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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唔……」
一阵阵令人鼻酸的哭泣声传来,让正在整理花圃的阿土伯感到讶异,不由得随着哭声举步循去。
当他瞧见蹲在墙角偷偷哭泣的春梅时,便露出一脸慈祥和蔼的笑容。
「怎么了?小春桃,是谁欺负你了?」瞧瞧,一双眼睛哭得像兔子眼似的,真是可怜呀!
「唔……唔……小姐……小姐又不见了。」春梅不断的掉眼泪,并努力睁大肿得像核桃似的小眼。
「这很正常嘛?」阿士伯莞尔一笑,脸上有着见怪不怪的表情。
这白云山庄的水灵小姐从孩童时就爱玩失踪的把戏,庄内上下有谁不知,早就习以为常了。
「可……可是小姐明明答应要回房间等我……」结果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想也知道她又笨到上了小姐的当。
「好了,别哭了,哭多了对眼睛可不好。」阿士伯安慰的拍着她的肩。
春梅听话的擦干眼泪,仰头可怜兮兮的问他,「阿土伯,你到处走动的机会最多,说不定有看到小姐往哪里去才对,是不是?」
「这……我一早就待在花园里修剪花草,也没离开过半步……」阿士伯搔搔耳朵,眼中有着一抹歉然。「帮不上你的忙,实在是很对不住。」
「不!你别这么说,是我不好。」春梅认命的站起身,抽噎道:「要不是我这张嘴闲不住,在厨房和王嬷嬷多聊了两句,小姐也不会偷溜不见。」
事实上,她也已经看破,并且有着接受老爷和夫人责罚的心理准备。
「咦!这……小姐该不会又上楼家赌坊去了吧?」阿土伯忽然冒出一句。
听了阿士伯这如醒脑丸似的话,春梅原本黯沉的脸立即光亮起来。
「对对对?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呢?」她兴奋不已的猛点头。
依小姐那爱玩又怕无聊的性子,一定又是上楼家赌坊去找水仙小姐解闷。
太好了!这下有了目标,找人就不是难事。
「谢谢你,阿土伯,那我马上就去把小姐找回来!」说完,春梅立刻往侧门快捷方式的街道跑去。
虽说小姐的那一票莫逆之交她都见过,不过其中尤以最温柔美丽的水仙小姐给她的印象最佳,也最符合她心中对名门闺秀的期许。
但,这倒不是说水银小姐或者是水晶小姐有什么不好,只是她们离经叛道的怪异性格,都跟她小姐一样不分轩轾。
而她呢,则是宁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并不是她杞人忧天,而是太了解这不足为外人道的个中秘辛,当然会自动自发的对她们敬而远之,以免突来不测风云,成了她们的俎上肉。
就拿水银小姐来说。
虽然美若天仙,但也是个让人肃然起敬的恶女,恶到就连一些专门欺负善良百姓的地痞流氓见到她,都会自动自发的靠边闪,以免下场成了中元普渡时,摆在供桌上拜拜的猪头。
而水晶小姐就更不用说。
艳丽无双、妩媚性感的外表,时常会为她招惹来一些无妄之灾,尤其是自喻风流倜傥,实则不自量力的登徒子,常常会因为色迷心窍,忘了「美丽的女人最危险」这句千古明训。
而后果当然可想而知。
调戏美人不成的下场,当然是被打回原形,让拜拜的供桌上,又多一副凑热闹的牲品。
所以说,虽然她私底下很尊敬她们那些为民除害、造福乡里的义举,但基于顾全小命着想,除非是万不得已,否则她宁可问她们远一些。
也还好她现在要去的地方是水仙小姐家所开设的赌坊,想起善解人意的水仙小姐,就让春梅不禁羡慕起跟在她身边伺候的婢女夏兰。
一样是为人婢者,为何命运会有天地之差?
要是她家小姐能有水仙小姐一半的温柔可人,那她也就用不着这么辛苦找人。
连叹三声,春梅心中无限哀戚。
望着逐渐远去的春梅,留在原地的阿土伯不禁摇头叹息。
「唉!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真不知道小姐那古灵精怪的性子,将来有谁能够管得住哦!」他喃喃自语的道。
老爷和夫人是别指望了,要说大少爷的话,那更是提都甭提。
试问,山庄里上上下下有谁不知道,年纪大了小姐将近十个年头有余的玉楼少爷,有着极为严重的恋妹情结,是标准的有妹万事足,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对小姐说。
可怜哟!照这样说起来,老爷和夫人这一家子还真是上下不济,竟然没有一个人制得了小姐这天生的磨人精。
看来,这唯一的期盼,就只能仰仗未来的姑爷了。
唉……※※※
「下好离手!下好离手?」庄家清脆响亮的声音在楼家赌坊内回荡。
这洛阳城县内,最富盛名的楼家赌坊,是出了名的公正无私,任何想在这儿耍老千的玩家,都只能落得一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所以,只要到过楼家赌坊的人都知道,手脚干净是保命的不二法则。
但,今天楼家赌坊内的情况实在是有点诡异,所有赌客的目光皆不由自主的往同一个方向飘去。
「来呀,快瞧瞧?」
那庄家悦耳甜腻的吆喝声,在吵杂喧嚣的赌场内,就像是骇浪中的一股清流,教人神清气爽,通体舒畅。
只是那弱小身子显得太过细瘦,彷佛风轻轻一吹就会不支倒地,整个身躯藏在一套过大的白色锦袍中。
但这还不是最怪异的,最令人感到不协调的地方,就是那庄家小小的头上,竟戴了顶过大的文人帽。
那低低的帽檐几乎遮去庄家一大半的脸庞,而其余的另一半真面目,这会儿则全落在远起的阴影中。
这不禁令人怀疑,都遮成这样了,还能赌吗?
「双!」
「就双吧!」
「我赌双!全下注了。」
坐在庄家面前的三名赌客异口同声,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将面前一大笔赌金全推上前,轻柔似水的声音中,似乎也可听见慵懒及冷傲双声。
这个赌局之中只有四个人。
除了那个较为弱小的庄家之外,另外这三个赌客的身份也令人费思量。
一个是声音较为柔缓的蓝衫赌客,一个则是做侠士装扮的青衣剑客,最后也是最为引人注目的,是身穿一袭红锦劲装,脸孔妖艳惊人的少年。
由于四人过于俊美的容颜,以及神秘不寻常的身份,不断引起在场所有赌客的密切注意。
尤其是从四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尊贵气息,以及防守在他们身边的一群彪勇大汉,让他们更加地确定这四人的身份不简单。
他们是谁?这大概是楼家赌坊内,所有赌客此时共同的心声。
「开!」忽然一声轻喝,庄家将罩住的骰子点数公布。「十二点,双!庄家通输,照约定,庄家通输赢钱。」
不会吧!怎么会有如此光怪陆离之事在他们眼前发生?
庄家输还赢钱?!
嗟,这到底是哪门子的赌法?
怎么他们这些走遍大江南北的赌客,都从来不曾听过,真是在奇怪了!
莫非……他们是在玩办家家酒?
可能吗?在势力雄厚的楼家赌坊内,是谁不要命了!
「呵呵!蒙各位好友的厚爱,承让了。」
由白水灵装扮而成的庄家笑得合不拢嘴,迅速将桌上一堆金光闪闪似的筹码横扫至眼前。
「三家通吃,手气还真旺。」唐水晶慵懒的拂了拂红色衣袖,美艳绝伦的脸上有着索然无味的表情。
唉!最近日子过得真无聊,整天懒洋洋的泡在赌坊里,骨子都快生锈了。
「客气客气!这人若是运来了,想输钱都难哦!」白水灵得意忘形的哈哈大笑。
「别太嚣张,小心乐极生悲。」乔装成紫衣剑客的聂水银忍不住的嘲讽。
「这点恐怕就要让你失望了。」白水灵奸诈的故作叹气状,十分惋惜的摇头说道:「算命仙的说我命贵,是天生的福星,将来注定一辈子丰衣足食,无灾、无病到终老。」
「嗤!算命仙的话要是可以信,连猪都可以飞上天了。」聂水银十分轻蔑的瞪她一眼。
开玩笑!又不是三岁孩童,那些专门骗吃骗喝的江湖术士,为了多赚一些银子好糊口,要他把满脸麻子的丑女说成娇艳动人的美女都行,只有她这个天生「蠢星」才会信以为真。
「嫉妒我命比你好就说一声,我不会笑你的!」白水灵大方的摆摆手,唇边泛起一抹宽容的笑意。
会眼红是人之常情,她能够谅解。
「我不介意当场让算命仙的话变成黄牛,想试试吗?」聂水银冷冷一笑,白玉般细嫩的双手正跃跃欲试。
她是十恶不赦的妖魔投胎,非常懂得利用暴力来威胁那些想早日超生的人。
「呵呵呵,不用了!我爹娘教我要爱惜生命,当个长命百岁的祸害。」白水灵露出一个言不由衷的假笑。
在人拳头下,不得不低头。
聂水银不愧为恶人之最,每次口头上讨不了便宜就来这一套,真是令人发指到想吐血!
「不服气就说出来,我会让你有上诉的机会。」她不怕出人命,反正多的是蠢人替补,她不怕找不到欺负的对象。
看到聂水银眼底的精光一闪,白水灵莫名的打个冷颤。
这不是好预兆!「我……无话可说。」
骗人者人恒骗之。
她不是怕恶势力,只不过是太清楚聂大恶人的话中,十句有九句是虚言,千万不可轻言信之,否则无疑是自掘坟墓,死有余辜。
「你们都看到了,不是我不通人情,是她自己弃权的。」
呻!当恶人更寂寞,总是找不到好对手。
「算了吧?水灵,除非你的道行够深,否则是斗不过她这个妖女的。」楼水仙微微一笑,不抱乐观的摇摇头。
「大嘴水仙,口水太多了是吗?我记得山西那边好象刚闹旱灾。」聂水银眼一斜,轻柔的嗓音隐含着危险的算计。
放眼望去,整个洛阳城内,胆敢当着她的面说她是妖女的人,屈指可数。
「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那种拋头颅、洒热血的闲事由你去就够了。」美眸闪动着无邪的灵黠,楼水仙薄柔的唇瓣浅浅勾起笑谑。
「嗟!亏你们楼家还是鼎鼎有名的侠义之庄,要是你这话传了出去,我看挂在你家大门上的那块匾额迟早被踩烂!」聂水银讽刺的说。
到时候,楼家老爹不哭死才怪。
「无所谓,反正我早就觉得那块破柴太碍眼,连拿下来当柴火烧都嫌费力。」楼水仙轻松的微笑。
人生如白驹过隙,不过短短数十年。
想一想,她爹已被「侠义」这两个字奴役了大半生,当然没有理由被这虚无的枷锁再继续套下去。
「烦死了?你们几个到底还要端嗦多久?」闷得快发霉长菌的唐水晶打着呵欠,精神不太集中地伸伸懒腰。
无聊,好无聊!真想找个好色的登徒子来玩玩,顺便活动一下僵硬的筋骨。
「还要再玩吗?」闪动着水漆的星眸,白水灵显然已经当庄家当上瘾,一双巧手老练的摇着骰子。
「你眼睛长到肚脐眼去了,没看见已经有人瘫死在那里了吗?」聂水银恶毒的说,冷淡如冰的眼射向唐水晶。
没用的女人!才一会儿没放她出去招蜂引蝶,就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嗤!可怜那些死了丈夫的寡妇,上巨个加起来都没她一个人饥渴。
「这简单,只要找个男人给她不就行了。」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白水灵一双美眸此刻竟闪烁得诡异。
「找谁?」好奇是人的天性,楼水仙也不例外。
不知道水灵这居心叵测的脑子里又在打什么捉弄人的歪主意。
「随便!反正赌场里多得是男人,顺手一抓就是了。」说完,她眼神意有所指的往后一飘。
这时,站在她们四人身后的彪形大汉们,个个皆毛骨悚然的一颤。
原本定如盘石的双脚,在听见她们的话后,悄悄的往后移了一大步,生怕自己就是那个被顺手一抓的倒霉鬼。
命只有一条,这几个恐怖到连鬼都退避三舍的魔女,他们可沾惹不得呀!
见状,白水灵原本只是闷声的笑,此时终于忍不住大笑特笑了起来。
「水仙,你……你家的这些……保镖大哥们真……真的好可爱哦!」她双肩因颤笑不止而上下抖动。
太厉害了!每次都上当。
「我看是可怜没人爱。」要不然怎么她每次来都不忘要捉弄他们一番。
唉!交友不慎,楼水仙实在感到羞傀。
「不……会呀!你瞧……他们个个人高马大、肌肉……结实,配上水晶的……娇艳妩媚,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白水灵笑不可抑的拍着桌子,连眼泪都冒出来凑热闹。
不行了,真的不行!她的肚子笑得好痛……好痛哦?
「懂得适可而止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楼水仙好心的提醒。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她的脑子莫非是笑坏了?
「想秤秤你的小脑袋瓜子有几两重就继续笑吧!」蠢女人!难道没看见有人脸色已经黑了一半吗?聂水银在心中暗骂。
「可是……我停……停不下来………」受不了了,怎么笑气硬是不断地冲上来?
白水灵努力的吸气又吐气。
天!要她不笑真的很难,很难!
「笑够了没?」唐水晶危险的玻鹧邸
老虎不发威,被人当病猫。
很好!果真是损友,一票人竟然把她当成花痴般耍,有种!
「再……给我一炷香的时间。」憋笑是很容易得内伤的,她得发泄才行。
「想换牙?」唐水晶的脸闪过一抹嗜血的光芒。
没问题!她很乐意亲自动手,反正体内多余的精力正愁无处发泄。
白水灵勉强的合上嘴,又是吸气又是吐气的摇头。
毕竟生命是很可贵的,绝不能让出远门的父母回来后不认得她。
「笑啊!怎么不继续笑了?」唐水晶皮笑向不笑的挑眉。「我很乐意帮你重整一下五官,而且还完全不收费哦!」
「不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可不想让我父母在玩回来后哭死。」白水灵笑得虚假。
做人可以不知轻重,却不可以没有自知之明。
虽然事实残酷,但她很清楚,也很明自己有几两重。
论头脑,相信她们四人都在伯仲之间、不分轩轾;但要是论拳脚功夫的话,那她是绝对打不过武林世家出身的聂水银,也比不上从小就在五位严师「爱心」督导下,精通各门武艺的唐水晶。
而她这个天生福星可还想再继续长命百岁下去。
唐水晶拍拍肩上灰尘,以慵懒的语气说:「那就合紧你的嘴巴,别再让我看到你那口白牙。」
看人笑话是她的生存乐趣之一,但若换做自己被当成笑话看,她不认为自己还能有什么好脸色。
「确定不继续玩了吗?」楼水仙缓缓起身,唇角含笑的看着三个好友。
「不玩了,不玩了!」白水灵摇头皱着眉。
唔……想不到在赌桌上混了六、七个小时,屁股都坐僵了,还真疼!
唐水晶揉揉僵硬的脖子,也跟着站起来。「我要到外头去透透气。」
好烦!心情郁闷急待发泄,出去转个两、三圈,看看会不会好一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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