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木瓜。”贝普说,“这儿的人一般用它来做色拉。”
“但糖分很高,”盥洗室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的撒沙接着说。:“都是利于吸收的葡萄糖。”
别西卜盯着他瞧了一会:“喔哦。”
“只是做了一点小小的修饰。”撒沙说,脱下身上的外套。
“你觉得呢?”别西卜看向贝普,贝普转过脑袋,嘴里咬着他的小饼干,也盯着撒沙看了几分钟。
“感觉上,”他有点犹犹豫豫地说,最后干脆地耸了耸肩:“不那么……‘尖利’了。”他在说“尖利”这个词儿的时候,用的是海神岛的土语,在海神岛上,“尖利”也有着刀子的含义,可以用作名词也可以用作形容词,通常会被用在那些出岛“干活儿”的男人们的身上。
感恩节假期的第一天,他就开始试着调整自己的外貌。大霍普金斯曾经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在没有条件在自己脸上做精细调整的时候,他会在口腔内填充棉花以显得双颊饱满,注射硅酮改变鼻子的形状,割开或缝合眼角来不引人注意地改变眼睛的大小或是拔掉智齿来修正面颊的轮廓。
撒沙暂时还不需要这么做,他给自己理了发,继承自他母亲的淡金色柔软的头发原本一直可以垂到肩膀,在阅读和在厨房帮忙的时候,他会找一根橡皮筋把它们栓成一个可爱的小尾巴,现在它们被剪短到不超过耳朵,尤其是后颈根,那里几乎只留下了一层细密的发茬。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只是一个微乎其微的小改变,只是剪短,没有染色,也没有烫卷。但对于霍普金斯来说,却未必——别西卜甚至都觉得有点遗憾了。
他还略微修剪了自己的眉毛,让它们的尾端不再那么尖细。
别西卜抬起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这是什么?”
大霍普金斯的嘴唇总是令人印象深刻,因为它们总是保持着一种近似于病态的深玫瑰红色,撒沙的唇色要更为明亮和健康,但也要比别的什么人深的多得多,至少别西卜从未看到过谁的自然唇色能够呈现出那么浓艳的色泽。
现在它们是杏色的,几乎接近于皮肤的颜色。
“唇膏的做法与用料都很简单,我试着自己做了一支,遮盖力很强,时间持久。”撒沙说:“还加了点角鲨烷,你可以把它当成润唇膏。”
别西卜做了个小小的鬼脸:“我想我可以给你五分钟补妆。兄弟,在每次午餐后。”他在沙发上伸展和扭动身体,像冬眠结束后的蛇那样。
“我用了一些吡啶……一些固色剂,让它们能维持一段比较久。当然,其中一些成分并不利于健康,”撒沙说:“但那只对于普通人而言。”
“对我们来说……”别西卜懒洋洋地咬了一口巧克力派,无论怎么说,能够成为异能者,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无论异能出现在那个年龄阶段,异能者都会变得比之前更为强壮与敏捷,成长的速度很快,衰老的速度却很慢,不畏严寒与酷暑。几乎不会生病,受了伤害能迅速痊愈——随着时间的流逝,除了能力的增强之外,外界能够伤害他们的东西将会变得越来越少。
而比桑地们的身体特性即便相对于异能者来说也是值得惊讶的,现在的切加勒。比桑地甚至能够无视大部分剧毒与麻醉药剂。因为他能够凭借自己的意愿在第一时间用自己的舌头、喉咙或者不管哪个部分将它们包裹起来丢出去——之前由霍普金斯们执教的特殊课程也是为了这个,别西卜总得弄明白自己吞进嘴里的东西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才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处理。不过暂时性的,他们所用的药物还只停留在麻醉、迷幻或是毒性轻缓的一类,因为别西卜始终没能学会“处理”它们,每次都是借着异能者旺盛的新陈代谢或者与对应的缓解药剂来收尾。
或许应该感谢约翰长老的玫瑰花,那个令人烦躁恶心的雨夜之后,别西卜在这几年一直停滞不前的异能终于向前迈了小小但关键的一步。
但我们得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别西卜的身体似乎过于敏感了,大概有百分之六十以上的药片,药剂,注射液都成为了它的排斥对象,有点不妙。因为如果在这段时间里别西卜受到了自身愈合能力无法应对的伤害,他就几乎只能等死了。
他没有血缘的兄弟在他身边坐下,试着按了按他的手臂肌肉,那块肌肉立即愉快地颤动起来,别西卜咕哝着。它迅速地平静了下去。
“它仍然有点兴奋过度。”撒沙叹了口气:“看来你还得休息一阵子。”
“小疯狂,”别西卜说:“只对熟悉的人——所以,有什么事儿吗?”
“社会服务时间。”
“我们在格列格里那里拿了六十个小时。”
“只是今年的。”撒沙和气地提醒:“我们和其他的学生不一样,海神岛上没有社会服务。”
“这次回海神岛的时候你得提醒我这个,”别西卜的嘴角讽刺地凹陷了下去:“比桑地们每年花在慈善上的钱也不少——刀得用在刃儿上,这还是他对我说的呢。”
“我们有选择,”撒沙说:“其一:一个百货公司的慈善内衣秀,需要几个临时搭档;其二:一个五千人的大聚餐,需要厨师和招待。”
撒沙用毛巾裹住头发,跨过别西卜从沙发上伸出的脚,从一个有着许多只薄抽屉的文件柜里取出两个牛皮纸夹子,别西卜舔添手指,略略翻翻,若有所思“我担保那些漂亮的屁股一拧过来你就能看到格列格里的名字。”
“看来我们只有一个选择。”别西卜说。
(待续)
ps:
致歉——原本两月底就想好了回复更新,后来考虑到工作比较繁忙,所以预备存稿,没想到写了几乎一卷之后总是感觉不太对,感觉有点啰嗦,反复思考之后决定将写好的一卷全部删除,将后面的一卷提过来。又因为这卷涉及到了很多——伦理,道德,人性等等,所以也一直在犹豫不决,修改不下十次。不过看看时间……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今天先放三章上来,明天也是三章,然后基本是日更,这次有存稿,应该不会再食言了,再次说声对不起!
☆、第两百一十六章 慈善(1)
拉斐特是个巨型城市,属于十三大区,格兰德小镇距离它仅有四个小时的车程。
当地教会在九街教堂的街道上摆下了近百张桌子,两百多名年龄各异的志愿者站在窄窄的供餐台后轮流充当服务人员,早已做好的新鲜冷火鸡肉、牛肉馅饼、豌豆、色拉、奶酪和浇着鸡肉汁的土豆泥,软绵绵的南瓜饼,点着奶油的,一口就能吞下的小蛋糕挤满了铺着白色桌布的台面,一个匹兹传统菜饭店的老板捐出了他店里的啤酒桶,那只硕大无朋的木质酒桶据说是他的传家宝,七个人拉着手都围不过来,不过今天里面只可能装着汽水,因为慈善聚餐会可不会提供让人喝的醉醺醺的饮料。
白色、咖啡色、红色与黑色,以及少许黄色皮肤的人在早上就开始聚集在这里,不少人拖儿带女,不过都很安静,也很有秩序,很有礼貌,取餐后想要在志愿者们提供的桌子上用餐的人会尽快吃掉自己的那一份,免得后面的人等待的太久。
一个女人拿着空盘子站在撒沙面前,她的身上散发着一种很多时候只在街道深层的泥土里闻到的奇怪气味,衣着尚算整洁,非常瘦,她伸出来的手和胳膊上的皮肤像褪色起皱的绸子那样松松垮垮地悬挂在骨头上,但皮肤上没有针孔和淤青,黑色的眼睛明亮干净,不像是个吸毒者。
撒沙特意多给了她一份面包和乳酪。
“谢谢,”她说:“你真是个漂亮的男孩,愿上帝保佑你。”
别西卜就站在撒沙旁边,他负责分火鸡肉,轮到那个女人的时候,他给她挑了一份肥嫩丰厚的胸脯肉。
“你也是个好小伙子,”女人说:“又健壮,又漂亮,让人一看就喜欢。”
她说完就把位置让给了下一个人。
“我总觉得她似曾相识。”别西卜想。然后他继续忙碌于自己的勺子。
后来人数超过了早先的预计,更多的食物送来了,他们在四个小时里大概接待了七千人,作为精力充沛的年轻人。别西卜和撒沙不得不承担了比较多的工作。
天忽然变得阴暗了,领取食物的人变得稀少起来,风掀起了桌布,穿过建筑,发出呜呜的怪声音。
“要下雨了。”站在撒沙另一边,负责分发色拉的贝普说。
而别西卜轻轻撞了一下撒沙的手肘尖,撒沙顺从地看过去,他们后面是土豆泥、南瓜饼和小蛋糕、饮料的餐台,他停顿了一秒不到的时间,就明白别西卜让他看的是什么东西。
一只肥墩墩的小松鼠。
咖啡色的眼睛。皮肤白皙,蓬松的,浅栗子色的卷发上面别着一只奶黄色的玻璃发夹,耳朵像只肉嘟嘟的小贝壳,甜美的就像是她正在大快朵颐的小蛋糕。
志愿者里面有一批最小的。他们是拉斐特市的一年级生,因为年龄的关系,他们基本上只负责分派蛋糕,而且每人只需要做几分钟,与其说是来做事的倒不如说是来感受一下其中的气氛。
不止别西卜一个人注意到她,隔壁负责分发土豆泥和南瓜饼的威尔逊太太在转移开自己的视线之前被抓到了。
她舔着嘴唇,表情漠然。孩子的眼睛明亮而清澈。在看着你的时候你可以在里面找到迷你的整个世界,
直到威尔逊太太拿起一块南瓜饼塞进嘴里她才安心地回过头去继续干自个儿的事情。
每个人——给予的和被给予的人脸上的表情都轻松起来,虽然现在开始下雨了,但他们表现的好像太阳正从云朵后面钻出来,他们间隔着饮料、冷鸡肉、馅饼、土豆泥心照不宣的彼此眨眼和微笑。
雨变得大了,天空漆黑。周围的建筑亮起了灯光,透明的雨丝在灯柱里闪亮,红色与灰色的地砖颜色逐渐变深,最后一个领餐的流浪者带走了两大盒食物。
所余不多的食物成为了志愿者们的晚餐。
冷鸡肉有点油腻,南瓜饼有点硬。奶酪都碎了,饮料里没了气泡,但别西卜和撒沙都觉得这是相当不错的一顿。
***
五十磅左右的火鸡,鸡皮油亮,肚皮向天,里面满满地塞着红萝卜、洋葱、芹菜、玉桂叶、百里香、栗子、鸡肝和鸡胗、面包碎。
油炸的鳕鱼块,清炖的鳝鱼、牛肉与鸡肉的馅饼,乳猪、贝类和龙虾;南瓜饼、煮豆子、橄榄、玉米,成串的葡萄,苹果,甜山芋、红莓果酱与覆盆子果酱,奶油夹心油炸圈饼,甚至还有现代人很少会摆上餐桌的海豹肉和鹿肉——因为当初的新移民餐桌有,切加勒。比桑地的餐桌上就必须有。
尊重传统,比桑地如是说,事实上,海神岛的人对感恩节从来就是兴趣缺缺——感恩节是个存在还未超过一个世纪的“新”节日,且与教派无关——多数海神岛人之所以注意到这个节日,只因为他们的诸多“货物”(譬如说,妓女和毒**品等等)经常会在这段时间里突然陷入一个莫名其妙的销售低潮或*。
而比桑地只是觉得吃的多点总比吃的少点好。
现在在他的面前摆着一盘蜂蜜火腿,火腿切的很薄,被卷成玫瑰花的形状,刷过温热的黄油与厚厚的蜂蜜之后进行烤制,蜂蜜已经微微焦糖化,呈现出明亮的褐色,旁边摆放着一小簇薄荷与芹菜。
切加勒叹了口气,“这不是老安德里亚娜做的。”
“是我做的。”大霍普金斯在餐桌的右侧说道:“希望你能喜欢。”
“很多人都曾对你的手艺赞不绝口。”切加勒说。安东尼。霍普金斯曾经是很多人的朋友(也许现在依然是),他见多识广,知识渊博,言语动人,举止优雅,慷慨大方——或许就坏在这个慷慨大方上面了,他对自己喜好的“独特”美食情有独钟,却从不介意与他人分享。
“不必担心原料,”“食尸鬼”在乳猪后面说:“我已经有段时间没能找到称心如意的材料了。”
切加勒并不担心原料是什么。他只担心原料来自于哪里,他可不希望某天想吃冰淇淋的时候一开冰柜门却看到了原本属于某个下属的脑袋或者肝脏。
他吃了那盘玫瑰火腿,蜂蜜甘甜香脆,火腿鲜美多汁。两者组合在一起真是无上美味。
“圣诞节我会让孩子们出去走一趟。”比桑地说。
老安德里亚娜站起来,切开那只乳猪,割下一条里脊放进霍普金斯的盘子,其他的放在切加勒的面前。
他们现在面对面了。
深橄榄色的眼睛与浅灰蓝色的眼睛对视了大约五秒钟。
“代表比桑地家族,”他继续说道:“去见见一些人,看看一些情况,确认一些事情。”
切加勒专心致志地撕下一条猪腿,耐心地放在盘子里滚来滚去,好确保它的每一寸地方都能沾上覆盆子果酱,“他们不会发表意见。也不会做出结论,没有录音,录影,没有签字,他们不会出现在仓库、地下室、码头和废弃工厂。没有妓女、没有毒***品,参与的每一项活动,花出去的每一张钞票都保证合法清白。”他举起那条猪腿,“我亲爱的朋友,你尽可以放心。”
“也就是说,”大霍普金斯说:“只有他们。”
“还会有其他的一些人。”切加勒说:“他们会被保护好的,乖乖。都是些可靠的人,”他把那条酥嫩的猪腿整个儿塞进了嘴里:“我很抱歉,但是,亲爱的。那是家族事务,所以,虽然你是我的好朋友。所有人都知道,可是,你不能参与家族事务,不能。”他直截了当地说:“但撒沙不一样,霍普金斯。他是别西卜的兄弟,一起长大的兄弟。”
“另外,虽然在好几年前我就这么说过了,霍普金斯,我现在还得说一遍,你不能总像个犹太佬看着钱箱子那样的看着他,如果他是个女孩儿,那就算啦,可他是个男孩,没多久就是个男人,你得让他自己走走,闯闯,受点儿伤,吃点苦头,见见血。他是个好孩子,你不能把他养成一只小鸡崽子,这很不好,对他不好,对你也不好,对任何人都不好。”
“没人能一直看着他,没人,除了上帝和死神。”
***
百货商场的慈善内衣秀要比聚餐会结束的晚一点,所以格兰德的大孩子们最终在这里集合。
商场里人潮如涌,在空旷的中庭举办的内衣秀非常成功,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情不自禁地为之神魂颠倒——虽然他们关注的目标并不一致。男人们的眼睛只会停留在那些以往只能在电视与画报上看到的*、屁股和大腿上,而女人们关心的只有式样、颜色与价格,并幻想自己穿上这套内衣后能和它的展示者媲美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撒沙与别西卜从负责他们的教师那儿获得了一点自由时间,终于能够离开吵闹异常的中庭让两个听力敏锐的异能者都松了口气,他们不能离开底层,所以就在供顾客休息的长椅上肩并肩地坐着,等着内衣秀结束,为了打发时间,他们去买了两杯加了牛奶的热巧克力和炸鸡块。
他们意外地遇到了个熟人。
那个神态和松鼠非常相似的小女孩儿,她还穿着下午穿着的那套衣服,只在外面加了一件外套,脸和头发被雨水打的湿透。她独自在不远处走来走去,拉扯墙面上所有她能碰到的装饰品。
在看到撒沙和别西卜后,她笔直地向他们走了过来。
两分钟后,她得到了一杯热巧克力和一个奶油甜甜圈。
别西卜走开了一会儿,拿回来一条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