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雨薇这人也太无聊了,她从来不在自身找原因,一旦愿望和目的没有达到,就把原因推到别人的头上,却从来不去想这事情的根本原因在哪里,为何会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凌雨薇听了安澜的话不由得苦笑了一笑,然后又自嘲的开口:“指责你又怎样呢?指责一遍,水寒就能回到我身边来么?指责一遍,就能回到去年四月份么?”
凌雨薇的回答让安澜略微有几分意外,不由得又抬起头来,恰好和她的眼眸对上,然后她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悲伤和难受。
“你这是……”安澜望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了。
凌雨薇苦笑一下,望着安澜那隆起的肚子,然后手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笑容略微有几分凄楚的道:“你知道吗,我刚刚失去一个孩子,就在今天上午。”
这一下安澜是真的愣住了,望着凌雨薇脸,这才明白今天的她脸色为何如此的苍白,原来却是……
“那个男人不要这个孩子,”凌雨薇的目光看向窗外不知名的地方,眼神里好似连焦距都没有了一般:“他也不要我。”
安澜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对于凌雨薇她不是太了解,除了知道她是董佳慧的侄女,知道她曾和易水寒谈了几年的恋爱,别的,她知之甚少。
而凌雨薇后来进了娱乐圈之类的事情,她就知道得更少了,因为那段时间她整天忙着国内国外的飞,忙着自己的音乐会商业演出等,几乎没有去关注过凌雨薇。
所以,现在凌雨薇一下子说她流产了孩子之类的话题,她就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只能傻傻的望着她。
“我一直以为我是个孤儿,却从来不曾知道原来我一直在自己亲生父母身边生长,”凌雨薇的声音有些虚无缥缈:“我的父亲死了,我生母面临牢狱之灾,我的孩子也离我而去了,从今以后……”
“你还有你母亲,”安澜几乎是本能的接过她的话来,说完这句又想起什么,于是赶紧补充道:“我说的是从小养你的人,也就是董佳欣,你妈妈。”
凌雨薇的目光终于从窗外不知名的地方收回来,然后看着安澜点点头道:“你说的是,我并没有一无所有,我还有我妈,其实我妈对我一直很好,是我自己不听我妈的话,是我自己听信了我姨妈的话,鬼迷心窍,那些年……”
凌雨薇说到这里停顿一下,然后‘呵呵’的笑了两声,接着又自嘲的道:“是啊,其实不是你抢了我和水寒的婚姻,而是我介入了你们俩的感情,六年前就介入了,那时候,我听信我姨妈的,以为只要让你们彻底的分手了,我一直跟在他身边,他就会爱上我的……”
安澜没有接话,只是将目光从凌雨薇身上淡淡的移开,对于六年前她和易水寒的分手,她已经不想再去回忆了,当初董佳慧用那样的方式来让她离开,她是抱着成全易水寒的前程和他分手的,而分手时其实并没有想过以后和他还有任何机会,想着的只是,只有他以后过得好,只要他的人生能够圆满幸福就可以了。
在多伦多的那些年,她曾以为自己把易水寒忘记了,甚至有段时间做梦都不曾再梦见他了,她想她终于可以走出和他的那一段感情,或许再用过三五年,她就能重新开始新的恋情。
然而她高估了自己的决心,也低估了易水寒在自己心里的分量,当她回到滨城再次和他遇上,当他在相亲会上排除万难直接选中了她,她才知道,无论是她或是他,都没有从五年前的感情里走出来。
而今,她和易水寒排除万难终于在一起了,他们不仅结成了夫妻,而且还有了宝宝,她才终于觉得,上天并没有太刻薄,不管是对他亦或是对她。
其实有时候她也想,或许这就是真正的缘分吧,她和易水寒彼此都受过伤害,也彼此都伤害过彼此,经历了漫长的分手和等待,就为了后来的再次相遇,然后结为夫妻。
上天并不是刻意的刻薄,只是在不断的考验他们俩,而她和他都经受住了考验,他们对彼此忠诚,也就都留住了彼此。
想到这里,安澜的嘴角淡淡的荡漾出一丝丝笑意,而那笑容不知不觉间就带着幸福和满足。
“我曾经以为,水滴石穿绳锯木断,以为一直安静的呆在他身边,总有一天他会发现我的好,”凌雨薇再次缓缓的开口,嘴角边带着嘲讽的笑意道:“但是,我五年的苦守,却没换来他一丝一毫的感情,当他见到你时就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你,根本都不曾考虑过我的感受。”
安澜没有说话,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对于她和易水寒之间的曾经,她不打算发表自己的意见和看法。
“他是真的不爱我,一丁点都不爱,虽然我努力的去爱他,但是他却是一点回应都给不到我,”凌雨薇说到这里,嘴角那抹嘲讽的笑意在加大,几乎要笑出声来,不过那笑却是比哭还难看。
安澜沉默无语,而凌雨薇则看着她笑着问:“你说我是不是很笨?明知道他不爱我了,明知道他已经和你结婚了,居然还不死心,还在不断的去努力,然后还听从我姨妈的话去那样的设计他……”
凌雨薇说到这里深吸一口气,眼眶里都是泪花,好半响才稳住自己的情绪又说:“不管我做了什么,不管我怎样的去努力,不管我用了怎样的方式和方法,正大光明的,阴暗卑鄙的,他都不要我,从不妥协,我终于知道,在他的心里,永远都没有我的位置。”
凌雨薇说这些时安澜就默默的听着,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说的,其实现在看来,凌雨薇又何尝不是可怜人呢?
她爱易水寒不这并不是多大的过错,哪个年轻的女孩子不怀春不喜欢过一两个人?何况易水寒也有让女人去痴恋的资本。
为了爱去那样不择手段的付出也不是她一个人的主意,其实更多的是董佳慧在她身后怂恿着她,而她则为了得到易水寒听从了董佳慧的安排。
“其实我决定正式进入娱乐圈就已经放下他了,我想爱情失意事业就应该得意,何况很多靠潜规则上位红了的明星后来也都嫁入豪门了,”凌雨薇说到嘴里眼眶愈加的泛红,声音也有些哽咽和颤抖。
“可我没想到我的运气这么差,这半年多来遇到的都不是什么良人,不仅糟蹋了自己,还……还连孩子都失去了。”
凌雨薇的声音让人怜惜,安澜不由得想起六年前她在多伦多
失去第一个孩子的情景,她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痛苦和伤心。
于是,她不由得轻声的安慰着凌雨薇:“既然已经失去了,伤心也回不来,你以后要注意一些,如果没打算好,就尽量不要怀孩子,那样会伤了自己的身体。”
凌雨薇点点头,好半响稳住自己的情绪才说:“谢谢,虽然我曾一度恨过你,不过现在我总算是明白了,你和水寒才是真爱,而一个女人一辈子找到真爱不容易,找到一个为了自己什么都可以放弃的男人更不容易,你……一定要珍惜他。”
安澜点头,像是保证似的的说:“会的,我一定会珍惜他的,就像他珍惜我一样,我们彼此珍惜着彼此,也希望,你能早日找到属于你的爱人和幸福!”
“谢谢!”凌雨薇朝安澜点点头,然后略微低头,继续朝着前面走去,而前方不远处,正有人在朝她招手。
安澜看着凌雨薇走远的背影深吸一口气,稍微平复了一下略微有些波动的情绪,这才拿了勺子低着头喝汤,刚喝两口,易水寒就回来了。
“怎么?汤不合胃口?”易水寒看着她那碗没喝到一半的汤眉头微微一挑:“我刚刚离开的时间让你喝不完一碗汤?”
“一个人喝汤没味道,”安澜撇撇嘴道:“你不在这陪着人家,肚子里的宝宝闹情绪,所以就觉得这汤都没那么好喝了。”
易水寒就笑,赶紧把她喝了三分之一的汤端过来说:“这碗给我,差不多都冷了,我另外给你盛一碗瓦罐里的。”
瓦罐因为有盖子,所以里面的汤都还是热的,易水寒拿自己没用过的汤碗给安澜盛了一碗放她跟前:“你跟宝宝喝这碗。”
安澜就笑,拿了勺子舀了汤往嘴里送,汤果然是热的好喝,味道和口感都比凉了的好了不止一倍。
“是不是很忙?”安澜想着他刚出去接电话时间不短,她和凌雨薇都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呢,当然,她不会告诉他凌雨薇刚刚来过这里。
“不是很忙,刚接电话是因为有一个好消息,”易水寒说这话时笑着看向她,神神秘秘的问了句:“你猜猜看,是什么好消息?”
安澜抬头看着他,正想摇头说我不知道,突然大脑灵光一现,于是试探着的问:“是不是国外有好消息传来?我妈可以去国外做手术了?”
“你真聪明,”易水寒笑着夸她一句,然后略微有几分兴奋的说:“刚刚我外国一朋友来电话,说在德国给妈联系了一专家,让尽快启程过去。”
“真的?”安澜幸福的喊出声来,眼睛瞬间睁大的看着易水寒,生怕他摇头似的的。
“当然是真的,”易水寒用手象征性的戳了下她的额头道:“难不成我还骗你?所以得抓紧时间给妈办去德国的签证,估计……”
“我也要去德国,”安澜迅速的抢断易水寒的话说:“我不用办签证了,我的签证早就办好了,之前打算去柏林开音乐会,马克提前就帮我办好了的。”
易水寒就瞪她一眼:“你三身子呢?怎么跟着去?再说了,你都还需要人照顾,去那边也照顾不了妈不是吗?”
“我虽然照顾不了妈,但是我可以照顾自己啊,”安澜一本正经的开口:“再说了,妈不会德语也不会英语,我过去可以帮妈当翻译,这总比让蔡妈妈跟着过去好一些吧?蔡妈妈虽然能照顾妈,但是她和我妈一样什么都听不懂啊?”
易水寒听安澜这样一说,这才想起语言还真是个难题,其实照顾人的看护国内国外都能请,但是一个贴心的翻译就没那么好请了,尤其是秦沁一这种病情,她一般不大愿意让外人知道。
“这个……再说吧,”易水寒一下子也不能定夺,于是就说:“明天跟妈商量一下,然后得抓紧时间帮妈办手续,估计走出国治病的方案也得半个多月的样子才能办下来呢。”
安澜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她相信母亲也还是希望她能跟着过去的,毕竟母亲就她一个亲人,她能在母亲身边,也算是能在精神上给母亲力量。
易语嫣提着一瓦罐烫走到易旭山的病房门口,先在门口把瓦罐和保温饭盒打开给警察检查了,得到允许才进病房里去。
“爸,起来吃饭了,”易语嫣把瓦罐和保温饭盒放床头柜上,轻声的喊着躺在床上的父亲。
“你妈呢?”易旭山睁开眼睛,发现送饭来的又是女儿,忍不住皱着眉头问。
“妈在忙,”易语嫣淡淡的回答:“妈和二嫂的妈一起开了家茶叶店,现在二嫂的妈住院,就只有妈一个人去管理那家茶叶店了,所以她现在倒是早出晚归的上班族了,比我还要忙。”
易旭山听了这话没吱声,邵含烟真有那么忙么?
即使她真的开了家茶叶店,她也不可能没有招人的,何况她自己对茶叶并不太懂,哪里需要她整天守在店子里?
邵含烟不愿意来看他,估计还是对他死心了,他还没出事前她就在闹着要跟他离婚了,而老爷子走时也曾对他说,如果邵含烟铁了心要走,让他不要再拖累她了,让她心情舒畅的过几年日子吧,毕竟,她这一生,把三十几年都留在了易家,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他不由得又想起三十几年前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那是他第一次去给新到的女兵当教练,她穿着肥大绿色的军装,梳着两条粗鞭子,因为出操迟到了被他罚站,一脸委屈的望着他,却是死也不肯说出迟到的原因。
后来他才知道她那天早上来月事了,早上起床来临出门时才发现,于是匆匆忙忙的跑到厕所去处理后又回宿舍换了条裤子,于是自然就迟到了。
可当时他不知道,罚她站了一整天,那时是夏天,中午的太阳很毒辣,他只要她把迟到的原因说出来就放她走,可倔强的她却死也不肯说。
后来直到傍晚吃晚饭时她都还不说,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好似要把操场站穿似的,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最终见她脸都晒掉皮了,心里终究不忍,毕竟是十八岁的女孩子,还是让她回去了。
那时的她特别的调皮,和现在的语嫣差不多,性格也极其开朗,爱说笑,偶尔在饭堂遇到他也会礼貌的喊他易教练好,并没有因为他罚站就和他生气恨上他。
他只培训了新兵一个月就调回部队去了,后来因为一次演习受了点伤就复员了,再后来跟她见面是父母给他定下的婚事,当时他没想到是她。
其实那个时候他和董佳慧已经在谈恋爱了,而且他一心想要跟董佳慧结婚,父母给他介绍了好几个都被他一口拒绝了。
然而,当他见到邵含烟时,不知道为何,他原本坚定的决心却突然就动摇了,居然鬼使神差的没有再坚持和董佳慧的婚事,而是听从了父母的安排,和邵含烟交往了一段时间就结婚了。
当初他并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现在,三十几年后,他才终于弄懂,其实自己是被她吸引了,而且不知不觉间就喜欢上了她,甚至愿意和她结婚并生儿育女。
好奇怪的感觉,那些年,他明明是爱着董佳慧的,可他却并没有为董佳慧坚守什么,甚至他很喜欢和邵含烟在一起,觉得和她做夫妻也很快乐。
或许男人都是贪心的,其实和邵含烟结婚后他已经知道了妻子的好,也明白自己这一辈子不可能和她离婚娶董佳慧,但是,他却并没有和董佳慧彻底的分开,反而是继续藕断丝连着。
三十几年过去了,现在回忆起和邵含烟之间的点点滴滴,他猛然醒悟,不是没有爱过她,而是一直都在爱着她,否则,他就不至于不让她离开自己。
多么可笑,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是迫于父亲的压力在和邵含烟维持着婚姻,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是因为孩子在维持着这个婚姻。
现在,父亲走了,不再给他压力,就连母亲都说他愿意怎样就怎样,绝对不拦住他!
而孩子们呢?孩子们都大了,他们现在的思想都很开放,谁也不会在意他和邵含烟是继续婚姻还是离婚了。
可他却发觉自己根本就不想和她分开,一丁点都不想和她分开,他想要和她在一起,一生一世在一起。
也许余下的时间不多了,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再给她三十年,但是他就是想要弥补,想要把曾经亏欠她的全部都补回给她,甚至是加倍的补回给她。
只是,邵含烟现在根本就不理他,甚至连看都不来看他,而他过几天装上义眼就要移送到看守所去了,到时他就更见不到她了。
“爸,吃饭啊,”易语嫣见父亲一直盯着不知名的地方沉思,忍不住又轻声的喊了他一声。
“哦,”易旭山回过神来,侧脸看着自己的女儿,恍然间有种又回到三十年前见到邵含烟的错觉,那时的邵含烟就是易语嫣现在这般——漂亮,聪慧,水灵!
“语嫣,你大哥……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易旭山这才把大儿子想起,那个为了不跟霍家联姻直接躲到美国就不回来的儿子,这些年,他应该也过得不那么好吧?
“没呢,”易语嫣如实的说:“大哥在美国好似很忙,而我最近事情也多,云溪和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