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姓凯,却从未被真正地被视作一家人,她竭尽全力想要融入,却始终遭到排斥,她放弃了,想要走出去,却又被粗暴地拉扯回来;没人愿意接纳她,但同样地,也没人愿意让她自由。
所有的一切都在令她痛苦……她想要摆脱他们,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她没有存款,没有住所,没有工作经验,没有一张正规的文凭。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仍然爱着他们。
她问赛穆尔:“我能做些什么?”
她是从赛穆尔那里知道ealf的存在的,在一次反皮草集会上,她遇见了希雷诺斯。索米特雷。
她狂热地爱着索米特雷,这个热情单纯的男孩让她感觉她还活着,她的存在对于这个世界还有意义——但她的父亲凯盛国则恰恰相反。索米特雷在他眼里就是引诱他女儿走向堕落之路的垃圾和渣滓。
在她的劝告下,索米特雷离开了新约克市,他们仍然在约会,隔一周或者两周见一次面,在汽车旅馆狭小的房间里,他们相互倾诉,呢喃,亲吻,抚摸,做/爱。
凯米拉开始备考普瑞克西斯(教师资格认证),她想成为一个教师,这样她就能彻底地从凯家脱离出来,她会和索米特雷结婚,他们会有孩子,她会有一个完整的家。
没人想到死亡会如此之快且毫无预兆的来临,转眼间索米特雷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他给她留下的东西只有一台七成新的便携式电脑,一间屋子的半年租约,一箱子内外衣裤,一柜子碟片,一个床垫和两条毯子,几份简单粗略的计划书和半盒苏打饼干。
她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坐了很久,她在考虑一个问题,如果没有凯盛国,没有她,那么希雷诺斯。索米特雷是不是会继续活着?而不是在寒冷的冷杉森林里被树枝戳穿胸部,喘息着绝望地死去?
相比起凯米拉,凯盛国,希雷诺斯。索米特雷更有资格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赛穆尔一如既往地支持她,但他建议采用更为妥当安全的方式,没有手术,没有药物。
“只是一个实验,如果你愿意的话。”
她的身体里被融入了鳗鱼和蓝条石斑鱼的奇妙特性,她能够按照自己的意志改变性别——随着性别的改变,肌肉、骨骼和内脏器官也会随之变化,她成为了另一个人,而这个人就是希雷诺斯。索米特雷。
索米特雷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更为年轻、强壮、漂亮、聪明。
……
他做了很多事情,值得人们为之惊叹崇敬的事情,他站在弱者的一方发出咆哮,任何事物都无法动摇他坚定顽强的意志。
……
他曾被机构捕捉,讯问,囚禁,但他还是成功地逃脱了。
……
一个声音,他很清楚,是它激起了他身体与精神深处的力量,他凭借着这份力量逃出了那座森严的监狱——但它很快就消失了,可他还想要多感受点,多点,再多点,那种无所不能,无所不在,无所不见的力量!
……
他以凯米拉的身份接近史特莱夫父子,他在他们身上嗅到了一种味道,一种值得注意的味道。
……
他的判断没有出错。
……
史特莱夫,更确切点的,安东尼。霍普金斯。
……
手指离开了水面,接触正在远去,凯米拉或是索米特雷想要抓住它,但她(他)的四肢就像是融化了的奶油。
水池恢复了宁静,记忆的碎片反射着最后一点光芒,一层层地沉淀进黑暗的池底。
***
“只有这些?”“头儿”问,他对凯米拉没有兴趣,悬赏者要的是索米特雷,不是凯米拉,凯米拉一钱不值。
“不,”凯瑟琳干脆地回答:“还有安东尼。霍普金斯。”
机构的行动组立刻扑向了圣托马斯和那栋矗立在密林深处的二层住宅。
史特莱夫父子早就离开了,圣托马斯小学档案室里的相关资料不知何时被抽走,史特莱夫曾经使用过的办公用品和桌椅被他捐赠给了当地的慈善机构,捐赠站当天就把它们拆开,皮座椅送进了廉价商店,其余的则被一户波西尼亚移民家庭接收了,凯瑟琳找到它们的时候,黑色的办公桌被五个年龄从三岁到十二岁的孩子们占据着,他们在上面吃饭,写作业和玩耍,抽屉里塞满了女主人的酱菜和香料瓶子。
食尸鬼的暂居地已经化作了焦黑的废墟——据说是流浪汉撬开房门后在里面点火取暖导致的火灾。
没有留下一张照片、一个签名、一个偶尔泄漏的名字或地址,一丝记忆抑是可供追索的任何线索。
(番外完结)
补充性番外,因为这卷延续时间比较长,牵涉的人物也比较多,所以在这里详细地梳理说明一下。
☆、第八十一章 兔子(1)
邦妮脱下丝绸睡衣,小心地把它挂在缺了一只腿的三脚挂衣架上(它倾斜的厉害,但还算立得住),白色的丝绸从黑色的木头顶端垂下来,衣带末端有点脱线,后背的位置绣着两条金色的龙,龙的眼睛是黑色的塑胶珠子,在肉红色的灯光下看起来就像是两个污点。睡衣的下摆不知什么时候被粗糙的东西挂伤了,几根半透明的纤维就像是从衣服上生长出来的某种菌类那样向空中延伸,邦妮蹲下身来仔细查看,她蠕动着嘴唇,一边无声地抱怨和诅咒,一边站起来,走进散发着陈腐的烟草味和令人作呕的酒气的小客厅,她在茶几烟灰缸的旁边找到了打火机,它被掩藏在几张被燎过的锡箔和沾着口红的烟头下面,昨天她的同居人卡西又用那玩意儿提神了,邦妮警告过她,但她总是不听。
把打火机紧紧地捏在手里,邦妮的心思重新回到自己的丝绸睡衣上,她点燃打火机,然后轻轻地让火焰擦过那几根不听话的小东西,它们几乎在高热逼近的时候就开始蜷缩,然后是很轻的嘶的一声,露出的纤维卷成一个小球,邦妮用手指按住它们,让它们成为一个个灰色的小点——所谓的丝绸睡衣根本就是件廉价的涤纶制品,裹在身上又闷又热,但它便宜,又好看,至少在这间铺设着厚实地毯,墙壁涂刷成粉色,到处垂挂着羽毛轻纱,照明不足的房间里,它会和真正的丝绸那样闪闪发光——和这儿所有的一切(包括人在内)一样,只有表面光鲜——足够了,对于到这儿一掷千金寻欢作乐的蠢货而言。
“邦妮,快点,我们要迟到了。”
“就来。”邦妮冲着门外喊道,她打开衣橱,取出已经经过清洗熨烫的制服,这套类似于紧身胸衣的制服大部分都是由皮革制成的,外面覆盖着亮光的缎面,内置罩杯的材料则是一种泡沫橡胶,坚硬,但有着一定弹性,它同样被应用在汽车座椅上。邦妮艰难地将自己装进去——所有制服的尺寸都被限定在36。24。36英寸,这儿没有为人定做的制服,只有为制服定做的人,如果你穿不上衣服的话,你就可以直接滚蛋了,甚至无需暗示或者通知(譬如在日程表上取消你的名字)。
看来自己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她已经二十六岁了,兔女郎的最高纪录被保持在三十岁,邦妮想,她扭转身体,往臀部装上着婴儿脑袋那么大的兔子尾巴,在蓬松的头发上卡上缎子做的兔子耳朵,最后是有着三英寸高度鞋跟的黑色高跟鞋——在双脚套入鞋子的时候,她的脚跟条件反射般地疼痛了起来。
她试着做了一个深呼吸,呼气的时候小腹和肋骨位置立刻感觉到紧绷,这只能说是个开始,一两个小时后,紧勒住腹股沟的布料会阻碍血液流通,她的大腿会变得冰凉。三个小时后,她的制服会像一件真正的金属盔甲那样沉重,四个小时后,她的小腿会开始抽搐,而双手会不断地颤抖并试图将所有重于空气的东西丢到地上……或者某个人的脸上,还在“兔子”夜总会的时候她就这么干过,一个会员不厌其烦地在她每次经过身边的时候伸手拉扯她的兔尾巴,她忍耐了三次,在第四次的时候倒掉了托盘里的东西,然后把托盘敲在了那个混账醉鬼的头上。
当然,这不是说,她在这儿也能这么做,和“兔子”夜总会里那些只要付出五百元就能登堂入室的普通会员完全不同,在“兔子”杂志、俱乐部、夜总会以及其他附属机构创始人的大宅里,出没的都是些既富且贵活有着显赫名声的大人物,他们弯弯手指,她们就得提供服务……任何服务,要显得热情、甜美、温顺,最好还有点傻乎乎的。这是特色,必须贯穿始终的那种。俱乐部对兔女郎的要求堪称不厌其“繁”:从坐姿、站姿、口红的颜色到与客人打招呼的方式统统列入了《兔女郎手册》里,包括名字。
兔女郎不用自己原来的名字,固定在右侧臀部上的名牌上写着的都是些不会令人扫兴或联想起什么不愉快事物的词语——邦妮代表着美丽,有这红色头发的苏格兰乡村女孩,充满活力,和善而且甜美,她的同屋是卡西,人们心目中的卡西是可爱,受欢迎的大学女生,快乐而甜美,还有最小的,只有十九岁的贝蒂,这个名字让人在脑中浮现一个金发女孩的影像,傻的可爱,又风趣。
没那个男人会愿意在一个旖旎浪漫的夜晚遇上伊迪萨(不受欢迎的老师),爱立卡(所向无敌),杰妮(老古董般的家庭主妇或是老祖母)抑是蜜莉恩(忧伤,苦难之洋)的。
“邦妮!”
邦妮冲出房间的时候,踩上了一个药瓶,幸运的是她在无数次练习中取得的平衡感再一次发挥了作用,在她身后,上百颗绿色小药丸从变形破裂的瓶盖里跳出来,飞得到处都是。
她和卡西到达指定位置,准备好随时面带微笑托上盘子的时候距离真正的集合时间还有五分钟,但所有的兔兔都已经到齐了。
“立正,微笑,”兔妈妈,也就是负责训练管理这些兔兔的中年女性严厉地命令道,反反复复地仔细打量每一个兔女郎,从鞋子,背面(从脚跟到臀部)有着一条深色线条的黑色丝袜,绒毛尾巴,紧身制服(她帮两个女郎调整了一下内置罩杯里的填充物),一直到兔耳朵,“打起精神!”
贝蒂做了一个鬼脸。
兔妈妈不悦地抿起了嘴唇,但最终什么都没说,二十年前她也是一个兔女郎,她比任何人都干的好,但梦幻般的三年后之后她也只能黯然退场,大部分兔女郎都是如此,只有一小部分能够达成愿望——成为兔子杂志的封面或插页女郎,当选当月或是当年最佳玩伴,就此打入演艺圈和模特界,或是得到一个体面的婚姻,几个女孩在摇滚歌星或体育明星那里找到归宿,更少的一些搭上了亿万富翁,一个,也许两个,她们就像是中了百万大奖的人那样天天被人们挂在嘴上,记在心里,谁都想成为下一个幸运儿。
十七个女孩里最有可能达成目标的是贝蒂,她得天独厚,面孔看起来只有十三岁,一头金发,钴蓝色的眼睛又大又亮,饱满的嘴唇总是像是随时都在期待着接吻般地微微撅起,鼓涨的面颊像是可爱的小面包,粉色的肌肤细腻柔滑,散发着婴儿般的奶香,身高五英尺一英寸,无论四肢还是身躯都是那样的匀称绝妙,唯一不合比例的只有乳/房,她的胸部有36d,邦妮看见过她赤身*的在大宅里那只如同透明鱼缸的游泳池里游泳,两只乳/头和点缀在象牙上的宝石一般无二,在场的男人们目瞪口呆,他们盯着她,就像是盯着一块酥软可口的香草奶油布丁。
听说她已经被初步选定,下两个月,或是三个月贝蒂就会出现在兔子杂志的封面上,顺利的话她会一举成名,再不然也能得到一笔不菲的收入,如果她再次回到这里,所得到的小费和接待的人也会上一个档次。
可真是个令人嫉恨的家伙。
相比起其他女孩,邦妮的感觉要好一点,她已经有所打算,再干半年,半年后她就会回到普通人的生活里去,还算丰厚的积蓄足够她上完大学,买一栋公寓或是小房子,然后开个店或是酒吧什么的。
大门打开了,带着领结的兔子剪影在门扉上好奇地打量着第一个登门的客人,晚上九点,俱乐部开始营业,长腿、翘臀的兔女郎,老式的费力牛排,美酒,音乐,精妙的表演在此恭候任何一个持有钥匙卡的会员,它是一个投射到现实里的绮丽梦境,一个成人的童话世界,所有的一切持续至次日凌晨四点。
***
两个小时后,面带微笑端着托盘周旋于会员中的邦妮已经感觉到有点疲惫,她若无其事地为一个客人送上了杯白兰地,而后曼妙的转身,脚步轻快地带着剩下的两杯香槟走进被丝绸帷幔掩盖着的露台。
俱乐部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它允许兔女郎在可能的情况下略微休息上那么几秒钟,但对姿势有要求,她们不能坐在沙发上,也不能靠在墙壁上,她们只可以把臀部小心翼翼地靠在座椅的扶手或是栏杆上,嗯,双腿微微弯曲,就像是一只人立的兔子——不然就会被罚款和减少值日的机会(也就是减少了获取丰厚小费的机会),这种惩罚对于兔女郎来说非常严重,毕竟她们出现在这儿最大原因之一就是为了钱。
露台角落里的阴影动了动。
邦妮吃了一惊,现在场内正值*,很少会有客人在这个时候进入露台。
幸好她训练有素,及时稳住了托盘和情绪:“晚上好,先生,”她声音甜蜜地问候道:“兔女郎邦妮为您服务,请问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她抬了抬托盘:“香槟?或者其他的?”
客人在黑暗中站着,一言不发。
邦妮试探着向前走了一步,她是不是应该让他出示一下钥匙卡?或是询问一下他的姓名,看看他有没有被列在今天的宾客名单上?
“安东尼.霍普金斯。”客人说道,红褐色的眼睛闪烁着,好像猜到了她的想法:“我是安东尼.霍普金斯。”
(待续)
暗无天日的加班生涯终于告一段落,关于上一卷我会找时间进行些许修改,将事情写的更明白一点,事实上文里我已经给出了不少暗示……也许是这个能力太过古怪的关系,所以谜底揭晓的时候难免会让人觉得难以接受,但说到凯米拉的心境,我以为我已经写得很多了,这个悲催的孩子,还有谁的身份经历能比她更扭曲畸形一些的吗?
至于那个预告,没错,每个富有的单身汉都该有个妻子,但她未必就是凯米拉——虽然很多人都认为她和史特莱夫,也就是我们的安东尼.霍普金斯先生很般配——表面上的。
ps:我喜欢兔女郎……的尾巴。
pss:这些36.24.36的家伙真的是人吗,是人吗,是人吗……无限循环中……
psss:国庆快乐。
☆、第八十二章 兔子(2)
一个星期前,兔子杂志、俱乐部、夜总会以及其他周边附属机构的主人古奇海夫纳失去了他的私人心理医生,后者在度假的时候喝醉了酒,从三楼的阳台上毫不犹豫地一头栽进了游泳池——没有水的,出席葬礼让他感觉很不好,他急需一个新的心理医生,他最新一任的未婚妻莉莉丝。梅尔向他推荐了一个。
新的心理医生欣然应邀而来,他的名字就叫做安东尼。霍普金斯。
古奇海夫纳和他短暂地谈了一阵子,走出房间的时候他显得容光焕发。这个新“伙计”显然投中了海夫纳的脾胃,他喜欢他,信任他,甚至允许他住在大宅里,以往只有最漂亮的姑娘才能有此殊荣——古奇海夫纳是头性情古怪暴躁的老公狮,他会招待一些必须和自己不讨厌的朋友来这儿玩玩,可顶多只能是一两个晚上,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