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和音- 第35部分

有些出乎他们意料的，柳原夏佐并没有立即就公布了他所青睐的人选，而是先向孙蓓等人问了一声，“你们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一旁将小提琴收起的和音这一刻真想捂脸。老师你还想让人家亲口承认失败什么的……太、太深得她心了！！

她才不会同情呢，先不说那个孙蓓一开始就做了些让她印象不好的举动，单是后来听了天宫清籁的话，她就觉得那货和自己绝逼不是一路人——所以既然是单纯的竞争对手嘛，打压起来完全木有负罪感啊！

为了挽回一些丢失的面子，孙蓓的父亲主动向柳原夏佐说自家女儿水平尚且不足，就退出这次的选角。他还不得不挤出亲切的笑容，将和音同她的《梁祝》夸了又夸，说不愧是大师的弟子云云……

和音祭出面瘫脸神情严肃地感谢了一下对方的夸赞，心中却吐槽：你的女儿输给我绝逼不是因为她没有个牛叉的老师啊，所以省省那些语言官司吧喂！

孙蓓临离去前，还找来和音面前，眼神尖锐地说了一番话——

“这次就算了，我不会输给你第二次的。”

和音觉得她这副收起了伪善天真笑容的模样还相对顺眼一点。

“还有天宫君，你等着我，我一定会让你成为我的男朋友的！”紧接着一颗重磅炸弹扔下，于是直到说这话的人走了很远，和音才各种凌乱地回神斜睨自家弟弟。

“我说……这特么是个什么坑爹主权占有宣言？！天宫清籁，你敢不敢解释一下这情况！”

天宫清籁：“……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真的。”

和音按了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口胡，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你还敢狡辩！”

“真不是狡辩……姐姐你这么激动，是很在意么？”天宫清籁眼睛亮了亮。

“是啊，我在意你是不是被奇怪的痴汉、不对，是痴女给盯上了，怕你有一天安全不保啊……”某人镇定自若地答复，潇洒地抬步往前走去。

“……我说的在意不是这个意思啊。”少年略微失望的声音低低传来，却没有迟疑地跟上她的脚步。

51　　第五十乐章　
长野音乐节的最后一天；恢弘的音乐盛宴在音乐节度假中心上演。
这一天，九重和音与长野的青年艺术家们组成的交响乐团；一起演奏了一曲《卡门幻想曲》。
这首《卡门主题幻想曲》由萨拉萨蒂作曲；取材于法国作曲家比才的歌剧《卡门》，虽然并不如另一版本（韦克斯曼作曲）流传得广泛，但那些华丽的小提琴技巧的运用，却令此曲更加丰富表现力。
轻佻，冷艳，傲慢又富有挑逗，似多情却又浑不在意……那台上一身火红色礼服长裙的少女，仿佛化身成了那自由奔放、大胆又狡黠的吉卜赛女郎。无数炫目灿烂的风情；全在她手中琴弓的一张一弛间。
“……《卡门》这首曲子；一句话概括，你就要拉出一个妖艳奔放的荡｜妇形象来。不然你把自己想象成卡门那个女人也可以，联系这个人物的形象特点，你的曲子才会活过来。”在给学生作指导时，柳原夏佐的用语，在某些时候也是可以百无禁忌、没有下限的。
和音为了做到这个要求，还特意找来了这部小说的改编电影来看。结果就是被严重洗脑，满脑子里都是女主角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在演出结束时，还没回归本体，对着台下无数鼓掌的观众送上魅惑人心的飞吻——结果尖叫声更大了。

“……卧槽，我真蠢！！我那时头脑不正常！一定是！”事后，回到后台，清醒后的某人只想抽死自己。

但天宫清籁接下来的演奏却完全将气氛拉回来，并且向着端庄大气的一头攀升。
和音像所有普通的观众一样，坐进了观众席的一角，在熄灭了灯光的一片昏黑中抬头远望着最为明亮的舞台，看着那位坐在黑色三角钢琴前的少年，神态宁然地演奏着柴可夫斯基三首钢琴协奏曲之一的曲子，那首为第一流的钢琴家们竞相演奏的《降b小调第一号》。
“原来这就是尼娜女士执意希望他演奏的原因啊……”另一边，在本次受邀音乐家专席的小提琴家卡利普耶夫，一边聆听着庄严从容的钢琴声，嘴里发出感叹。
在他的身旁，号称某国国宝级别的著名钢琴家的一位中年男子饶有兴致地接口道：“是啊，你发现没有，那个孩子身上，天生有种平稳庄肃的气质，非常的‘古典’派！我那一日也听了他演奏的巴赫管风琴曲……假以时日，他一定会彻底名扬世界的！”
倘若此刻远在法国的柳原夏佐能够在此，他一定会说“我其实一点都不在意这家伙会不会名扬世界”的……他只希望自己的小徒弟能够不辜负他的期望。
不过，之后当他看到了那一场演奏会的录像带，对于和音的表现，也算是感到意外之喜了。

尼娜鲁兹音乐节，圆满落幕。
本次音乐节中，除了表现非凡、才华横溢的未来指挥家千秋真一被各界同行媒体大力挖掘之外，传闻里天宫翔也、滨井美纪夫妇的一双子女在这期间也表现出了远超于其他新人的水准，有不少音乐专栏、杂志打算将之作为下一期刊物的主要报道内容。

长野作为全日本首屈一指的观光县，有机会来到这里，不游玩一番再回去是说不过去的。
因此，音乐节结束后，九重和音与天宫清籁两个人游长野去了。本来是不止他们俩人的，但是不知有意无意，在这音乐节上算是熟悉的人，一个个都不刚巧的没空。柳原夏佐是回了法国的，千秋真一早在闭幕式结束后就陪同他家老师乘坐新干线回去了……
说起那一位修德雷谢曼先生，柳原夏佐原本想要和他在收学生的眼光上一较高低，结果由于不刚好的紧急情况，他滚回法国了……所以即使后面和音的表现可圈可点，他也看不见了。
倒是和音，亲眼面见了一回传闻中私生活里好色出一定境界了的指挥家，被对方名不虚传、出其不意的狼爪一扑，差点没直接掏出钢丝废了丫名贵的指挥家之手。
在被千秋真一及时赶来并将之拖走时，那位搞怪的老头一脸面条泪地对和音挥手：“……甜心，不要舍不得我，我们会再相见的。”
呸！谁要和你相见……和音被雷得精神恍惚，这年头有名的音乐家都是这副奇奇怪怪的德性，古典乐界真的有未来么？！

回归前题，于是在离开了音乐节举办地点后，和音就和她家清籁两人去游长野了。
作为一只吃货，来到一个新地方，首要的不是观光，而是美食！

什么善光寺、松本城还有那网王小说里出镜率极高的轻井泽，全部都不是和音的第一选择。
将行李丢进了预订酒店之后，迅速地找到网络上大力推荐的店铺饱吃了一顿荞麦面，就着翠绿清爽的野泽菜，和音幸福地感叹：“这才是我来这里的意义啊……”
天宫清籁对比了一下自己还有半碗的面，以及和音那里连汤都不剩的碗，抽了抽嘴角说：“姐姐，你真的尝出味道了么？离我们进店……到现在也还没过去二十分钟吧？！”这还是算上了点餐、等待、上菜的时间了。她的动作要不要这么迅速啊！
“是么，”和音擦擦嘴，“味道真的很不错啊……”待会儿要不要打包一份回去当点心呢？！

离开了店面不大却生意火热的面馆，走在夏日风情十足的街头，和音压了压被风吹得松动的遮阳帽，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没有听到身边人的回答，和音抬头看向天宫清籁，却发现对方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视线，她亦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微微一怔。
街道对面斜前方，一对带着孩子的年轻父母不知为何起了争执，他们周围停驻了不少围观的路人。那个男人情绪颇为激动，忽地就伸手将一旁惶惶不安的小女孩推倒。
他那满含厌恶的斥责声隔着一条街也能听见：“……不肯送走？一个丫头片子还能有什么用，我养她这么多年好歹也要有点回报吧！”
那个年轻妈妈流着泪将小女孩抱起来，“你怎么能这样说，这是我们的孩子啊！”
“哼，是你的孩子，可不是我的！老子接手这个拖油瓶七八年了，现在有人愿意把她接去过富裕生活，有什么不好的？！”
女人将孩子抱得更紧，一脸凄楚地摇头：“不！不，我绝不会同意把我的孩子送出去的。”
“那可由不得你！”男人恶狠狠地道，“你莫不是疯了，人家那个家庭比我们条件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让这个丫头在那里生活，以后她混得好了也可以照拂我们一点啊！”

男人的言行明显为众人所不齿，周围看热闹的人，窃窃私语一片，甚至有人直言指责那个男人。被路人指指点点，男人脸色明显有些难看，他扯起那个女人道：“都是你，非要闹！丢脸都丢到大街上了……”说着便要撤离，还一边朝其他人啐道：“看什么看？少管我们家里的事！”

看到此处的天宫清籁收回视线，淡淡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己做出这种为人不齿的事，还怕别人的指责么……”
“……”
他将脸一侧，正瞥见同样沉默观望许久的和音，那眼底来不及收起的些许奇异复杂的色彩。天宫清籁一愣，出声唤道：“姐姐……？”
“……嗯，”和音眯了眯眼，像是还在出神，又像是在竭力控制着心中翻涌的情绪。她轻而缓慢地附和道：“是啊，那样的人渣，还真好意思嚷嚷出来呢。”
“孩子是换取利益的工具么？”她自问自答般地低语，“当然不是啦，可惜这种现象永远不会是少数……”
她那异常的模样令天宫清籁心中一动，他微蹙起眉，握住她的手腕晃了晃，像是要把她扯回属于他们共同的世界里。“你怎么了？”
“……没事。”和音抬眼看他，那完全平静淡然的眉眼令天宫清籁以为自己先前的所见只是眼花。“就是被些糟心的人影响了一下心情，对比一下人家，忽然就觉得自己真幸福……”

是啊，这大千世界，世事无奇不有。旁观他人的遭遇经历，对于那些不好的事情，除了无力去改变的感叹外，心底何尝没有一丝丝庆幸呢？庆幸着，那些痛心的话语、那些无奈心酸的感受，不是自己的亲身经历……

天宫清籁并不相信和音所说的无事，她以为自己粉饰太平的本领很高超么？只不过……他虽然看出她没有说实话，但却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什么。
少年握着对方的手不由得微微收紧，难免感到些许忧虑。她的心思有时候藏得太深，就连自以为最了解她的自己都难以清晰描摹。虽然知道人人心里都会藏有一些不愿为他人所知的心事，但他就是贪心，总是希望她能够有朝一日将所有心事坦言而出。无论是高兴的，忧伤的，还是愤怒的，全部让他知道。因为只有这样，她才是真正完全属于他的，不是么……

这一日的行程因为一个小插曲而结束得较早，两人在酒店附近的商业街里挑选了带回去做礼物的特产后，便回到酒店房间里休息。回去的途中和音的手机滴滴响了几声，她拿出一看，是好几封邮件，全是学校里那位新闻部大忙人，天羽菜美同学发来的。
和音冲天宫清籁笑道：“……前几天就在校内网上看到他们去夏日合宿的通知，没想到天羽同学最后也去凑热闹了呢！”她话中的“他们”指的就是香穗子还有月森莲他们一干音乐赛的参加者。
天宫清籁亦是了然地笑笑，“是么，听说是校长给大家布置了一个新课题呢，寻找独一无二的音色……要不是我们俩来了长野，时间上冲突了，你就可以和他们一起去海边玩儿了！”
“玩什么呀，不是还有任务在身的么？”和音摇着手机撇嘴道，“而且，那明显就是个给香穗妹子去开启玛丽苏后宫大道的机会么，我凑什么热闹……”
“嗯？你说什么？”她最后那句嘟哝实在小声，天宫清籁不得不追问一句。
“没有啦……小朋友不要好奇心那么重！”和音推了推某人凑过来的脑袋，但是想到天羽菜美发来的照片和文字，她又差点抱头抓狂，“啊啊为什么要用美食诱惑我！！”好多的海产品啊，夏日沙滩的美味沙冰啊，夜幕下的烧烤大会啊……真馋人！
明知她去不了，还特意发这种炫耀短信过来，简直其心可诛！
“哼，清籁，我们明天出发去轻井泽。爸爸妈妈不是计划着在那里置一套避暑别墅么，咱们先去实地考察！”顺便也拍一堆风景加美食的照片回去闪瞎某些人的眼。啧，有钱的感觉真幸福……和音在心里默默感叹。
见她转眼间精神情绪恢复往日神采，天宫清籁轻吁一口气，笑眯眯地抬手摸摸和音的头，“姐姐，要一直像个小孩子似的无忧无虑哦！”
虽然他们都知道这只是个美好的心愿，毕竟不是真正的孩童，再怎么幸福平顺的人生，亦有阴影存在。但他只希望她的忧愁轻如天上的流云，只需一场强风，就可将其吹散。

无论如何，度假游玩的日子总是美好又短暂的。最后那一天，天宫清籁带着和音去看了诹访湖的花火大会。在那长野县最大的湖泊边上，他们与许许多多的游客一起，仰望天穹黑幕上炸开、绽放的美丽烟火。
这个夏日里最美的夜晚，当属今次。
当注意力全被那形状各异、五彩缤纷的光亮吸引时，和音感觉到身侧的人轻轻地将她的手牵住。呼吸在那一瞬间微窒，周围的喧嚣声仿佛在这一刻远离。唯有那烟花爆开的声响，一声接着一声，敲击在心头；唯有那手掌心传来的力道与温度，轻柔地像湖面上吹拂过来的风，温凉适宜地就像这夏日的夜，让人沉醉，无力拒绝。
于是她同样回握，却更为用力，将自己十指与他相扣。微微有些紧张，心里却感到释然。她没有去看他愕然转头时眼中绽开的惊喜，只是一味仰着头心无旁骛地看那广阔夜空上明明灭灭的五彩火光，周遭是烟花的喧嚣与人们欢乐的笑声，那时而闪亮时而暗淡的光线映照出所有人脸上的笑容，和音想，自己此时，应该也是这般笑着的吧……

52　　第五十一乐章　　
暑假结束；又一新学期来临。
和音实现她当初说过的话，为了专心于音乐学习；在假期结束的前几天；向学校提交了转班申请。
是以当开学那一天，众目睽睽之下，换上音乐科校服的九重和音，淡定地与她家天宫清籁一起走进了音乐楼，引发身后一干众人的无限唏嘘。

“……看呐，九重同学果然转到音乐科去了耶！”
“当然了，你看了最新一期的《Classical　Life》吗？那个长野音乐节专题……多荣幸啊，想必我们整个学校只有九重和天宫两个人参加了吧！最后还在那么多世界级大师面前进行演出了耶；真是羡慕死人了。”
也有人发出不屑的声音；“谁叫人家命好，有对音乐家的父母呢……本身起点就比别人高出不知道多少倍。”
“……呃，虽然是这样说，但是也还是很厉害了啊！”

这一边和音可听不到众人在背后的议论，她转入新班级的第一天，并没有感到陌生和格格不入的不适感。一是因为这班里熟人多，二则是音乐科二年A班的练习狂出了名的多，大家对于新转班生的热乎劲还不比手头上专业课老师布置的新曲子大。说实话，对于这样的氛围，和音感觉挺不错的。

唯二颇有微词的，大概当属她的原后桌日野香穗子和不方便往音乐楼跑的天羽菜美了。但当和音默默拿出长野带回特产一人一份地塞到她们怀里后，那两人便笑眯眯地住嘴了。
日野香穗子还主动谈起来她的假期生活和小提琴学习计划。她找到了一份书店里的兼职工作，然后便打算用兼职得来的收入继续在家附近的一个小提琴学习中心继续将这门乐器学下去。
和音看到对方因为找到了新目标所以坚定而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