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阴川蝴蝶君夜闯忠烈府,杀了笏君卿——’
‘什么?!是那个忠烈王笏君卿?曾替一笔勾歌和秋阙主少调解的那位?蝴蝶君怎么敢!’
‘是啊,现在武林传遍了,明日便是忠烈府公祭,我原以为老哥你也是收到消息,才会走这条路。’
‘我是听说笏贤王要审判当年白城三百人命的凶手黄泉赎夜姬,你知道我家那查某曾和白城有过亲戚,这不……怎么会这样!’
‘蝴蝶君也太大胆了,这下不但惹上忠烈府,还惹上那匾上数位先天,唉唉唉,若不然怎会有老话美色误人。既然如此,老哥不如同我结伴而行,以咱们脚程夜里不停歇应该能赶上公祭……’
‘可怜的笏贤王,这下武林再无第二个公证地,江湖又要起风波了,唉,赶路吧。’
对话声渐渐远去,蹲在树影后方的不解心并未被人发现。他思索了一会儿,松开紧紧握住的玉剑剑柄。
小秋玄聆蹲在他的肩膀上,一言不发冷冷盯着他的手。
‘刚刚你听到忠烈府的时候,将剑抓得这样紧,是怕……吾开杀吗?’小秋玄聆一字一句道,歪着头继续冷冷盯向儒生的脸。
不解心笑了笑,坦然起身:“那二人不过是普通武林人,江湖讨生计已是不容易,不该遭受无端横祸。”他认真道,抬手再度握住剑柄,生怕肩膀上那位再度玩出当初公开亭上哪一幕,带着自己飞剑杀人。
‘哼!’小秋玄聆不屑扭头:‘上回吾不过是察觉有很讨厌的气息……日后事实会证明,吾所杀之人,皆为该杀!’傲娇的一寸红衣小人气鼓鼓地蹦上儒生头顶,有一瞬间伴随小秋玄聆的记忆,不解心眼前似乎出现一道青色人影,但图像转瞬即逝并未看清。
“今日你之心绪,似比那天平静……”想了想,不解心拐弯抹角继续试探。
同样是蝴蝶君,却是不同的反应,难道这就是玉剑中的灵魂清醒和未清醒的区别吗?
闷闷地蹲在儒生头顶,一寸丁小秋玄聆仰头傲然,‘逼迫情侣档,自然要遭天谴……愚蠢的人类不知珍惜真情,你不要与之为伍!’一根发丝被揪过来拉扯,狠狠加深语气中的怨气。
不解心抬手揉揉被拉得有些疼的头皮:“阿蔻,你真不认识蝴蝶君吗?”
‘哼!’只是似乎有欠过那只蝶的人情。头顶红衣小一寸丁秋玄聆没回应,闷闷地在儒生发髻上窝了个洞,蹲进去不吭声。
“嗯……”不解心回忆片刻,那日公开亭上蝴蝶君虽直言有替黄泉赎夜姬维护之意,却并未有对忠烈府露出敌意。若非不智之人,便该知杀了忠烈王让事态激化,更无助于让公孙月脱身,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阿蔻。”
“刚刚那二人有说忠烈府公祭,要前去看一看吗?”
不解心抬手扣扣玉剑,若有所思问。
头发上索索一阵响,小秋玄聆闷闷的声音传来:‘忠烈王……有什么好拜祭的……’
当年好友对笏政是这样,如今这只儒也是这样,不禁让一寸丁小秋玄聆心中升起无端烦躁,玉剑随之微微颤动。
“当年一笔勾歌与秋阙主少之恩怨扰得两家所在之地不得安宁,全靠忠烈府笏君卿决断终止,这件事吾在游历中原时,也曾耳闻。”不解心声音温和,以对待小孩子的态度耐心解释,并不太赞同头顶小人对忠烈府的态度:“阿蔻,现任忠烈王之所以获得武林如此名望,也是有所贡献的,你太偏颇了。”
‘能让一己私仇变为武林动乱,那一笔勾歌也非是什么好人!’头发窝里传来小秋玄聆冷淡柔和的声音:‘儒某,有一日,你会如吾一样想杀人……’
小孩子不要总是把杀人杀人挂在嘴边!!!
不解心很想认真如此教训道,突然记起手中玉剑灵魂的可能真实年龄,又将这句默默咽了回去,微微摇头,抬手无奈碰碰自家发髻:“那要去吗?”
良久,头顶闷闷传来声音:‘去……’
夕阳斜照忠烈府,映照门前白幡不由凄凉。府门半开,庭院寂然无声,只有来去匆匆布置的脚步,而在后院更深处,方才隐约不时数声低泣。
忠孝传家,古圣今贤,片言断狱,公正廉明。忠烈府之后,武林再无如此严苛按照公理行事的组织。而江湖不存在永远的派门,受武林如此尊崇的忠烈府,似也印证了这番结局。
无论笏君卿行事如何,他确实并未有愧于忠烈之名。
然而人心总偏,正如笏君卿对于恶者之不容情面,也总有人因为这种那种的理由,对于这位最后一任忠烈王的死报以别样的心情。
站在距离忠烈府不远之处,溪慕血静静看着夕阳下那府邸庄严的剪影,表情不动,心中无悲无喜。她之执念只在笏政,而从不曾在意过笏家其余人。更何况曾经看剧,因为蝴蝶君和公孙月的遭遇,对于这处武林公证地,只能说是……只差一步便是讨厌。
——阿秋,若你在此,又会是怎样心情呢!
颊边一阵微风拂过,一道白衣冷峻身影现行。溪慕血收敛心情,转身抬头:“你回来了。”
羽人非獍手持一串风铃,淡淡抬头看了她一眼:“嗯。”
慕少艾不在,想也知道定是留在忠烈府,陪同准备明日公祭一事。溪慕血瞄了一眼羽人非獍手中那串风铃,代表信物的六翼风铃本是悬挂在堂前屋檐上,如今被无声无息取回想必如今的忠烈府也无人能够察觉。
溪慕血忽而有一种岁月轮换的错觉,当年看剧,也是羽人非獍,伴随夕阳斜照,以琴音祭悼,如入无人之境随风闯入忠烈府,取走这串风铃……然而此时此景,公祭尚未开始,而取回风铃的羽人非獍,却是应了慕少艾的请求方才介入这件事。
“你要不要拉琴?”
想到这里,溪慕血抬头盯向羽人身后那杆胡琴,试探开口问。
……没有琴音,不太应景啊。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空调的天,热的快断气了……
作者娘汗流浃背地码字儿……
昨天一场六级考完,希望劳资再也不用考了……
估计这两天会闲一点,好想回家啊……
☆、相逢,遇敌,有魔踪
……拉琴?
“嗯。”羽人非獍本已收起风铃,闻言疑问抬眸,顿了顿:“不需要。”
他语气低沉,淡淡回应。
六翼风铃赠予忠烈府,当年是应了慕少艾的请求;如今取回信物答应调查这桩血案,同样是应了某药师的请求。虽然明知另一人或许知晓真相,但溪慕血不曾开口,慕少艾也便没问,有一些事,并不适合直接拿到台面来说。
包括……羽人生母之死。
那日落下孤灯,怕触动好友心事药师并未详细说,只提到当初羽人非獍离开罪恶坑,是因其生母被人杀死,而凶手来自罪恶坑之外。
后来罪恶坑一度多番派人追杀当时名为“枭獍”的羽人,惊动当时正道领袖忠烈府,因翳流黑派当时传出异动,忠烈王笏政j□j不得,便将此事交给当时以采药之名义出外正好距离落下孤灯不远的药师。后来羽人非獍的名字自然是由慕少艾所改,而终至忠烈府出事,笏政也不曾见过名义上弃邪归正的羽人。
翳流异动……
溪慕血默默想了想,觉得也许可能是和自己有关。当时她试着想让翳流黑派和中原武林和解来着,结果一不小心让双方关系变得更紧张。
没有弑母之罪名,离开罪恶坑的羽人非獍又是沉默不爱惹事的性格,自然不难被中原武林所接受。
于是原剧被笏政担保之事便直接蝴蝶,反倒是后来羽人非獍和慕少艾的交情越发深厚。从时间上,那时不过十五六岁的羽人还未在江湖闯出不能惹的名声,认识慕少艾时药师依然卧底在翳流黑派化名认萍生,也许名为“南宫赩人”的溪慕血才刚刚从北域回到南疆,毕竟后来身处黑派参与中原之战,溪慕血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武林关于罪恶坑的事。
……这样说起来,羽人非獍之母娆女霏霏的死,究竟是怎么被蝴蝶的呢?
……耶,总不至于又是秋玄聆吧?!
溪慕血正一脸牙疼地回忆百年前的事。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很多事若不被触发根本回忆不起,比如当初究竟是怎么跑去干掉笏政一家人,这件事溪慕血大概是知道,然而脑海记忆一直都很模糊。
“慕少艾,或许并不会很快出来。”忽然耳边一道低沉声音,却是羽人非獍开口说话。
溪慕血再度抬头,先瞄了一眼他背后的胡琴,然后才记得疑惑:“啊?”
大概是觉得先前拒绝了这姑娘拉一曲以祭奠亡者提议有些不太自在,羽人非獍表情沉默,难得耐心多说几句:“你不是在等……慕少艾?”
——能被药师带去落下孤灯,彼此交情应该很好吧。
溪慕血默默低头。
她能不承认这一刻直接能从羽人非獍的表情中读出他想说的话……咦,本命药师难道非得再搭上一只小白鸟吗?
“你要走了?”溪慕血镇定地对上羽人非獍的眼神。
落下孤灯,羽人非獍已是答应慕少艾之约,去调查关于笏君卿真正的死因。此时距离消息传出应该已有两三天,收到笏君卿之死并打算为之报仇的人,估计也快要找上蝴蝶君,再不动身,也许见到的就是一只死蝴蝶——似乎事情会变得很严重???
溪慕血心内沉思,究竟自己要不要插手,毕竟这是翳流黑派设的局,万一对上不该对上的人……
“吾在此等他。”耳边再度传来羽人非獍低沉冷漠的声音,顿了顿,他补充:“慕少艾。”
这是在回答刚刚那句问话。
溪慕血再度低头默。
气氛似乎有些和谐,当年看剧恨得咬牙要死的人是谁呢?不过为毛……眼前这只羽人略微有些呆萌?
“咳。”
突然脑补一只慕少艾如何拔下一只小白鸟的羽毛用来织毛衣,这场景有点让人心血上涌,溪慕血抬手轻咳一声,转移目光看向天外,忽而提示开口:“有人来了。”
来人踏着暮色,行走方向正是忠烈府,却是无意间经过两人隐身等待之地。
那是一名相貌年轻的布衣儒生,头戴洗的发白的儒巾,腰间以灰布裹着一把剑,剑柄玉白而晶莹,看似很是奇特。
“请问,前往忠烈府可是这个方向?”这儒生抬头见到树影下两人,似是也一愣,温和礼貌地上前几步,拱手成礼。
羽人非獍目光淡淡瞥了一眼这儒生腰间的剑,并未回答。
溪慕血淡定点头:“对。”
……大概是这两人气场都太淡定了。
儒生再度愣了愣,有些不自在地想要抬手摸摸肩膀,忽而想起什么似的匆忙再度礼貌拱手:“多谢。”
不再交谈,不解心转身便走,同那树下一男一女擦身而过。
光线越发昏暗,树影随风在足下轻移。
青色的衣裳啊……不知为何,不解心有一瞬间恍惚,总觉自己似是忽略了什么。
溪慕血静静盯着那名儒生的背影,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然后再度将目光转向身边越发沉默的羽人非獍。
“我先走了。”她略微有些烦躁地开口:“药师回来,便告诉他我在琉璃仙境等他。”忠烈府之祭奠,和自己原本毫无相关,更可能留下还会被上回见过的那几人指认成凶手。
溪慕血有些唾弃自己怎么就一路跟着慕少艾来了这里,真是一点点都没有理智可言……
羽人非獍沉声道:“嗯。”
……这只小白鸟越来越沉默了,药师你以后会不会觉得无聊?
觉得自从秋玄聆走后心态越来越无聊的溪慕血抽抽嘴角面无表情再度干咳一声,转身离开毫不犹豫——她觉得自己需要先清清脑子!!!
“……阿蔻,忠烈府到了。”另一边树下,夕阳拉长一人阴影。
不解心抬手摸摸肩膀,虽然明知触碰不到那红衣小人,却仍忍不住要这样做:“看起来祭奠还未开始,要在这里等到明日吗?”
前方写有忠烈府三个字的匾额已被缠上白幔,门虽半开,却无人接待。现在上门有打搅嫌疑,而且儒生也知道,肩膀上的某只恐怕本来就不喜这处所在。
“阿蔻。”又唤一声,不解心有些奇怪某只之异常沉默。
孤独蹲在肩膀上,小秋玄聆淡淡注视向前方。
她没认出来……
“阿蔻?”
不解心偏头询问。
小秋玄聆孤独寂寞地蹲在他肩膀上,抬手挠挠脸,忽而嫩嫩开口:‘儒某……吾有时,是不是太苛刻?”
“嗯?”不解心不解,略微有些担忧,抬手试图再摸肩膀。
却见肩头小秋玄聆忽而灿烂一笑:‘儒某,进忠烈府吧。”
不解心一怔:“忠烈府?”
‘嗯。’小秋玄聆开始在肩头蹦来蹦去,然后跳到他头顶:‘吾忽然想起,有一件事很想做……’
天外一道火色流星划过。一个人行走在荒郊野外,溪慕血脚步顿了顿,继续向琉璃仙境之方向走去。
在没有急迫之事的情况下,能不化光,还是麦要化光,如今自己一人,已无人可依靠。
不知为何,轻声一叹,想起琉璃仙境,溪慕血便想起被自己留在青埂冷峰的素续缘。几次屈世途欲言又止,她是故意来去匆匆避开话题,因为就连她自己也不知,该如何对屈世途提到素续缘。
阿秋,你家本命的儿子在我手上,但我却无法再见到……提起本命时,你囧逼囧逼的脸……
夜色苍茫,最后一丝阳光消失天际,今夜有云无月。
忽然溪慕血停下脚步,宽袖一扬守枢蛊扇探出掌心:“……是你!”她音色沉暗,低声一句,未持扇之左手尾指微微一颤。
前方树影深沉。
黑暗中赫然站立一人,白衣红发,手持长柄朱厌。
“女后有请姑娘一行……”吞佛童子冷眸表情不动,抬手已是威逼,缓缓出口最后二字:“魔界——”
吞佛拦路,任务竟是直指溪慕血。
而在此时此刻,正要举步走向半开忠烈府大门的儒生不解心脚步一住,顿了顿转头疑惑看向右肩:“阿蔻……你有没有觉得,刚刚脖子一凉?”
‘儒某,你错觉了。’小秋玄聆一脸淡定地蹲在肩膀上。
“嗯。”
不解心想了想,又向前走了两步:“……阿蔻,真要进去?”他有些犹豫。
‘吾忽然有些爱上你口中笏君卿,去祭奠一下不好么~~’柔和上扬的口吻,小秋玄聆两手环抱扯着儒生肩膀上的头发。
哦,原来是这样。
不解心点点头,忽而又是脚步一顿:“阿蔻。”
‘嗯~ ’
“魔……会爱上人么——”
龙门道。
暮色余晖,两侧雕龙的入口,无比庄严华丽。
两道人影一左一右静静侍立,穆仙凤红衣金冠俏容不减,默言歆一身褐色仆从装饰,沉稳依旧。忽而天际华光现,紫芒落地,现龙影。
诗号静,疏楼龙宿回到儒门天下最新驻地,紫扇轻摇,步履从容。
“凤儿,那有辱吾儒门存在之人,可以将之释放了。”儒音悦耳,有圣人遗风,疏楼龙宿不紧不慢踏入龙门道,悠然开口吩咐。
“是,主人。”略微一想便知这句话指的是窝瓜,穆仙凤恭敬应答。
“嗯……那么随后取来吾之纸笔,待吾修书一封,便由汝同默言歆送往琉璃仙境。”疏楼龙宿紫扇一扬,在庭院中化出白玉条案。
“主人。”穆仙凤迟疑开口。
“何事?”疏楼龙宿悠然抬头,心情似是不错。
“据闻如今琉璃仙境,已非是素还真居处……”穆仙凤道。
“耶,吾之信函所邀之人,亦非是素还真。”抬笔沾金墨,疏楼龙宿一挥而就字迹洒脱不凡:“汝照做便是。”
随意将笔掷与一旁,取来默言歆奉上之白绢净手,疏楼龙宿将掌心一枚墨玉簪随意包入白绢,置于条案一侧。
目光缓缓扫过白绢所露之墨玉一角,疏楼龙宿拾起紫扇,轻声一笑:“欲取之必先予之……”
一叶,这份情,吾便静看汝……怎样奉还!
异度魔界,火焰魔城投影外围,正是阴阳日月昏。
有玄宗三子设阵协助,佛剑分说得以调息损伤之功体,而傲笑红尘则冷眉肃眼静立一旁以作支援。
魔城火焰源源不绝,不断冲击玄宗阵法,魔火冤魂哀嚎无静,更是冲击入阵者之心神。便有一瞬,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