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我还是做了,来你们身边做了。”
“废话那么多,你到底想说什么?”皇帝还能动的那只手,抓起了身边的枕头扔向静姝,驱逐她,“滚出去。”
静姝却冷静地说:“我就想告诉你,我喜欢你,我喜欢湖边玉树临风的你。”
皇帝滚动了喉结,眯着眼看宋静姝,她虽然言语清楚,可目光是呆滞的,他就从未在这个女人身上发现什么值得欣赏的地方,为什么湘湘还要说自己喜欢的人是她?而在他眼里,宋静姝难道不是另一个自己?
“想要我喜欢你,想要我说喜欢你?”皇帝哼笑,粗粗喘息后道,“那就照我说的去做。”
静姝冷冷地:“又想册封湘湘做皇贵妃?皇后?”
皇帝哼笑:“她配吗?去杀了她,杀了她。”
静姝道:“我没有力气,我现在没有杀人的力气。”
“去告诉皇后,她现在做得很好,有母仪天下的风范,比母后还更像个国母,她跟着朕就能继续做皇后,跟着湘湘,将来什么都是不是。”皇帝吃力地推了一把静姝,“让皇后去杀了她,让皇后去杀她。”
“你是傻子,还是疯子?”静姝说着,手里紧紧捏起了皇帝刚才扔在她身上的枕头,冷幽幽地转过来,目光空洞得骇人,她问皇帝,“你以为还会有别人像我一样喜欢你,为你做这么多的事?”
皇帝哼哧着,他还有什么盼头呢,等死的日子太煎熬,结果他的人生依旧在等死,从小害怕哪一天父亲就会打死他,到如今害怕哪一天齐晦就冲进宫来杀了他。
“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时候吗?”静姝笑着,慢慢地靠近了皇帝,“我最喜欢你在这里被先帝鞭打之后的样子,虽然只看到了短短一瞬我就是去了知觉,可满身是血的你那么骄傲地站起来,好像全天下都掌控在你手中,那一刻我觉得自己跟对人了,我觉得你是个可以依靠的人呀。为什么那样你的,再也没出现过呢?”
皇帝紧紧蹙眉,他感觉到了不安,而宋静姝双手捧着他刚才扔出去的枕头凑近他,他想要伸手阻拦,她已经用膝盖压住了他的胳膊,他唯一剩下一只手还能动,这一下全无反抗的能力。
“别再害湘湘了,我不会让你再害湘湘,是我帮你害了她那么多次,我赎罪了,她才会原谅我。”静姝冷幽幽地说着,眼中只看得见死亡,忽然双手用力,将枕头压在了皇帝的脸上,枕头下传来呜呜的声响,皇帝的身体抽搐起来,但是断手断腿的他根本没有任何挣扎的力气,身体扑腾着,想要寻求最后一丝生机,可渐渐的,连抽搐都不再有。
静姝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几乎要把皇帝的脑袋摁穿床榻,可突然有人抓住了她的胳膊,用力往回拉,她回眸,看到湘湘在身后,双手一下就软了。
“松手,跟我回去。”湘湘心内有万千情绪交杂,可她明白自己要什么,哪怕是人生的最后一刻,她还来得及拉住静姝。
“让我杀了他。”静姝不愿撒手。
“他不配。”湘湘也没有松开手,她的力气肯定比静姝大,皇帝那里渐渐有透气的空隙,他拼命摇着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他还想要害你,湘湘……”静姝忽然哭了起来,“他现在还想要害你,他不喜欢你,他根本就不喜欢你。”
感觉到静姝手上失去了力气,湘湘知道她不会抵抗自己的搀扶,果然稍稍用力就把静姝从皇帝身边拉开,枕头被皇帝用脑袋甩开,捡回这一条命,他竟笑起来,笑声狰狞扭曲,让人作呕。
眼看静姝眼中又燃起恨意,湘湘捂着肚子蹲下来,静姝见她不舒服,信以为真,立刻慌乱地喊宫人来,再也顾不得皇帝如何,终于跟着湘湘离开了这里,但一出明德殿,湘湘就没事了。
静姝被宫人搀扶着坐上肩舆,湘湘指了明德殿的门,与她道:“再也不要来了,再也不要踏进这道门,不管你还有多少日子,我会陪着你,咱们好好的。”
静姝虚弱无力地伸出手,湘湘含笑摸了摸她,安抚道:“先回去,我等下就来看你。”
肩舆缓缓而过,湘湘命人关上明德殿的大门,落锁的声响后,有宫人上前来对湘湘道:“王妃娘娘,简大人进宫了,您要在哪儿见他?”
湘湘道:“我要去长寿宫,让他路上来追我,我有话要问。”
☆、284真真假假
简风被直接带到通往长寿宫的路,如今他并不能随便进出皇宫,宫里的规矩比之前更严明清晰,对他亦一视同仁。
比起从前乱七八糟朝不保夕,只要主子乐意一切制度法规都可无视,现在赏罚分明,好生当差就一定不会吃亏,一切都有法可依谁也不怕被欺负的日子,即便皇后年轻,朔亲王妃尚未成势,宫中上上下下的人,也愿意在她们的掌管下。
他走近湘湘时,也有内侍要他稍候片刻,前去询问过王妃的意思,才把他带上来,这派头这气势,简风见了便笑:“不知道的人,只当你便是皇后了。怎么往长寿宫走,静太妃又闹事了?”
湘湘淡淡一笑,却开门见山地问:“齐晦来过信吗?”
简风摇头:“没有啊,他若来信,我一定会告诉你,怎么了?”
湘湘忽然凑近他,顾不得身后跟着的宫女太监,反叫他们慌张地低下了头,自然湘湘不是要对简风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动作,她只是紧紧地盯着简风的眼镜看,这个人不会撒谎,倘或他骗人,早就写在脸上写在眼睛里了。
“你看什么?”简风皱眉头,虽然湘湘现在被整个皇宫的人尊敬着,可对他而言还是可以称兄道弟的朋友,是湘湘腹中有孩子,他才不敢搂搂抱抱,而且还有那么多人跟着,但皱眉后就笑眯眯地问,“是不是发现,我长得比齐晦好看些?我跟你讲啊,他们几个这次回来,一个个肯定晒得跟那锅底似的,到时候就剩俩眼珠子雪白雪白,再一张嘴,两排白森森的牙齿。晚上若不点灯,都怕看不见。”
若是平日,湘湘一定会笑,可她已经不安了好几天,哪儿还有半分玩笑的心思,低沉地再三确认:“你真的没收到信,什么都不知道?”
简风是聪明人,不过爱胡闹,见湘湘这么顶真严肃,他心里也会想是为什么,而前线送来的消息,的确很奇怪,兄弟几个多一句祝福都没有,对家人对爱人都如是。简风如此嘀咕了几句,问湘湘:“你是不是也在想这个?”
湘湘心头一沉,失落地说:“我以为能逼你透露些什么,果然你也不知道。”
“你怕齐晦出事?”
“他不会出事。”
“那你紧张什么,等他们回来就是了。”简风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是想安抚湘湘。
“是啊,等他们回来就是了。”湘湘无奈,但垂首一想,又问简风,“他们不来信,我们能不能派人去问?”
简风点头:“不难,可是你真的想这么做,那还不如你自己去找他。”
湘湘心里一阵激动,若是能让她离开这里去找自己的丈夫,她恨不得马上就走,可车马的颠簸她腹中的孩子受得了吗?还有,她才刚答应了静姝,最后的日子会陪着她。
“你去,你去帮我找他们。”湘湘说。
“那不行,朝廷好多事呢,我正在整顿六部,吏部和户部是重头。”简风摸了一把根本没有的胡子,煞有其事地说,“等齐晦回来,让他直接封我做户部尚书吧。”
湘湘见他似玩笑,又似真,自己是说不过这张嘴的,一时不高兴,转身就要走,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脑袋上也晕,她不得不站定了,几个宫女赶上来搀扶他,简风想靠近也无从下手。
“你回去吧,没事儿了。”湘湘这般说后,便在众人的簇拥下往长寿宫走,但静姝虚弱,她不想让静姝担心,在偏殿歇了会儿缓过劲后,才去见了静姝。
这一边简风往宫外走,心里忍不住也算计这些事,其实他也很担心,可他打探不到消息,他甚至单独给慕茵写了信,那姑娘也不理睬,那群人看似正在慢慢地往京城赶路,可又神神秘秘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想到湘湘那辛苦的样子,他心里一定,可得想法子去弄清楚,那群家伙到底怎么了。
距离京城还有好些天路程的地方,大军安营扎寨,又是休憩两天后再赶路,除了回各方驻地和继续留在那里的人,随行回京的将士们在离开边境前,都在为百姓们修葺房屋道路,本就十分疲惫,所以走得慢也是照顾他们的辛苦,自然还有没宣扬的事,便是齐晦的伤。
营帐中,慕清来看曦娘,见她正温柔地给吃过饭的庞浅悠擦嘴,庞浅悠看到慕清,欢喜地挥挥手问:“慕清哥哥,你又来找曦娘啦?”
慕清佩服曦娘的耐心,却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庞浅悠,对曦娘说了声:“我在外面等你。”便转身出去了。
等曦娘出来,他立刻变了脸色,笑道:“我爹来信了,要我一定好好照顾你。”
曦娘笑:“若是伯父不叮嘱你,你不打算好好照顾我。”
如今时局大定,待回京让皇帝禅位后,即可整顿朝纲,驱逐从前弥散在世间的污浊,还清明世界,即便一定会有罪恶无法驱逐,他们也会为了家国天下而努力去做好,大理想有了明确的前路,自己的小家,自己的爱人,就成了心头重。
慕清现在一天看不到曦娘就不安,从暧昧朦胧到强烈却得不到,现在两情相悦在一起,一下子陷入爱恋,他在曦娘面前,偶尔会显得傻乎乎的。此刻亦是一脸欣喜,光笑不说话。
帐子里跑出庞浅悠的身影,她很乖地问:“曦娘,我可以出去玩儿吗?”
慕清的笑容散了几分,没吱声,曦娘喊了几个人来,吩咐:“跟着庞小姐,就在这里转转,别跑出去了。”
“她跑不出去,营地周围有人守卫。”慕清道,一面见庞浅悠蹦蹦跳跳地跑开,大人的身体小孩的心智,他无法接受,皱眉问曦娘,“跟了她那么久,每天都这样,一点破绽都没?”
曦娘摇头:“我分不清,又或者她这样子不闯祸不闹事,也挺好的。”她抓了慕清的手道,“别愁他的事儿了,齐晦现在不是正在康复,是齐晦自愿救她的,他自己都不后悔。他对我说,总觉得这一下子,就真的不亏欠庞浅悠什么了。”
慕清道:“他本来就不亏欠庞浅悠。她若非有庞世峰这个哥哥,谁愿意理睬她?”
曦娘戳戳他的胸脯,微微皱眉:“一个大男人,和女人计较什么,难道从今往后不该眼里只有我这一个女人?”
慕清无奈地一笑,曦娘拉他进帐子里说话,两人对视的目光有些暧昧,他欣然跟进去了。
这一边,齐晦正在自己的帐子里换药,大军决定出发回京的日子,也就是他苏醒的日子,他不记得自己中了弓弩后的事,昏睡了多久也不知道,但醒来时,是做了一场梦,到如今还记得,梦里湘湘哭泣的模样。可碍着伤势不容许日夜兼程地赶路,也顾忌到将士们的辛苦,他耐心地跟着大部队缓缓移动。
至于为何没有丁点消息传入京城,之前是怕齐晦有个万一,湘湘受不了,现在是觉得不要让她日夜不安地担心,反正他们要回去了,让齐晦亲自面对湘湘就好,自然他也会担忧,什么消息多没有,湘湘该疑心。
门前的光亮突然被挡住,正在包扎伤口的军医随口说:“怎么把帘子放下了,赶紧挑起来。”但往门前一看,却是个人站在那儿,她背着光看不清脸,往里头走了几步,才看到是庞小姐,自然这军营里的女人,本也数的过来。
“庞小姐。”军医客气了一声,继续小心为齐晦包扎伤口,齐晦看着她没说话,因为肩膀的疼痛而微微皱眉头。
庞浅悠呆呆地看了会儿,怯怯地问:“你疼吗?为什么还没好?”
齐晦摇头:“不疼了,过几天就会好。”
“哦。”庞浅悠信了,从怀里掏出油纸包裹的糖块,双手递给齐晦,“给你吃糖?”
齐晦摇头,把门前的妇人喊进来吩咐:“送庞小姐回去。”
庞浅悠有些失望,揣着她的糖块,被妇人们哄着送出去,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齐晦,最后说:“那我下次再找你玩儿,你好好的。”
齐晦微笑,只是点了点头。
屋子里静下来,军医也包扎好了伤口,为齐晦穿上衣袖,齐晦问她:“庞小姐这种病,有得治吗?”
军医摇头:“从没见治好过的,虽说吃药有用,只是滋补身体调理肝火,这种由心而生的病,很多时候真真假假谁也分不清,病人愿意一辈子活在这样的世界里,又何必硬把她拉出来。”
齐晦又问:“她之前的症状你也知道了,那会不会是突然好了,又或者即便做出那些事,也是在不正常的情况下,做了看似正常人的行为?”
军医收拾了药箱,一面笑悠悠说:“小人跟着军队几十年,从未接手过这样的病人,可小人觉得,如今再去追究那些事,已经没什么意思。至于现在的真真假假,若是假的,她总有一天会装不下去,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抛弃她,只会自食恶果。若是痴傻了,也算是各位的一份宽容,真的让王爷或大人宽恕她,想必还做不到。”
☆、285义女
“宽恕?”齐晦没想到军医会这么说,他们在乎庞浅悠到底真的傻还是假的疯,却没想过对他们而言,也可以是一种解脱。
庞浅悠若死了也罢,可她只要还活着,他们就不得不面临一些选择。将来的日子,是无视庞浅悠,还是原谅她,而原谅,真的能从心底宽恕吗?如今面对一个痴傻的人,纵然达不到军医所谓的宽恕,一份怜悯也足够了,他们不需要对庞浅悠如何,给自己心里一个交代即可。
“庞小姐若是装疯卖傻。”军医提着药箱要出门,恭恭敬敬地对齐晦说,“这样的人,王爷将来都无须再多看一眼,真疯还是假傻,都是庞小姐自己选的路。”
齐晦很受益,起身送军医,道:“这些话,我同样会对王妃说,比起我,她才是受到更多困扰的人。”
军医作揖退了出去,庞大小姐正在不远处玩耍,她欢喜地采着泥土里冒出的小野花,时不时拿给跟在她身后的人瞧瞧,军医也看不出来庞大小姐的真真假假,但方才那番话,却是医者之心。
大部队继续向京城进发,那些被软禁在半途中的大臣也被一一释放,齐晦和世峰并未言明回京后要易主的心,但他们都是绝顶聪明的人,不需多言也能预想到京城之后会发生什么,几乎没有人急着先赶回京城,如今大势所趋,他们想要保家门平安,跟对主子才是正道。
京城这边,简风多次派人来打探消息,本只想知道兄弟们是否都安好,可一次次派人来一次次失望而归,军中竟是层层防守,外人根本无法打听到主将们的消息,不论是齐晦世峰,还是各营的将军,即便是简风打着兄弟的旗号,甚至以慕先生的名义,都无法深入军中。
他想不通,回家问父亲和爷爷,老侯爷道:“他们太过张扬,会让人不安,百姓比官员还聪明,他们明白变天可能付出的代价,不到最后一步谁也无法预料会发生什么,低调且隐藏实力,方能成大事。”说罢更叮嘱孙子,“在湘湘面前不要胡言乱语,会给她添困扰。”
简风则担忧:“低调还是张扬,我和湘湘并不在乎,我看得出来,湘湘是怕齐晦是否出了什么事。爷爷说的虽然有道理,可万一真是齐晦出了事,怎么办?”
老侯爷与简开闻都无话可说,这不是没有可能的事,他们隐约听说最后攻城那一日,发生了大事,庞家女儿浑身是血地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