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她也年轻。她鬓间插着他送的鲜花,少年又轻又软的情话尚在耳边,自然没料到之后的背叛。不,或许还称不上是背叛,他有的是借口,借口自己生不出孩子,便可广纳姬妾,大动干戈。到了这个时候,还提过去的誓言?简直自取其辱。
“也许只有死人,才不会背叛的吧。”班淑娴自言自语了一句,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她武功早臻武林一流高手之列,哪怕是恍惚间,身法仍显得不俗。
这壁厢王难姑和周芷若向宿处走去,一边走,王难姑一边唠叨不已:“其实她也是个可怜人。何太冲是她师弟,当年,白鹿子猝死,众师兄妹为掌门之位相争,她在一干人中武功甚高却不自己争掌门,一门心思辅佐何太冲登上掌门之位。谁知道……”
周芷若却已想到,昆仑派和明教不睦,何太冲和班淑娴性情若此,只怕将来仍会翻脸不认人当中山狼,将来若是寻回金毛狮王谢逊,只怕仍有一场风波。
王难姑走一路,感叹一路,到了后来,已经把话题转移到周芷若身上:“是以我和你师公时常不安,担心你识错了人,糊里糊涂地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我们本想着为你参详,谁想到反倒弄巧成拙。”她毕竟为王保保之事不安,此时旧话重提。
周芷若道:“师父不必如此,我不想嫁人。”
王难姑哪里会把她这番话当真,仍喋喋不休般说道:“今日坐忘峰上,我倒觉得那个武当派的小子气度不俗,相貌又俊,不知是否婚配。似你这般才貌,也当寻个名门正派方配得上。”
周芷若知道她说的定然是宋青书,听她说的郑重其事,心中感念她一片挂记,轻轻一笑。
突然间却听到旁边有人说:“什么名门正派?我明教又怎能灭了自己威风?”
王难姑和周芷若抬头一看,却见是周颠。她们知道周颠此人话多,最喜欢颠三倒四,胡说八道,一旦来了兴致,那是说上一天一夜也说不完的。是以两人对望一眼,彼此可见担忧的神色。
幸得彭莹玉机警,和韦一笑使了一个眼色,韦一笑哈哈一笑,随便寻了个武功招式,拉着周颠出去印证去了。
这边王难姑知道彭莹玉有话要对周芷若说,打了个招呼径自回屋去。周芷若便抬头望着彭莹玉,便听见彭莹玉说道:“今日之事,你做的很好。场上事态瞬息万变,那是任谁也预料不到的。先前只说将杨逍逐出明教就好,谁料想灭绝师太会不依不饶,令他亲生女儿杀了他呢?却也是杨逍造的孽了。”
周芷若知道彭莹玉是好心,怕自己不安,忙说道:“放心,我不怕。自我父周子旺以身殉国那天,我见过的生离死别难道还少了?杨逍之死,一半是他自身桀骜不驯,秉性风流,一半是朝廷有意挑拨,好让明教和名门正派间的矛盾越演越烈。”
想了想又说道:“今日我却看见混元霹雳手成昆了,他入了少林寺当和尚。我本有意将他拦下,但只恐金毛狮王有意手刃仇人,未敢妄动。”
彭莹玉微笑道:“芷若,在我面前不必掩饰。我知道你是想少林和明教和好,不欲造无谓事端。你能顾全大局,我很高兴。”
周芷若低头称是。
彭莹玉突然又想起一事:“峨眉派倒也罢了,原本与你素有交情,昆仑派班淑娴和何太冲公然翻脸,一时失措。张翠山的儿子见到殷家人,叙叙甥舅之情也在情理之中。那个武当山的宋青书却为什么逗留此地,迟迟不肯下山,难道有甚么图谋?”
周芷若犹豫了一下,便将张无忌和赵敏之事大略讲了。
彭莹玉听得直皱眉头:“张无忌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分不清轻重缓急吗?朝廷的鞑子郡主又岂是他能招惹的?怪不得张真人派了玉面孟尝同行,暗中监视。若是传出什么丑事来,漫说武当声誉受损,就连我明教,因殷天正的缘故,只怕面上也不好看。”
低头想了一想,又说:“我见张无忌同你相谈甚欢,对那个鞑子郡主倒是淡淡。眼下教主之位,殷天正亦有相争之意,只怕真个比起武功来,韦一笑却不是他的对手。若是能和殷天正成为姻亲,此事倒便宜许多。”
周芷若听了便觉得有些气闷,一夜里居然有两个人和她论及婚姻。她知道这个世界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细细论起来,彭莹玉是周子旺的师父,是她的长辈,王难姑是她的师父,两个人随便什么人都有资格决定她的归宿,实在叫人提心吊胆。
周芷若想了一想,便索性装作一派天真的样子,向彭莹玉说道:“此计甚妙。只是听说蝠王尚未娶亲,不知可有女儿?”想了想又说:“可惜不悔妹子是杨逍之女,又是峨眉派高足,若她是蝠王的女儿,刚好和张无忌凑成一对。”
彭莹玉听了叹一口气:“原是我随口说说,你既不愿,此事便当没提过。”
周芷若低声说道:“教主之争,若要我出手,自当全力以赴。”
彭莹玉心中宽慰,点了点头。
殷天正这边,殷离初归殷家,和外公自然有许多话要讲。殷天正一则怜惜孙女遭遇,二则见殷离武功高强,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帮手,于是刻意笼络,殷离说到伤心处,不免垂泪。殷天正一派慈爱,温言相劝。
殷野王却把张无忌拘在房中,和他说些闲话,话锋一转便问起了谢逊冰火岛一事。
张无忌神色一凛,正色说道:“舅舅,你但请细想,我父亲母亲宁死不肯透露我依附下落。以我太师父之恩德,我父亲都只字未提。若我今日说了,成什么人了?”
殷野王一愣,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不愧是素素的孩子,和她当年一样!”
张无忌鼻子一酸,就要落下泪来,就又听得殷野王道:“我见宋青书那小子,对你甚是恶劣,想来武当他宋家独大,无忌你何必在山上受气,不如投了我们天鹰教,便接替你母亲的位子,做紫薇堂的堂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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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立教主(三)
张无忌闻言,连连摆手道:“舅舅,此事却万万不可。我此次下山之时,太师父、师父、师叔等人淳淳教导,要我万万不可加入明教。”他连拒了殷野王两次,都是不得已为之,但心中也因此对殷野王十分愧疚,恨不得寻个什么机会弥补才好。
却不知这一切早在殷野王的预料之中。他提出第一个问题时,心中或许还存了张无忌兴许真的会将谢逊下落告诉他的念头,然而问第二个问题,却是明知希望渺茫而为之。成,殷家则名正言顺又多了一个帮手,不成,张无忌也会对他心存歉疚,接下来他的要求自然可一蹴而就。
是以殷野王面上做出十分遗憾的神色,张无忌见了心中越发不安,正想着如何拿言语宽慰,便听见殷野王又说道:“既然你情愿在武当山受苦,舅舅心中虽不舍,却也没什么好说的,武当名门正派,行走江湖之时,确实比我们明教光彩许多。”
张无忌忙说:“话也不能这般说。我自从海外回中土后,倒也颇见识了几个明教的好汉,无不是霁月光风,令人心生结交之意。”
殷野王听了,饶有兴致地问:“你倒还见识过我明教的兄弟?”
张无忌点头答道:“是,我刚回武当山时,便见了常遇春叔叔,还有……还有……”他心中虽然万分感念周芷若的喂饭之德,正想大大赞誉周芷若一番,猛然省起,周芷若是个千娇百媚的少女,又如何能以兄弟称之?于是话锋生生一转,想了想又说道:“还有蝴蝶谷的胡青牛和王难姑伉俪,都是十分豁达的人物。”
殷野王听了,颇有几分讶然:“王难姑豁达?”不知怎的,张无忌只觉得心中发虚,便低下头去不敢看他。
殷野王倒也不以为意。王难姑豁达与否,原本就不是他关注的重点,他只是拿话引一引,好引出接下来的话题而已。
他见张无忌低头不语,对他十分恭敬的样子,越发自得,遂笑道:“难得无忌你知道我明教并非江湖传言那般,舅舅也就放心了。如今你年纪渐大,正是家中父母该留意为你结一门亲事的时候,素素去的早,舅舅自当为你操心。舅舅且问你,你在武当山上这么多年,可认识什么相熟的女孩子?”
张无忌羞得满面通红,他自然听出了殷野王的意思,当下毫不迟疑,言道:“太师父、师父对我寄期望极高,我每日练武已觉时间不够,怎有心思顾及儿女情长?”
殷野王听了更觉得满意,道:“既没有,舅舅便为你说一门亲事如何?”
张无忌犹豫道:“先前我在太师父座前发誓,婚姻大事自然由他们做主。”
殷野王脸色一沉:“张真人日理万机,哪里有工夫理会这些事?何况舅舅和你提的这门亲,只恐张真人听了,欢喜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因此怪你?”
张无忌低头道:“这个……这个……”
殷野王便道:“我女儿殷离,武功样貌你都是见过的。她自幼失了娘亲管教,性格略孤僻了些。今日坐忘峰上,我本意好生教训她,你却出面劝我。当时我就想,殷离这性子,非得嫁个像你这样的至诚君子,好好磨上一磨,才好成事。不知你意下如何?若你允了,我下月便托了媒人到武当说亲去,亲上加亲,事无不成之理。”
张无忌心头迷茫。他先前做过同娶三美的梦,日里回想起来,不觉羞赧,继而又想:张无忌呀张无忌,你何德何能,周姑娘明明心有所系,殷家表妹也从来不假辞色,怎可作此妄想?然而此时殷野王主动为殷离提亲,他又迟疑起来,赵敏的娇俏神态和周芷若的清丽容颜萦绕在他心头,一时竟难以割舍。
“这件事我不同意!”还没等张无忌决断,殷离却早已破门而入,言语铿锵。
原来,她和殷天正就在隔壁。殷离修习九阴真经内力既久,耳聪目明,影影绰绰听到自己的名字,哪有不好奇的道理?遂找个由头,暂离了屋子,躲在门外偷听,却刚好被她听到殷野王要乱点鸳鸯谱,将她许配给张无忌那傻小子!
张无忌何许人也,别人不清楚,殷离再清楚不过了!身边跟着一个千依百顺的朝廷郡主赵敏,已是十分诡异,居然还想同周芷若搭讪,简直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殷离平素最恨男人三心二意,怎么会愿意嫁给他?
殷野王想把殷离和张无忌拉作一团,却不是一时起意。天鹰教教主、也就是殷野王的父亲殷天正,素来是个胸有大志的人物。早在几十年前,就想着和名门正派结成儿女亲家,好在武林中行成合纵连横之势。结果一对儿女,没有一个让他省心的:殷野王恋上了殷离的母亲,一个修习千蛛万毒手这等邪派功夫的女人,娶之为妻;殷素素和张翠山喜结连理之后,天鹰教上下无不欢欣雀跃,未成想张翠山极重师兄弟情义,竟然会因为十几年前的一桩旧事和殷素素发火,继而夫妇双双自杀,殷天正欢喜落空,还痛失爱女。
只因殷天正的这种情结,殷野王在看到张无忌为殷离出头的时候,就眼前一亮,存了几分结亲的意思。张无忌既不愿离开武当派,便索性娶了自家女儿殷离,天鹰教和武当结盟,张无忌身后有了天鹰教撑腰,只怕登上武当掌门人之位也非难事。至于张三丰会不会同意嘛,哼哼,殷野王对自家女儿的样貌有信心,更清楚天底下男人皆好色的本性,当年殷素素和张翠山门派差异悬殊,不还是走到了一起?
殷野王打的一手好算盘,眼见张无忌犹犹豫豫,也有动心的意思,想不到殷离却跳出来反对,当下大怒,斥道:“婚姻大事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有你说话的份儿!”
殷离原本就和殷野王有心结未解,此时更是公然顶撞道:“谁要嫁谁嫁去!总之我是不嫁的!他和那个鞑子郡主黏黏糊糊,还想着搭讪周姐姐,这样的男人,我怎么能要?”
殷野王正待发作,殷天正早已闻声而来,闻言笑道:“周姐姐?阿离你说周子旺的那个女儿周芷若?无忌若是看上她,也是好眼光。哈哈!”
殷野王听了暗自心惊,他忖度殷天正话里话外的意思,难道想靠张无忌和周芷若的婚姻,来拉拢五散人一派?若是此事能成,只怕殷天正夺位之事,便顺利了许多,只是他殷野王此后能否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就悬乎了。他怎么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当下便笑着说:“父亲却和我想到一起了。我早相中了这位周姑娘,想说给老大,再把殷离说给无忌,如此亲上加亲,可好?”
张无忌在旁听得愣愣的,此时忍不住问道:“老大是谁?”
殷野王哈哈大笑:“就是我家中的那个不孝子,你的表哥殷伯远。算起来这小子大你三岁,武功却比你差远了,下次我唤他来,你们多亲近亲近。”
张无忌心中不免惆怅,暗想既然那殷伯远武功比自己还差,如何配的上周姑娘?
殷离却早在一旁冷笑道:“快别做这美梦了。殷伯远想娶我周姐姐?论样貌论武功论才情,他配吗?先打得过我再说!”
殷野王见她总是抢白自己,当下大怒,又要打殷离,早被殷天正顾全大局地拦了下来。
第二日峨眉、昆仑诸派纷纷下山,宋青书更是奇怪,原本严防死守张无忌,恨不得寸步不离,此时却彻夜未归,殷野王看在张无忌的情面上,叫人去寻时,王难姑却先到了。
王难姑拿着一封信,说是宋青书的手书。张无忌拆开细看,只见上面只写了“事起仓促,急待处理,盼姑娘代为照看张无忌,武当定有重酬”字样,又听王难姑神色古怪地说道:“这是在芷若房门处发现的。”
当下张无忌就神色一动,暗道:莫非宋青书和周姑娘有私弊?否则他怎么会只托付她?转念一想,暗道是了,宋青书还是信不过我,知道周姑娘温柔和顺,我定会卖她几分面子,故而殷勤相托,却不知我张无忌何许人也,既然已在太师父座前发誓,又怎会受赵敏迷惑,做出不利于武当的事情?
张无忌正在这厢胡思乱想,殷离却早已鄙夷道:“这么大个人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要自己师兄托付别人照看,羞也不羞!”
谁知殷天正疼爱外孙,此话却是犯了他的忌讳。当下殷天正眉头微微一皱:“阿离,不得对你表哥无礼!”想了一想,又和颜悦色说道:“今日是你和你周姐姐入明教的大日子,还不早早准备去!”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一个星期的更新计划如下:7月11日7月15日,每天更新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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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洗
明教起源于摩尼教,规矩极严,约定信徒需成年之时经过圣水洗涤,即将领洗者全身或半身浸在水中,同时由明教德高望重之人念诵经文,这才算正式入教。
周芷若和殷离两个刚刚及笄,机缘巧合之下,便有幸在光明顶圣火之前举行这受洗仪式,这是许多明教教众可望而不可得的殊荣。彭莹玉因此事和殷天正商议着,议定由毒仙王难姑主持,常年镇守光明顶的天地风雷四门之地字门的女教众在旁帮手。
原来天地风雷四门是杨逍一手创立的势力,和五色旗这等所谓的嫡系更加不同,是嫡系中的嫡系。天字门所属是中原男子教众;地字门所属是女子教众;风字门是释家道家等出家人;雷字门则是西域番邦人氏的教众。向来只有杨逍叫得动。
如今杨逍身死,无论是五散人,还是白青两大法王,都以为要收复他们需费大把的气力,想不到刚到光明顶,四门门主便早迎出来,毕恭毕敬,暗示说不参与教主之争夺,无论谁做教主,政令所出,他们必然相从。
几位大佬见到天地风雷四门门主如此知趣,心怀大悦,少不得勉力许诺一二,私下拉拢几回。这是应有之义,暂时按下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