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确实客气了,艳儿总不至于见死不救。”朱白水从昨日起就做起了布景,因为男女有别,他并不张扬,反倒是时刻站在杨艳身后,只当自己是一般过路人而已。
“朱公子此话差矣,这与逍遥侯的手下对上,却非一般江湖人敢为的。”沈太君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这杨姑娘可是勇气可嘉。”
杨艳忍不住扬起了嘴角:“老太君放心便是,杨艳虽然不是什么绝世高手,也不至于怕一个逍遥侯。”
一旁的白杨听得十分不乐意:“你这姑娘年纪不大,怎么口气这么猖狂?虽然说长他人志气不好,但是也不可以莫名自大啊。”
绿柳也附和:“白老头说的是,连那逍遥侯的手下都不是简单的,更别说那逍遥侯了。”他又道:“恐怕连我家公子单打独斗也不是逍遥侯的对手,更不要说你一个小姑娘了。”
惊鸿仙子在武林中名声虽盛,却也占了个‘美’字。在这些老人家看来,她能够有今日的名声,不过是长了张漂亮的脸孔罢了。
杨艳抿茶,并不反驳,只有心虚无能之辈才会用嗓门证明自己的能力,她杨艳从不需要。“既然如此,那么还得麻烦您二位好好保护沈小姐了。”杨艳抬眸微笑:“逍遥侯放话,不得武林第一美人,誓不罢休。”
沈太君一双瞌睡的眼睛蓦地瞪大。
“这话,昨日杨姑娘你为何不说?”她问。
杨艳轻笑:“有人问我吗?”替沈璧君解毒,又将她送回,为了她的名声只字不提萧十一郎的事,她做的,还不够吗?她杨艳可是很少有这么好心的时候。
“你、你这个小丫头,怎么这样对我们老人家说话!”白杨气得吹胡子:“小心老头子我不客气!”
朱白水蹙眉:“白先生,艳儿并无做错,您这样未免太无礼了些。”
杨艳满意地点头,这呆瓜长进很大啊,晓得维护她了。
连城璧正走到门口,听到这话,不由咳嗽了一声。方才老太君特地让人来请他去看望沈小姐,他不得不去,见面之时特地留了个心眼,见沈小姐神情果然有些恹恹的,并非因为身子虚弱的无力,而是不愿面对他的躲避。
想到妹妹的话,连城璧心中有了数,对她的愧疚也略微减了些。虽然不知沈小姐为何不愿嫁他,但是只要由她提出退婚,那么对她的伤害应该可以减小到最低,于两家的交情也好。
“是城璧来了啊。”老太君的脸上始终是恰到好处的微笑,在白杨和绿柳针对杨艳时,她就好似糊涂的老太太,一句都没听见似的,而现在,连城璧的一声咳嗽,她也听得清清楚楚。
“城璧见过老太君,姑姑、朱公子。”
“白杨、绿柳见过少主。”
一番见礼,连城璧落座。他看着对面的女子,心中一片温软:“方才,你们在说些什么呢?”
白杨最性急,一股脑地交代:“杨姑娘刚才说,逍遥侯放话说一定要得到沈小姐。”他看了少主一眼,见他脸色不变,又道:“杨姑娘又道,她并不把逍遥侯看在眼里。”
连城璧皱起了眉:“逍遥侯……”凝眸许久,却迟迟没有说下一句。场面冷固了许久。似乎说起逍遥侯,所有人都会露出这样的紧张样。这时,杨艳站起身,朝上首的沈太君一拱手:“杨艳打扰了一日,也该告辞了,正好老太君与城璧都在,我便也不一一告别了,家中还有事,先行告辞。”
朱白水也道:“我与艳儿本是要回滨州祭拜伯父的,如今已经耽搁了两日,不便再拖延了。”
连城璧这时才抬起头,他看向她,问:“姑姑不多留几日了吗?”
想着沈太君不久前说过的话,又见她和朱白色形影不离,连城璧心中如被浇了一桶凉水,瞬间清醒过来。她是说走就走的人,哪里会在原地等他。该与她说清楚点的吧?说不定还有丁点的可能,否则……连城璧苦笑,他便是等到海枯石烂,也等不来她回眸一视吧?
“我送送姑姑吧……”连城璧站起身,刚说完这句,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女人的尖叫。
“是喜儿!”沈太君身边的徐姥姥捂嘴惊叫:“还有雀儿!”
连城璧的脸色很不好看,喜儿和雀儿是沈璧君的贴身丫鬟,她们在尖叫,说明沈璧君遇到了危险。
屋里的人,包括杨艳和朱白水都匆忙往沈璧君的院子去。走到一半路,就见沈家的守卫们三三两两地倒了一地,痛苦地呻吟着,沈太君的脸色阴沉如墨。
“沈小姐!”白杨和绿柳最先冲了进去,就见几个蒙面人正与守卫们打斗。黑衣人见他们到来,连忙加紧速度,有一高大男子抱着昏迷的沈璧君,在同伙的掩护下,想要冲出重围。
沈太君、连城璧等人都冲了过去,却一时无法得手,那几个人配合默契,围绕着中间那男人,一招一式都好像铜墙铁壁似的,根本让人无从下手。
杨艳皱着眉头,细细凝眸。
“喂,你个臭丫头,还不快来帮忙!”白杨招架不住,连忙朝杨艳喊道。这么多人都出手了,就她一个站在一边看热闹,真是不懂事!
杨艳没有理会他,只凝眸细视。
“这些人都是吃什么的啊!为什么刀枪不入啊!”绿柳擅长用毒,武艺却一般,打了一会就开始往后退。
朱白水和连城璧肃颜,两人一齐攻向抱着沈璧君的男子,却被他旋身避开。眼看着沈璧君就要被他们掳走,杨艳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是逍遥侯的人。”那个抱着沈璧君的男子,是逍遥侯的手下,叫灵鹫的那个,前几日才被她打成重伤,今日就恢复了,太可疑了。
杨艳蹙眉,见他步履轻盈,根本没有一点受伤的样子,又见他颈后一道银光微闪,心中灵光一闪,有了计较。
莲步轻点,她也加入了战局,白杨和绿柳顿时松了一口气。“丫头,你来的也太晚了吧!”
“就是啊!到底是个丫头,胆子小啊!”
杨艳好似未听见他们所言,指尖她指尖一枚流星镖,轻盈如燕的身子灵巧地避开黑衣人的攻击,在见灵鹫就要脱离连城璧与朱白水的包围圈时,猛地一跃,指尖一道蓝光‘唰’地一下从众人面前闪过,直接往那灵鹫颈后去。
‘叮’的一声脆响,灵鹫颈后那根毫不起眼的银针瞬间断裂,他猛地一个踉跄,全身好像没了骨头似的,一下瘫软,怀里的沈璧君一下就被扔到了地上。
随着他的倒下,刚才还如同铁墙一般的几人立马变成一盘散沙,连城璧、朱白水几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们全部拿下。
白杨收拾了这群人,看着那几个吐着血却死不屈服的蒙面人,嘿嘿地笑着:“小姑娘啊,没想到你挺聪明的啊,竟然知道这南疆秘术。”那南疆秘术,不知是何道理,在一人体内种下母蛊,另外人体内种下子蛊,只用一根银针控制体内含有母蛊之人,其余人便能如同神鬼附身一般,刀枪不入。
方才那几人,便是这个情况。他早就看出来了,但是找不到突破,这小丫头倒是厉害,一出手就中了。
白杨没想到这么年轻的小姑娘会知道这样的秘事,心中不免惊疑。杨艳听他话中意思,对他淡淡一笑,语气淡然:“有时候,脑子比手脚功夫更重要些。”那孤冷的神情落在白杨眼中,不免气大。
白杨被一个小丫头抹了面子,面上不由有些气急败坏,倒是绿柳好奇些:“刚才那就是流星镖吗?”他睁着眼,手舞足蹈:“我都没有看清楚,你能不能再发一次啊?”
白杨忍不住嘀咕:“不就是暗器吗?不稀罕不稀罕!”
杨艳并不生气,只淡淡地笑:“流星镖例无虚发,若是你愿意做那靶子,我倒是不介意再来一回。”
绿柳顿时也噎了声,倒是白杨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丫头够直率,白老头我喜欢!”
连城璧看着他们三个,嘴角是淡淡的笑意,目光看向堪堪醒来的沈璧君,目光便沉了些。如今逍遥侯把目光放到了沈璧君身上,定然不会随意放弃,这沈小姐虽说是金针传人,却心思绵软,对上逍遥侯的手下,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不论怎么说,她毕竟还是他的未婚妻,就这么叫逍遥侯给掳了去,日后他连城璧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奶奶……”沈璧君扑进沈太君的怀里,眸光带泪,虚弱娇柔,看的旁人都忍不住心痛。
“没事了。”沈太君安慰着孙女,见连城璧站在一旁,连示意他蹲下身,又对孙女道:“城璧会保护你的,不用怕。”
沈璧君泪光莹莹地看着面前英俊的男人,心中却不可抑制地想起另一个漫不经心的身影。
脆弱是女人的权利,但是并非每一个人都会让她们心甘情愿地展露自己柔软的一面,此刻,她迫不及待地想见他。
他在哪里?每一次她遇险,他总会出现,难道现在,她和他,真的就这样再无见面的可能了吗?
萧十一郎+小李飞刀21
沈璧君受惊过度,在绿柳给她吃了安神的药后,便昏昏睡去。而就在第二天下午,朱白水和杨艳同时接到飞鸽传书。
杨艳看着纸条上的两句话,眼睛瞬间冷凝:杏儿姑娘被逍遥侯所劫,至今下落不明。杨府有不明人物潜入,疑为逍遥侯手下。
逍遥侯真是把她杨艳当做软柿子来捏了。原本是要离开沈家的杨艳心中立即有了主意,恐怕,她还得打扰几日了。
这逍遥行如今最大的目标是割鹿刀和武林第一美人,无论从哪里说起,他都势必不会放过沈家的。
听闻杨艳的话,沈太君自然是欢迎的,逍遥侯的势力可怖,他若是想要做一件事,似乎当今武林还没有谁能够阻止他。沈太君如今要做的,只有把所能联合的力量都联合起来,才有可能与他争上一争。
沈太君心中担忧的,不只是孙女儿,还有割鹿刀,想到两者可能会被逍遥侯夺取,沈太君心中便阴云密布,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对她而言都是无价之宝,绝不容许任何闪失。
想到杨艳,沈太君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多了一个厉害的帮手,忧的是,璧君为何没有她的心机呢?
哪怕璧君有惊鸿仙子的一半的心智或是武艺,只其一,她也不至于愁成这样。璧君已经及笄,却丝毫不知武林凶险,而惊鸿仙子十五岁时,已经在江湖上闯出一片名堂。
哎,是她把璧君保护得太好了啊。沈太君心中后悔,却别无他法。
沈家到璧君这一代,只剩下她一人,沈太君实在是太害怕断送了沈家的血脉。璧君没有相互扶持的兄弟姐妹,心性又不过坚硬,她这个做奶奶的,只能想方设法将她嫁入足够保护她的世家,日后才有脸面去底下见她的父母。
想到她千挑万选的孙女婿,沈太君脸上的笑容不由深了些,好在城璧这孩子是个好的,把璧君交给他,她也可以放心了。
只是,这男人,似乎都有个通病。想到连城璧看向杨艳时的目光,沈太君便知其三分意。是该敲打敲打了。
她叫了连城璧到面前,慈祥道:“城璧啊,璧君受了惊吓,这几日恐怕还得劳烦你多去看看她了。”她慈眉善目,不认识的人只会把她当做富人家不管事的老太太。
“城璧记住了。”
“我不是嘱咐你,我是希望你可以把璧君放在心里。”沈太君叹了口气:“我们璧君从小就没有父母,怪可怜的,希望以后你们夫妻可以和睦,那样老婆子我就是到了地底下也不至于愧对她的爹娘啊。”
连城璧脸上保持着淡然的笑容,但是实际上,他全身都已经僵硬了。他马上就要承担起对另一个女人的责任,这份责任,让他无法再面对另一个女人。
连城璧不由自主地去寻找杨艳的身影,却见她只安静地望着窗外,一颗心便沉甸甸地往下落。看到她对着朱白水浅浅一笑,连城璧便觉得仿若利爪刺过心房。那一瞬间,他想要不顾一切地说出一切:我不爱沈璧君,我爱杨艳,无论天下人如何看我连城璧,我也不会放弃她!
但是在他抬头的那一刻,沈太君像是看穿了一切似的,她淡然道:“你祖父与我当年有约,以后去了地底下,我也好与他这个老亲家说道说道。”
“是……”连城璧牢牢地咬着牙关,才没有让自己露出失礼的神情。一面的道义,一面却是自己爱的女人,连城璧此刻才理解过去那么多英雄豪杰为何难过美人关,宁可弃了自己好不容易打拼来的一切,也要与所爱之人在一起了。
自从知道沈璧君并非心甘情愿嫁给自己哥哥以后,连城瑾就把沈璧君当做最讨厌的人,见沈太君竟然还想让她哥哥抽出空去陪她,心里就气得不行,想要大声吼吼,却又想到哥哥之前的警告,只能憋屈地跺脚:“白杨,绿柳,陪我出去骑马!”哼,眼不见为净!
路过门口,看到五六步远的杨艳,连城瑾脚步一顿,目光很是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最后却是什么也没有说的跑了出去。
“杨姑娘肯多留几日,老太婆实在是太高兴了。”沈太君笑眯眯地说道,瞧着无害又和善。
但是事实却是,这位老人家,是江湖中得人敬重的老前辈,她开口,就算是武林中如“先天无极”掌门人赵无极、“关东大侠”屠啸天、海南派高手海灵子等也只有拱手称是的道理。
“老太君客气了。”杨艳看了朱白水一眼,见他脸上苦笑,便代他开口:“只是白水却得辜负老太君所托了,朱夫人病重,白水急着回家,还望老太君见谅。”
沈太君脸上立即露出关切的神情:“朱夫人没什么大碍吧?沈家好药倒是有不少,朱公子一并带些去吧。”
朱白水谢过,又看向杨艳:“艳儿,此行不能拜祭伯父,还请你代为致歉。”杨艳点头,朱白水才微微松了口气,掩下心中些许担忧,快马加鞭往家中赶去。
“姑姑,朱兄一定可以平安到家的。”看着她迟迟不归,只安静地望着朱白水离开的方向,连城璧差点连笑容也挤不出来。
“我只是莫名地觉得心底不安。”杨艳道。
连城璧默然不语。朱白水与她之间,总有股别人插不进去的默契,而这一点,正是最让他气馁的。
若是她愿意对他露出那样真心的笑容,便是舍弃一切,又有何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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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杨艳再次为沈璧君换药,正当她清洗双手时,眼神忽然一凝,耳边传来极其细微的声响,她只做不知,淡定地将手上的皂角洗净,擦干了手,又整理了头发,才转身对沈璧君笑道:“沈小姐,天色不早了,杨艳便不打扰了,你早些休息。”
沈璧君感激地一笑:“今日辛苦杨姑娘了,璧君无以为报。”
杨艳颔首,便轻退出门。
而就在她离开后片刻,沈璧君忽然在屋子里尖叫,就在那道诡异的黑影缠上沈璧君的刹那,一道幽蓝的光忽然射向它,‘噗嗤’一声,那道黑影匆忙逃窜,只在地上留下点点血迹。
杨艳从门口走出,嘴角是冷淡而凝固的微笑。
沈璧君吓得瑟瑟发抖,一下就扑进了慌忙赶来的沈太君怀中:“奶奶,是逍遥侯!是逍遥侯啊!”沈太君并未见到那道黑影,心中尚且存了疑惑,又见本已经离开的杨艳站在那里,眼神便不由幽暗了些。
连城璧站在床边,并不说话,见杨艳面无表情,想要安抚她几句,在沈太君和沈璧君面前,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沈璧君语无伦次,只一个劲地说着‘逍遥侯’,见奶奶和连城璧有些不信,忙看向杨艳:“你们不信的话就问杨姑娘,她也亲眼看到了。”她又温柔一笑,脸上带了些红晕:“璧君再次谢谢杨姑娘救命之恩。”
杨艳并不应话,沈太君这时却客气道:“多谢杨姑娘再次出手相救了。”
每次逍遥侯出现,几乎都有这位惊鸿仙子的身影,由不得人不怀疑啊。只是如今,她又找不到证据,更不敢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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