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说得是汉话,但很难听懂,因为不仅是生硬,还夹杂着土著话。通过连蒙带猜的,在他讲述近一小时后,我脑中大概理出了头绪。他说他们是这山弯里土生土长的居民,从来没出过山谷,汉话是跟外来人学的,而这外来人得追溯到二十世纪五十年代。
起初听到这年份时,我不由皱眉,这两个男人怎么看年轻也就是在四十出头左右,那时他们都还没出生呢。后面才知,他们也是从父辈那听来的故事。原本这个山弯子里,也就是二十来户居民吧,人口一百都不到,他们靠山吃山,在山地里种菜打猎,自给自足。就在1950年,突然山里来了一批山外人,有近三十余,他们手中都提着枪。原本老百姓也不识得那枪的威力,是看到一起生活几十年的族长被一枪打中,胸口开了个大窟窿,当场就倒地身亡,才知恐惧。
这样一群人无疑是土匪,霸占了他们的房屋,还肆意残虐他们,又因语言不通,发生多起虐杀事件。人总会逆境求生,几个年轻力壮的一商量,决定要反击。由其中一个胆大的人比手划脚假称山中某地有宝物,引了那群恶霸过去,利用对地理环境的熟悉,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杀,最终的结果以匪徒三十余名全部死亡,而年轻力壮的族人也死伤过半为收场。
其余的人在难过的同时开始掩埋尸体,自然是把自己族人与匪徒分开,可等清点完却发现中间少了一人,正是那群人的头。当下所有人都懵了,明明记得把人都引过来的,那个头领还是走在最前面,何时被他给逃脱了?
虽然说他们都是长在山里没见过外面世面的人,但也知道杀人是件天大的事,还一下死了这么多,如今逃掉一个,必然会成为后患。当下所有人在山弯里搜寻,但找了整整三天也没找到其踪迹。
兹事体大,重新推选出来的族长当下就决定修整战场湮灭痕迹,除去将人埋于地下深处外,还从山林里移来小树造林,这还不够,死得人太多,泥土里都是死人气味和着血腥气,一到下雨尤为浓郁。不得不另想它法,于是有了族人第一次出山的冒险,出去两个人,一个月后回来带了两袋黄沙。
听到此处,我已然明白他们说的那片战场在哪了,就是我们身后的这个沙林地,黄沙底下掩盖的秘密,原来是这些。但是有一点我不懂,当诛杀了那群匪徒,自己族人也有死伤后,为何不直接一把火将尸体给全部烧掉,那样岂不就毁尸灭迹了?何必还多此一举将人埋入地底下,遗留隐形的危机?
我将问题提出后,那两人面色大变,嘴里喃喃“千万不可”,甚至还跪地对山叩拜。陆续见状,对我悄声说:“可能与他们的信仰有关吧。”
陆续说得没错,还真与当地的信仰有关。那两个中年男人在虔诚叩拜之后起身,然后向我们解释说人身体发肤都属于大山,假如自行焚毁的话,是对山神不敬,会遭受山神的惩罚。尤其山中林木众多,火苗子是禁忌,绝不能随意出现。
这事件之后,山中土著人花了近约半年的时间,不断的从外面引进黄沙,然后移植树林,从而造就了这片沙林地。当落成时,所有人都很满意,可是却没想屠杀事件过去只一年,就又有人进到山弯里了,来得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说是林业勘探队。
土著人一面惊惶不安,一面防备惨剧再次发生,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却不知危机再一次地降临。
本身居住在山弯里就二十多户人,人口不足一百,一年前那场搏斗死去不少中青年劳动力者,余下的很大一部分是老年人与妇孺孩童,所以当枪管顶在土著族长与孩子们脑袋上时,他们连一点反抗力都没有。而直到这时,那名逃脱的匪徒首领才从山林里走出来,原来祸患真的从一开始就埋下了。
当时所有人都感觉到了绝望,觉得他们安安分分地呆在大山里,突然就天降横祸。令他们吃惊的是,那匪首居然没肆意报复诛杀族人,而是让人领了他带来的一干人来到沙林地外的山前。其中走出两人,仔细观察山表层岩石,然后用工具敲凿。
从那之后,这片山弯就被那些人给占据,土著人没有了说话权利,同时成为了奴隶般的劳动力者。他们并不知这些人要做什么,只是男人们被安排在那每天凿山,女人则在山坳外种花籽,余下老人负责所有人的起居伙食,至于孩子。。。。。。五岁以下乃至襁褓中的婴孩被带走,五岁以上的则暂时关押,一周只能见一次,假如有谁敢反抗,那么不光是自己,连带着孩子与老人都得遭受恶打。
听到此处,我暗暗摇头,匪首的这个作法,敲山震虎,威吓群心。相信自那天起,没有人再敢有反叛之心,而他之所以不杀,是因为这片山地的开荒需要用到这群土著劳动力。
☆、82。被隐藏的过去(2)
敲凿的那片山,就是我们前方百米之外的吧,是否最初山中藏宝并非是杜撰,而是真有其事?也或者,被这贼首探知到一些连土著人都不知道的关于山的秘密?所以他用一年的时间,卷土重来,不报复、不杀戮,为的自然是,财。
1951年,山外正是如火如荼地进行抗美援朝战争,山内土著人则进入了最灰暗生不如死的年代。由于地域的局限性,加上匪首有效的镇压,他们连一点反抗力都没有。随着长期镇压的年数变长,渐渐的土著人接受了现实,每天夜以继日的劳作成了他们生活的重心。
除去没有自由外,基本上山里的温饱能够勉强补足,自然灾害那几年,也都过得十分艰苦,但绝大部分的人都挺过来了。
这样持续了近三十年,到了八十年代,匪首终于离开了山弯,但并不代表结束,有新一批的人被派驻进来。三十年间,双方相对的也有了磨合,不再像最初那般以孩童老人做人质,换了一种比较温和的方式——花粉,正是女人们在外种植的黑色花。
那花有个名字叫地狱魔星,当吸入少量花粉,至多就是皮肤发黑,于身体无碍。可是当摄入量大时,那个人就会生不如死,至于怎么个生不如死法,土著男人也是说不清,准确地说,他应该是没有真正见识过,也都是从父辈口中得知的。总之如果有人反抗或者逃离,那么下场会十分凄惨。
陆续询问到底他们在山中挖凿什么,男人比划着说是一种矿石,表层附有金色石粉,底层是纯白色,十分之坚硬。并非遍山都是,需要用通过尖锥、凿山斧等多种工具凿开外层的火山岩,然后那种矿石夹藏在其中。碰到大面积的,不可能把整面都凿下来,就需要用到一种特殊的液体涂在上面,即便如此,由于它的坚固性,进程依旧很慢。
基本上现在每天的工作量,一个人能挖出两块矿石,已经算是不错的收获。
至于具体这些矿石用在哪,土著汉子就不得而知了,总之每挖出到一定数量,就会有人收揽而走,也不会让这种矿石在工地过夜。
我关心的是另一件事,那些人将五岁以下的孩子带哪去了?土著男人表示不知,因为这规矩也就最初时执行,到后来只偶尔挑一两个刚出生的孩子抱走,大多数还是留在山弯里,交由专带孩子的女人喂养。也曾有人私底下的去询问过,说是把孩子抱出山外送给富裕人家养了,因为生养孩子较多,又要劳动,根本无暇多余的精力来照顾孩子,所以听说有富裕人家能养,都很乐意。
我的脑中闪过两个字:愚昧。地域的限制,知识的贫乏,使得他们不知道这是贩卖人口,是犯法的,而那群人正是以伪装慈善的面孔来糊弄着这群人,以求谋取利益。但这绝不是他们谋权夺利的唯一途径,事实上统共这点人口,孩子也不可能天天都有生,土著汉子也说了偶尔抱走一两个,所以这并非是个贩卖人口的团伙。
从男人口中得到证实,基本上被挑走的都是男孩,女孩都留下来,地位卑微,差不多近十岁左右就开始下田了。
忽然有种直觉,那些被抱走的孩子可能并没有被贩卖出去,而是作了其它用途,比如。。。。。。
阿蛮。
会否阿蛮其实就是这些土著人之一的孩子,以某种“独特”的方式被养大,然后成了现在这般人不像人,动物不像动物的样子。最难解释的是,他为何身上的茸毛比普通人要长,还有脸上的毛,我可不可以认为其实最开始他的脸就是如此的,只是在某种情况下,那些毛自然脱落,或者是被阿蛮给拔去了,然后再为了掩人耳目而黏贴在上?
心念刚转过这些,陆续像是窥看到我心思般,开口又探问野人之事。起初那两人没明白“野人”的意思,把阿蛮的外貌形容出来,他们才恍然而悟道:“你们说得是狼怪啊,那些都是山林里野狼和猩猩们交合的产物,有方法驯服,但好多都被野兽咬死了。”
“那些?意思像阿蛮这样的有很多?”陆续又问。
土著男人摇头,“并不多,之所以称为狼怪,是因为它是最厉害的一只,攻击力强,正常人三个一起上都打不过它,力气非常之大,也曾将它赶入猛兽场,在大家以为它都不可能活着回来时,它却是出来了,还肩膀上提了头豹子。要知道豹子或许不是猛兽中最凶猛的,却是速度最快的,它也都能掠杀。其余的多数反应迟钝,有长得如狼怪一般高大的,可被放进猛兽场,直接就被撕了。”
听他在陈述时两次提到猛兽场,我忍不住开口询问:“这片山林里有很多猛兽吗?那么你们住在这里岂不很危险?”土著男人给出的答案很令人震惊,他说原本其实山里也就野猪、狍子与山魈之类的动物,是外来者将生猛动物给引进来的,在那前三十年里,不断有野生的小老虎、小狮子等被带进来,放进用铁网圈养起来的林间区域。
后来又引进了一批狼群,以及其它的动物,被关在了山洞之中。那处是禁地,一般人都不能入内。
我真难以想象这群人的动机,他们凿山挖类似于金矿的矿石,种地狱魔星作其它用途,贩卖婴儿,还甚至在这里造了个“野生动物园”。早年国家对野生动物的保护不像现在这般严谨,于是就给这群人钻了空子,悄悄把一批批幼年野兽给移进了山中,不用说如此大费周折必有所图。哪怕只是圈养,若数量上达到某程度,贩卖皮毛可是价值不菲。
同时那等同于一个驯化场,大胆猜测那被列为禁地的场所可能就是阿蛮成长的地方,他的能力不是与身俱来,而是通过不断被驯化造就了今天的他。
幸而土著男人说目前只有一个阿蛮,若是多来几个,恐怕将会是这群人手底下的生力军。
如此看来,其实这个团伙的规模并不小,单是管理和操控这些就必须很多人手,而且不单单仅是劳动力,其中涉及到某些方面的专家。所以一批批的人进来,一批批的死亡与失踪,除了缔造“死亡之谷”的名声外,还是为引进可用“人才”。
默了片刻,发觉身旁陆续不断交换着脚,好似有些焦躁,微侧了目光去看,见他垂了眸视线落在手中的对讲机上。顿然而惊醒,一番长谈,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都已近黄昏,山中浓雾迅速升起,可梁哥那边始终都没消息传过来。
此时再去看那百米之外的洞口,已经是迷迷蒙蒙被雾气遮挡了,要不了多久,能见度就会降至最低。面前两汉子显然不知我们心中忧虑,见我们不再提问也就干坐在那不言不动。
我是不知道陆续以何种方式让他们开口讲出这些的,但看两人神色显得呆板与麻木。是环境使然,常年累月地枯守这片沙林地所致,也或者,是那地狱魔星的花粉导致了他们变成这般。
等一下,既然这处在五十年代被以匪首为头的团伙占领,就不存在掩盖尸体痕迹的问题了,何必还要让人守着呢?而且经过六十多年风化,那些尸体应该早已成了白骨永埋地下了。一定还有其它重要的东西,否则。。。。。。我正想再度询问,突然远处传来一声“砰”响,陆续从旁惊跳了起来。
是枪声!从射程传播的方向和距离判断,正是那百米之外的山洞处。
两名土著男人也很是惊怕,纷纷起身探看向那边,嘴里喃喃:“又放枪了,又有人要死了。”他连用了两个又,我一把抓住那人胳膊急声询问:“他们也有枪?”
问完就觉问了个白痴问题,这群人从五十年代开始就带枪进山了,这六十多年里,什么为非作歹的事都干过了,怎可能没枪?
但听陆续在旁说:“不是别人,是梁哥的枪,我听得出那枪声。”
陆续这般说,我一点都不怀疑他有这个能力。
而恰恰也代表了事情走向了极端,整个过程里,梁哥一直都是最沉得住气的人,即使身陷囹圄,身中蛇毒,也表现得沉稳若定。假如这枪是梁哥开的,他们那边必然是发生了使他不得不开枪的事,但假如不是梁哥开的,那么。。。。。。后果不敢想象。
看着陆续的脸色变得刷白,显然我能想到的,他也想到了。只见他眯着眼凝看雾色沉浓,转身之间已经有了决定,他对土著汉子道:“两位大哥,对不住了。”话声刚落,人就扑向了身形较高的男人,嘴里喊着:“小九,剩下那个交给你。”
我低咒了一声,这人当真是任性,招呼都不打一个,甚至连眼色都没给我,居然就要我配合他应变。可心里虽如此埋汰,手脚已经动了,一个扫堂腿将还在怔愣中的另一名土著汉子踢倒在地,迅速欺身而上,以手肘磕住其胸,掌上发力劈向他脖颈,剧疼使其再次昏晕。
☆、大年初一给大家拜年
今天是2月19号,大年初一,在这里给每一位磨铁的朋友拜个年!祝大家羊年大吉,顺顺利利,心想事成!
哈哈,想留祝福的都在下面留吧,来个接龙游戏也行。四字成语的拜年,最后一个字是下一个人的第一个字,看看能接到哪。
我先说:羊年大吉!
☆、83。不合宜的意外
抬首间,陆续已经起身眼睛刷亮地看着我,毫不吝啬地赞美:“小九,行啊,这两下手法可叫一个干净利落。”我没好气地回:“麻烦你下次要动手时自己搞定,别拖上我,若不是这两人本身呆板木纳,我哪里能跟得上你的反应。”
还有真是开眼界了,前一刻他跟人家客客气气,有问有答,甚至眼看都快称兄道弟了,后一刻居然立即就过河拆桥,把人家又给打昏了。我将他上下看了好几遍,那股子奸猾也藏得太深了吧。
他倒是理直气壮:“我这是随机应变,现在梁哥与三疯子那边出事了,不能再耽搁,留他们两人在此也难心安,况且这回真要借用这两套衣服了。”说话间他竟是又去扒两人的外套,扒完一件就先甩给了我,“忍耐下穿上,一会要见机行事。”
我有想把这毛皮外套甩回他脸上的冲动,这穿了脱,脱了又穿的,倒是不嫌麻烦。但最终咬咬牙,还是忍耐着给披在了身上,乘着他再次将人给绑在树上时问出了心中疑问:“你是怎么糊弄他俩说出那些事的?”
他头也没回地辩驳:“什么话,哪里是糊弄呢?就跟他们说上面派我们过来暗访,查到有异心者会带走,如果配合了交代的会给与嘉奖。就如此简单而已。”
果真是简单又明了,这样的话拿到山外任何一个违法份子面前去说,估计没人会信,可偏偏这两个老实的土著汉子信了。不能算是愚昧,是他们终日被困在山里,与世隔绝,根本不懂辨别话语真假。
不过从另一层面上也反应出陆续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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