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的易水寒就笑,然后柔声的道:对了,我事情差不多忙完了,中午会回来陪你和宝宝吃饭,然后下午我们去医院接妈出院。”
“好,”对于他的安排,她没半点异议。
中午的时候易水寒果然回来了,安澜提前跟林嫂打了招呼,所以中午做了他的饭菜,陈婉茹知道易水寒爱吃笋,还特地去沁园后院的竹林挖了几只。
其实沁园现在有林叔,秦沁一出院林叔开车去医院办理了手续把她接回来就可以了,根本用不着易水寒亲自去。
可易水寒觉得这不是谁能不能办理的事情,而是自己有没有亲自去给岳母的感觉完全不同的问题,虽然他工作忙,可他依然还是挤出了半天的时间来,只为亲自接岳母出院。
下午开车去的医院,蔡素芬已经帮秦沁一都收拾好了,易水寒去林教授那拿了出院单办理了手续,然后接上秦沁一和蔡素芬一起回的沁园。
秦沁一住院三周多了,再次回到沁园,即刻就觉得无比的亲切,一再说还是家里好啊,医院那地方,好人都要住成病人。
安澜就赶紧笑着接过话来:“关键是没有好人跑医院去住啊,妈,医院是让病人住成好人的地方,所以你不能因为住几周院就对医院有意见。”
秦沁一就说:“我哪里敢有意见?这不,明天还要去国外住院吗?”
明天的确是要飞去国外,晚上安澜坐在房间的沙发上,看着易水寒打开她的行李箱替她重新整理着她白天已经整理过的行李。
“这个不用带这么多,”易水寒把她的孕妇裙拿出两套来:“马上十月了,德国开始冷了,这两套有些薄,你去德国赶紧去买两套厚点的,我这帮你装两套厚的,还有袜子,帽子……”
安澜就安静的看着易水寒替她忙碌着,东西一样一样的帮她放好,每样东西又用小塑料袋给她装好,再用便签贴标记上,生怕她一着急就找不到了。
“还有妈的东西,蔡妈妈应该会帮她整理好的,”易水寒把她的行李箱盖上又说:“蔡妈妈最会收拾衣柜箱子了,你到那边给妈找东西时也不要着急,蔡妈妈也会像我一样把东西分类搁放的,我这都是从蔡妈妈那学来的。”
易水寒原本叫蔡素芬叫妈妈的,现在因为入赘沁园,整天住在顾家,叫秦沁一叫妈妈,为了区分开来,所以就跟安澜一样,叫蔡素芬叫蔡妈妈了。
第二天一早的飞机,或许是离别在即,安然晚上没什么睡意,一直依偎在易水寒的怀里,感受着俩人拥抱在一起的温情。
秦沁一和安澜并不是从滨城直飞德国柏林,滨城也没有直飞的飞机,所以定的是香港飞柏林的航班,而她们母女俩还得坐车去香港。
易水寒和顾云博亲自把她们母女俩
送到香港国际机场,顾云博再三叮嘱秦沁一放宽心,不要想太多,他等着她健康的归来,又许诺等十月忙完就即刻飞柏林去看她。
秦沁一知道顾云博担心自己,昨晚他都没在韵苑三楼睡,也没去荔苑,而是死皮赖脸的留在了她清苑的房间。
虽然俩人什么都没有做,虽然他只是把她拥抱在怀里一个晚上,但这是五年前她胸部切除手术后俩人第一晚这样相拥入眠。
很多人都为她不值,说顾云博背叛了他们的婚姻,然而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不是顾云博背叛,是她自己无法给到顾云博更多,不管是爱情还是身体。
顾云博是真心爱她的,这一点无容置疑,而正是因为这样,她才真心实意的想要跟他过日子,想要帮他生孩子。
然而,老天跟她过不去,安澜一岁后她再次怀孕,成功的怀上顾云博的孩子,然而她都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大出血,然后被确诊为宫外孕。
而正是那一次的宫外孕手术,让她失去了两个卵巢,同时也让她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她曾以为顾云博会跟她离婚,然而事实上他根本没提这个事,她小心翼翼的从旁试探,他却说没有孩子无所谓,只要有她就成。
其实之前没想过要让顾云博在外边找女人生孩子,可她跟顾云博回一次顾家公公婆婆就念叨一次,说安澜是个女儿,怎么做也要个儿子才能继承家业,何况沁园那么大,难不成以后要落到外人手里。
公公婆婆是不知道安澜不是顾云博的孩子,可她自己心里却明白,顾家也就顾云博一个男孩,不能无后,不管是男孩女孩,怎么做也该留下一个。
陈婉茹的存在其实算不上是顾云博的背叛,那个时候她其实也是知道有那么个女人喜欢顾云博的,她不仅没有阻拦,而且还……
这二十七年来,不管怎么说,顾云博一直不离不弃的守在她的身边,二十五年前没有因为她两只卵巢没有了嫌弃她,五年前更没有因为她失去了一只乳房嫌弃她,而是一直都在鼓励她,陪着她。
她觉得这就够了,一个男人能做到顾云博这一步,已经够了,她的要求没那么多,她也容易满足,而顾云博对她的爱已经让她非常的满足,虽然这二十几年来,生活中也多多少少的有些不如意。
但是,人生哪里去找那么多的完美?而男人,又去哪里找那么多的完人?
人生正是有了些遗憾,所以才让她有所留恋,于是才愿意远赴重洋,去异国他乡也要为多活几年而努力,仅仅因为,不愿意带着太多的遗憾离开。
易水寒轻声的叮嘱着安澜,不要只顾着妈妈,因为去了那边还有看护,同时也要顾着自己和宝宝,一定要自己照顾好自己等等。
安澜见父亲和母亲一直面对面站着,于是忍不住对易水寒道:“我有些渴,带我去那边买杯热饮吧。”
易水寒点点头,牵了安澜的手朝旁边的热饮店走去。
“其实爸还说很爱妈的,”易水寒另外一只手在安澜的手心里轻轻的划拉着一个爱字。
“嗯,”安澜轻轻的应了一声,并没有挣脱他的手,任由他在自己的手心里写字。
父母之间的感情她多少还是知道的,她在没出国前也还是能感受到父亲对母亲的爱意,那时候父亲也时常去母亲房间的。
只是之前她一直不明白父亲为何要有多一个女人,为何要有多两个不是母亲生的女儿,她那时一直以为父亲是对婚姻不忠的那个人。
现在,很多事情她都知道了,也明白了母亲的痛苦和父亲的不容易,她这才知道,父亲找了陈婉茹生了两个女儿,和易水寒的父亲找了董佳慧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而她的父亲顾云博也不能跟易水寒的父亲易旭山划等号,他们俩人虽然说都在婚内有了别的女人,甚至别的女人也都有过他们的孩子。
但是,他们俩人对感情的态度以及对婚姻的态度其实是截然不同的。
走到热饮店门口,安澜忍不住回转头去,易水寒稍微楞一下跟着转过头去,俩人的目光一齐看向不远处的顾云博和秦沁一。
而此时的顾云博一双手把秦沁一的手紧紧的握住,脸上的担忧和关心都不言而喻,即使听不清他在跟秦沁一说什么,但是也知道他是放心不下秦沁一。
安澜轻叹一声把目光从父母身上收回来,
扭头看着易水寒,然后非常认真的问着:“如果我像我妈一样,你会不会也跟我爸一样?”
易水寒牵了她的手走近热饮店,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安澜不由得有些失望,待他买了热饮出来又用手推了他的手臂一下:“说话啊,如果我跟我妈一样,你会不会像我爸那样对待我啊?”
易水寒把手里的热饮递给她,用手臂把她揽进怀里,低头在她耳边轻声的道:“傻瓜,你不会跟你妈一样的,我也不愿意你跟妈一样去承受那些痛苦。”
安澜听了这话心里只觉得暖暖的,喝了一口热饮,然后还是执著的又问:“可万一呢?我说的是万一我真跟我妈一样了呢?你会不会变成第二个我爸?即使有别的女人也依然不离不弃的守在我身边?不会嫌弃我?不会抛弃我?”
易水寒听了她的话微微一笑,并不回答她的话,只是拥着她朝前走。
安澜不由得有些着急,忍不住瞪他一眼:“你别笑,也别跟我打马虎眼,赶紧说,你会不会像我爸对我妈一样对我?”
“不会,”易水寒望着她的眼非常认真的回答。
安澜当即微微一愣,然后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因为她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回答。
“即使你像妈一样,我也不会有别的女人,”易水寒把她拥进怀里,下颚放在她的发癫柔声的道:“我不会在意你身体失去了哪些部分,因为只要是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要你,即使没有那些部位又怎样呢?我要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某个部位。”
安澜听了这话只觉得鼻子发酸眼眶刺痛,好半响才忍住眼眶里温热的液体,把头埋在他怀里略微有些娇嗔的道:“你这是故意说甜言蜜语哄的我吧?”
“我为什么要哄你呢?”易水寒轻笑着回答,手指从她柔顺的头发里穿过,柔声的道:“你真是个小傻瓜,人都一样,幸与不幸谁都很难预料,那假设我生重病了,失去了某些功能了,你是不是就要另外找一个人呢?即使不抛弃我也还要另外找一个人呢?”
安澜当即愣住,这个问题她没有去想过,于是把头从易水寒的胸前抬起来望着他,好半响才说:“你身强力壮的,怎么会?”
“可万一呢?”易水寒学着她的固执,坚持着要问一个答案。
“不会,”安澜深吸一口气终于给出了答案:“虽然性生活是夫妻生活不可少的一部分,但是没有那一部分日子依然还是能过下去,我不会因为你没有那种功能就不要你,更不好因为你没有那种功能就去找别人,只要你在我身边,那种事情有没有远没有你这个人重要。”
易水寒听了这话终于是笑了,用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轻声的道:“这不就得了,所以放心吧,我们不要去假设那些问题,而我相信我们俩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情况都没有谁会丢下谁,更没有谁会背叛谁,我们会并肩作战,一起携手面对任何困难和挑战。”
“当然,我们也都会变老,像我的爷爷和奶奶一样,”易水寒继续说:“但是我深信,即使便老了,你依然是一个非常有气质的老太太,而那个时候,你依然能吸引着我全部的目光,我相信没有哪个老太太能比你更适合我。”
安澜被他的话说得破涕为笑,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然后又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什么时候,跟谁学得这般油嘴滑舌了?嘴上跟抹了蜜糖似的。”
易水寒听了她的话就笑了起来,牵了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嘴上却说:“这用得着跟人学么?我说的不过是肺腑之言而已。”
安澜就低着头专心的喝着已经温了的热饮,听了他的肺腑之言后,她纠结的心情一下子就豁然开朗起来,再也不去想如果自己跟母亲一样易水寒会不会像父亲一样这样的问题了。
不知不觉的,握在他手心里的手稍微的转动一下,然后慢慢的和她十指紧扣,俩人默默的朝着秦沁一的方向走去,没有再说任何话,只是心意已经在彼此相通。
回到秦沁一身边,顾云博已经叮嘱好秦沁一了,因为不能跟着一起去,所以担心自然是难免的,不过好在有安澜跟着去,他倒也放心一些。
广播里响起催促香港飞柏林的航班的声音,让还没登机的乘客抓紧时间登机,安澜和秦沁一这才不得不跟顾云博和易水寒告别,然后俩人手持头等舱机票从贵宾通道去过安检。
易水寒把安澜送到安检口,见她停下来,即刻过去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在她耳边低声的耳语着:“我会想你
的,你也——记得要想我。”
安澜鼻子有些酸,深吸一下鼻子,努力的把眼眶里温热的液体给倒逼回去,用力的回抱了一下她,然后才重重的点头,在她耳边应了声:“嗯!”
广播里催促的声音在继续的响着,易水寒放开她轻声的道:“去吧,妈妈已经在安检口里面等你了。”
安澜点点,终于松口抓住他手臂的手,然后手持登记卡转身朝安检口走去,将登记卡和护照等递给安检员,待安检通过后便过去和秦沁一汇合,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走向更深的通道。
易水寒和顾云博直到再也看不见她们俩的身影这才转过头来,然后俩人相互看一眼,谁也没说话,只是默契的走向通往地下停车场的电梯口。
安澜时常坐飞机,尤其是今年开音乐会以来,一个月乘坐飞机的时候很多,但是挺着大肚子坐飞机这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好在是头等舱,座位宽敞舒适,秦沁一不由得感叹着:“水寒待你真好,我听陈楠说,他平时自己出差什么的,都是坐经济舱,而且还是买特价票呢。”
安澜就笑,用手拍着秦沁一的手背安慰着她道:“妈,这机票不是水寒买的,是爸买的,水寒说要给我们订机票时爸就说他已经订了。”
“哦,是吗?”秦沁一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女儿一眼,然后感觉转移话题道:“安澜,你饿不?要不要让空姐给你拿点吃的?”
安澜摇摇头,她不饿,早餐吃得很饱,易水寒生怕她怀孕了吃不惯飞机上的食物,所以今天早上又是他亲自起来帮她做的早餐,爱心三明治。
飞机在十几个小时后到的柏林国际机场,因为易水寒只给安澜交代了医院的地址以及专家的名字,并没有告诉她有人接机。
所以,当她和母亲推着行李箱出来看见接机的邓擎苍时都明显的楞了一下,因为她们做梦都没想到他居然在柏林。
“我这段时间恰好在柏林一家音乐学院上课,”邓擎苍淡淡的解释着:“几个小时前恰好给水寒打电话,他说你们已经的飞往柏林的飞机上,于是我便问他要了航班。”
秦沁一沉默着,而安澜也没有说什么,心里隐隐约约的猜到,这一次德国联系的医院以及专家,很可能都是邓擎苍联系的,只是,这她不方便跟母亲说。
邓擎苍开车来接的她们,原本想带她们去他的公寓住一晚明天再去医院的,不过被秦沁一直接给拒绝了。
最终是直接去的医院,秦沁一身体不好,安澜自己也大着个肚子,于是入院手续等全都是邓擎苍跑的路,安澜只是陪着母亲安静的等着。
一切办好,终于入住到豪华单人病房里,秦沁一这才皱着眉头问:“安澜,他知道我是什么病了吗?”
安澜就看着母亲,把她的手紧紧的握在手里,低声的劝慰着她:“妈,这都不重要,他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你始终是你,而他也只是他,我们把病治好就回国去的。”
秦沁一点点头,在女儿面前她不好再说什么,但是她的心里其实非常介意邓擎苍知道她的病情,甚至非常介意邓擎苍知道她的身体状况。
她不愿意让他知道,更不愿意让他来为她做这些,她总觉得如果他知道了,那一定是在同情她,可怜她。
而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和可怜,尤其是来自邓擎苍的!
安澜在病房里安慰了一会儿母亲,因为长途飞机疲惫,秦沁一身体又不好,最终还是沉沉的睡去了。
其实安澜也有些疲倦,不过她因为时常坐飞机的缘故她在飞机上小睡了几个小时,所以这会儿倒也没一直没睡的秦沁一那般疲惫。
她轻手轻脚的从母亲病房里走出来,结果邓擎苍等在门外,见她出来才低声的跟她说已经帮秦沁一请了个看护,而且还是个华侨,会德语英语以及汉语。
“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