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伸手把那双股的景福长绵簪插入自己的发髻中;斜看了一眼王善保家的,说:“能有什么不妥的。你也说了,这十五福晋是老太太的外孙女又不是孙女。人家姓林,不姓贾。何苦要讨下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我可是听说,这十五福晋和雍亲王福晋,关系不错,互有往来的。”她能知道的事情,老太太必定也是知道的。先且不说其他的,如果外甥女真的应答下来,日后被雍亲王福晋知道了,那情意,那里还能继续下去。老太太这般做派,也明显的是没有考虑过外甥女的处境。
“太太说的极是。是奴婢见识不够,没想到这里。”王善保家的笑意盈盈的说道。侧头看着邢夫人极是满意的看着发髻间的景福长绵簪,立刻奉承说:“太太,您戴着这簪子,真是合适极了。这种大红色的宝石,还是太太戴着最鲜亮。”
邢夫人闻言,心情更是好了两分。丝毫不因贾家所谋之事不能成而感到沮丧。反正又不是她们大房的迎春,没成更好!那个牙尖嘴利的三丫头,让人瞧着就不喜的很。
须臾。
有那王熙凤身边得用的心腹丫头平儿过来拜访。
“你主子这个时辰派你过来做什么?现下家里不正忙着的?”邢夫人不冷不热的说道,甚至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冷淡和不喜。瞧着她身后有两个小丫头,一个手中捧着几匹锦缎,一个手中拿着两个锦盒。看来,是给她的生辰礼物。
那平儿早就习惯了邢夫人的这般的态度,福了福身,俏生生的说:“回大太太的话。我们奶奶遣我过来给大太太送礼物。大太太的生辰,我们奶奶一直记在心上,只是这几日家中忙,到如今都不得闲,无法,我们奶奶,只得遣奴婢过来,与大太太告个罪,希望大太太不要怪罪才是!”
这番话是经过平儿自己的润色的,王熙凤亲口说出来的,可没温和客气。
邢夫人显然也是对王熙凤有两分了解的,一听,嘴角当下便露出一丝的冷笑:“我哪里敢怪,你们奶奶掌一家之事,府中的事情又多,还能记着我这个继室婆婆的生辰,已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了。”
她虽然只是老爷的继室,但那也是他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过门的嫡妻正室,是琏儿正经的嫡母,是她的婆婆。她即便是心中对自己有所不满,也合该瞒在心中,让大家面上都过得去才是。她可倒好,今儿好歹也是她的生辰。她不过早早的把礼物送过来,最起码不能迟了去,现在都是个什么时辰了?不过也是,别说敬着她这个继室婆婆了,就是自个的丈夫,她还大呼小叫,不放在眼中。刚进门没两个月,脚跟都还没有站稳当,就把琏儿的一应通房丫头,打发个干净,说是把身边的平儿给了他,但行事也要偷偷摸摸的。现如今琏儿身边除了她自己外,居然连个正经的姨娘通房丫头都没有,哪里像大家的爷们。如果她能生也就罢了。偏偏她嫁给琏儿已有七八年的光景,但她生了巧姐儿后,便再没有动静,现如今琏儿已经要三十岁了,膝下居然连个能继承香火的子嗣都没有。真真的凄凉的很!还说自己是世家姑娘出身,我呸……
平儿一听邢夫人这话,饶是她平日里言辞玲珑,此时也不知道如此圆话?只得不语。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大太太的话虽然说的有些不客气,但却也是实话。
其实早几日她就已经提醒过奶奶了,可惜奶奶并没有听到心里,只说不耽误事儿就行了。没想到,这两日一忙,可不就是忘记了,到如今十五福晋过来,送生辰礼物的时候才记起来,只是之后一直找不到机会,便拖到了现在。
“好了。东西我留下了。这里也无事。你回去回你主子的话吧。”比起王熙凤,邢夫人对平儿这丫头还是有一分好感的,知道她在王熙凤收下讨生活不已,这么多年了,还是顶这个通房丫头的名头,连个正经姨娘的名分都没有挣上。
平儿福了福身,便退了出去 。
邢夫人翻了翻平儿拿过来的锦缎,虽然是好东西,但却不算名贵。又让王善保家的打开那两个锦盒看了看。一个里面摆放着一个品相不错的人参,略小一点的,摆放着一对水头十足,通透翠绿,一看就价值不菲玉镯子。
这些东西,比起青玉所送的,虽略有不如,但也不错。只是邢夫人对王熙凤心中早有不满,又有珠玉在前,自然对王熙凤所送的东西不满,冷笑说:“这可真是我的好媳妇!去年王氏生辰的时候,我记得她送了一尊价值不菲的翡翠观音,到了我这里,只这些东西就应付了事。所送的东西,还不如十五福晋这一外人所送的。她可真真的是个有心的……”说道最后,语气里已经带了三分的厉色。
王善保家的虽然是邢夫人的陪房,但因邢夫人在贾府中没地位,连带着她也是脸面无光,在贾府中的地位比起王夫人身边的陪房周瑞家的,差远了。王熙凤那里,见了周瑞家的,就亲热的叫一声周姐姐,但到了她这里,却只有一声冷冰冰的王善保家的,其中的差距,可谓天差地别。是以,她的心中也早就存了一肚子对王熙凤的怨气,如今听到邢夫人说王熙凤的不是,当下也点头附和:“可不是呢!也不怪奴婢碎嘴,这琏二奶奶,明明是我们大房的媳妇,但行事作风却偏着二房。都说琏二奶奶爽利大方,这依着奴婢看,也就是个拎不清楚的。”对比十五福晋所送的一整套,做工精致的红宝石头面首饰,琏二奶奶的东西,却是有些不足了。
邢夫人眯眼说道:“哼…且走着瞧!琏儿现在已经对她有些不耐烦了,最多再有一年,她要是还生不下儿子,也不许琏儿纳妾的话,我这里就让老爷给琏儿寻个清白人家的良妾。到时候,有她哭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倒是要看看,她那个慈善的好姑妈,会不会偏帮着她?
“有谁哭的时候?”贾赦带着微微的酒气,走进来,大咧咧的问道。
邢夫人一愣,不妨贾赦这个时候会来,要知道,贾赦已经足有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有进她的房门了,不过捏了捏锦帕,很快欢喜的笑起来,:“是老爷来了。”在闻到贾赦身上微微的酒气之后,立刻对王善保家的说:“快些让人给老爷端碗醒酒汤过来。”
王善保家的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邢夫人指挥着屋内的丫头,伺候贾赦在软榻上躺下来,打了温水,与他擦了擦脸,这个时候有小丫头,端了温度适中的醒酒汤过来。邢夫人接过,亲自服侍贾赦喝下。
又让人端了几碟贾赦爱吃的瓜果点心过来。
如此一番,她才坐在软榻的另一侧。
被邢夫人伺候的周周到到的贾赦,心中也对她有了两分的满意之色,本来在贾母那里受了些闲话,被逼着到了邢夫人这里的不满,此时也消散个干净,开口接着问道:“你刚说什么?……哭的时候?”
邢夫人看出贾赦此时的心情不错,心中当下便冷冷一笑,不过说话的声音却越发柔和:“我这里说的是琏哥媳妇。老爷,我可不是在这里搬弄事非。琏哥媳妇嫁给琏哥儿也有七八年的光景了,但却只得巧姐儿一个女儿。琏哥媳妇又是个厉害的,琏哥身边除了平儿外,连个正经的妾侍都没有。现如今琏哥儿的年岁也不小了,再翻年过去,也已是要三十岁的人了,膝下这般荒芜,琏哥儿将来时要袭爵的人,如此下去也不是法子。”这真是上天赐给她的好时机!
贾赦闻得此言,再联想一下贾琏现在的情况,眉头也死死的皱起来,说:“你说的一点都不错!琏儿现在不小了,膝下没个继承香火的儿子,确实不像话。改日我得了空闲会好好的和琏儿说说的。”
琏哥儿这个媳妇,先不说她是王氏的内侄女这一点让他十分的不喜,但就是她的那性情,他就不愿意的,只是老太太喜爱的紧,还用孝道压他,他无法,到底还是同意了。如今她进门也七八年了,却还没生下儿子,没让他抱上大孙子,反倒是二弟那里,珠哥儿虽然去的早,但却留了兰哥儿下来,早早的抱了孙子。母亲最是偏心不过的,当年就生了想要二弟袭爵的念头,如果不是父亲去世前上了奏,盖棺定论,这爵位还指不定落到谁的头上呢!即便是他袭爵了,母亲却让二弟他们住着荣禧堂,却把他移到这偏僻挨着马棚的院子。他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现如今琏哥儿却再不能如此下去。不然的话,难保母亲不会生出让宝玉袭爵的念头,而且这一次还是名正言顺的,琏哥儿无子。
如此的一番念想,贾赦更觉得现在的情况严峻了,恨不得现在就把贾琏找过来,好生的说上一顿。
邢夫人看着贾赦的表情神色,就知道这事成了。脸上的笑容更甚,有些趁胜追击的问道:“老爷,那老太太哪里……?”其实琏哥媳妇到如今膝下还没有儿子,他们之前也曾经讨论过,要给琏哥纳妾来着,只是这话才开了个头,就被老太太驳了回来,说他们夫妻还年轻,况且如果让庶子出生在嫡子面前,与家宅不利。所以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贾赦摆了摆手,说:“老太太那里,就先且不要提。她这些日子,她的心情恐难好了。你这里先看着人选,等过了这茬子,再说。你且记着,这之前一定不能在老太太的跟前,说漏了嘴。”对于外甥女没有答应这件事情,心中表示很是欢乐。横竖人选又不是他们这一房的,如果成了的话,不更是助长二房的气焰。没成正好,元春不是号称是有大福气的人吗?何必要人去帮衬,一个人应付这样的情景,也是手到擒来,不成问题的。
邢夫人那里一听贾赦这话,心情更为高兴起来,连忙点头:“是,老爷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中秋节快乐!
第43章
青玉这里没有应下贾母的请求;且在吃了午饭后,便回去了。这让贾母生了好大一场的闷气,只觉得平日里真是白疼青玉了。如今不过是寻她帮个忙,虽然略难为一些;但对她而言,只要下点心思;就能够成的;如此;也不愿意帮忙;可见她的心中压根就没有贾家,没有她这个外祖母的地位。又想到;早些年林如海说要调入京中的时候;她带了锦玉先行过来;宁愿两姐弟孤独的住着,也不愿意住在这里。思及如此,贾母的心中更觉得不痛快,两天过去,也没能想开,郁结于心,连带着身上也有些不大舒服起来。
王熙凤忙让人延请了太医过来,与贾母诊治,贾母是郁结于心而引起的,并无大碍,太医只开了一些温补的方子,就回去了。而王熙凤在听了太医的话后,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捏着方子,心中微微的有些埋怨起青玉。
他们林家凋零,五服之内,寻不出个血缘亲厚的,当初她出嫁,还是她们家中竭尽心力的帮着打理她的嫁妆,忙活一切事务。到如今不过是请她帮个忙,她居然这么抹了老太太的脸面,惹得老太太这么难受不快,如今病卧在床,也不愿意帮忙。只当是帮着老太太了了一桩心愿就是了。也也不是多难的事情,不过是十五阿哥在密嫔娘娘跟前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林家单薄,如今林姑父年岁渐大,锦玉表弟虽然瞧着念书不错,但终究年岁小,日后的前程也还未可知。说句难听的,林大妹妹日后说不得还少不得他们的帮衬。如今……情分已薄,修补都不易。亏的她还以为林大妹妹是个聪明通透的,如今,怎么瞧着也是个糊涂的?这点子的道理也想不通。
“鸳鸯,你这里好生的照顾老太太。我这里得了空闲就过来。”王熙凤在亲手伺候了贾母吃了药,看着她睡下,这才回去,临行前也不忘记交待嘱托贾母的丫头鸳鸯一番。
鸳鸯福身应下。
王熙凤回去的时候,便见已经回府的贾琏正和一个明眸皓齿,生的有几分仪容的丫头在调笑。王熙凤一看,心头当下火气,便让身边的婆子给了那丫头两个狠狠的耳刮子,对着好一通的责骂,心头的火气才消了两分,不过饶是如此,也让人把那丫头拉出去关到柴房,三天内不许给滴米,过后,寻了牙婆子过来,卖发的越远越好。
贾琏自和王熙凤成婚,身边美貌的丫头便俱都被送走打发,身边皆是些容貌平凡的,那时贾琏才和王熙凤成婚,还新鲜着,兼之王熙凤也是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所以贾琏自然是由着王熙凤来。只是,新鲜度总是会过去的,如今都七八年的光阴了,贾琏身边居然连个像样的姨娘都没有。王熙凤虽然把身边的平儿与于贾琏,但却也防备的紧,除却她自己身子不舒服的那几日外,其余轻易不让贾琏上手,弄得贾琏素日里只得三五不时在外尝尝鲜。为此,贾琏的心中自然是好大的怨气,况且到如今王熙凤也没能给贾琏养下能继承香火的儿子来,贾琏如今年纪也大了,心中自然着急的很,生怕落得和林如海一般的境界,即将五十的人,儿子才十二三岁,孙子一般的年纪。
贾琏刚从庄子上回来,听说王熙凤在贾母那里伺候,便让人摆了膳食,自己先吃,又因见过来伺候自己用膳的,竟是个从未见过的眼生的美貌丫头。心中不免一动,便伸手拉着调笑起来,不妨居然被回来的王熙凤看了个正着。只是见王熙凤不分青红皂白,对人就是两个耳刮子,本想开口阻止,只是心中有些虚,便没做声,不想还有后续,让关着三天不给滴米也就算,还要卖发。又见那丫头不断叩头求饶,哭的梨花带雨的,心中的怜香惜玉并那对王熙凤的不满一道迸发,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琏二奶奶,真是好大的威风!我不过是和她说了句话罢了。值当你如此?还是好生的积些阴德,让送子娘娘早日造访才是。”
“你说什么?”王熙凤听到贾琏这话,先是脸色一变,而后大声的说道。就连身子都有些发抖起来,手指颤抖的指着贾琏,一张俏脸上也有了一丝的狰狞,用劲拍打着贾琏,还厉色说:“我知道。你是嫌我了是不是?你成日里的在外花天酒地,诸事不管,我这里不但要操持家中大小一事,伺候老太太和太太。身子时常有不适,你素日里不体贴我也就算了,如今居然还敢嫌我没生儿子。贾琏,你还有没有良心?有本事就把你那话当着我叔叔的面说一遍去。”她的二叔王子腾,现如今是九省都检点,是四大家族中最为出息有权势的人,也是她这么多年没生下儿子,却能够在贾家屹立不倒的最大原因。
贾琏一听,心中不但怒火上升,便是对王熙凤的感观,也更添了三分的厌恶,只是到底顾忌着王子腾的权势,只扭头说:“再让我说几遍都是一样。你以为你们打得那些小算盘,别人都是不知道是吧。实话告诉你,赶紧让那些下人,把自个的嘴巴都闭紧了。如若,那些碎嘴的话要是传到外面……你就知道你们酿下的是个什么苦果子?”前几日,他到城外去察看庄子,今日回来就听到满府的下人都在讨论,说什么十五福晋如何不念亲情?老太太已经被十五福晋气病了,现如今还在床上躺着。
王熙凤先是一愣神,眼睛便有些飘了飘,语气上也不足:“你说……什么?我都听不懂。”府上的下人们自老太太生病后,虽然不知道具体因为何事?但是不妨碍他们自己想象讨论,直把十五福晋说成了一个无情无义的,对此她虽然知道一两分,但是却没有去阻止。因为她的心中也是如此想的,加上王夫人曾经特意就此事寻她过去,叮嘱了一番,所以她对此府中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