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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羔羊-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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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见鬼。”其中一个人注意到蛇群在同伴开枪之前就做出了躲避的动作:“它们好像知道我们会开枪。”
    直升机再一次从他们的头顶掠过,黄白色的小花和叶子就像暴雨一样倾泻在他们的头上,还伴随着“冰雹”——更大的声音和阴影之后,两具人体从倾斜到一定角度的直升机内滑出,准确地摔落在橄榄树与橄榄树之间,行动组员们先是后退,然后发现这两个人正是直升机的正副驾驶员。
    “该死,他怎么能同时干掉两个人的?”
    一个家伙咕哝道,他随即闻到了一股甜蜜古怪的味道,这股味道不像是从橄榄树或是其他天然物品哪里来的,倒像是人类从石油或是其他肮脏东西里提取出来的工业香料,闻起来似乎挺香,但多了就有点刺鼻,让人想要呕吐,他看到淡青的雾体正从那两具从天而降的尸体下冒出来,他的两眼便得模糊不清,呼吸困难,行动迟缓,他的身体向下滑去,而灵魂却在上升,上升,上升……终于滞留在一片空白中。
    安东尼。霍普金斯紧密注意着下方的情况,淡青色的雾气就像投入水面的石块激起的涟漪那样一圈圈地翻滚着向外扩散,那些行动组的成员疯狂地东奔西逃,但不多久就一个个地倒了下去。
    他压低直升机,在有着一个白点儿的橄榄树上方悬停,直升机产生的下旋风将周围蠢蠢欲动的雾气刮散,然后撒沙和猴子看到一根末端打圈的绳索从直升机上丢了下来。
    绳子在空中摆来摆去,但猴子只试了一次,就抓住了末端的绳圈,然后它用一只手臂牢牢地抱着撒沙,另三只爪子紧紧地抓住绳子,开始在剧烈的晃动中向上攀援。
    ***
    那个操控沙土的家伙摔在亚伯的面前——只有一半,他的下半截身体还留在神父的面前,残留的神经让那两只沾满灰尘的脚狠狠地在水泥路面上踢蹬了两下。
    “救我……”他惨叫着,紧抓住亚伯的领子,亚伯跪在他的面前,尽量不去看他的另一只手,那只手正浸没在他自己的内脏中,抓着这个,捞着那个:“止血,给我止血……”他紧盯着亚伯的左肩位置,那儿什么都没有,亚伯知道他已经无法准确聚焦了。
    神父跨过已经停止了挣扎的两条腿,往亚伯这儿来了。
    亚伯低声安慰着那个只剩下一半的人,手指按在他的脖子一侧,这个人的心跳一次比一次缓慢,他从腰带里抽出了刀子,那是把很小很窄的刀子,但足以割开那个跳跃不断的颈动脉,他割断了它,温热的血忽地一声冒了出来,但并不像其他人所描述的那样就像个高压水龙头,大概是因为他的血已经流的差不多了——亚伯以为他很快就会死,实际上不是,濒临死亡的人毫不迟疑地伸出手臂,拔出自己藏在肋下的刀子,用最后的力气刺入亚伯的身体。
    他们拥抱得如此紧密,以至于亚伯一时间都无法甩开他,幸而他的能力无需摆出标准姿势就可以使用——泥土翻滚,升起,垒实,用一个人类的生命换来的堡垒迅速地从亚伯的身周立起,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与那份呕心感,抓紧机会向外开了两枪,但想也知道,这两枪能命中目标的机会可谓微乎其微。
    神父脸色阴沉,他考虑着是否要放过这两人去追逐目标,但最后还是决定杀死他们——他们看到的东西太多了。
    锐利的镰刀在空中飞舞,神父就像一个勤勤恳恳的农民那样娴熟地运用着它,可惜他所收割的并不是植物而是人类的生命,泥土的堡垒被一层层的削薄,其间堡垒内部偶尔会发射一两颗子弹,但对于神父来说,这只是一点不必去在意的小骚扰,他最后的一击掀去了整个堡垒的顶部,亚伯从里面站起来,手握着枪,脚下躺着那个死人。
    那个女人呢?
    一个人类从后面猛地扑在了他的身上,她的一只手臂牢牢地卡住了他的脖子,而另一条手臂配合着让它收得更紧,神父在暴怒中挥动镰刀,让锋利的刀刃穿过她紧贴着自己的身体,也许是腰部,也许是肋部,她惨叫,然后狠狠地一口咬在了他的后脑勺上,大量的情感通过紧密地接触传达了过来——屈辱,愤怒,疼痛……最令神父不敢相信的竟然还有*的愉悦——属于女人的那份放荡,就像无数沾有蜜糖的矛尖那样在他的内脏里搅来搅去,他几乎要抓开自己的肚子,好让那些污秽的东西流出来。
    凯瑟琳竭尽全力地贴在神父的身上,好像一个绝世荡妇见到了世界上最后一个男人,她不知道没有撒沙作为传导这份力量还有没有用,但她只能拼一下了,在亚伯引开神父的注意力时,不然他们两个都要死。万幸,她成功了。神父的身体软了下来,镰刀落在地上,她立即将自己的大腿也缠了上去,一次又一次地将自己的情感传达出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才终于松脱了手脚的,朦胧中只记得自己似乎误攻击了亚伯,他脸上的表情极其古怪,就连神志不清的凯瑟琳也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一刻。
    ***
    安东尼。霍普金斯医生将直升机悬停在橄榄树上方,密切地关注着那只携带着撒沙向上攀爬的猴子。
    直升机产生的下旋风很大,绳子摇摆不定,如果是个人类,想要在一手抱着孩子的情况下笔直攀援向上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但猴子不同,它还有着另外两只手可以交错使用,它的速度很快,没几分钟,医生就已经可以看见撒沙的面孔了,他锐利的眼睛可以确定,撒沙要比之前轻了最起码八十克,但长高了一公分不到,头发被剪断了,不然它现在应该垂过肩膀,身上穿着一看就很粗糙,低品位的衣服,但就像她的母亲那样,就算是用着那种百分之五十以上的人群用着的化妆品或穿着同等大路货的衣服,她看起来仍然是突出的,特别的,值得好好鉴赏,保护与爱惜的存在……不过,在去定制服装店之前,她还需要去医院做个最为详尽的检查,她的身体是否一如往昔的健康这是一个大问题,而且安东尼。霍普金斯也必须确定她身上没有被安装任何追踪设备——再接下来,她需要好好休息,然后就是安安心心地吃上一顿,这一切,医生在到达这个小镇之前就已经全部安排好了。
    猴子的爪子距离起落架还有几厘米。
    一个人影从橄榄树下爬了起来,他距离这棵树最近,侥幸没有吸入太多的毒气。
    猴子抓住了起落架,只要一个翻身,它就能将撒沙送进安东尼。霍普金斯的怀抱了。
    但它突然僵硬了,一股电流从直升机下面的橄榄树升起,通过潮湿的枝叶与空气直接跳跃到那个绳圈上,然后沿着绳索向上生长,一股强大的电流穿过猴子的体内,把它激得浑身抽搐,满嘴焦糊,即便如此,它也没有放开撒沙和起落架。
    电流的速度是那样的快,一瞬间就缠绕上了起落架,并向直升机内部延伸。
    “放——开!”撒沙大叫:“放——开!”
    第一声命令是给猴子的,第二声命令则是给安东尼。霍普金斯。
    安东尼。霍普金斯点住一个按钮,失去了牵挂的绳索从空荡荡的舱门掉了下去,而猴子已经早一步脱了手。
    安东尼。霍普金斯向下看去,撒沙淡金色的头发与紫色的眼睛就像黄金与宝石那样在早晨的阳光中晶莹闪烁。
    她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然后向他伸出手。
    “再见。”她说。
    (待续)

  ☆、第二十八章 小镇(余音)

这座医疗机构位于三州交界处,坐落在万顷荒凉平原上一块孤零零的巨石上,建筑非常高大,方方正正,灰色的外墙上镶嵌着一片片闪亮的玻璃,也幸得有着些玻璃,不然人们准会以为圣经中所描绘的“巴别塔”又重现于人世间了呢。
    巨石距离地面足有三十层楼高,要想去这座古怪的建筑里好好逛逛,除了直升机就只有搭乘由智能化电脑全面控制的电梯,当然,你也可以把自己假想为蜘蛛侠或是超人,顺着巨岩不能说是光滑如镜但也是个寸草不生的表层一步步地爬上去,因为这儿没有阶梯,建造这座建筑的时候人们搭了脚手架,完工后脚手架被一层层地拆除干净。所以,虽然据说这里拥有着第一流和最昂贵的最新设备,医生也是经过高度筛选的,而且据说都是顶尖极的,也只有很少的“外人”能够有机会或说愿意在这儿接受治疗——没错,这儿是属于机构的,机构全资,从土地到建筑,从设备到人员,没花纳税人一分钱,所以也没人能对这座耗费巨资的医院指手画脚,指控它对平民百姓毫无用处——机构当然不会愿意让这儿成为一座普通人可以自由自在进进出出的寻常医院,在这里的,除了医院的医生护士,警卫与其它必要的工作人员之外,就只有机构的“猎人”和“猎物”们,另外除了医院应有的急救中心、住院、放射、传染病区等等的固有格局之外,它还有类似于防疫机构,新病理研究,心理研究,医学检察官以及法医鉴定人办公处之类的地方用以处理那些常人无法接触也无法理解,甚至根本不该知道的特殊案件。
    凯瑟琳被送到这里的时候还昏迷着,对于这座建筑的宏伟外观毫无印象,但对于它的内部,至少是表层的“内部”她倒是挺清楚地,因为在她的身体状况略微好转以后,这里的护士会很慷慨地为她打开面向内部庭院的窗户,如果说,这座医学城堡的外表会令人联想起巴别塔的话,那么它的内在却让人不由自主地以为身处与巴比伦的空中花园之中,虽然两者在建造原理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因为荒原的巨石上也不可能有着肥沃结实的泥土供那些枝繁叶茂的树木生长,所以这个看起来与任何一个已经绵延了数百年的古老庭院别无二致的碧色天堂也是用金钱累积起来的,人们往这儿倾倒了近三千吨黄泥与一千吨的腐殖土,营造出人工的丘陵与缓坡,平地,溪流,然后又从其他地方移来高大的乔木,低矮的小灌木,草坪,一丛丛迷迭香、熏衣草或是百里香,罂粟,玫瑰与樱草,其间可以看见蜜蜂,蛾子还有长尾巴的鸟儿,它们在这里繁茂的滋长,就像是生长在大地之上那样。
    假如人类也能够和这些植物动物一样善于自我欺骗,也许这世间的日子会好过得很多,凯瑟琳想,“向后转!”她喊道,她身下的轮椅立刻慢吞吞地匀速旋转180度——机构的新产品试用中,感觉还不错。凯瑟琳抬头看了一眼病房里的无声电子钟,暗绿色的液晶显示屏上的鲜绿色数字为9:30。她命令轮椅把她送回床边,自己慢慢地站起来,挪到床上,拉上床单休息了一会,大约过了一小时左右,医生过来巡房,附赠简单检查,护士,药物和注射。
    “我下午可以出去吗?”凯瑟琳在护士把针头刺入她皮肤的时候问道。
    医生低下头,从眼睛的后面看她,他的声音因为隔着口罩而有点含糊不清:“可以,”他明确地指示道:“你希望去院子里走走……还是其他什么地方?”
    “我想去看看撒沙。”凯瑟琳说。
    “下午一点三十分,”医生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另一位护士:“让护士琼带你过去。你可以在那儿待上十分钟。”
    凯瑟林松了口气,她是在今天早上才知道撒沙仍然活着(这令她欣喜若狂),而且也没有被他的混蛋父亲带走(真是上帝保佑!),最重要的是,他所在的特护病房就在距离凯瑟琳不到二十米的地方。
    ***
    不到二十米没错,但是向下二十米。
    下午凯瑟琳被护士推出了房间,通过安静的走廊,大厅,直达电梯,然后向下,出来之后是一个很温暖,很明亮的小厅,它所连接的只有一个通道,不知安装在那里的扬声器里传出瓦格纳的四幕歌剧《尼伯龙根的指环》中的一小节,莱茵河的水精灵们歌颂着深藏于莱茵河底的黄金:“只要有看破男女之情的人取得这些黄金,拿它们打造出指环,就有统治世界的权力。”
    通道很短,因为它几乎就是这个特护病房的外走廊。和很多特护病房一样,一部分连接着外走廊的墙壁从腰部往上都是透明玻璃,凯瑟琳可以透过这层无色的阻隔观察房间里的情况——房间的另一半被计算机,各种医疗及监控设备与负责监护的医生、护士占据着,它们和病人的房间之间同样是一层透明玻璃,里面的医生和护士可以随时随地地关照到里面的病人——与前者相比,真正的病房要温和许多,整个房间的表层所使用的既不是涂料也不是壁纸,而是一种看起来就非常柔软洁净的装饰板,顶面是淡天空蓝,墙面是月光蓝,地面是海洋蓝或是宝石蓝,拼接之处几乎毫无缝隙,病床边垂着散发着珍珠光泽的灰色布幔,稍稍遮挡了一下近在咫尺的数台设备,病床上的床单和毯子是白色的,但上面有着金色星座的图案,这里没有冷冰冰,阴惨惨的紧凑型荧光灯及一体式荧光灯,光线来源于整个天花板,它就像黄昏时分的天空那样发着光,凯瑟琳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过她也并不怎么关心这个,她的注意力全部都被那个俯卧在病床上的孩子所吸引了。
    那头蓬松的金发被剪到前所未有的短,撒沙歪着脑袋,面朝左侧,在药物的作用下睡得很沉,即便在睡梦中,他的眉头同样紧皱着,凯瑟琳熟悉这个表情,这个不像是孩子的孩子经常会做出这个如同沉思或说冷酷的表情来,除非他已经做出决断,他的眉头才会放松,甚至会微微地带上一点笑容,但同时眼神也会变得淡漠麻木,凯瑟琳不喜欢,非常不喜欢,她盯着他严肃的小面孔看了一会,才发现他垂挂在毯子外面的手臂上有着树枝状的红色印记。
    “那是什么?”凯瑟琳问道,:“他还有什么问题?”她知道自己处于昏迷与难以自理的状况已经足有两三个星期了,但撒沙现在还在特护病房。
    “雷击纹,没有生命危险。”护士回答:“事实上,他的状况不错,之所以还留在这儿,是因为医生们觉得他还需要被观察一段时间。”毕竟他还只是个六岁的孩子,这个护士没说,但她觉得凯瑟琳应该懂。
    医生告诉她,凯瑟琳如果问起撒沙的情况,就病情而言,她可以如实回答,但如果凯瑟琳不问或者不问得那么详细及有针对性,她也不必一一和盘托出。
    这个孩子送来的时候,看起来情况很不妙,抱着孩子的猴子的毛发,皮肤全无,肌肉部分碳化,组织崩裂、脱落、肢体断离,大脑就像一块被烤焦了的水果蛋糕,医生甚至在随后的解剖中发现它的尾椎骨骨组织溶化成了骨珍珠颗粒。而按照他们所得到的讯息,这个孩子应该是被机构的“猎手”所发出的近万伏特雷电所“涉及”,按理说,他应该和那只猴子一起被烤熟,谁知道把死掉的猴子从他的身上小心地剥落之后,医生发现,这个孩子唯二的损伤大概只有被烧焦的头发,以及大块皮肤上——从后颈开始,覆盖整个背部,延伸至手臂的树枝状雷击纹——一般的雷击纹会在短时间内消除,但这个身体上的雷击纹却很顽固,它一开始是深褐色的,逐日减轻,现在已经转为了淡红色,然后就似乎非常满意地固定在了这个颜色上。
    医生为这个孩子做了进一步的全身检查,着重在雷击容易引起的肌肉僵硬,心外膜出血、肺膜、脑膜出血、水肿等等,结果表明这个孩子的身体状况非常良好,只是依据他的表现,他显然非常需要睡眠以及有着时不时的头疼与四肢痉挛。
    这引起了机构的注意,因为依据以往的资料,那些拥有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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