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城之半生浮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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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城之半生浮图-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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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闻耳后传来:“车里不冷,你为什么一直戴着防风镜和口罩?”
    心倏然而紧,很想回一句“要你管”,可眼下的身份与环境都不适宜这般说话,只能强装镇定地答:“这是外出必备装备,习惯了一直戴着。”
    “哦,是这样啊。”
    见他没再追问暗松了口气,可下一秒脑后劲风袭来,我直觉偏让避闪,但到底慢了一步,脸上一凉,面罩被扯了下来,本是条件反射反击回去的掌顿在半空,头皮顿时发麻,脑中变成了空白,只愣看着陆续,他那幽黑的眸子死死瞪着我,心说:完了,被发现了。
    狭小的车厢空间,气氛凝窒到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我设想过再见时的各种情形,却从没想过会是这般,整个人就僵在那,不知该作何反应。直等陆续从齿缝中迸出字眼:“小九,别来无恙啊。”
    小九的称呼让我倏然心暖,可他的表情看着却是一点都不像久别重逢的激动,倒像是。。。。。。遇见仇人般的咬牙切齿。只见他探手向我,直觉抬手格挡,却被他一声沉喝:“还敢挡?”然后不管不顾地蛮力擒拿住我手腕,另一手则摘去我的雪帽,又将防风镜给拿了下来,然后怒眼而瞪:“装得不累吗?我看着都他吗觉得累了。”
    发狠劲、爆粗口,这就是现在的陆续。他的情绪极其浮躁,捏着我腕骨的手指紧到令人发疼。
    我蹙着眉说:“放手。”
    却听他磨着牙回:“不放!小九,今天你不把事情给我交代清楚了,别想我放开你。”
    到这时我自然已是明白他早已认出我来了,只是假装不知地故意陪着我兜转,耍我玩呢。既然一时间他这狂躁情绪下不来,只得无奈地问:“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他用鼻子哼声,“弄个帽子一戴,把眼睛和脸给蒙上以为就算是易容改头换面了?你要想我认不出,应该直接去韩国整容了再回来。小九,我告诉你,就算是化成了灰,我也能认出你!”
    得,跟他是有理说不清,还是省省力气吧。兀自靠回座椅内,任由他拿捏着手腕,那点疼还是能忽略的,闭目养神中,心里抵不住埋汰:要真成了灰,你陆续能认出是我,就跟你姓!
    身旁传来略重的呼吸,闭着眼都能感觉到那火辣辣的目光凝在我脸上,不过倒是没多担心,陆续这人可能脾气坏,偶尔孩子气,有一点还是可取的:一定不会动手打我。
    从气焰嚣张到渐渐熄灭是需要一个过程的,等身旁终于传来平稳呼吸时,我才睁开了眼,然后直接被雷到了,他居然靠在椅背上睡着了?!不太相信自己眼睛,凑近了些去查探,长长的睫毛覆盖了那双黑亮的眸子,眼帘下似有黑影,气息均匀规律,头就歪倒在那。他这是有多累以至于秒睡?
    低头看了看搭在腕上略松的手指,心中微动,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想要暗中陪着保护是一回事,但不是这种面对面的方式,尤其是在他找到女友后,我更不想插足其中。
    可就在我小心抽手的瞬间,那看似松了的指一下就紧了,紧随着本以为睡着的人凉凉开口:“又想逃?我刚才说过了,今天你不把事情交代了,这个车你就别想下去。”
    “你要我交代什么?”我很是不耐烦地问。
    陆续猛然坐直,一个用力将我往他身前拽,两人脸离了不到一寸,我都能看见他黑眸里自己的倒影,而他的气息也都扑在我脸上。只听他一字一句地说:“黑竹沟里,你不觉得有些事需要向我交代一下吗?为什么你要用假死来欺骗所有人?”
    我怔愣住,不太明白地问:“什么假死?”
    “还想否认吗?你制造了一个被蛇吞吃掉只剩尸骨的假象,让所有人以为你死了。可知道当我醒来被告知时,是有多。。。。。。难过?”
    我依旧不明白,什么被蛇吞吃只剩尸骨?陆续以为我在狡辩,将黑竹沟后续发生的事源源本本倒了出来,听完后我愣住了,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不知道的,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又要编什么谎话来糊弄?”陆续蛮横地打断我,“小九,可知当我看到你在格尔木出现的照片时,整个人就像疯子一样四处找你,可格尔木这么大,要找到你谈何容易。等寻到踪迹时,又听说你可能进玉珠峰了,并且前不久玉珠峰上还发生了一次大雪崩,知道当时我是什么感受吗?从头到脚的发凉。”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呐呐而问:“你要去玉珠峰是为了。。。。。。找我?”
    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竟然是这!等一下,他说什么我在格尔木的照片?哪里来的照片?另外他又从谁那里得知我进玉珠峰了?
    陆续一副恨不得将我抽筋挖骨般地愤恨了说:“我是发疯了要进那大雪山里找你!你倒是好,在外面乐得逍遥,还有兴致跟我来这套乔装打扮的戏码。”
    “陆续,”我慎重开口,“你能把情绪平复下来说话吗?要不然我们没法谈。”
    他直接低吼了:“你要我怎么平复?多少个日夜没合眼,四处打听搜寻你踪迹,得知你在一月前进雪山了,还他吗的跟我擦肩而过,当时看到那辆面包车时我就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车内有道特熟悉的目光在注视我,可我哪里会想到那个人是你!”
    这次从他的话中得到了些讯息:我们进山时包的那辆面包车!于是猜测:“你是从面包车师傅那边得到我进雪山的讯息?”果见他点头,在他口出怨言前我又先截断了问:“那照片是怎么回事?”
    只见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那并不是照片专门的卡纸,只是普通的打印在白纸上的图案。图案上是一对男女在街头的照片,起初我以为是陆续和他女友的,但仔细一看见是普通的陌生男女。在我狐疑地抬头时,陆续手指随意一指,落在角落的位置,我终于发现了自己的身影。
    那是抵达格尔木的第二天早晨去买早饭的途中,竟然不知被谁给拍在了镜头中,当时的我只露了侧面,甚至有些虚化,成为那对男女的街头背景。
    陆续说:“这是半个月前一位驴友发到网上的一篇游记,无意中翻到,当时以为自己眼睛花了,怎么都不信这是真的。匿名找到这名驴友询问是哪一天拍摄的,时间在十一月底,呵,那时我竟然也在格尔木。等拿着照片一家家旅馆问过去,问到那家青年旅舍,然后查到那辆面包车,从那师傅口中得知你们一行六人,包车到昆仑山口附近下车。我又问遍了所有在那附近招揽生意的包车师傅,都说这一月之内不曾接过从山里出来的客人。小九,到这时你要我怎么想?明着你们进去了就没再出来。”
    不知道该说是天意弄人还是阴差阳错,总之就是以根本料想不到的方式,走进了陆续的视野。而令我吃惊的是,他会如此不遗余力费尽心血来找我。
    陆续顿了片刻后又道:“真当我白目到你们几个人站在山口角落就瞧不见?你可知我在这雪山脚下已经徘徊了多少天了?眼睛都快成雷达了。有意让车子陷进雪层里,然后过来探寻察看。我既然能找到你们住的旅馆以及包车的面包车师傅,自然就能想办法让他们拼凑出你们几人的大致长相来,所以哪怕当时你躲着不出面,只凭那三个男的,心里就已经有数了。”
    他的能力,在黑竹沟时就早已领教了,所以当他此刻讲这些时,知道他并无炫耀的成份在。等于说,在我还纠结犹豫不定的时候,他其实早已暗中在旁窥伺。
    “那早上我与他们一同回走不冻泉时,你是不是就跟在后面?”虽是疑问句,其实心里已是肯定。
    陆续轻哼了声说:“发现了猎物,岂有让她在眼皮底下逃脱的道理?而且我得确认你是否在他们之列,因为进去的是六人,出来却只有五人。当看到你一人停在原处,其余人继续向前时,已经再肯定不过。在你回到山口之前,我先回了车上,本以为你是撇开那些人来找我相认,没想到你却躲在山口那边探头探脑的,后来被我抓现行了还继续瞎掰装傻。小九,你是有多不待见我呢,嗯?”

  ☆、117。黑竹沟后续

有多不待见陆续?这问题我也自问了,答案是十分的不相见,就好比现在,他那咄咄逼人的气势令人浑身就不自在了。可有些事,确实是该给他一个清清楚楚的交代。
    时间回到两月前,地点是黑竹沟内山坳弯的那个修罗场。
    当时我遁入了绝境,四周是无数的蛇群围拢而来,前方一条巨型黑皮母蛇在逼近,将已经昏厥过去的陆续放在地上后就仰头对长空高喊阿蛮。因为根据所有迹象推断,这场杀戮以及蛇群的出没,都来自于阿蛮的驱使。他虽为人,却被当成畜生养,所以他没有人类的感情,也憎恨人类,他要那些残害他同胞的人类全都吞噬成骨,死无葬身之地。
    阿蛮并为所动,他躲在暗处始终都没出来,面对如此绝境我咬牙附身对陆续轻语: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这是我对陆续的誓言!因为有底气才敢如此信誓旦旦。
    凝心静气,当我嘴里发出第一道哨音时,群蛇逼近的步伐就停住了,它们顿在原地,似不明白为何我也会驱使的口哨。连绵的音吹出,蛇群开始向旁散开,巨型母蛇也趴下了脑袋。
    这时我若背起陆续离开,相信没有蛇会再阻止我,但我依旧静坐在原地,因为真正的头还没出现。
    没过几分钟,就听到前方传来轻盈的脚步声,暗夜中颀长高大的身影在一步步靠近。我微眯着眼,等他离得近后才如感慨般地低叹:“阿蛮,你终于愿意现身了吗?”
    来人自然就是一直伺机在旁的阿蛮,他是我与陆续破出险境的最难的关卡,若不解决他,这个豁口修罗场,根本出不去,即使出去了,这座森林未知的危险无穷多,我们也迈不出这黑竹沟。
    两相对峙,他居高临下俯视,绿眸幽光凛凛,说不出的森森寒意。心中有数他为何不立即作出攻击拿下我,刚才亮的那一手,必定是出乎他意料,他绝然想不到我竟然也能驱散那些蛇。
    但也就只是驱散而已,从四周的骚动声可辨,蛇群并没离开。阿蛮脚边的那条巨蛇也没有走,依旧趴伏在那。或许我能借靠模仿他发出的音频来驱散蛇群,甚至凭借自身原有的本事让蛇群变得温顺,但怎么都比不过与蛇群相处了十几二十年的阿蛮,动物的领域分得出敌友,更分得出谁比谁亲。所以假若阿蛮强制驱动蛇群对我攻击的话,我依然只能任其宰割。
    所以必须在阿蛮缓过神来之前,扼制这个可能,想到这我打破僵局:“阿蛮,我们做个交易吧。”
    绿眸闪了闪,他没有作声。语言的障碍,使得他沉默多过于说话。
    我说:“你是想要毁了这块领域对吗?我可以帮你,从那些控制你一生的地狱魔星花开始,让它们一把火化为灰烬。条件是,放过剩下的人。那些曾虐待你以及残害你同伴的人,都已经被你杀死了,余下的不过是与你一样被奴役的可怜人。”
    当我说到这时,阿蛮却突然开了口,依旧是单字音节,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听得虽然费力,却还是听懂了,他说:我不可怜,可怜的人都在那边。
    明白他在指老铁与平叔等人,群蛇过境之后,他们都已成了白骨。
    要与一个常年在深山中摸滚打爬却又高智商的人沟通,必须得跟着他的思路来。我浅笑了下,诚恳认错:“是我说错了,确实他们才是可怜人。阿蛮,不管你信不信,我对你从无恶意,即使你曾利用过我。因为,我与你是同类。”
    阿蛮突然一个箭步迈近我,长臂拽住了我胳膊,略有些疼,绿幽眸光搜掠在我脸上,咬字清楚地疑问:“同类?”如此静夜,我默然仰视凝进那双幽暗绿眸中,很认真的点头:“初见时你之所以愿意靠近我,也是闻到了动物的气息吧。”
    陆续他们可能不明白为何阿蛮唯独对我不同,我却是心里透亮,包括那个与陆续在树洞的夜晚,无数蛇虫从外面经过徘徊,都因为一个原因。我的身上有着属于动物的气息,这种气息人可能体味不出来,但动物却能产生共鸣。而阿蛮,等于是我曾经的翻版,若非遇见聿哥,恐怕我要么早已死在森林里的某场杀戮里,要么就成了野人,继续过着饮毛茹血的生活。
    我提出的交易阿蛮并不感兴趣,但分属同类这事却让他最终点了头。怎么说呢?他的思维本就异于常人,或者说他在这世上是孤独的,当发现还有一个我存在时,瞬间就触及到了他内心深处。
    在履行诺言,前往地狱魔星花海处之前,确认了阿蛮不会再动陆续。其实也就是做个赌注,凭我一人之力假若独身逃亡,可能是能逃得出阿蛮的地盘,但多带上陆续,绝对不可能。只能赌阿蛮会信守约定,加上他与陆续无冤无仇,应也是没那么憎恨。
    阿蛮似知道我辨识不清方向,驱使了一条黑皮蛇在前领路,翻越了近两个多小时,天已大亮,我站在高处,看着那片黑色花海。房屋前,已有妇女在劳作,她们并不知这个夜晚整条山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都没留意到以往看守的几个男的不见踪影,只是日复一日的按时按点起来下地干活。
    如何毁灭这片毒花我已心中有谱,沿途过来时,不知那黑皮蛇有意还是无意,领我经过了几处焦油集中地。但必须得先将这群女人从花海中驱逐出来才行,环视一圈,心上已有了主意。
    找了下山的路,悄悄掩身到那房屋后面。这些房子大多是木板搭建而成,极易点燃,去摸口袋里陆续的那只打火机,发现不知遗落在了哪处,只得另谋它法。沿着狭窄的缝隙向内钻入,在最里面的一堆腥臭难闻中找到了一盒火柴,点燃了早已准备好的沾了焦油的布,向那处一扔,立即钻身外出,几乎等我到了出口处,就听到噼噼啪啪声在响,火已渐渐起势,很快浓浓的烟就冒了出来。
    那群女人初看到时都是一怔,足愣了小半分钟,才从地里跑出来,纷纷冲进第一个屋子。那是她们的居处,人之本能地会想去保护自己的家。
    乘着这时机,我一骨碌钻进了花海,迅速点燃火苗扔进花丛中,向内跑进几十米,又点燃一处。就这么边跑边点,等我回头时只见身后火苗迎风而蹿,一团团火焰向周边散开。妇女们闻声赶出来,发现她们本劳作的位置已经燃起了大火,只听有人用听不懂的语言高喊着什么,但大多数人都只麻木地站在那处观望,并没有人想办法来扑灭火。
    见此情形我也放了心,继续一路点过去,这么大片花海要都烧起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一圈跑下来,我已累得气喘吁吁,储备的焦油布条也已全用完。这时黑色的地狱魔星,已成了一片火海,熊熊烈火像是在向世人宣泄着愤怒。就在我打算回程去那坍塌的豁口时,突觉四周有异常,不知从哪钻出来的动物群们都纷纷向火海冲,我出于本能地想要阻止,哪怕其中不乏猛兽。
    急吹哨音想要遏止它们的自杀行为,可我的哨音出去,至多只是缓了缓它们的步伐,很快就又冲进了火焰中。原本属于植物被烧着的气味融入了毛发的臭味,声声动物嘶鸣哀嚎不绝于耳。
    心底生出了悲怆感,这是活生生的一幕飞蛾扑火。假如我知道结果会是这样,可能在点燃那火苗时会犹疑,它们冲进火中自杀的原因其实只需仔细一想就明白。这山坳里的所有动物,都受了这种花的荼毒,当火焰点燃地狱魔星时,那飘散于空中的花粉味,就成了致命的诱惑以及死神的召唤。
    真的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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