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看到姐姐和我比较好，你吃醋了啊。”穆如寒江露出几分得意，用手肘戳戳扁着嘴气哼哼的牧云笙，“行了，你别又跟个小姑娘似得生闷气，那姐姐更喜欢我，又不是我的错。”
话音未落，一直默默往火里添柴火的硕风和叶突然瞪着穆如寒江，咬牙切齿道：“你姓穆如？”
这一问，牵扯出了不少陈年往事。
曾经，牧云皇家的秘密，穆如家的秘密，害硕风和叶全族被灭。
如今，秘密已不再是秘密，而为了保守这个秘密死去的人却再也无法复活。
仇恨是支持硕风和叶活下去的希望，他确实满怀戾气杀意，只因儿时的他亲眼所见穆如铁骑的人是如何狰狞着面孔屠杀了他的全族。
“……”
牧云笙的心大约是最脆弱的，但脆弱却并不软弱。盼兮总觉得他幼稚，实则不然，他只是太善良，总想让别人好过一点，哪怕自己难过也没关系。
望着双目充斥着恨意的硕风和叶，还有低着头沉默不语的穆如寒江，牧云笙率先表达了歉意，他红着眼眶蓄着泪水站起身，对着硕风和叶恭恭敬敬行了个礼，一次不够，弯了腰再加一次。
“有什么力量是让我们一出生就彼此伤害的呢，不管它是什么，我都会找到它，消灭它。”
依旧是带着哭腔说这些话，泪盈盈的牧云笙看起来就是个软弱无能的小哭包，他说这话时，穆如寒江和硕风和叶根本就没当回事。
“你真要走啊？”穆如寒江看着他单薄的背影，想象不出来以他的小身板能消灭什么。
牧云笙停下脚步，但没回头，轻笑一声道：“寒江，若将来真有一日你要同我争什么，那一定是……”
“盼兮。”穆如寒江飞快的接过话，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兄弟，这天下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更没兴趣和你抢。我说过要保护你，我不会伤害你的，但盼兮姐姐，她是我的执念。”
“……”闻言，牧云笙微微侧头，片刻后大步离开。
……
从山洞离开，牧云笙独自一人走在回去的小路上。
入夜后的密林冷的很，虽有灌木树枝挡住了寒风，但沉积下来的水雾因严寒而渐渐凝聚成白霜，令灰心丧意的牧云笙举步艰难。
突然的，他想起一件事来，一件令他不再妒忌穆如寒江的事。
去年此时，秋末入冬，金宁院外转角处的桂花开了许久未落，兰钰儿闲来无事择了一些回来，一些给他缝了个香囊，剩下的一些做了一碟桂花糕给他。
他觉花香不错，便取了一枝立在画板上，照样子描到一半，不经意的一个抬头发现盼兮不知何时趴在对面，单手支着下巴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眼皮半磕着，薄唇微启，妩媚动人的面庞带着几分慵懒。
“这桂花有什么好画的……”
她淡淡哼了一句，话音未落，人已闭上眼，之后静静的许久未动。
“……盼……兮……”
那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她沉沉睡着，不曾听到。
牧云笙绕过画板走到她身边，犹豫斟酌了很久才壮着胆子伸手去触碰到，没想到竟然成功了！此前也曾试着与她接触，但往往都以失败告终。
“盼兮……”
牧云笙牵着她袖摆一角，眼里笑开了花。
“盼兮。”
随后，跟个傻子似得，一遍又一遍叫她的名字，双眼紧紧盯着她不放，望着望着，自个儿不知怎么就越凑越近，等他回过神来时，离盼兮已是近到他再往前一点点，便能触到她饱满红润的唇。
事实上，那日午后，牧云笙做了一回小人，趁着佳人熟睡不觉之际，轻轻的、小心翼翼的，在她唇上留下一吻。
“……”
想着想着，牧云笙便笑了，心里的阴郁淡了不少。
怎么说，他觉得穆如寒江管盼兮叫姐姐就已经输了啊，姐姐又怎会喜欢弟弟，还是他聪明，从小到大就没拿盼兮当过长辈。
他从记事起，知道她的存在起，就很认真的在考虑有朝一日若要娶妻生子，对方一定得是盼兮。
是盼兮。
作者有话要说：脑补了一下小笙鹅偷亲盼兮的画面，哈哈哈笑死我了，最后一本正经认为自己赢定寒江的笙鹅也是很搞笑。对此穆如寒江想说日子还长，走着瞧~
下一章黑笙要登场了，下一章理论上来说是小牧云笙和小寒江最后一次登场了，之后就是长大后的戏份了~期待吧~
来来来，给我留言砸雷支持呀~
☆、若水鲛人
第十六章
*
这次围猎，观星阁的苓鹤清并未随行，但牧云笙等人逃走那晚，盼兮却在树林外遭到了不明身份者的秘术攻击，幸好她反应够快，挨了对方一记烈火后迅速隐匿身形逃离。
那烈火非寻常火焰，乃殇州至深之处的业火，可焚万物，明火虽灭，被其所伤之处仍时常会有灼烧疼痛之感。
营地内竟藏有携带殇州业火之人，这是盼兮万万没有想到的，一时不慎被对方暗伤，逃走后幸亏在江河边遇到鲛王之女，得其鲛珠相救才免去业火灼肤之苦。
“盼兮姐姐，终于有一次轮到青虞救你了，青虞真开心也能救盼兮姐姐。”
鲛王之女，人身鱼尾，长发齐身，肤若凝脂，泪可覆城。
盼兮拉下挽起的长袖，挑眉看趴在岸边对自己甜甜笑着的少女，“上次见你时，你还是一条连性别都没有的小鱼，数日不见你不但有人的样子了，还给自己取了名字？先前总说要化个美少男来娶我，怎么如今却是娇滴滴小姑娘的模样，青虞……青虞倒是不错的名字，你自己想的么？”
鲛人成年之前都没有性别，待成年后随自己心愿幻化男女。青虞是鲛王之女，随风浪来到内海，盼兮在潍海救过她几次，之后她便闹着要报恩，她嫌她烦人便没理她，择了个地方睡过去，待醒来时已落到银容手里。后来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竟从潍海来到中州的天启，赖在她身边不走，死活非要报恩。
“姐姐呀~”鲛人声若百灵，擅用歌声迷惑人心，她一开口，甜腻的声音便叫人心神荡漾。
“姐姐可知……”鱼尾在水中轻拍，娇俏的少女拉着盼兮的手，粉嫩的舌尖舔了舔她受伤的位置，“人族有句话叫‘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姐姐救我那么多次，青虞这条命便是姐姐的，不管用什么法子，青虞一定要和姐姐在一起。”
“那你该化个男子，我才能和你在一起。”盼兮笑着抽出手，莹白的手指在她那张小脸上摩挲几下，抿唇道：“小鱼儿，我瞧你这模样，倒有几分像苏语凝，你是不是在哪见过她？”
鲛人幻化人形或多或少会受曾经见过的一些皮相的影响，这也是鲛人未成年以前一直生活在深海中不能随意上岸的原因，大家都怕自己幻化出的人形太过丑陋，所以都会选合适的时机见合适的人，而后才开始幻化人形。
闻盼兮之言，少女便想到那日湖边，她因上岸太久有些脱水，正挣扎着要蹦到湖里去，结果被一个杂毛小子一脚踢到湖边的泥坑里，差点就死了，幸好最后关头他良心发现将她扔进湖里。
“苏语凝么，姐姐说的人族，我似乎是见过的。”
那日之事，光记恨杂毛小子了，倒是把他身后站着的粉衣少女给忘了，好像是个皮相不错的人族。
“还好，你也非全然像她，否则若以这副面孔行走人间，势必会惹上不少麻烦。”
青虞的人形，肌肤较之苏语凝更细嫩苍白一些，头发比她长，脸比她小，双目带着水族特有的晶莹剔透。
细看之下，与苏语凝也不过是三分相似。
“那我便姓‘苏’吧，随那苏语凝姓，他日游走人族皇宫时若是被人问起，我便说是她的远方亲戚如何？”苏青虞说着，鱼尾重拍一下水面，水花四溅间自江河中蹿出，待落到地面时已化成一个不着寸缕的娇美少女。
盼兮微微蹙眉，解下外袍扔给她，严肃摇头：“人族的险恶非你一条小鱼能承受的，我也不会一直待在皇宫里，你还是回潍海吧。”
“我乃鲛王之女，身怀珍宝鲛珠，随便的人族伤不了我，姐姐不愿我在身边也无妨，我藏起来便是。”
言罢，苏青虞裹着盼兮的外袍旋身化作一道青烟散去。
“青虞！不可胡闹！”
盼兮担心她单纯无知，会被人族所伤，可不管她怎么说，她就是不出声也不现身，无奈之下，她只好先去找牧云笙等人。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关于鲛人的所有设定皆为我个人私设，本章的殇州业火也是我私设~和原著和剧版没有关系。
苏青虞，鲛王之女，为我笔下原创角色~
第一次出场在第八章，我还特地说了有伏笔~理论上来说，青虞是盼兮的外挂。
☆、思之如狂【二】
第十七章
*
好好的三人行变成各自分道扬镳，还莫名其妙拉了一身仇恨。
夜色浓郁，在林间晃了一天的穆如寒江又回到了营地。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明明可以逃走却还要回来，是要找穆如槊问关于硕风家族的事情，还是不想离开牧云笙，怕盼兮被他抢了。
总之就觉得不该那么随随便便走，牧云笙这家伙嚷嚷着要消灭什么东西，可他那弱不禁风动不动泪汪汪的模样，能消灭谁啊！指不定以后会被宫里的人怎么欺负，他既然答应了要保护他，那就不能食言。
于是趁着夜黑摸到营地附近，原想看看情况再想法子回到牧云笙身边，不料竟在营地外围意外碰到穆如槊。
穆如槊一看到他就追，随后二人就什么世间秩序争执了半天，最后，大约是说不过寒江，穆如槊提剑砍他，杀气腾腾的，一副真心实意要他命的样子。
寒江不服，又因硕风和叶之事对穆如槊的一些行为甚是不满，恼怒之际拔了寒彻剑同他对打。
穆如槊身经百战，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打败的，寒江便是拼了全身的力气和本事也不如他，很快就被他打倒在地。
“穆如槊，你今日不杀我，日后不要后悔！”
穆如寒江灰头土脸躺在地上，冲着拿剑指着自己喉咙的穆如槊大喊。
穆如槊倒并非真心要杀他，晓得他此刻是在用言语激自己，便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依旧泰然自若同他讲着道理。
见此情形，隐在暗处的盼兮不打算露面救人了。
“盼兮姐姐，咱们将那苏语凝留在悬崖底下真的安全么，要不还是回去救她出来吧？”
苏青虞没骨头似得黏在盼兮身边，扯了她一缕秀发把玩。
她说的苏语凝，是昨晚盼兮返回树林寻找牧云笙时无意救下的，不知为何从悬崖跌落，幸好她在半山腰看到，便用秘术救了她，但她要继续找人，没时间送她回营地，且知晓悬崖底下有人会救她，就没有管她了。
“姐姐，你为何不理青虞？”
苏青虞的话太多了，一路上在盼兮耳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盼兮被她吵得头都大了，偏又甩不掉她，无奈只能一直忍着。
“姐姐，你说说话嘛，外头那人族小子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青虞好看，姐姐便看我一眼嘛……”苏青虞拔了脚下几朵花，照着盼兮头上的发饰给自己编了个发箍，末了往头上一戴，硬是凑到她面前去，“姐姐你看，青虞这样是不是和你一样好看？”
“……”
视线被苏青虞完全挡住，盼兮看不到穆如寒江的情况了，她抿了抿唇，压下心中的不耐，正想寻个法子让她安静一会儿，不远处蓦地响起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同时还散发出强大无比的星辰之力。
“牧云笙！”
盼兮一愣，不知为何就想到了牧云笙。
她撑起身要往那边冲，袖子却被人拉住，是苏青虞扯着不放，还嘟嘴埋怨她：“盼兮姐姐一眼都不看，人家真的好伤心嘛，姐姐……”
“放手。”盼兮心里着急，说话的语气不自觉带上几分肃杀冷冽，苏青虞被她严厉的样子吓到，两行眼泪瞬间掉落。
“别哭！”
盼兮眼疾手快将她脸上的泪水抹去，万幸没有落到地上，否则天又该下雨了。
“姐姐凶我……呜呜呜……”
苏青虞眨巴眨巴眼睛，又两滴眼泪滚落。
“没有，不是的。”盼兮有些手忙脚乱，赶紧又给她擦了，再温声细语安慰她，“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你不是想帮我吗？来，看着穆如寒江，替姐姐保护他一段时间，等姐姐把事情解决了，马上回来找你。”
“我不要……”
穆如寒江那小子算什么东西，她只要盼兮姐姐，其他谁也不想理。
“听话，乖。”
幸好盼兮还有个杀手锏能对付苏青虞，先是安慰地摸摸她的脑袋，再亲亲她的额头……
“哎，盼兮姐姐亲我了耶！”
“……”
盼兮觉得苏青虞真是个巨大的麻烦，谁要是和她在一起久了，心性脾气肯定会被她带歪。
也罢，她就当是在哄小孩了，只要能尽快脱身去找牧云笙就好。
……
好不容易哄走苏青虞，盼兮连忙往火光冲天的位置奔去。
方圆几里的草木皆被大火燃烧着，火苗迅速又无情的蚕食着周遭的一切。
“牧云笙！”
盼兮抬手躲避着热辣的火舌，在浓烟中搜索着牧云笙的身影。
满地都是大火燃烧后留下的狼藉，还有掀飞的草皮，七零八落炸开的石块。
“牧云笙？”
幸好她是魅，不觉得浓烟呛人，可牧云笙不一样，他也算人族，这么大的火和烟，他到底在哪，有否受伤？
越想心中越是不安，盼兮管不了周围暗藏的杀机，扯开了嗓子大声呼喊牧云笙的名字。
“牧云笙！你在哪？牧云笙！牧云……唔？”
手腕突然被人狠狠握住，眼前出现一片黑影，盼兮都没来得及看清对方是谁，他便扣住她的后脑勺堵住了她的嘴。对方的力气极大，一举一动都带着强烈的占有和掠夺，周身更是散发出骇人的压迫之力，将盼兮牢牢禁锢在身前，霸道又强硬地蹂·躏她的双唇。
“牧云……唔……”
盼兮睁大了眼，望着近在咫尺熟悉的面孔，但他的举动却又让她觉得那么陌生害怕。
“你放开她！”
身后蓦地冒出一声大吼，声音听着像是牧云笙。
“……”
盼兮错愕的睁着眼，若身后的才是牧云笙，那此刻轻薄着她的人又是谁？
他终于放开盼兮，缓缓抬眼看向她身后，懒懒道：“你也就只敢对我吼了。”
“牧云笙？”
盼兮不解的望着面前的少年，他披散着头发，五官和牧云笙一模一样，连带着点婴儿肥的脸颊都是。
“牧云笙敢这么对你吗？”少年勾唇冷笑，说着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你这个怪物！放开盼兮！”
他不是牧云笙！
盼兮想起来了，悠游魅！
扭头一看，果然，前方趴在地上的人才是真正的牧云笙。
“……”意识到自己被骗的盼兮恼怒不已，一掌拍开悠游魅，旋身想飞到牧云笙身边，谁知她刚有动作，手腕再次被人抓住，对方轻轻一拉，她便身不由己往后倒去。
“你想去哪儿，我喜欢你很久了，盼……兮……”
悠游魅大力攥着盼兮的手腕，也不管自己是否会弄疼她，硬是将她圈在身边，邪魅的眸子甚是轻浮的看着她。
“放开。”
盼兮紧锁着眉头，反手想打他。
悠游魅动作极快，她的手才扬起来，他便将她甩到半空中，身后发着光的触角缠住她，“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乖一点，我可不像牧云笙那么无能，你若是惹我不高兴了，你会后悔的。”
“不要……不要伤害盼兮，你这个……怪物！”
想必是看到盼兮被辱，牧云笙挣扎着爬起来，手里提着辻目剑要砍悠游魅。
“啧！”悠游魅带着嘲讽撇撇嘴，手指头都不用动一动，便将牧云笙重重拍飞到地上，“怎么，你气什么，我对盼兮做的一切，不正是你心中最深的渴望吗？”
牧云笙嘴角溢出些血丝，闻言惊恐地摇头：“我……你住……住口……”为什么这个怪物会出来，他已经很努力把他藏好了，为什么还是让他出来伤害别人了，他只是想救父皇，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变成这样……盼兮……“盼兮……快走，不要管我……走……”
“这么好看的女人，你竟不要？”悠游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