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为天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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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为天下舞- 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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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清冷声道:“那就一起结果了。”
  可营帐中却传出庞峻的怒叱:“你们混账,约定好的事出尔反尔,难道真的要我用数万大军把你们扫荡出去?再不往后退,别怪我杀到你们的王庭。”
  那人阴冷地笑着:“宰相大人,不是说好,割让一半江山给我们,既然如此,早一些晚一些也不要紧。”
  庞峻再怒:“你们何止要一半江山,你们这是准备一路打到京城吧?我最后警告你们,再不往后退,别怪我不客气。你们连粮草都没有,你们能坚持多久?还不速速退出去。”
  那人寒森森地笑着:“庞大人,我得了三座城池,饿死那里的百姓,就足够铁骑壮士们维持一年半载,这一年半载,我们也足以踏遍帝国每一寸土地。”
  “混账……你们!”庞峻激怒,而营帐外的人也明白了,庞峻为什么没有弑君把齐旭放了回去,他也意识到如今的战祸,和他所设想的结果有了很大出入。
  “宰相大人,既然无法打开山脉里的密洞,无法为我们踏平一条道路,您也就……”里头冰冷的话语传来,紧跟着书桌翻到的声响,仿佛是发生了打斗。
  世峰愣了愣,可身前的齐晦已经迅速冲了进去,而慕清与他的手下也紧跟其上,他才猛地回过神,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纵身到了营帐门外,看到外头听见动静而涌来的将士,他指着跟随那男人而来的十来个人,喝令:“把那些人抓起来。”
  能近身在庞峻身边的,必然是长年熟悉的人,他们都认得三公子,乍一见虽然奇怪,但没有比深夜来造访的异族人更奇怪,且世峰一声令下,那些人不等动手就拔刀要反抗。但寡不敌众,一阵刀光剑影的喧嚣后,终于被制服了。
  世峰本要上前审问那些人什么来路,肩膀突然被人搭住,他心头一紧反手就对抗,见是齐晦在身后,猛地收势,而齐晦也已经眼明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但是这一握,世峰感觉到齐晦手心微热发粘的东西。
  “你爹受了重伤,那人身上有机关器。”齐晦沉着地说,而此时慕清亦走出大帐,他的手下则拖着一具尸体出来,自然不是庞峻,可慕清一脸凝重,看着世峰道:“进去吧,有什么话现在说,还来得及,虽然觉得不解恨,这样的结果,对你我,对他,是不是都解脱了?”
  世峰胸前一阵阵热血奔涌,直觉得身负千斤重,走进营帐的一瞬,他转身喝令:“燃起所有篝火,把大营点亮,请大公子二公子迅速前来。”

  ☆、244还愿

  见世峰如此命令,齐晦向慕清递过眼神,慕清心领意会,示意身后两个人跟随世峰进门。
  营帐外,越来越多听见动静的随行大臣朝这里聚拢,渐渐有人认得齐晦,说着朔亲王怎么在这里。而大公子二公子从睡梦中被惊醒,他们本不是行军之人,奔波的疲惫让他们夜里很贪睡,出门时还是睡眼惺忪,此刻赶来,见十来个异族人被绑在地上,才惊得清醒,他们本是知道这些人的,现在看来,父亲很可能出了事。
  再往里闯,见齐晦和慕清,慕清他们尚不认得,可对齐晦无不知道,但他不是还瘫在床上吗?他们离京时还赶去朔亲王府确认过,齐晦真的是瘫在床上,就连安插在简家的眼线,也听见简公子在家里和家人嚷嚷,说齐晦连吃饭都要人喂。怎么一眨眼,他就玉树临风地站在了这里,身上……还染了血。
  “爹!”二公子一吼,往营帐里冲,大公子也跟了进来,可两人一进门,就被人拿下反剪了手,想要大声嚷嚷时,立刻被布条勒住了嘴。他们眼前,庞峻浑身是血躺在三弟的怀里,他心门口被插了银针粗细的暗箭,这种东西他们见过,父亲曾演示给他们看,是那一支慕家派系所打造的暗器。那阵子京城突然冒出很多机关器,他们收缴一些后拿给父亲看,父亲却一眼认出,说那是慕家本家的东西,当时就做了比较。
  “爹,你流了很多血,我让军医来,您别乱动。”世峰搀扶着父亲,一面对二位兄长说,“对不住了,这个大营我要拿下,大哥二哥你们本就没打算要去打仗,做弟弟的替你们去。”
  兄弟俩挣扎了一下,可根本无法挣脱,被勒住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神里满是惊愕,也不知他们到底要表达什么。
  “滚开,谁是你爹?”庞峻却仿佛用尽所有力气推开儿子的手,他这一动,暗箭又将伤口裂开几分,血流如注,苍老的身体开始抽搐,气也缓不过来,可他们父子还没有最后诀别,世峰不知怎么才好,冲口而出说,“爹,我会把他们赶走,保疆土太平,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再打进来。”
  可是庞峻笑得狰狞,眼中满满是对儿子的鄙夷和不屑,用尽最后一分力气,却仍是低吼了一声:“滚……”
  世峰怔然,而眼前的父亲一口气没缓过来,张着嘴便过去了。他临终最后的面容,依旧是狰狞、依旧写满了*、依旧没有半分慈父之爱。
  这样也好,也好。
  世峰木然地站了起来,染了一身血,纵然那是父亲的血,父亲最终不是因他而死,父亲也最终扼断他们父子情分,正如慕清所说,他解脱了。
  “唔……”大公子二公子死命挣扎,世峰听见,先上手为父亲合上眼睛,而后到他们面前,冷声道,“父亲的大权,我不会交给你们,我要带着兵马去抗敌,也要让庞家为过去的所作所为向世人谢罪,我给哥哥们留了宅子金银,大战之中靠这些金银你们足以生活,大战之后,庞家何去何从,再行定夺。倘若我死在战场上,还请你们奉养母亲。”
  一切来得太快,兄弟来都懵了。可生死本就一线之间,哪怕做再多的准备刺杀,哪怕设下重重防守保护自己安危,一旦危险到了眼前,就是这样的结果。
  而庞峻躲不过自己的贪欲,躲不过自己的愚蠢,最终是死在了他自己的手里。看似大智慧能在朝堂翻云覆雨的人,事实上一旦踏上*的歧途,智慧的心也开始被蒙蔽。有*并非坏事,但不择手段达到目的,势必不得善终。
  大公子安静了,二公子又挣扎了几下,也不再徒劳,只是看着惨死的父亲呜呜流泪。而此刻他们被松了绑,嘴上的布条也被扯开,两人刚要上前找弟弟理论,后腰立刻被抵了短刀,尖锐的刀尖仿佛随时刺穿他们的身体。
  世峰道:“我需要大哥和二哥去做个旁证,等下我会宣布父亲的死因和遗嘱,庞家家业由我来继承,父亲的大权也不能分给你们。你们想要钱财还是地位,来日国泰民安时不会少了你们,现在战火就要烧到眼前,你们若非要闹,别怪我无情。父亲孤零零地下去了,最好也有个人去陪他。”
  大公子二公子不敢相信,这些话竟从他们那个从来不被父亲正视的三弟口中说出,他们一直觉得三弟的责任就是陪二皇子玩,从孩提玩到弱冠之龄,如今依旧在玩,可他们没想到,现在他们玩的,是整个天下。
  两人什么话也说不出,也害怕说错了话抵在后腰的短刀就会刺入身体,大公子先点了头,二公子也无奈。世峰当先走出营帐,外头一阵躁动,紧跟着他们也出来了,二位高手动作很隐蔽,看似搀扶的动作,就扼住了他们的命门,但此刻哪怕被旁人看出来,也无人会轻易指出。
  世峰朝齐晦和慕清看了一眼,两人默默走向他,而后齐晦与世峰并立,慕清退在了他们之后。
  营中篝火熊熊燃烧,张牙舞爪的火舌似有攀天的*,柴火炸裂的声响中,一次次挣扎一次次失败,仿佛畏惧苍穹的浩瀚,可明明控制着他们攀天之路的,是底下的薪柴。正如父亲的*,他一旦抛弃了薪柴一般存在的百姓和朝廷,等待他的便是灰飞烟灭。
  庞世峰曾经甚至想,若父亲仅仅是想要皇位,既然昏君无道,推翻了也就推翻罢,可事实不如他所愿,父亲最终背叛了这个国家和万千百姓,那三座城池的百姓,或被屠戮或将面临饿死,这都是父亲的罪恶,一死何以谢罪,他作为儿子,要代替父亲去补偿罹难的百姓。
  宰相虽暴毙,三军没有乱,原本数万大军光传达消息就要耗费一番功夫,而各军各营的将军都有自己的治军之道,当几位将军聚拢,看到庞峻的尸身时,很多事不言而喻。火器营的王将军顾不得世峰在,便已冷笑:“如今才觉得雄心壮志要去杀灭敌寇,不然跟在他屁股头后,总觉得自己是要去通敌卖国。”
  又因朝廷另有其他人暗中盯着庞峻,企图取宰相项上首级,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消息迅速传入京城,而齐晦和慕清料到会这样,早就派人返回京城,他们现在并不急着要什么皇位,反而要安抚皇帝,好让他们带兵杀敌。
  可是齐晦慕清一种说法,其他人又是另一种说法,连皇帝自己都尽可能地在大军中安插了眼线,关于庞峻的死因,在三日后相继而来,皇帝不曾亲眼目睹,面对各种各样的解释,他被绕晕了。
  静姝被迅速请到明德殿,皇帝方才竟然晕厥了,她小心翼翼在身边照顾,可清醒的人突然从床上窜起来,嘴里嚷嚷着:“他们要杀回来了,他们要杀来了。”
  “皇上醒一醒,什么事都没有呢。”静姝苦劝着,皇帝的手冷如寒冰。
  皇帝稍稍安静,看到宋静姝,竟禁不住流泪,痛苦地说着:“齐晦又骗了我,他根本没有瘫,到底是庞峻骗了我,还是他骗了我。啊,庞峻已经死了,他死了……”
  静姝发现皇帝语无伦次,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心里害怕,有些话就冲口而出,她竟是道:“我们有湘湘啊,皇上,有湘湘在,齐晦不会乱来的,我们有湘湘在。”
  皇帝猛地一惊,仓皇地起床要出门,仿佛要去看迷藏的珍宝是不是被人偷走了,跌跌撞撞往洛神殿奔,静姝一路相随,但这一刻她却后悔了,万一皇帝待会儿冷静了,回想自己挑唆这样的话,是不是又该恨她了?
  “湘湘,湘湘……”皇帝喊着她的名字,闯进了洛神殿。
  寝殿内,檀香清幽,不知几时请来的观音像正供在中央,书桌上铺着长长的纸卷,上面有娟秀清丽的字迹,小皇后和湘湘各执一笔,正在抄写经文。
  而她们还不知道,庞峻已然暴毙。
  在皇帝语无伦次的话语中,湘湘知道庞峻已经死了,而齐晦“神奇”地出现在了那里,皇帝有些不太正常,湘湘和皇后都没靠近,她抬眼看到紧随而来的静姝,静姝进门时还是一脸慌张,但一见湘湘就硬气起来,含恨上前搀扶皇帝,叠声请他回去休息。
  湘湘和皇后站在桌后未上前,总觉得皇帝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但显然他是受惊过度有些不正常,终于在静姝的安抚下渐渐平静,答应回明德殿休养。
  静姝搀扶皇帝出去,小皇后装着胆子扒在窗前看,看到太妃离开时对宫人不知耳语了什么,而他们一走,更多的人围住了洛神殿,小皇后叹了声,回来对湘湘说:“再围下去,外头可要站不住了,他们是不是把守皇城的人都调来了,那谁来守着皇宫。”
  却见湘湘放下笔,缓步走到佛龛前,双手合十虔诚叩拜,小皇后上来搀扶一把,也跟着她拜了下去,她知道,姐姐真是在还愿,庞峻终于死了。

  ☆、245母子平安

  湘湘感恩上苍,但她更明白齐晦、慕清,以及世峰为此付出的努力和牺牲,对世峰而言,这是何其沉重的负担,将来他还要面对家人面对母亲,家国当前,大义灭亲是世间正道,可仍不能否认它泯灭人性的一面,而此刻湘湘还不知,庞峻到底是怎么死的。
  礼毕,皇后搀扶湘湘起身,她小声问:“皇上方才语无伦次神神叨叨,姐姐,他被吓傻了吗,他疯了吗?”
  湘湘摇头:“许是一时魔怔,他从前被先帝那般折磨都挺下来,何至于现在疯魔。只是从前受欺压,他还能和先帝比谁活得长,如今他可能很快就失去一切,一无所有。”
  皇后见湘湘脸色不好,担心的问:“姐姐可是觉得不舒服,要不让太医瞧瞧,我看他们挺好的,不会坑害你。”
  湘湘摇头:“身子没有不适,我和宰相府的三公子是好友,不论如何那是他的父亲,现在宰相突然死了,我担心他而已。”
  皇后已经能安抚湘湘了,微微笑着:“朔亲王那么厉害的人,一定会照顾好庞公子的,姐姐要保重身体。”
  湘湘很欣慰,握着皇后柔软温暖的小手,想到自己当初付出的善意和信任,才换得现在身边有一个人能说暖心的话,她摸着还未隆起的小腹,便道:“那就请为你疗伤的太医来,为我瞧一瞧。”
  皇后忙答应,出门去吩咐,不多久太医来了,本是一直照顾皇后的那一位,虽然说不上值得信任,但长久以来他只是以老者长辈的目光可怜同情着皇后,才让皇后每一次被虐待后,都能慢慢康复。
  太医要在湘妃娘娘手腕上盖一层丝帕,湘湘却笑:“我没这么多顾忌的,隔着丝帕只怕还不牢靠。”
  老太医忙应诺,垂首上前搭了湘湘的脉搏。自从家中看过大夫后,进宫以来湘湘一直拒绝让太医看她,就算皇帝真诚地关心她,在她看来也不值得信任,还是皇后的好,让她动摇了。
  “娘娘,您胎像稳固,气息平和,不需要什么安胎凝神的汤药,您身体很好。”老太医满足地捋了捋胡子道,“据说娘娘平日饮食简单,这样好,太过精致的食物,不过是吃个模样,对身体毫无助益。”
  湘湘和皇后欣喜地对视一眼,她又问了自己早些时候害喜的事,说她近来几乎没有那些症状,太医劝她宽心,怀胎十月任何事都会发生,每一个人都不同,心情愉悦是最好的安胎良药。
  自然湘湘的心情,不可能真正愉悦,她只是对未来有所希望有所期盼,她比任何人都坚强并努力想要活下去。
  明德殿中,静姝守在皇帝床边,宫女来禀告说洛神殿请太医,她们说着话,惊扰了皇帝,他愠怒地问:“又是什么事?”
  静姝不得已道:“湘湘请了太医看胎像,据说母子平安,十分健康。”她心内五味杂陈,说不出的难受,竟含恨把心里话露出来,“这下她心满意足,等着她男人回来夺走一切,然后为他生下龙种吗?”

  ☆、246他心怀天下

  这是静姝心里想的话,等她意识到自己竟然说出了口,皇帝那阴鸷的双眸,已经叫她吓得魂飞魄散。不等皇帝出声,她就往后退开跪伏在了地上,而宫女内侍见这情景,一个个能溜赶紧溜,谁也不想在这里惹祸上身。
  他们仓皇地逃出寝殿,只听得里头悲凉彷徨的哭声响起,之后摔摔打打吓得人心惊肉跳,不知皇帝只是在砸东西,还是连着静太妃一起砸。
  宫女们捂着耳朵依偎在一起,里头偶尔一阵停歇时,她们彼此都喘一口气,有人悄声说:“听着像是朔亲王掌了兵权,如今京城和皇宫都空荡荡的,朔亲王随时带兵打回来,皇上抢了他的女人,他还不得把皇上的龙椅抢走?”
  这话是要杀头的,那宫女立刻被人拉着走远些,互相劝说不要乱讲,但也有人忍不住道:“都说朔亲王温文儒雅玉树临风,和贤妃娘娘从前一样对人宽和,若是真能换一换,阿弥陀佛,我们也算熬出头了。”
  “皇上……”她们正说得起劲,里头静太妃凄厉的一声呼喊,震得整座明德殿静了下来。
  皇帝的近侍犹豫再三,鼓起勇气探头探脑往里看,瓷器花瓶碎了一地,柜子屏风也都倒了,像是暴风残卷后,已然满地狼藉。静太妃跌坐在床榻之前,她除了衣衫有些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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