臭丫头!
秦徽音见他神色瞬间有些不虞,也不知道是不是哪里招惹他了,乖乖低下头去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来,悄悄吐了吐舌头暗忖,真是小气鬼。
慕容少秋原本有些不快,但见着小姑娘有些赌气地吐舌头的俏皮模样又觉得什么不快都消散了,手上有些想捏一捏她的脸。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还在长身子的时候,脸上有一些些肉,他先前在西院儿捏了捏觉得手感十分好,软嫩嫩的。这么想来想去觉得娶个王妃挺好的,尤其是娶了这么个爱哭爱撒娇小姑娘,就跟养了个孩子似的。
不知道自个儿已经被夫君看成孩子的秦徽音忽然抬头,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地问:“王爷,那个…”
慕容少秋见她欲言又止,很大方地挥挥手:“想问什么直接问便是了。”她喊他总是生分的王爷王爷听着不大舒服,回头让她改了。
小少女此刻正满心想着不着调的乱七八糟,王府这么大,慕容少秋不喜欢女人,想来是没有侍妾的,但总该是有养几个男宠娈童什么的吧?那她总要问一问清楚,要不日后撞见了多尴尬啊。
“府里…有没有什么人需要我见的啊?”秦徽音觉得她这么说的意思已经很明晃晃了。
慕容少秋也觉得她说得很明晃晃了,不过于这事上他可是坦坦荡荡的问心无愧,颇有些自得之色:“没有。我府里没有侧妃也没有侍妾,只你一个。”
小少女点点头,她自然知道慕容少秋没有侧妃没有侍妾,可她也不是问这个呀!于是又问道:“那…旁的要我见的也没有吗?”古往今来,像这般费尽心思想见见自家夫君的男宠的,怕也只有她一个。
慕容少秋有些奇怪:“你想见谁么?说起来非得要你见的也只剩府中管事了,你方才不是也见过了?”
秦徽音有些挫败失望地点点头,不得不佩服慕容少秋打太极的功夫,声音小小的含混不清:“还以为能见着…”
“你说什么?”慕容少秋没听真切,凑近了问。
自觉失言的小少女用力摇头:“我什么也没说。”她身上有一股浅浅淡淡的千步香气息,离得近了才闻得见。慕容少秋觉着这味道好闻极了,能醉人一般,他忍不住轻声说道:“我喊你宝儿,你也不能总喊我王爷吧?”
秦徽音觉得他这样凑近了轻声说话和她四哥撒娇时极像,于是歪着脑袋笑问他:“那要叫什么?”
“喊我名字就是了。”在军中颇有威信的信陵王这副像撒娇似的样子若是被外人瞧见了,怕是要威严扫地了。
“慕容少秋?”小少女有些不大确定,试探的问了一声。
慕容少秋却赞许地捏捏她的脸:“嗯,真乖。”心里想的是决定原谅皇兄与母后了,原来娶个王妃是件这么有趣的事儿,嗯,他喜欢。
秦徽音费劲地拽下他的手,环顾了一下他的卧房问道:“这是你的卧房,唔,那我的院子是哪个?”
慕容少秋很诧异:“你就住这儿啊。”
小姑娘登时跟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似的:“这不是你住的地方么?”
慕容少秋点点头:“对啊,你和我一起住不是么?”
秦徽音心说你不是断袖吗你为什么和我一块儿住!但到底不能问出来,于是老老实实地点头:“我,我是怕睡相不好扰着你。”
信陵王一挥手表示无妨,恰巧婢女敲了敲门恭请二人去前厅用膳,慕容少秋牵起还没从要和短袖夫君同床共枕这打击中回过神来的小少女,一边往外走一边道:“用完午膳我带你去个好地方玩儿!”
慕容少秋说的好玩地方是马场,他觉着小姑娘既然学骑射还喜欢虎啊豹啊的,那大概马术也是不差的,他还难得遇上一个这么合口味志同道合的小姑娘呢。
已经换上骑射服的秦徽音看着一望无际的碧绿草场,有些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当初皇兄和皇嫂成婚次日去做什么了,但是想必也不会是到马场来遛马吧?嗯,她嫁的这个夫君果真是个异类。
信陵王善文善武,骁勇善战,用兵也是一流,只是于揣摩小姑娘心事这件事上稍显逊色。他见小姑娘直直望着草场不说话还只当是她太兴奋了,于是兴致更高了,招呼了小姑娘到跟前来:“宝儿过来,我带你去挑马。”
到了马厩,慕容少秋一声唿哨,便传来一阵马嘶,一匹极抢眼的高大黑马朝他们迎了上来,浑身毛色漆亮,四蹄矫健修长,鬃毛猎猎,一看便知是神驹。慕容少秋亲昵地抚了抚兴奋的爱驹,给小姑娘介绍:“这是我的坐骑,奔宵。”奔宵从未见过眼前的小少女,不太友好地昂着脸冲她喷气,却挨了慕容少秋不轻不重的一鞭子。
秦徽音瞧着觉得好玩儿,看着对她更不友好了的奔宵,促狭心起,白玉手指屈起并入唇间,短促地吹了一声响亮的唿哨,是驯马师惯用于警戒马群用的,此声一出,马厩里群马皆是一凛,齐齐朝她望过来,就连不友好的奔宵也瞧着她。
慕容少秋惊奇地笑:“你怎么会这个?”
小姑娘扬眉有些得意,那明艳模样简直要把信陵王的眼睛给灼亮了:“我以前缠着宫中驯马师学了许久学会的。”
慕容少秋极满意,这个王妃简直,太对他的胃口了!
秦徽音自个儿挑了一匹通身如雪的骏马,长鬃压霜,奔驰间有若御风踏云,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到底还是才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孩子心性,秦徽音笑着侧首提议道:“慕容少秋,咱们较量一下骑术如何?”
慕容少秋哪有不允的道理,把玩手中的马鞭豪气地笑道:“有何不可,你是女子,本王让你百步!”
小少女皱皱鼻子,这分明是瞧不起人么!慧黠一笑,反手一鞭狠狠抽在奔宵身上,那神驹本就性子暴烈,冷不防被这么一抽,立时扬蹄怒嘶险些将毫无防备的信陵王甩下来。小姑娘趁着这个空档,猛夹马腹,座下神驹一跃而出。
不多时慕容少秋却也纵马追了上来,与她并驾齐驱,瞧着小姑娘长发飞扬,衣袂翻卷,小脸上满是意气风发,不由得满目惊艳,觉得自个儿这回还真是娶对了,捡着了宝。
也不知这么跑了多久,小姑娘渐渐有些乏力,于是勒了缰绳,冲慕容少秋摆摆手:“好了好了,算、算你赢了。”
慕容少秋也勒了缰绳缓行,却还是气定神闲的,听她这么说笑答道:“承让承让。”
长风猎猎,慕容少秋的风髦被吹得翻飞,小姑娘的长发也被吹得纷乱如拂,两人驱马信步缓行,也不说话,安安静静的却觉得无比惬意。稍稍不注意就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夕阳余晖斜照在苍茫大地上,远山雄浑,隐约有云海翻涌,山峰的轮阔被夕阳勾勒上淡淡金边。眼前是大片深浓的绿,绿得没有尽头,仿佛一直延伸到天边。
小姑娘瞧着要落下去的斜阳,冲着慕容少秋桀然一笑:“如今才知漫随天外云卷云舒是个怎般的意境。”
慕容少秋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将落未落的夕阳,又收回来瞧着她,小姑娘未施脂粉的小脸白净,镀上了夕阳灿金橘色的光芒,竟教人挪不开眼,声音温柔地搭着她的话:“是啊。”
如今他也才知相见恨晚是个怎般的况味。
小姑娘兴许是下午玩儿得太疯了,晚膳也没吃几口,沐浴过了就钻进了床榻里,也不管还在书房的慕容少秋了,自顾自地抱着暖烘烘的汤婆子就睡去了。
虽是成婚皇兄给他准了假,但还有些要紧的军务得慕容少秋亲自处理,待他从书房出来回了卧房时,小姑娘早已睡熟了。他挥退了边上伺候的丫鬟,轻手轻脚地掀开锦被一角上了床榻,生怕吵醒了她。
小姑娘的睡相其实挺好的,半点也没有她说的会扰着他。被窝里暖烘烘的还沾染了她身上的香气,让人舒服到骨子里去了。如今才知醉卧美人膝是个如何美妙的境地,信陵王自嘲一番便面朝着小姑娘闭上了眼睛,不多时也沉沉睡去,梦中是少有的安心。
次日天光大亮了慕容少秋才醒过来,醒时身旁的小姑娘还在睡,想来她是极怕冷的,已经不暖了的汤婆子被她丢在了一边,整个小身子蜷缩起来向他偎过来,信陵王觉着他的小王妃这样看起来真是招人爱,让人恨不得抱起来咬一口。安静睡着的小少女小脸红扑扑的,呼吸匀畅,玩心大起的信陵王伸手轻轻戳了戳她软嫩的脸颊,小姑娘皱了皱眉仍睡得沉,慕容少秋又戳了一下,惹来了小姑娘半梦半醒的含糊呓语,吓得他又赶忙隔着锦被轻轻拍抚想哄她继续睡,所幸徽音并未真的醒来,被这么轻轻拍抚几下,无意识地吧嗒了几下唇儿又乖乖地睡过去了。
看着她睡的信陵王觉得养个小姑娘比养追风好玩儿多了,香香软软这么乖,还能陪着他跑马,真可爱。见小姑娘睡得香甜,慕容少秋忍不住凑上前在她脸颊上轻吻了一下,温热的唇刚触到她的脸颊便退了回来,生怕吵醒了她将她吓着。唔,软软的,没甚出息的信陵王有些食髓知味,趁着秦徽音还睡得沉,他又凑上去,动作轻柔之极地在小姑娘红嫩的唇上浅浅地印上一吻。
作者有话要说: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唇上有些痒惹得梦中的小姑娘无意识的伸了小手拂开,轻轻柔柔地打在慕容少秋脸上,吓得他大气也不敢喘,屏息看着秦徽音,怕她突然醒过来。不过所幸她并未醒来,也没有其他动作,那只素白的小手安安分分地搭在了枕上,在心底自嘲了一番没出息的信陵王怕她冷着,轻轻握了她的手收回锦被中,不禁感慨了一番,他家小姑娘可真是惹人怜爱啊,身上似乎无一处不是软的,好像抱着就能融在怀里似的。
有些心驰意动的信陵王克制地别开了黏在小少女身上的目光,有些不情愿地起身,披了外袍瞧了瞧窗外的天色,约莫辰时了。于是又折回床榻边唤秦徽音起身,昨日晚膳见她没用多少,总不能又将早膳给睡过去。
秦徽音赖床的功夫是一流的,能稍稍胜她一筹的也只有她表姐长乐郡主。此刻听见有人唤她起床,依旧纹风不动,仿若没听见一般,却倒是知道将锦被裹了裹让自个儿睡得更暖和些。
慕容少秋昨日唤她起身见她赖床只当是大婚那日她累着了才稍稍赖床,却没想到小丫头竟是习惯了,倒也挺好玩儿的。他侧身坐在床边,将半掩着她小脸的如墨青丝轻柔拂开:“宝儿,该起来了。”
秦徽音半梦半醒地拽着他的手不让他动,声音含混不清:“唔,再睡一会儿…”
慕容少秋反手将她有些凉的手包裹在掌中,对小姑娘这近乎耍赖的行径半点都不在意,仍是耐着性子哄她起身:“乖,快起来,待会儿早膳都要凉了。”
小姑娘实在困倦,又是这么冷的天儿,被他这么一直扰着觉得十分烦闷,又困又烦闷又极怕冷,扁扁嘴紧闭双眼说着不想起,声音里竟带上了哭腔。慕容少秋一听就慌了,不好,又要哭了,情急之下把小姑娘连人带被都给抱起来搂在怀里,陪着笑脸伏低做小:“好好好,不起不起,你别哭。”
门外有等着伺候主子的丫鬟,昨日得了管家的叮嘱,王爷这才新婚,她们早晨若是没得传唤不得进去扰了主子。现下听见里边儿有动静,她们便隔着描金雕花门恭恭敬敬地请示:“王爷,可要奴婢伺候王妃?”信陵王在军中待得久,许多时候洗漱着衣并不用伺候,但现在多了王妃,自然不同。
里边儿慕容少秋还抱着他的小王妃跟哄孩子似的呢,听见这问话便让她们进来。捧着洗漱用具与衣裳的丫鬟鱼贯而入,有胆子大些的偷偷往帐幔里瞧了瞧,却见她们王爷只穿着白色中衣,外边儿随意披了件绛紫色三爪蟠龙的外袍,正温言软语地哄着怀中那枕在他臂弯里包着锦被像只小肉粽似的人儿,认真听还隐约能听见“乖,真的该起了。要不用完早膳再接着睡好不好?”,不禁暗暗咂舌,平日里只知道王爷沉稳威严,想不到竟还有这样柔情的时候。
秦徽音听见有伺候的丫鬟进来,渐渐清醒过来,也不大好意思继续赖床了,堂堂王妃总不能落下个在丫鬟奴婢面前还赖着床的名声吧。于是有些不大情愿地揉揉眼睛,挣了挣,不愿被慕容少秋这么抱着,总觉着有些别扭。慕容少秋也不恼,将小肉粽放回榻上,扬声唤了人进来服侍,自个儿也下了床去洗漱。
丫鬟捧着的红木盘里是烘暖了的华丽衣裙,在一人多高打磨光滑的黄铜镜前服侍着秦徽音穿上,待她漱口后便拧了湿帕子给她拭脸。暖暖热热的帕子让小姑娘打起了不少精神,此刻正安静坐在梳妆台前让丫鬟为她绾发。
松松挽了一个堕马髻,鬓边斜斜插了一枝鎏金翠玉步摇,身上着了狐绒滚边的浅朱袄儿,显得整个人娇俏慵懒。一身清爽的信陵王从外间进来见着他的小王妃这么个打扮,觉得十分养眼,秦徽音年纪尚小,一张小脸光洁白嫩,胭脂腮红都未上却另有一番清丽出尘。于是没出息又小心眼的信陵王一点儿都不想她这俏丽模样被旁人看了去,扭头就吩咐婢女将早膳端到房中来。
秦徽音有些奇怪地看他:“怎么好好的在房中用早膳呀?”
一本正经的信陵王认真地告诉她:“你不是怕冷么,外头风大,若是冻着了就不好了。”
单纯可欺的小少女恍然大悟,眉眼弯弯地点头,原来如此,这么说起来她的夫君除了断袖以外还真是没什么毛病呢,而且又这么贴心!忍不住在心里拿他与四哥做比较,竟觉得没什么好挑剔的,盘算着也拿他做兄长看。毕竟他对她挺好的呀,兴许处于愧疚,但确实挺好的。
慕容少秋瞧她眉眼弯弯,梨涡浅浅,只觉得十分可爱,心尖上痒痒的,却再想不到这小姑娘心里那些百转千回的乱七八糟,若是被他知道了指不定就要抱在怀里狠狠揍一顿小屁股,谁是断袖!谁要做你兄长!
当然这会儿信陵王是猜不着小姑娘在想些什么的,他正看着他家小姑娘用早膳,怎么看怎么觉得招人爱,平日里没什么滋味的早膳好像都变得很可口。徽音被他盯得有些莫名,咽了一口粳米粥,手中还夹着一个小巧玲珑的蟹黄包,有些疑惑地问他:“你…不饿吗?”看着她能饱吗?
慕容少秋扫了一眼桌上的吃食:“唔,还行吧,不怎么饿。”目光却黏在她手上夹的小包子上。
但像秦徽音这么傻乎乎的小姑娘,听他说不饿了自然也就不问了,自顾自地吃了手上的小包子,还喝了两口粥,抬头却发现慕容少秋还在看着她,于是更奇怪了:“你怎么啦?”
信陵王有些别扭地哼了一声:“我饿了。”小丫头傻里傻气的,他都那么眼巴巴地看着了也不知道喂给他吃,光顾着自己吃饱了就算是不是!
听见他说饿了的秦徽音一时没反应过来:“你方才不是说你不怎么饿的?”
这明晃晃的拆台啊!拆得信陵王都下不来台了,瞥见边上服侍的婢女极力忍笑,更觉得自个儿脸都丢光了!秦徽音还是一脸无辜,瞧得慕容少秋一阵憋闷,都是这个笨丫头害的!
“你们都出去吧。”慕容少秋企图挽回些威严,摆摆手就退下了那些丫鬟。
迟钝的小姑娘这才有些反应过来自个儿方才拆人家台是不对的,于是弱弱地问:“你要不要喝粥啊慕容少秋?”
信陵王心里哼笑一声,现在知道错了?但还是很给面子地回了一句:“要。”
这回学机灵了的小姑娘笨手笨脚地给他盛了碗粥,端到他面前:“给。”慕容少秋本还想拿乔一会儿,可抬眼就是小姑娘甜甜的笑,根本把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