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给块染布能开染坊的人,你要是去迎合他,能没完没了。之前的荒唐事,我连心思往那处飘一下都不敢,模糊着擦过边缘立即掠转开了去。
两人转身正待要抬步而行,突然那石缝内的水声哗啦骤响,条件反射地回头去看,光照而过,只见引流出来的水变得十分湍急,就像是上游开了水闸一般。我和陆续都面露异色,直觉探手进怀去抽竹管,这种情形极有可能是某水生物在游来,而这古洞里我们已经是一再碰到那洞螈了。
设想过很多可能,但唯独没设想到的是,那由远及近的大呼小叫声伴随着流水哗啦那么像疯子的腔调。陆续咬牙断言:“不是像,就是他!”
可能那石缝背后是个洞穴,所以高扬的喊声传到这边时,听着有点走音,嗡嗡的。但确定是他,没错了。思念电转间,声音已到了近处,一声砰响,重物撞在某处,随后又是咚一下,感觉像是个皮球一般滚来滚去。免不得嘴角抽了抽,疯子每次出场都是这么另类。
最后那一下是撞在了石缝流水出来的位置,似能看到那山石都震动了下。不过疯子好像并没被撞昏,还能听到他在那鬼吼鬼叫地咒骂。之前陆续不是说他淹过水,但凡遇到沟或者河全绕道而行吗?这回怎么会顺水而下到这处了?
听到陆续在压低声说:“他好像是被什么给缠住了,小九,你吹哨试试看。”
我依言照做,轻扬起哨声,片刻之后石缝背后的动静就变小了,疯子的咒骂也渐小,变成了哭音:“小六,小九,你们怎么这么狠心的,把我一个人丢那,害得我睡着了被怪龙给拖走,亏我还惦记着你们,临被拖走还把包给护住了。”这听着好似真的又碰上洞螈了,那东西真是特爱把人给卷入水中,不过好像已经被驱走了。
我去看陆续,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问:“你不去救他吗?”
“让他哭会。”陆续回答地极其无所谓,完了还加一句:“正好治他怕水的毛病,这不还能跟怪龙搏斗呢,看来潜力无限。”我忍不住要笑,他最喜欢欺负疯子了,再看这水也不深,疯子仍还能哭诉,石缝背后当也不会太危险,于是也就安心看戏了。
等疯子哭哭啼啼了一阵,听到他在那石缝里面东敲敲西敲敲,喊了声:“诶,有人在不?”自当没人理他,但听他下一句却是:“啊,有人,在这呢。”
我顿觉惊异,他这是在与别人联络吗?去看陆续脸色,发觉他也变了变。
不过等疯子下一句出来,我们都消除了疑虑。只听他又问:“你在哪呢?”压低半声回:“我被困在一个暗无天日的水沟里,小六和小九也都不见了。”
“又发病了。”陆续如是肯定地说。
忽然间觉得,他平时骂疯子该进神经病医院很有道理,这是在自说自话,扮演双重人格呢?显然陆续已没耐心等下去,直接吼开了嗓:“背包是不是在你手边?”
“是谁?”哗啦一下水声,好像跌了一跤,紧接着追问:“刚是谁说话?”
我看陆续又要发飙了,去拉了拉他衣袖,他侧目看过来,总算怒意沉了下去。但光这么几秒的时间,那边疯子就又嚎上了:“啊呀不好,一定是我刚才撞到了头,都产生幻觉听到小六声音了。”
这回陆续的火蹿上去了拦也拦不住,“疯子,你给老子神智清楚点!别在那唧唧歪歪的自说自话来掩饰害怕,不就是水吗,淹不死你的。”
我愣了愣,疯子这样自己跟自己对话,其实是因为心里害怕?看陆续表情不像是说假,他虽然神色极其不耐,但眼神中却敛藏着担心。可疯子并没如预期中一样开心,依旧在那神神叨叨地说:“是幻觉,一定是幻觉,小六怎么可能会出现呢?他跟小九早跑没影了。”
渐渐意识到疯子的情绪似乎不对,他好像完全沉入了自己的世界,外界即使有声音传进耳中,也抽离不出来。是因为。。。。。。这水?微恍然间,只觉眼前人影一闪,定睛时发现陆续已经下到了水中,扶着旁边的石头往石缝位置挤过去。
我下意识也想下水,但他好似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低喝:“你别下来,站在岸上就行。”
被他阻止了也没坚持,隔着岸看他身影,很快到了石缝处。他蹲下身,腿脚都没进了水里,拍了拍石缝下沿,“疯子?”听那头没动静,又唤了一声,但是依旧没应,这时我才留意疯子好像停了他的自言自语,里面静默无声。刚才他说撞到头部,难道是昏过去了?
陆续没再语出咒骂,把蓝色外套脱下来向我这处扔过来,伸手接过时见他几乎整个身体都趴在了水下,而手从石缝内探入,似在勾着什么。心道石缝如此狭窄,就算能拉到疯子,也是不可能把他从另一边拽过来呀。
我探手进水度了度,还好并不是冰泉,就是普通的水温,但因气温关系依然会觉得冷。
很快就明白陆续在那勾什么了,光照之下,看到他手上拽住了一根布带往这边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他的背包带子。想起刚才疯子是有说过,临被洞螈拖走前还记得要拿包,可能是因为包里东西塞满的原因,卡在石缝处过不来,陆续只能两只手探过去在摸着什么。
过没一会,他摸出了一根金属棒,顿然明白他行为意义了。原来他是在找那电钻想把那石层给凿穿。我绕行到他侧旁,隔了三四米远的距离询问:“需要帮忙不?”
他面色沉凝地摇头,专心在凿石层上,他这电钻是用来钻小孔的,所以即使很快凿穿了也没用,必须一个孔一个孔打过去,等到那石层密密麻麻的犹如蜂窝一般时,才见他往后退开两步,抬脚用力踢蹬那处,几下之后,终于有石块被踹下来,石缝的口子顿时变大了。
陆续弯腰钻入,听到他唤了声疯子,依旧没有回音。我以为他要把人拖过来弄到岸上,却听啪啪两声脆响,然后就是他沉吼:“醒了没?”
这是。。。。。。在呼疯子巴掌?几秒之后,又是两声,陆续的声音里已经有了烦躁:“怕够了没?不就是下了水嘛,老子曾经也淹过水,怎么就不像你这么没种?给老子清醒过来,要不信不信打得你牙齿都掉光?”我听着觉得不妥,隔岸喊:“陆续,你冷静一点,他要是昏过去了这么喊也喊不醒啊,还是把人先拖到这边弄回岸上再救不迟啊。”
可陆续丢过来一句:“你别管。”
我怎么可能不管,感觉他这恼得有些问题,把他外套往地上一扔,脱掉鞋子就卷了卷裤管下了水。这处水浅,只没到膝盖以下,正要绕过挡道的石头,突听啊的一声惊叫,来自疯子,紧接着就在哭喊:“小六,你可算来了,吓死我了,有怪龙,绞着我往底下钻,水淹过我口鼻,差点要了我的命啊。”
这是醒过来了?出奇的没听到陆续咒骂,而是降了语调算数温和地说:“有什么好怕的,你有神童护佑,怪龙能拿你如何?还不是被小九给赶跑了。”
“真的吗?小九真的帮我把怪龙赶跑了?哈哈,太神了。”
我有些无语,这又哭又笑的,实在是情绪多变啊。石缝的缺口开大了,只要矮身头没进水里就能穿过,陆续先出现在视野里,他把头冒出来后就去拉疯子,等两人齐齐出来才转身过来,本还只是略沉的脸看到我时突然就怒了:“不是让你别下来吗?”
经他这一骂才想起自己这时还站在岸边的水中,两脚光裸着凉寒之极。我想开口解释,却被他眼睛一瞪,“还傻站着干什么?上去啊。这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的。”
虽然明知他不想我下水是为我好,可被他这样又吼又瞪的,委屈立即就涌了上来。扭身就上了岸,气恼之余自问为什么不顶他回去,依我以往脾气还不早爆了?
倒是疯子浑然无觉气氛压抑,看到我时眼睛刷亮,“小九,原来你在这边啊。”他那兴奋劲完全不像之前那畏惧样。等两人都上岸后,疯子立即跑来我身前询问:“刚小六说,你把那怪龙给赶跑了,这是真的吗?如何赶的?也是吹哨吗?快,吹给我看看。”
我没开口,目光在他两边脸上扫了扫,五指红印还在,可见刚才陆续扇那几掌并没省力,但疯子好像不觉得疼一样,顶着那极明显的指印,眼里透着希翼和崇拜看着我。
☆、168。我那叫打吗?(感谢年年柳色赠送钻石)
疯子在催促,我索性扭过身找了处矮石坐下,当耳旁风。胡乱擦了擦脚底,把鞋子给穿上。
这时陆续已走过来,身上水还在滴,我飘过一眼就转开了视线。心想这古洞铁定犯水,衣服刚烘干,很快就又湿了,这下也没第二块黑色固状物来烘了。
脚步到了我身侧定了定,因为垂着眸,都能看到他裤管上的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那双黑色休闲鞋也不用说了,几经摧残之后,跟个雨鞋没什么区别。
我正还恍着神,突觉头顶有雨落下,惊抬起头时,只看到某人的背影,往疯子那处走去了。低眼看了下身上的水珠,才反应过来他刚才是把水甩我身上了。一股火噌的就上来了,起身冲过去对准他后臀抬脚而踢,由于我从起步到抬脚都是一气呵成,所以一脚命中!
受惯力作用,陆续往前踉跄好多步,就差一点又一头栽进水中,等稳住身形时咬牙切齿的怒吼传来:“小九,你皮痒了是吧?”我扬起下巴挑衅地看过去,把他激得更怒了,两边袖子一撩,大步向我走来。不等我作出反应,有人比我先一步动了,是疯子。
他一个箭步跨前,从后拦腰抱住陆续,极夸张地喊:“小六,不要!”
陆续扭回头,“你干什么?”疯子手没松,向我这边张望了下喊说:“小九,你快跑,我拦着他。”见我站那不动,又再对陆续道:“小六,不准你对我的神童动手!”
顿见陆续火冒三丈,扬高声怒吼:“谁是你的?给我闪开,别妨碍老子调教媳妇。”
我蹙了蹙眉,一时没忍住,给添火加薪了:“谁是你媳妇?”疯子一听我开口,就像得到了助力一般,立即精神抖擞也趾高气扬:“听到没?小九说不是你媳妇。小六,不是我说你,媳妇哪里能随便乱认的,就你这火爆脾气,以神童的慧根与觉悟,是不可能瞧得上的。”
结果是立竿见影的,陆续那暴脾气出来了连我都挡不住,何况是疯子。只听一声惨叫,疯子就跟沙包一样被丢了出去,我已经做好跑路准备,但脚只跨出一步,就发现陆续并没过来找我算账,而是冲向了疯子,把人压在身底下,兜头呼脸地抡起拳头。
起初还能听到疯子的鬼哭狼嚎,到后来就只剩呜咽了。
“以后再听你说小九是你的,我会揍得你连家门都找不到。”最终是以一句警告收尾的。待陆续从疯子背上起来时,趴那的人低低冒了句:“我本来就没家,用不着找家门。”
陆续一声冷哼,不再理他,大步朝我走来。看得太入神,都忘了跑路这回事,等人走到近约两米处才惊醒,再跑已是来不及,只跑出去一个身位,就被后面给拦住腰。
“跑什么?”低吼在耳畔。
“你要打人,不跑的是傻子。”我吼回去。
陆续气坏了,“哪里要打你了?我是打女人的男人吗?”
当人的火气一上来,基本上是连自己都管不住嘴,所以梗着脖子就迎上了:“你就是!之前还把我扛着边走边打了。”陆续不接话了,火辣辣的目光从后盯在我脸上,下一秒唇就抵了上来,用牙磨了磨耳垂才以魅惑沙哑的声音问:“小九,我那叫打吗?”
情绪转换之快让我应变不及,原本还火药味十足,一下就变得暧昧情迷。紧贴在背上的胸膛明明带着湿意,却能感觉出热度来,我挣动了下没挣得开,只能偏转头,回眸的瞬间看到不远处的疯子眼睛张得铜铃一般大,直直看着我们这处。
一下身体就僵住了,陆续自然也察觉到了,偏过头时低咒立即爆出,紧随的是沉吼:“看什么看?”疯子被吓了一跳,悻悻然地扭头。这一打岔,总算陆续也明白此处灯泡敞亮,松开了紧箍我的双臂,改为拉住手走到离疯子有些距离处坐下才开口:“小九,我不会打你,再恼都不会。刚才吼你是因为再三让你别下水偏不听,你之前浸在冰泉里那么久,寒气都还没排掉呢,又再下水会加重寒气知道不?”
我抿了抿唇回话:“你不还也下过冰泉,刚又全浸在水里了?”
“我是男人你是女人,这能比吗?而且我在冰泉里头就带你游了一段路,你在里面浸了多久自个清楚,上来时整个人都是僵的。男人本身阳气足,御寒能力要比女人强,你看看你这手冰的,就拿之前办事时说,我捂了你多久你才回暖啊。”
他倒是不害臊的拿那事在嘴边说,我却是红了脸。男人与女人的区别不光在于天生阳气足,脸皮厚薄也是其一,他可以堂而皇之地念叨,我却连想起都觉羞涩。
既然两人都下了火,也就没再绕着那话题继续。心平气和了想,陆续也是关心我,突觉脚被抬起鞋子一松,光裸的脚被抓握在了他掌间。本没感觉的,在他的热度穿透进皮肤层内时,才发觉自己的脚果真是冰的,抬起眼悄悄看他,见他眉宇紧蹙着,可眼底却敛藏了温柔。
湿漉的头发搭在额角,那件黑色内衫也是久经摧残,皱得不像样子,因为潮湿紧贴在他身上。不由纳闷,都这样他的手还是热的,男人难道就真不怕冷吗?
心思旖旎间,突觉脚底传来刺痛,低头一看,发现竟是他在用力按着某处,“你干嘛?”
他说:“血全凝在脚底了,必须得帮你把这穴位按开,疏通血脉才行,要不你这脚得废。”
“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冻一下就废了,那还是人脚吗?纸糊的吧。
他用鼻子哼气,“你别嘴硬,不听我的话,后面苦头有你吃的呢。自己看看,脚底是不是特别红?都冻成紫色了。”我飘了一眼,怀疑地问:“你确定不是因为被你揉得这么红的?”
陆续顿住了,也停手了,抬起的眼里又有火星沫子,扬起手指指到我额头,把我点得往后仰,撂下一句:“爷没心思给你揉了。”推开放在他腿上的脚就起身,大步往回走,外带把手电筒也带走了,任由我一个人沉在暗处。
这人真是脾气像个小孩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然后复发更快。但我动了动脚,发觉脚底确实不冷了,也有知觉了,两只脚都如此,伸进鞋子时嘴角忍不住上扬。
等我回走过去时,发觉陆续背朝这边蹲在那,与疯子凑在一处交头接耳着什么,刚还不是把人给揍成那样,回头就又和好了?也就疯子那性格是泥糊的,被陆续怎么搓捏都没气,要换成是我,跟他早急红眼了。但回想刚才,疯子应该是出事了,淹水后对水的恐惧让他没了神智,那时候陆续心里是着急的吧,要不脸不能沉成那样。
走到近旁,竟发现两人是在研究刚才石下坑洞里摸出来的金属块,准确地说是在研究刻在上面的文字。很奇怪陆续居然会拿这来与疯子探讨,但见两人手指点在上面,好像真是一个字一个字辨认过去,每当疯子念出一个词时,陆续就用笔在本子上写下。
那本子略有些潮,纸张皱巴巴的,应该是从他包里找出来的。
我忍不住开口询问:“他认识上面的字?”那些刻纂的文字,即便是我对古学没研究,也能看出不是近现代的。出奇的疯子没有回应我,神情极其认真地盯住金属块,陆续也是头也没抬地搭腔:“刚才可能我插在背后皮带里的金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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