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满意,那是一定的,都走到这儿了,你不让他上战场,这不坑爹么;还有下面几员小将,一脸的跃跃欲试又不敢开口。
“陛下,臣以为不如让小将们自己商量,然后带兵上场,相互配合,两位副将各带一万人马压阵,陛下可则以高处观战。”贾敬道。
这话说出来皇帝笑了,地下几员小将脸也亮了,不住的点头。
“战争岂是儿戏!”二王爷大喝道,同时他还踢了踢身边站着的南安郡王,你也不站出来说句话。
南安郡王左右为难,他情商怎么也比二王爷高了一些,如果二王爷想的是如何快速有效的歼灭敌军,那么南安郡王则是在他的基础上增加了如何让皇帝满意的歼灭敌军,于是这个时候,他没站在二王爷这一边,而是点头道:“陛下说的有理。”提都没提贾敬,勉强也算给二王爷撑撑场面,可惜二王爷一点没听出来。
二王爷直归直,总算也知道自己是搞不过皇帝的,胸口起伏不定,虽然不再说话了,但这口气明显没压下去。
几员小将低着头围在一起商量片刻,就有了计策。
“陛下,我等想明日使个声东击西,攻其不备的计策。”
“哦?”皇帝来了兴致,在龙椅上换了个姿势,身体微微前倾,问道:“如何攻其不备啊?”
“回禀陛下,明日依照国师大人所说,必会放晴。臣等想茜香国之人在我朝待了这么许久,必是心焦难耐。因此等到明日他们大军开拔,我等埋伏在路上。一人带上三五千骑兵,也不恋战,杀上片刻就走。不过三五次,必能将他们杀的片甲不留。”说到这儿,汇报的小将又道:“不过明日还请国师大人配合一二,在我军杀出之时响上两道惊雷,以壮声势!”
皇帝大笑两声,这个他听懂了,而且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他转过头去看贾敬,贾敬也是笑眯眯的点头,说:“除了这个,臣还能使个障眼法。”说着也不知道他使了个什么手势,戴公公面前腾起一阵烟雾,人模模糊糊的就看不清了。
戴公公也不着恼,待到烟雾散尽之后道:“陛下,方才老奴在烟雾之中还是能看清帐中各位大人的。”
皆大欢喜,二王爷被彻底晾在了一边。皇帝依着小将们的意思,连夜派了使者让总督明日一起打个掩护,又在往港口的必经之路上设好了埋伏,大清早的就起来等着打仗了。
正如先前所料,一切都很顺利。不过皇帝看了没小半个时辰又有点于心不忍了,说实话,他一直都是个文人,骨子里就算不温柔浪漫,但是也是半点戾气也没有的,更别说当皇帝这些日子,虽然不是事事顺心,但也绝对没什么能让他窝火的事情发生的。于是看到地上的尸首越来越多,满地鲜血,皇帝不忍心看了。
不忍心归不忍心,茜香国是来进犯的皇帝可是记得牢牢的。皇帝一指,对他二哥和南安郡王道:“你二人带领人马去港口,将其余人等拿下……船直接烧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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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六十四
不相干的人走了一干二净;场上就剩下戴公公和贾敬两个跟皇帝心贴心的。皇帝微微一笑,道:“听闻国师家里两个孩子也上了战场,可是国师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啊。”
贾敬看了皇帝一眼,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都没说话么;我这憋着雷准备劈呢,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把刀子往我家里人身上招呼。“陛下洪福齐天,此战必胜。陛下天恩浩荡,臣还得感谢陛下能给臣家里人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皇帝哈哈大笑两声,国师紧张了;这种场面话他原本只当着外人才说的。
戴公公不说话,看着眼睛都小了一半的皇帝和虽然面无表情但是一直牢牢盯着战场的国师;脸上的褶子都笑得皱在了一起。
茜香国的几万人马很快就被清扫干净了;一个都没留。
在这一点上几人难得保持了一致;留着回家过年么?
不过在战后事宜的处置上,观点又不一样了。
皇帝原是想着将总督降上几级,以观后效。
二王爷眉头一皱,就一个字:“杀!”理由倒也充分,守不住城池,还让茜香国抢夺了许多财物,这种人留着一点用也没有,杀了才能让后人警戒。
皇帝觉得很有道理,偏头看向贾敬,要是国师也是这个意见就好了。
贾敬抿着嘴不说话,他还记得二王爷前些日子说他带了三个废物上战场呢,还有明里暗里的挤兑他。“臣以为此人可留。”
皇帝有多信任贾敬,从这儿就能看出来了。要是别人提这意见,早就被皇帝撇冷眼了,但是现在说话的是国师,皇帝很有耐性的等着他下面的解释。
“此人既然已在这件事情上吃了亏,以后必会更加注意,做事也会更加稳妥。昨日让他配合着大军打迷魂阵,倒也算功劳一件,不如让他依旧坐着总督之职如何?”话虽这样说,但是贾敬心里也没底儿,不过还有和尚道士两个人呢,派来监视总督绰绰有余。
国师说的似乎也很有道理,皇帝略有迟疑的点了点头。
总督很有眼色的率先将头磕得咚咚作响,“谢陛下隆恩!谢国师!”于是饶恕他被板上钉钉了。
二王爷气得胸口起伏不定,总算还记得现在人太多,有些事不方便说,便狠狠的瞪了贾敬一眼,等晚上到皇帝帐中再清算。
说完了总督的脑袋问题,下面就是整个战报了。前面皇帝半眯着眼睛听着,直到这一句:“……共计纹银三百九十六万四千八百两……”
皇帝眼睛睁得老大,直愣愣的问了句:“你不是说银钱不够吗?”早前国库还有一千四百多万两的时候,户部尚书在朝会上说国库空虚,粮草也没剩下多少,不足以支持军队外出打仗。
这不是我说的啊……汇报的人愣住了,心中呐喊道:谁知道皇帝会御驾亲征啊,于是粮草什么的都算得是实价,再加上国师随行,草药什么的都没用多少,一颗仙丹全部搞定,最后真正在战场上的时间才两天,也没什么伤亡,于是最后才只用了这么点银子。
话说这统计刚出来的时候,户部也吓了一跳。要是搁在以前,就像上回二王爷领兵的时候,二十万人马最后用了将近三千万两银子,那次是怎么算的,士兵的俸禄每月一两,战死的是一百两抚恤金,伤残的是五十两,还有给各个衙门的孝敬,比市场价翻了三番的粮草价格,等等。总之这么一大笔银子,最后实实在在花到战场上的,大概不足二分之一吧。
汇报的人是个小年轻,冒着一头冷汗反应却很机敏。“回禀陛下,实在是陛下洪福齐天,才这般顺利。”
皇帝满意极了,他点点头,不过心里又给二哥记了一笔,每次他带兵出去,银子就没少于两千万两的。不过稍有点愧对国师啊,拿了他的家产,最后国库的银子还剩这么多……皇帝跑神了,直接拨银子给国师名不正言不顺的,得想个什么法子才好……
户部的人继续汇报,而大捷的战报也已经坐上日行八百里的快马,到了京城。
可不是大捷吗,伤亡不到五百人,两天解决战斗,就没这么打仗的。
捷报传来,所有人都很满意。从上往下说,太后满意,皇帝是她亲儿子,现在这般出息,太后走路都快飘起来了;公主也满意,捷报上说了,她未来夫婿奋勇杀敌,还救了两个士兵呢,公主偷偷红了脸,嘴角不住的上扬。
抓住机会将自家儿子送进战场的人就更满意了,没听捷报上说么,这次都是年轻小将的功劳,皇帝要大大的赏赐呢。
总而言之皆大欢喜,留在京中的丞相李大人也撸着胡子,幸亏当初差不多已经被满门抄斩的荣府的姻亲上门告状的时候被他搪塞过去了,看看国师这幅如日中天的上升势头,这不拿鸡蛋碰石头么。
盯着他的丞相位子就盯着吧,反正国师家里的孙子还不满二十,等他成长到能当丞相的年纪,怎么着也得二十年后了。
那人是怎么说的,“国师贪了荣府的家产,贪了林府的家产,药还卖的特别贵。”
其实李大人当初曾经意动过,他在意的是第二条,首先荣府的家产不能说是贪,毕竟是皇帝下旨补偿给国师的,药卖的贵这一条也没什么好说的,李大人也算是国师药铺里的常客。没错,李大人虽然看贾敬很是不顺眼,但是每当铺子里出新品了,李大人的家仆也会去彻夜排队买一颗的。
贾敬虽然每天上朝都会给同朝为官的几位大人带些药丸,免得他们花时间去排队,顺便暗暗附和一下他们高人一等的心态,不过李大人倔脾气上来了,不想低头,因此一直都是差人去排队的,还都是生面孔,怕被人认出来。
不过在这等大事上,李大人却不糊涂,要是真告了贾敬,他老母亲的壮骨丹去哪儿买?万一搞不到,那他这丞相也到头了。
李大人想通这一点,克制住自己内心的冲动,就发现面前据说是荣府原来大房继妻的弟弟的邢德全眼神闪烁,再加上他口中不住的说银子,李大人疑心就更重了。
李大人哼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你先回去待着,这些日子别出门,等皇上回来……”李大人故意话只说一半,剩下的由邢德全自己去猜,至于他往哪个方向猜,就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邢德全犹犹豫豫,说:“大人,小的在京中……家产又都被贾敬夺了去……手头有点紧……”
李大人差点没忍住哼了出来,你那点家产,你知道他贾敬一颗壮骨丹卖多少银子么,够你花一年的!
“你随他去认个门,回来送银子过去。”李大人扭头对身边跟着的小厮说,当然不是真的送银子了,就是借机打发他而已。不过是街上偶遇,李大人好奇多问了几句,他还能有胆子找到丞相府里要银子不成。
三两句话将人打发走,李大人又有点不甘心,私下差人去打听了打听,第一天下人回报,这人原本小有名气,在荣府没倒之前手下花钱没个数。李大人叹了口气,又叫人去打听着,直到第三天下人回报:邢德全被二王爷的人带走了。
这下可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了,李大人有一丝丝的幸灾乐祸,准备等着看好戏了,不过就他来看,想要靠邢德全说的那几条扳倒贾敬,难得很!
但是因为李大人没上钩,邢德全在面对二王爷的时候明显多说了一些,比如他从尤老娘那里打听出来的,贾珍曾经密谋毒害过自己父亲的妾氏,而且还是一尸两命,又比如这妾氏的来历其实有点不清不楚。
二王爷上心了,立刻将人带在了身边,甚至这次上战场也带上了他,而现在,二王爷正拉着他在皇帝的帐子里一条条数落贾敬的罪名,力求不能让皇帝在封赏国师一家的圣旨上落大印,而且他的妹妹也绝对不能嫁到这种人家!
皇帝拿着奏折的手有点抖,因为二王爷上的折子一共列了洋洋洒洒不下二十条罪责,大到贪图林家家产,小到囤积居奇,将寻常药材卖高价,还有一条是告贾珍的,就是谋害父亲妾氏,当然这条也牵扯到了贾敬,说他失察之罪,甚至还扯到了贾蓉贾蔷两个身上,要取消他们两个参加科举的资格。
大帐里还跪着邢德全,抖的瘫软在地上,半响说不出话来。二王爷很是恨铁不成钢的踢了他一脚,没出息的东西。
“陛下!”二王爷大声道:“就算国师这次将臣劈死,臣也要冒死一谏,这等奸邪小人,如何能留在朝堂之上!”
贾敬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是二王爷这非同一般的正义感是从哪里来的,还是二王爷一直看他不顺眼?
贾敬没说话,等着皇帝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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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六十五
对于自家二哥和自家国师不对付,皇帝有些为难。
成年的兄弟就剩下二哥一个硕果仅存的了;但是要让皇帝为了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惩戒国师;不仅仅是下不了手的问题;别一道圣旨发出;国师就带着家里人白日飞升了;皇帝最怕这个了。
皇帝想了想;将手上奏折递给国师道:“国师先看看。”说完,又有点软和的对二王爷说:“二哥,这里面有些事朕是知道的……”说的较为婉转;其实内在的意思就是:这事是朕授意的。
二王爷明白皇帝说什么,但是又不甘心,眼睛一瞪;又说:“此人家教不严,纵容其子行凶,这难道皇帝也知道!”
皇帝有心解释一二,比如国师原本的儿媳妇不能共患难什么的,十之八九是诬陷不过,还没等他下定决心以皇帝之口讲这些家长里短的八卦,国师轻轻咳嗽了一声。
他已经将手上奏折中之中一共二十三条罪名飞快的看了个遍,心中实在是想给二王爷点个蜡。
二王爷想必是不知道告状一次最好只说一条这个道理的,这奏折上还列了不少诸如生活奢靡,强占别人土地等等一看就是凑数的罪名,反而将最有可能被定罪的,比如纵子行凶和贪墨林府家产这等事情给掩盖了。
不过就算这两条也不怎么有说服力,纵子行凶,他二王爷要怎么查?难道全凭已经因为七出之罪被休了的尤氏的一张嘴。至于贪墨林府家产,林如海送来的银票还一直藏在他的袖里乾坤中,就算二王爷将他的国公府翻个底朝天,最多也就是能找到些林如海的旧书籍等物。
贾敬有恃无恐。
“陛下,臣冤枉!臣自请查封国公府,请陛下彻查!”说完,贾敬还有点挑衅意味的看了二王爷一眼,以他现在的身份,也确实不用再忍什么了:你告我啊,我现在不劈你,等回了京城我让你头上再晒不到太阳。
二王爷一下被激怒了,当时就想带着亲兵直接回京了。
不过国公府是那么好查封的么。
“国师严重了。”皇帝从龙椅上下来,站到两人中间又道:“二哥消消气。”查封国师府,皇帝可干不出这事儿来,一来国师没错,二来这一查封可就是大污点了,他妹妹还怎么嫁过去?
贾敬心里明白的很,查封下来就是家道中落,再下来就是辞官或者斩首这条路了,皇帝除非跟他一样被人穿了,他怎么都不会下的了这个手。
贾敬直起身子,看也不看二王爷,道:“臣还要去看看在战场上受了伤的士兵,先行告退。”说完,他一转身走了。
这可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给二王爷没脸,要不是昨个南安王拉着他的手给他仔仔细细说了一个晚上跟国师对着干的后果,他早就一脚踢上去了。
“你是没看见。”南安郡王一边说,一边唏嘘道:“皇帝那个不怎么合理的提议一开始是没什么人答应的,可是后来贾敬往他背后一站,眼神就那么一扫,啧啧,我都能猜出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家里的红颜丹不要了,壮骨丸不要了,还是你想先帝半夜去找你或者打雷也可以。”南安郡王拍着二王爷的肩膀,“你还是忍忍吧,满朝文武,能支持你的绝对不超过这个数。”他伸出右手一比划,不超过五个。
“更重要的是皇帝不站在你这边。”
二王爷想到此处,跪到了地上,情真意切的对皇帝道:“陛下,我们可是一家子兄弟。”
要是贾敬在这儿,可又要极其不符合世外高人形象的撇嘴了:一家子兄弟,你家里大哥是怎么死的,老三老四又是怎么死的,老五的爵位是怎么丢的,老七又是如何去守皇陵的,呵呵,好兄弟。
皇帝拉起二王爷,脸色不阴不晴,想必也是想起了自家兄弟做的好事,但是二哥目前来说除了跟国师不对付,倒还真没犯下什么犯上作乱的事。
皇帝总体说起来是个善良的人,二王爷几次反驳他的意见,有时在群臣面前给他下不来台他过后也就忘了,毕竟没犯什么大错误,皇帝听听就过去了。
“二哥,明日大军就要回京城了,二哥不如先去检查装备。”皇帝道。一说到这个,二王爷的注意力立刻就转开了,也对,大军才是最重要的,方才国师去看望伤病员了,可不能再被他妖言惑众了,二王爷抱拳告辞,急冲冲出了营帐。
至于邢大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