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鸾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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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瑟鸾凤-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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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馨干咳一声,有气无力道:“我没事,兴许是得了风寒了。”若馨一则不想令穆敏担忧,二则是怕将自己的病情说得严重,万一穆敏口快,反倒露了破绽。
孝庄饮一口茶,不动声色道:“风寒可大可小,还是传太医过来把上一脉较为妥当。”
若馨正乐得如此,然口上却一再推脱。
太医把过脉后,眉心抖了三次,之后沉思片刻,又伸手去把脉。命妇们睁眼瞧着,观察太医的神色,俱是好奇。又过了半晌,太医才拱手对孝庄道:“若老臣未断错,福晋得的应是消渴症(注解:就是现在的糖尿病)。”
在座的命妇们都未听说过“消渴症”,若非事先有所计划,若馨也不曾知晓此病。唯有孝庄知晓太医口中的“消渴症”是何病,她淡淡点头,命所有的命妇们退走,只留下了若馨。
若馨佯装茫然,哄着臻逸,对太医道:“我近来确实多饮,莫非多饮多食也是病症?”
太医欲言,被孝庄打断,她命苏茉尔打赏了太医,又令她送太医出去。太医得了孝庄赏下的白玉镯子,那白玉镯子贵重异常,他自然懂得孝庄的意思,一个劲儿点头,表明自己必当守口如瓶。
孝庄招呼若馨到自己跟前,柔声道:“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明白事理的姑娘,希望我一直没瞧错你。”
莫非孝庄已经察觉到什么,若馨心中一紧,随后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听着孝庄后边的话。孝庄又说道:“我不妨与你说,强迫容若留在皇帝身边,其实是哀家的主意。皇帝身边不缺人保护,实则哀家并非要令容若担当御前侍卫,哀家只是想借着他同那些汉才子的关系,将他们一网打尽。那些人总打着复明的旗号诋毁大清,诋毁皇帝,哀家容忍了这些年,再不能坐视不理……”
明明暗暗说了一大串,不过孝庄说的话已经再清楚不过,无非是要借容若之手除掉顾贞观一行。然而,顾贞观一行虽特立独行,性格偏激了些,但诋毁大清和玄烨实在是莫须有的罪名。如今孝庄想要借容若之手出去顾贞观,无不是将容若推向不义之地。
她咬着唇一言不发,实在不知该如何作答,也不知孝庄同她说这些话是要令她扮演什么角色。她沉默良久,孝庄捧起她的手,伸出两根手指在她腕上停留一阵,她显得很仓皇,却又不敢躲避。“我瞧得出,你不过是服了药,脉相虽似消渴症之相,但始终瞒不了我。”
她徒然一惊,连忙跪□去。孝庄也不命她起身,只道:“论说今日之事本可治你和容若欺君之罪,不过我念在他多年效忠的份上,不予追究。但是在顾梁汾等人未被打尽之前,我绝对不会让容若离开京城。”
在知晓孝庄的用意之后,顾贞观每每下帖邀请容若,他都找借口推脱了。几次下来,再未收到过任何邀请函。直到来年开春的时候,恰逢顾贞观的生辰,容若念在多年相交之宜,无奈送去一张贺帖。
收到容若的贺帖之后,顾贞观竟然登门而访。两人在书房言语良久,连若馨也被避开,只有颜儿进去送茶的时候,偶尔听说“决裂”或是“出卖朋友”之类。若馨紧拽着帕子的手已经出了汗,必经顾贞观与容若乃多年之交,无论是容若被逼无奈或是旁的原因,倘若真将顾贞观一行打入牢狱,实在为过。
顾贞观从书房出来之后,面色如常,还笑着向若馨道辞:“今日来得匆忙,不曾给臻逸准备见面礼,下次若有机会,一定补上。”
若馨强笑点头:“顾公子客气了。”
过后几日,京中闹得沸沸扬扬,据说有一群汉才子在莫题馆聚众闹事,大肆题诗吟对,俱是些抨击朝廷之辞。因涉及之人皆是京中名噪一时的才子,玄烨深怕弄得人心惶惶,一面打压,一面隐瞒,只囚禁了以顾贞观为首的几人。
容若得知顾贞观一行被朝廷囚禁之后,悄悄买通了狱卒,又上下打点,才见着了顾贞观。他满脸胡渣,神情疲惫不堪,即便没有受刑,却也免不了狱卒的刁难。容若颇为不忍,掏尽了身上的盘缠交由狱卒,只希望顾贞观在开释前能够少受些牢狱之苦。
顾贞观似乎不领他的请,嗤之以鼻道:“你少在这里假惺惺。”说罢,一把抓过容若的衣襟,狱卒们纷纷持刀涌上来,容若抬手令他们散开。顾贞观在他耳边小声道:“即便没有这次的事,就凭那几首反清诗,皇帝也不会放过我。纳兰兄若想要辞官,可得抓紧机会。”
容若颔首,愧道:“此时我若弃诸位兄弟不顾,当真不义不仁,无论如何,我会换顾兄和诸位兄弟一个清白,即便是欲加之罪,也虚得证据,当年那些反清诗并非出自顾兄之手,又何来反清一说。”
容若离开天牢之后,问内务府借了纸笔,寻了一隐蔽处,匆匆写得几首诗,随后将诗词送去了乾清宫。玄烨看到容若手中的诗词,不禁震怒:“你这是何意?”
“回皇上,微臣是来向皇上请罪的。”容若将诗词一一铺开,每铺开一页,玄烨便拧一拧眉,容若从容道:“皇上明察,这些诗句是出自微臣之手,无关乎旁人。微臣有罪,且罪该万死。”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歆谙承诺大家更新的,可惜JJ华丽丽抽了,后台登陆不了,所以今天补上,十分抱歉!!

第九章 夫唱妇随

玄烨脸上阴晴难定;缄默了良久;最终将铺开的纸全数抓起;狠狠揉捏撕碎。他一字一句说得铿锵有力:“朕权当不曾听闻,你跪安吧。”
容若依旧不肯妥协,再次说道:“请皇上明察!皇上若不相信,大可着人去莫题馆调查。”
倘若玄烨派人去莫提馆一查,即便没有查出任何端倪;也会传入其他人耳中,到时候哪怕有心庇护;容若也必死无疑。玄烨见他铁了心要为顾贞观伸冤;索性喝令换来梁九功;说道:“纳兰容若以下犯上;压入天牢等候发落。”
梁九功怔愣了一瞬;忙不迭令御林军入内将容若押解而走。容若没有任何反抗之意,顺着玄烨的意思,乖乖被御林军带走,临走前,容若对玄烨说道:“微臣斗胆,倘若顾兄有事,微臣甘愿一辈子栖身天牢。”
玄烨一挥手,说道:“还不快带下去!”
容若临入天牢前托梁九功想办法转告若馨,让她在家中照看好臻逸和咏薇,决计不可为自己轻举妄动。若馨不但不听劝,反倒初得消息便亟不可待入了皇宫。
玄烨料定若馨会来跪求面圣,遂令梁九功将乾清宫合了,任谁求见都不得来通报。若馨顶着日头跪了近半日,始终不肯起身。玄烨在内寝品茗,听梁九功所述,只要自己不见她,若馨是铁了心不肯起来。
这夫妻两倒是一个心性,当年容若为了若馨,也足足跪了一个时辰,如今若馨为了容若,至少也已跪了半个时辰。玄烨不便折磨一个弱女子,饮一口茶,说道:“带她去慈宁宫。“
香炉里的香末被换下,苏茉尔燃了檀香,为孝庄布了饭菜,依言退下。孝庄唏嘘道:“这人一旦上了年纪,总是嗜睡,不像你们年纪轻轻,大清早就赶着来宫里问安了。”
若馨面上讪讪的,弯一弯膝盖,说道:“臣妇该死。”
孝庄淡然一笑:“这话重了,不过论说该死,纳兰容若才是真的该死,无论是欺君之罪,还是以下犯上,任何一条罪状都够他死上百回了。”
若馨徒然心惊,定定神,从容说道:“回太皇太后,他欺君却是有罪,但一切都是为了庇护臣妇,其实那些诗词乃出自臣妇之手,与他没有半点干系。”
孝庄轻轻执过她的手,掰开手指瞧了瞧她的指腹,说道:“早听和硕说过你精通诗词,不像你还有那能耐,你知不知道写反词该当何罪,倘若证实,不仅你会死,纳兰一家都无葬身之处。”
她脚下已是虚浮,踩在地上如踩在云端里,愕然张嘴,却是说不出一句话。孝庄神色平静,似唠家常一般说道:“容若的事情皇帝自会处理,这种时候,最好没有人掺和进来,否则哪怕皇帝想保,他也未必能够保得住容若。”
听了孝庄的话,料定容若不会有事,一颗心才算落定。但是她入宫的本意并不在此,于是壮着胆子开口:“臣妇有一事禀明,皇上关押的公子并非顾贞观,不过是同他相像罢了,求太皇太后明察,莫要枉了无辜才是。”
孝庄先是诧异,随后不由自主勾勒出一抹笑,她拍了拍若馨的手,缓缓点头。
容若被开释后的第五日,玄烨寻了一名死囚偷梁换柱,冒名为顾贞观,于午门前斩首示众。至于顾贞观一行,则被秘密撵出了京城,这一次之后,再无文人敢兴风作浪,而容若自打出了天牢,便染了疫症一病不起。
玄烨本意并非要令顾贞观死,不过是为了借容若的便利打压汉文人为防他们在京中煽风点火,同时阻拦容若与汉文人为伍。即便他们与容若没有多少嫌隙,但至少通过这件事,顾贞观心里有了掂量,与朝廷的人走得太近,终会害人害己,何况他也不想令容若两头为难。
因此这一走,容若再未得过诸位文友的只言片字,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们始终安好。
几副药下去,容若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若馨时常忙得顾不上吃饭休憩,几日下来几乎力不从心。穆敏得知消息,也曾令人送来补药之类。每每宫里来人,若馨总是乘兴接旨,败兴送客。直到中秋过后,玄烨下了旨意,除去纳兰容若御前侍卫一职。
从今往后,容若便可游戏乡间,无所羁绊了。“病情”又拖了几日,容若带着病恹恹的身子去宫里谢恩,起先玄烨曾猜疑他是作假,但瞧他的面色,确实疾病匪浅才没有说旁的话。
如此再过了三月,临近冬至的时候,纳兰一家举家迁移。容若的“病”出奇地康复了,他携着若馨说道:“我们去一处地方,那里山清水秀,保管比容若馨居更加惬意。”
若馨自是猜到了去处,当下未有点破,依言收拾了行装,带着孩子,及纳兰明珠一道上了马车。
多年未上繁景山,景致依旧未变,山青云朗之处,可闻微风簌簌拂过耳畔,若馨笑得开怀:“我总想着哪一日还能回来小住一阵子,没想到真实如愿了。”
“我让你见一个人。”容若先后扶着纳兰明珠和若馨下马车,同若馨一道入室。一名年过四旬的男子正外在屋内的凉榻上小寐,若馨随手扯过一条毯子盖在那人身上,男子悠悠醒来,笑道:“来了?”
若馨喜极而泣,语无伦次道:“阿玛总是不听劝,冬日里凉,怎可睡在凉榻上。”
章海宽掀开毯子起身,说道:“饭菜已经备好,我给你们热一热。”
若馨说道:“阿玛,我来吧。”
“那我去打一壶刚酿好的酒下菜。”
容若笑着拦下:“阿玛不忙,还是交给我吧。”
纳兰明珠悻悻地坐着,显得有些尴尬,章海宽将刚泡好的茶端到纳兰明珠面前,说道:“我只是趁着不当差的日子回来收拾屋子,今晚就得下山。”
“这样睁眼对着四面草墙的日子,亏得你能忍受。”纳兰明珠啜一口茶,茶水涩涩,欲吐又不便吐,只得生生咽下去,打量着屋里陈旧的摆设,他不禁拧眉。
章海宽讪讪一笑,寻了些旁的话说与纳兰明珠,他却是闭着眼佯装小憩,直到饭间,也不曾说过一句话。
容若渴望许久的日子总算如愿,不免兴致高昂:“我来时见山里有不少走禽野兔,阿玛若不忙,晚间与我一道打野兔去如何。”
纳兰明珠以为容若是在同自己说,遂没好气地开口:“你阿玛老了,不想闹腾了,你要愿意同她们住,我拦不着,但我忍不得,明日就下山去找揆叙。”
容若将纳兰明珠带上山,本是为了令他断了再度入朝的心思,却不想他依旧不曾死心。欲劝又无从劝说,只要纳兰家还有一人在朝中,恐怕纳兰明珠不会就此妥协。他唯有点头应道:“那么,明天儿子送阿玛下山。”

第十章 甘之若饴

翌日一早将纳兰明珠送去揆叙府上之后;容若想着既已下山;倒不如回郊外去搬些书上山。这日天色极好;一路阳光暖薰,照得他昏昏欲睡。至郊外时已是正午,小司提议道:“公子不如用力午膳再回山上去,反正如今赶回山去也过了饭间了。”
容若点头,小司自去了附近酒楼点些酒菜。
暖阳照得整个人懒洋洋;他便支起下颔靠在了书房的长案上。朦朦胧胧间,听得有人推了一扇门进来;脚步声极轻;像是怕吵醒了他。
他眯了一小会儿;已是睡过一觉;睁眼时发现顾贞观正坐在自己面前;若无其事地欣赏着案上的字画。容若为他斟一盏茶,问:“贞观兄何时来的?”
顾贞观浅笑道:“来了一会儿了,瞧你睡着,不便叨扰你。正好趁间隙欣赏一会儿字画。”
容若打足了精神,尴尬一笑,随后说道:“顾兄过来必是有要事,正好今日下山,顾兄只管开口,我必当竭尽所能。”
他突兀开口:“前日我们几位兄弟被放出,却独独少了吴兄吴兆骞。”
顾贞观话未完,容若自当已了然于心。出于昔日亦兄亦友的情谊,他将救护吴兆骞的事一力揽下。
回繁景山时,已是傍晚。若馨正抱着臻逸在山头嬉戏,彼时花开正浓,咏薇穿了新裙,在若馨面前翩然起舞,面上溢着欢快满足的笑容。近日家中出了太多的变故,许久不曾见着咏薇露出如此天真的笑。自从她知晓自己的娘亲并非若馨之后,仿佛一下子沉静不少。
现今看着女儿天真,儿子烂漫,妻子贤惠,容若亦觉得心满意足。若馨见他回来,将臻逸和咏薇推给他,笑说:“你陪着他们,我去做饭。”
容若不禁将她拉入怀中,音声沉溺,轻抚着她的头,似安慰,似告诫:“我保证,再坚持些日子,我一定让你过你想要的日子。”
若馨眨眨眼,笑道:“有你的日子就是我想要的。”
他微微一笑,将她放出怀,忽地卷起袖子,朗声笑道:“你时常嫌我酸腐,这一次看我如何证明给你看。”说罢,他将东西带去灶间,再三嘱咐道:“不许进来,等着吃便是。”
若馨难得见他露出孩子气,忍不住取笑他。
接下来的几日,都是容若掌厨,若馨和孩子们等着吃现成的。尽管容若手生,煮出来的东西不是咸了便是淡了,但若馨觉得甘之若饴。有一次咏薇心血来潮,夹了一些小菜想要试试臻逸的牙是否长齐。
臻逸才刚入口,就将它吐去。容若面上讪讪地,笑道:“今天的晚膳,你来做师傅,我同你仔细学。”
“你不必勉强自己,这些事我做得来,你安心教咏薇习字便是。”
屋外的桐树招摇,风吹过,叶落一地。平平静静间,在繁景山的日子已有数月。初上山时,臻逸尚在怀中,如今已经能够稍稍迈步,偶尔还会唤出一声“阿玛”,惹得容若又惊又喜。
彼时,若馨腹中已多了一个小生命,是她和容若的第二个孩子。容若护着臻逸,对她说道:“馨儿,明年的中秋节,我们家中便又多一人了。无论是女孩还是男孩,我都要陪在你们身边,一同看日落,一同看那月下的烟火。”
在繁景山的最后一晚,容若为咏薇做了一把古琴,为臻逸削了一支竹箫,悄悄放在若馨枕侧,趁着天未亮便下了山。若馨早先便猜到容若会离自己而去,抱着新制的古琴,抚着咏薇的头一言不发,只希望这一次容若能够早去早回。
容若回到京城后,通过纳兰揆叙才入得宫中见到玄烨。彼时玄烨正在小憩,听闻容若求见,令他先侯在偏厅,直到困意散去,才宣他觐见。
容若入得乾清宫,遵照三品臣工的理解深深一拜,道明来意:“草民斗胆求见圣上,求圣上开恩,释放吴兆骞。”
玄烨置若罔闻,细细翻着手边的一则密折,上头几行墨字令他震怒不已。三藩被撤下之后,耿精忠便屡屡上谏表示不满,玄烨软硬兼施,依旧无法将其镇压。如今耿精忠意图谋反,吴三桂亦派兵襄助。鳌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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