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两口子
夜里雾不但没散,比之原先还要浓了,我看了老半天,也没看出那身影是谁,还是两声猎犬的轻呜声提醒了我,那是老铁。真没想到,这实诚的大哥夜里还给我们守夜呢。
山中寒气重,即使八月的天气,都无比寒凉。我没打算出去陪老铁,明天还要赶路寻人呢,所以轻轻把拉链拉上,从包中拿了两个棉花球把耳朵塞住,就又躺倒了下来。将近磨蹭了一个来小时,似模糊听到有脚步声走来,转而就平静了,我也渐渐睡去。
再醒时头脑有些发涨,听听外面毫无动静,坐起时才想起耳朵里还有着棉花球。取出来了拉开帐篷一条缝隙,发现天已经亮了,但外面确实还静悄悄的。一看腕表,才六点半,早上的雾气也十分浓,目测一米范围之内都看不清楚。
但等我刚钻出帐篷时,第六感就察觉到那山腰口有人在,心道难道老铁真的守了一整夜没睡?但下一瞬,清润的嗓音传来时,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醒了?这么早?”是陆续。说话间,他踏着浓雾走近我,依稀看出了他的轮廓,等靠近时发现他身上衣服微湿,显然已起来一会了。
赫然想起夜里下的小雨倒是停了,鼻间闻到一股雨后湿润的泥土气息。
我牵牵嘴角,抬动酸痛的脚,想说他起得不是更早,可话没出口,没防脚下湿滑,人往前而栽。事情发生得太快,陆续都没来及反应,我已经扑进了他怀中,不知是否是我势头太猛,还是他本没站好,向后一个趔趄倒退,头顶传来他的恼声:“许玖,你又来!”
却没想话声刚落,他的脚下也滑开,加上我纵扑的力道,两人无可避免地滚落到地。
之前就说了,此处是斜面向下的,当陆续与我顺滑而下拼命顿住身形时,离悬崖已经只有半尺。不用说,我的脸白了,陆续的脸也白了,两人惊魂未定地盯着对方,后怕不已。
若再多滚下去那么十多公分,那这片平面就看不到我和陆续身影了。
突然,陆续就爆发了:“你这女人是不是有病?你当是那溪沟吗?这种地方也能玩?不要命了啊。”我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回过神时了悟他意思也怒了,“滚你的,谁在跟你玩?我吃饱了撑着呢。要不是你杵在跟前,我至多往前跌冲两步就能稳住了,就算是摔,也至多摔在当处,根本就是你连拉带拽地把我给拖到这里,居然还来怪我!”
“你。。。。。。简直不可理喻!”
“你神经病!”
这边动静如此大,不可能不把其余人吵醒,当他们纷纷出来时,我和陆续正坐在那悬崖边上如斗鸡般互瞪着,眼里的火都能把对方给烧燃了。其余人闻到我们之间的火药味,都面面相觑,唯独三疯子开了口:“这两口子是怎么了啊?大清早闹矛盾了?”
“谁跟他(她)两口子了?”我与陆续异口同声喝。
这下众人视线都在我们俩之间徘徊了。。。。。。我横了一眼三疯子,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呢。这陆续是神经病,带来的人一个是疯子,一个阴冷怪物,全都是奇葩!
☆、20。逗趣品
不想与奇葩再多作纠缠,手撑了地要爬起,可没想早上没来得及绑起的头发,在刚才跌撞间卡在陆续的衣领上拉链头里了,这一猛然起身,头皮被拽动,疼得我倒抽凉气。
“别动!”一声沉音在耳旁,卡住的头发被控在了他手中,但他笨手笨脚地解了好一会都没解开,是卡死在那里面了。听到旁边梁哥似笑非笑地说:“你俩要你侬我侬,也没必要在崖口边吧,这是在用生命浪漫吗?”两位民警似乎得了提醒,对陆续道:“小陆,赶紧退回来,这趟私下带你们进山,可不能再有谁出事,否则没法向上面交代。”
陆续闻言朝梁哥与三疯子那边看过去,“你们别站着看,过来个人帮忙呢,这解不开啊。”
梁哥边笑边说:“以为你想自己搞定的,做兄弟的哪能拦着?”
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扬声轻喝:“不用了。”转而从兜里摸出瑞士军刀,拽住自己头发,手起刀落间,就将那被缠死了的发结给切断了。随后,小刀翻折了塞进兜里,直起身朝自己帐篷而走,谁的脸色都没看。其实不用去看,也知道好几个人看我时是用惊异的眼神。
钻进帐篷,找了发圈把披散在肩的头发给扎成马尾在后,但有一簇鬓旁的却垂落在脸旁,正是刚才割断的那一簇,长度不够扎进脑后了,略有小懊恼,从兜里再次摸出瑞士军刀,将其又割短了几分,变成了垂在额旁的刘海。
整弄完后,听到外头传来张罗而散的声音,正待钻身出去,突听那三疯子压低了的声音传来,他是在对陆续说话:“小陆子,我说你这是打算把豆豆给飞了,看上这丫头的意思吗?可是我看着这个有那么点凶呢,你能吃得消?”
梁哥在冷笑,“疯子,你脑袋秀逗了是不?依陆续对豆豆那种死心塌地的程度,觉得可能把人家给飞了?至于那丫头,不过是男人在外的逗趣品而已,你还当真?”
“哦——,原来是这样啊。”三疯子像似一语惊醒梦中人般,嬉笑着又道:“那小陆子,你可得担待着点,别让这丫头给缠上了呢。”
到今日我算是理解什么叫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抓起身旁的包往帐篷外就扔掷,发出砰的一声重响,我那包里即使拿出了帐篷与防潮垫,还有好多重物在里面,几声低呼从外传来,只听陆续低了嗓说:“都别胡说八道了。”三疯子与梁哥闭了嘴,没再吭声。
我这火真的是噌噌而上,难下来。虽然知道男人间常有这种话题围绕女人转,比这更难听都还有,黄腔乱开的,但若自己是那当事人,换了谁都听不过去。尤其怀疑他们三人根本就故意站帐篷外面说话的,统共这丁点地方,咳个嗽都能彼此听到,还装模作样地小声说悄悄话,有他们这样悄语的吗?
正气闷间,忽然瞥见自己鞋底似乎沾了什么,不像是雨水的水渍,手指轻抚而过到鼻间闻了闻,味道说不上来,泥土与雨水味之外,似还夹杂着某种,弄在指尖感觉十分滑腻,而我的整个鞋底全是这种透明液状物。
往防潮垫上蹭了蹭,发现很难蹭去。
☆、21。松油惹的祸
心中一动,没再管先前的气闷,钻出了帐篷,留意到被我丢掷出去的包,安安静静躺在脚边,其余的人都已经在收整行囊,没人飘来视线。
我微一踌躇,目光转向陆续那边,他早就收整好了,背包放身旁,正席地而坐在一块石头上喝着水。在他犹疑的目光扫来前,我转移视线于他横放在地的一条腿的鞋底,隔了三米的距离,视力2。0的我能看出他鞋底似乎也沾了那东西。
收回目光,走到刚才滑跤的地方,蹲下身凑近了看,又用手去摸了闻。
“诶,九丫头,小陆子让我来问你有出什么问题了吗?”三疯子那聒噪的嗓门再次从身旁传来,听到旁边似传来懊恼的嘀咕,我眼皮都没抬,只当没听到。
三疯子吃了个闭门羹,悻悻而回,余光中看到他摊了双手对陆续说:“你也看到了,就得你去问,我问人家不搭理。”我听着心中冷笑,不想去理会他们这三,可你不理会人家偏往面前杵过来。
走了个三疯子,正主陆续又跑来了,他倒是因刚才的事尴尬而没开口,光站在一旁当电线杆,在见我沿痕迹寻向崖边时,终于忍不住了:“你在找什么?”
我没理睬,他就又走近一步问:“这地上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念起刚才的冲突以及之后指桑骂槐似的对话,我就很难有好脸色给他,口气很冲地回:“有没有特别,你不会自个来看?”他被我堵了话没吭声,还真的蹲下身来细察。
本就不是愚笨之人,学我一般试探过山石表面后,面色微变,迟疑地推测:“这是。。。。。。油?”
我怔住,对啊,刚想不出会是什么这么滑腻,又被昨晚的雨水冲得差不多,完全看不出原貌。经陆续提醒,才意识到这滑溜的液状物可能是油。可明明是山腰空地上,怎么会有油状物呢?
很显然,刚才导致我和陆续滑跤的并不是因为雨湿,而是这种透明的油性液体。我刚有试验,拿鞋底去蹭地面,还是会有那个滑度在,就像冬天走在冻了的冰上的感觉。
想想刚才的情景,若不是在崖边两人控住了身形,恐怕就真的滚落下去了。虽然底下是河流,但几十米的高空坠落到底,指不准磕碰在哪,命就送了。
这时旁边老铁在吆喝着说雾快散了,可以准备动身了。我想了下,朝老铁招了招手,他立即走过来笑着问:“妹子,啥事?”我指了指地上道:“大哥,你看看这液状物,是不是油呢?”
他常往山里头奔,比这里的任何一人都要对山中的特殊情况了解,属于懂行之人。只见他疑惑地附身抹了把地面上的水渍,在指尖捏了捏,又放鼻子前闻了下,朝四周看了看,恍然而言:“这是那松子掉落在地漏出的松油。”
松油?我环目四看,周旁倒确实有松子滚落在地,因为山腰石缝里长着一棵很大的松树,故而那底下落了不少松子,有些就滚到我们这平台处了。昨儿在扎帐篷前,记得大伙把这些杂物给清理到旁的,估计夜里下雨,把它们给带动又滚落下来,然后漏出来的松油融进雨水里,就有了之前我们那惊魂一摔。
陆续闻言直起身,恨恨地抬脚把跟前的一颗松子给踢进了悬崖底下。行为颇孩子气,脸上还带了懊恼,我暗暗摇头,跟他走时间长了,估计能把智商也一同拉低。
☆、22。全员失踪
再行上路,发现雨后山路比之昨天还要难走了,尤其是山路时陡时平的,半日下来,所有人都满身泥泞。空气中全是湿潮气,还有些树叶腐烂了的味道,看这情形,可能还有雨要下。
我紧走了几步,越过民警到老铁身后询问:“大哥,这山中的天气一向都这么恶劣吗?”
老铁回过头来伸手拉了我一把,让我与他并肩了走,随后才道:“也不是,有好天的,但即使是晴天,山中还是湿度较大。像这种雨后的情形,浓雾很容易聚集,今天恐怕到下午两三点可能就不能再走了。争取走到那个神佛洞处,那样晚上夜宿会安全许多。”
“神佛洞?”
老铁点点头,“是的,据以前进到那处的人回来说那洞里有个天然而成的佛像,彝族人传说是老天显灵护佑这片山林的,若是谁能到那里,朝那神佛拜上三拜,必定心想事成。”说到此处,我见老铁脸上现出虔诚,不由问:“老哥是不是有什么愿望想实现呢?”
老铁砸吧了两下嘴,难得见的腼腆展露于脸上:“我媳妇怀上了,想去求佛主给赐个男娃,好给我老铁家传宗接代。”
当下我就忍不住噗哧而笑,孩子都已经怀上了,再去求男,还能有用啊。也没点破,山沟里头确实比较迷信,重男轻女严重,拜佛求子也无伤大雅。老铁见我发笑也跟着嘿嘿乐了,憨厚地说:“妹子,你别笑我,真的很灵呢,你要是有什么想许的愿望可以去求一下。”
我失笑着摇头,“不知道要求什么。”
老铁闻言奇怪地扭头过来问:“怎么?你年轻小丫头没有愿望的吗?”
我微微沉默,过了会轻声答:“当发现愿望是奢望的时候,就渐渐不再去奢想那些空的了。”老铁顿住,嘴巴张了张没说出话来,我见状笑道:“大哥有话直说。”
于是老铁道:“妹子,不是我说你啊,跟家里呕气也就一时,这书还是要回去念的。你们城里条件好,不像我们这山里头,读到小学毕业就算了,若是有那个条件,将来等我娃生了,一定送他到山外去,也让他读大学。还有啊,你明明才二十出头,就别装着太老成了。”
这观念似乎在老铁脑中定型了,他始终是把我当成学生妹。无力去纠正他,正想问些其它的问题,突听身后似远处传来唤:“前面等等。”回过头,大吃了一惊,与老铁说话太过入神,竟没注意身旁又起了沉浓大雾,而原本走在我们身后的诸人全都不见了。
老铁一回头也是面色大变,急声嚷:“人呢?”这也是我想问的,老铁在旁扬声而喊:“喂,你们在后面吗?”一片静默,无人回应,我的脸色也不由白了。
刚才根本没听到有任何动静,与老铁的脚程即使快了点,也不可能所有人都落下。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使得他们滞留了下来,而我与老铁走在最前面没有留意到。视线凝了眼老铁手中牵着的猎犬,应该不是遇上了危险生物,否则狗定然会有吠动。
当机立断决定:“走,我们回去找人。”
☆、23。怀疑
但老铁拉住我,蹙眉看着茫茫浓雾道:“妹子,一般遇到这种情况,越慌乱就越找不到人,我们往回走还可能迷路。他们是跟在我们后面的,刚才好像也听到有人喊了声等等,只有他们才清楚前进的方向,所以我们俩最好是站在原地等。”
他的一番话给了我警醒,都说当你与同伴失散时,最好的办法是留在原地,否则只会是越来越偏离对方。事实证明,老铁是对的,在原地焦急等待了近半小时,终于听到后方有动静传来。当浓雾中似有几道人影时,老铁出声喊问:“是谁在那边?”
“我们。”简洁明了的回答,声音一听就知是陆续。
略松了口气,但见几人走近时,发现只有陆续、三疯子和梁哥三人,两位民警与老吴都不见了,走前一步探问:“还有人呢?”陆续飘了我一眼,没应声,旁边三疯子嚷开了:“那个叫什么老吴的,真心无语,居然跌个一跤也能像只软脚虾,口吐白沫的。”
“你说什么?老吴口吐白沫?怎么回事?”
三疯子翻翻眼皮,手一摊,“我上哪知道啊,反正看着挺恐怖的,眼白都翻出来了,不信你问小陆子。”话锋转过去,陆续这才接腔:“他可能是吃错了什么东西,明显脚下发软,突然就滚在地上口吐白沫,两民警怕出事把人先抬回去送医了。”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发生?老吴的耐力与体力都还不错,饮食与水在这种地方哪里可能会吃错,不过就是干粮加矿泉水。民警会提出送人离开,倒能想明白,本身这趟行程他们颇为难,而且不能再有人出事。想必之前可能还有一番劝解,让陆续等人也一同出山,但他们应是没同意,所以费了番周折,到此时才赶上来。
我将几人一一览过神色,为什么偏偏就是老吴出事,而不是他们中间的一个呢?
陆续察言观色,看出我对他们的狐疑,脸色一沉,口气不善地道:“信不信由你,谁让你们走那么快的?自己的人都不管好了。”
这人在某种程度上,真的跟孩童无异。无心与他斗嘴,老吴这件事很是蹊跷,可因当时不在场,无从去论证。莫名有种种危机感来袭,不光是这浓雾缭绕前途难测的氛围,还有其余人给我的感觉。
我意识到一件事,这次自驾游,除去佳禾与彭野是自己人外,就连老吴那三人都是陌生的。目前彭野失踪,佳禾留守镇上,而勉强算是同盟的老吴目前离开,能说上话的两位民警也一同走了,那余下来的人,老铁虽与我谈得来,毕竟萍水相逢,若是万一有什么“突发事件”发生的话,不可能指望他来帮我。
没错,我心里对陆续等人怀疑上了。因为这时剩下的五人,他们三人必定是站同一阵线。
飘了一眼陆续,见他蹙着眉眼皮低敛,察觉到我的视线时抬头看过来,在目光相接前我别过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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