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异常的逼真!
梦中的疼痛,那些血迹,伤痕,人物是如此的栩栩如生。
……你真是够了,熬夜看剧什么的,不但伤神,而且伤身。
从电脑桌前昏昏沉沉地抬起头,秋玄聆先是愣了愣,迷茫睁眼看看四周,似乎,确实是自己的卧室啊。
外面合租的室友还有洗漱的声音,昏暗的单人卧室里只有电脑的光芒一闪一烁,因为太久没有动过鼠标,屏幕显得有点暗。
打开的QQ聊天框还停留在最后一行字,似乎是自己正和对面同城的好基友商量着假期一起出去玩。
应该是刚刚商量好怎么回合坐车,对面的好基友洗澡去了,于是刚刚熬了一晚上用来补剧的秋玄聆就打算趁机小睡一会儿。
所以。
我……睡了多久?
秋玄聆头疼欲裂,总觉得哪里不对,尤其是在瞄到QQ对话框上一起约好去哪个车站坐车之类的内容时,更觉得冥冥中一股寒气缠绕在骨髓里。
纵然是豁达懒散如同秋玄聆,也不禁开始回忆梦中的一些情节。
好像,就是这一次出游发生车祸,然后一车人都死了吧?
然后自己和好友竟然穿越,而且还是昨晚刚刚补完剧的布袋戏的世界。
这之后……
不堪记,不堪提。
秋玄聆沉默地坐在电脑前,慢慢地,慢慢地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她低下头,看着鼠标上从自己右手掌心而来的鲜血。
身后某个原本很不明显,却在根据回忆找回体内某种东西之后清晰可闻的细微声音,是熟悉的呼吸吐气声。
秋玄聆顿了顿,然后笑容更温和了。
为什么从一开始,就直觉以为自己叫做秋玄聆呢?
而明明应该是一个人的卧室内,为何会有两个呼吸声?
一个是自己,另一个又是谁?
慢慢揪了一团纸巾,擦干净手掌中的鲜血,秋玄聆闭了闭眼,直到后方的呼吸声因为恼怒而变得稍微急促。
她这才淡淡笑着转过身,先是怔了怔,既然露出了然,却笑容更加灿烂:“哟。”
“你在这儿呐~~~”
全身止不住的痉挛,刚刚从噩梦中惊醒的溪慕血猛地坐起身,愣愣地对着窗外黑暗足足过了三秒钟,才神情阴郁地吐了一口气。
刚刚是怎么了?明明说要去洗澡,怎么就趴在电脑前睡着了呢?
XX影音还在重复播放慕少艾的MV,那死亡一刻的吐血销魂更让溪慕血胃里一阵翻腾。好像在那个噩梦里,自己刚刚被人开膛破肚挖出心脏,只差被抛尸荒野变成翔——话说梦里最后,到底是谁冒出来救了自己来着?
不,不对,为什么竟然会梦见和好基友相爱相杀这种诡异的内容,难道是前几天码字码过头伤到了脑子?
不知为何,溪慕血心中总是隐隐不安,总觉得那个漫长的梦境太过真实,真实得就仿佛亲身经历过一般。
在她还在犹豫的时候,双手已经控制不住在键盘上敲下一行字……
秋玄聆。
光标一闪,对面人看起来心情很好地回复:
嗯~~
溪慕血一时纠结,秋玄聆这三个字不是对方名字吧,甚至连外号也不是吧?
怎么就应答得这样爽快呢!
洗澡回来了? 对面主动问。
我做了一个梦…… 溪慕血纠结地回答。
说来听听~这个语气,对面阿秋一定是在笑
于是不知怎地,溪慕血竟然真的花费了半个小时,在近乎凌晨一点的时候在QQ上敲出了自己梦境的大致内容。
甚至边写边回忆,差点她就要脑袋错乱,以为自己真的曾经穿越过。
原来我是魔啊…… 对面语气必须是在笑了。
你要真的是魔,明天见面我立马插死你! 溪慕血恶狠狠地回应。
那后来呢?那边基友某秋似是意犹未尽。
什么?溪慕血明显茫然没反应过来。
比如你这个故事,把刀戟奇象迷城皇龙纪神州苍玄泣混合到一起写,先不说脑子会不会抽筋,你怎么安排弃天帝?
——那个混蛋阿秋明显是把这个当成是新坑大纲了。
‘这不是故事啊……’
不知为何,溪慕血心中有些阴郁地闪过这一句话。
鬼使神差,她在QQ中敲出:你觉得呢?
敲完溪慕血立马后悔,这下真的变成讨论新坑大纲了。
光标闪烁了好一会儿,足足有十来分钟,才看到对面某人的回答。
【也许那只魔……并不真的想要迎来弃天帝。】
【也许到了最后……那只魔也只是出于自身矛盾中,却是无意中保存了中原魔界双方最大战力。】
【也许后来,知道未来的银锽朱武会选择以自身来承受弃天帝元灵,最后集合中原魔界最大的力量,取得一滴弃天帝的血。】
【然后,也许,异度魔界能摆脱刻印在灵魂中从诞生之初便存在的禁锢,真正结束漂泊,虽然仍旧避免不了争战……】
愣愣地对着屏幕许久,溪慕血心中蓦然不是滋味起来。
我要睡了…… 她闷闷不乐地这样写。
那边的人很明显是删除了正在打的字,过了一会儿,传来一句话:
阿溪,我记得你是买过羽人非獍的雨娃吧?
是啊。
临睡前记得去看一眼,也许会有惊喜哦~~
有毛的惊喜啊!溪慕血如此腹诽,然后回了个“嗯”字,准备下线。
其实最开始她是想买慕少艾的大偶的,结果没忍住又接了个小白鸟的娃。这之后就各种纠结啊,你说如果把药师放在床头,那把羽人放哪儿呢?
溪慕血关掉电脑,想了想,还是默默地俯下身,把包在塑料袋里丢到床底下的羽人非獍的雨娃给掏出来。
……怎么好像有老鼠的动静……
……咦,包装袋会动……
我槽!!!!
再后来。
秋玄聆坐在床上,饶有兴趣地捏着自家突然能说话能行动还能黑着一张脸怒吼的傲笑红尘。
“你说……那边现在会是什么情况呢?”
阿溪会不会喊救命,会不会打110,会不会从床上跳起来?毕竟不是每个人在一转头之后,发现自家的偶一本正经地冲着你喊“秋玄聆”的时候,还能保持镇静微笑打招呼的啊~~~
然后这个时候手机突然拼命闪烁,电话响起来了。
‘放手!’
傲笑红尘努力地试图将自己的头发从某人手指中解救出来,黑着脸抽搐着偶的嘴角,要不是怕惊动外面的人他真想拔剑砍过去。
嗯……对了,秋玄聆给自家小傲配的似乎一直是伞而不是剑……
“可惜,后来好容易要到的烟管本来是想用来事后赔罪的呢,被你一剑砍得裂掉了。”秋玄聆温和笑着。
傲笑红尘忽然打了个寒颤,努力将自己小胳膊小腿往后缩。
手机依然在锲而不舍地响着,隔壁已经有人敲墙抗议。
“傲叔,你说我是接呢,还是不接呢?”秋玄聆摸着下巴,笑容更加灿烂。
她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后方屏幕。
QQ对话框依然开着,上面的头像已经灰掉。
但是有一行字打在对话框里,却一直没有发出去。
‘好友,不如明天的车程,取消吧……’
窗外星辰闪烁。
距离明天,还有几个小时。
“傲叔,你喜欢……旅游吗?”
——THE END——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最后的结局在下一章……
☆、结局 沉默
山崖上的风,吹起激战中的尘烟。
这时候,正逢秋玄聆中了溪慕血的毒,两人人影交错,掀起碎石毒血,刀扇交击,招不容情。
山崖狭窄,并不适合狼兽庞大的躯体。
间不容发,当赦生童子狼烟劈开紫色雷电,一言不发介入战场,本是游刃有余的秋玄聆突然放弃招架溪慕血的骨扇,任由锋利的扇尖在肩头刺出一朵鲜艳的血花。
失去狼兽辅助,赦生童子完全依靠感应出招,当刀风袭来他已觉察不对,却不想真正是秋玄聆朝他出招。
砰。
血红长刀同狼烟戟相碰撞,刀锋承受不住全力而凌空折断,狼烟戟同时脱手。
溪慕血的蛊扇挟着蚀骨的毒素刺入秋玄聆的肩膀。
而秋玄聆却在能闪避的时候硬受一招,身形变幻间已是猛然拿住赦生童子持戟的手,一转一带即刻逼近身前。
‘阿……姊!’
双眼处的咒封如有预谋般,被对方并指成刀划开两半,赦生童子惊怒交加,重建天日的第一眼,却是秋玄聆含笑吐血的情景。
错愕,担心,无法置信,多种感情纠缠一起,咒封提前解开,功体顿时反噬溃散,让赦生童子反击的动作慢了一刻。
一根沾了鲜血的手指便直直点中赦生童子的眉心。
以血绘符,以血封魂,错乱的意识带来剧烈的头疼,赦生童子死死盯住秋玄聆,猛然抬手试图抓住她的衣角、
然而人由半空而来,这一连串的变故如同流星闪电,无法借力的身躯只能任由秋玄聆那全力一掌,将赦生童子远远抛飞了出去。
阿姊。
留在崖下的蕾梦娜感受敌意,猛然一声狼嚎,窜上半空接住赦生童子半是昏迷的躯体,而他之目光在闭眼的最后一刻仍然不肯放弃地紧盯崖上,心中存留了许久的那声称呼却始终不曾出口。
赦生童子已然很久很久没有说过话。
原来……到了最后,却已经不能说出想说的话。
眼前一片黑暗,只觉随着那道血之咒封,曾经的记忆渐渐淡去。赦生童子感受身下魔狼颠簸的躯体,耳边呼啸掠过的风驱使他抓住最后一丝清醒:“不……”沙哑的声音,几近微弱:“不……回魔界——”
最后一个字无声落下。
记忆彻底一片空茫,而狼背上的赦生童子无力滚落,陷入最深的昏厥。
剧情,终究会成为最不可靠的东西。
如果未来一定要有残酷,秋玄聆也想尽自己最后能力,替魔界留下一丝希望。
黥武死,九祸死,螣邪郎死,伏婴师死,银锽朱武死。
她已尽力想要扭转那样不堪的未来,到了最后,最无信心的人却仍旧是自己。
是不是人类才会如此彷徨?
通过吞佛童子将自己选择的了结地点告诉赦生,唯有最沉默却最善良的赦生能在失去所有记忆后,拥有一线平安生活在人类之中的可能。
山崖一时平静。
叮,半截长刀落地,将一截染血的青色衣袖钉在土里。
衣袖是在刚才险至极点的对决中被刀风削落,而血,却是秋玄聆肩膀上喷出的血。
“唔……噗。”
一掌击飞赦生童子的秋玄聆实际上已经使出自己最大的能力,这其中短短刹那的判断决定动手绘符,看似简单却是极为耗费脑力的过程。
秋玄聆已无力压制体内毒素,落地瞬间已是脚下一软单膝跪地,手中另外半截断刀死死撑住身形不倒,但是第二口血已是控制不住呕了出来。
血是红色,却游动着丝丝黑丝。
溪慕血还没从刚才变故中回过神,脑海中一直都是在回荡自己竟然真的伤到了秋玄聆。
蓦然见到秋玄聆再度吐血,下意识地已是上前一步,溪慕血猛地扶住曾经好友几乎软倒在地的身躯,“……阿秋!”
你不是她吗?为何会那样熟悉?秋玄聆,你口中的话总是无法辨认真假。
纵然是现在这一刻……溪慕血仍然无法确定。
面前这个人,当真不是——秋玄聆吗?
“好……好友。”
似是伤重已无法顺畅说话,秋玄聆坚持住身形不倒,唇边不断滴落血珠,脸色苍白忽然抓住溪慕血的手腕,语气带着艰难的笑意:“你……忘了前车之……鉴吗?”
什么?溪慕血一怔。
下一刻,只觉心口蓦然一阵冰凉。
溪慕血慢慢低头向下看,便见一只血红的手赫然已是没入自己胸膛,而秋玄聆依然温和地微笑着,一如往常的模样,说话声音却忽然顺畅了起来。
“阿溪。”
“你果然还是不曾记得前车之鉴……剑雪与人邪……”
秋玄聆语气温和,骤然向后抽出右手,满手鲜血淋漓,而掌心已是多了半枚黑色玉印。
此时情景,又是何其相似?当初溪慕血被凤青苍所引入关于此世自己未来的记忆……
渐渐失去的体温和感官已经感觉不到风中的温度。
溪慕血慢慢抬手,捂住胸口的那个洞,血飞快没过手掌,甚至能清晰感觉内中碎掉的肉沫,正随着血流不断被冲刷出来……
血是很温暖的感觉。
为什么她还没有死掉呢?
你有没有过瞬间,生,不如死的感觉?会不会希望自己下一瞬能够很快死掉?
也许,这只不过是一个梦,噩梦。
——恍惚之中,溪慕血定定凝视对面秋玄聆那不变的笑容。
弯了弯唇,她不知道秋玄聆为何还能笑,还能拥有表情。
脑海中的图像越来越扭曲,有自己独自坐在卧室中对着电脑的画面,有白梅花落两人初逢,有细雨迷蒙她以为坟墓埋葬了过往独自撑伞吊祭,更多闪现的画面却还是刚刚那一幕,当手若刀锋嗤地穿透青衣没入肌肤捏碎心脏那一瞬全身空洞的感觉,白的手指,鲜红的血。
便在这瞬间!
突然一道疾风掠过二人之间,刹那秋玄聆遍体生寒,太过急速的刀芒竟是让空气中产生飞羽零落的错觉,一句低沉急促的“溪慕血”,一道白衣黑发飞扬的冷漠身影,一刀毫不留情划开秋玄聆之胸膛,速度快到秋玄聆仅仅来得及后仰半分避开要害。
羽人非獍刹那接住溪慕血向后倒落的身躯,在触碰到胸口那处血肉模糊时,清晰可见他整个手掌都不自觉颤抖起来。
一言不发,收刀后退,刀是任何一家铁匠铺中都能花几两银子买来的劣质铁刀,而人,却是头顶还缠着绷带尚未解开,硬拖着伤体一路不停拼命救人的绝顶刀客。
那时弥留之际,溪慕血只记得自己像是看见漫天飞羽,以及羽人非獍那可笑的脸上半边挂着的数条绷带。
耳边风声再度急促,像是飞逝无法抓住的性命。
羽人非獍的声音听似沉稳实则暗含焦灼:“溪慕血,吾带你去寻慕少艾……你……撑住!”
碎掉心脏的人,还能活吗?
溪慕血忽然想笑,忽然很想抬手将羽人非獍黑发上拖曳下来的绷带给扯掉——那真的很碍眼,很可笑……就在这个时候,她竟然真的动了。
溪慕血口中发出啊的一声,猛地挣扎起身,黑眸瞳孔无形放大,是蛊物濒死的本能。无生蛊体,竟在这个时候彻底达成最后一个条件,而身为蛊物,却是本能需要一个主人……
如白玉般的小指,骤然刺入羽人非獍的心口。
……血慢慢流了下来。
也许这一日,注定止不住的血。
山崖之上,像是被削去了三寸石面。
秋玄聆咳嗽着,慢慢合拢衣襟,然后停了停似在聚集力气,用那半柄断刀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怀中那一根烟管,始终不曾送出去。
好友……这是你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周边……正版的。
可惜,你大概再也不会让我唤你“好友”了。
秋玄聆将体重靠在刀柄上,平静抬头看着天空。
手掌心中的那半枚黑色玉印忽然像是感觉到什么召唤,在颤动了一会儿,化为一缕黑光没入遥远某个方向。
曾经……她做过很多错事。
比如借着替自家好友重塑蛊体的机会,在她心脏处种下一颗种子。而这颗种子除去能让彼此心灵相通,也能引导秋玄聆体内魔元,替溪慕血压制蛊物本能的贪婪。
当然到了最后关头,只要取出此物,那么溪慕血濒死而爆发的蛊体将会是毁灭一切最好的武器,如同数百年前笏家庄时。那时候秋玄聆曾经单方面彻底切断同黑印的联系。
除非能及时找到一个人,甘愿共享自己生命,能替完全成长的“蛊”,寻求一个主人。
从此之后,阿溪你已自由。
再不会有入魔之危险,再不会遭人利用
黑色玉印已经消散。
这黑印是昔日秋玄聆学海无涯寻找死神日记的产物,并非完全的死神之印,但却能在太学主死后,本能引导空间散落的死神力量。
这也许是秋玄聆的设计中,属于她最后的底牌。
然而现在的秋玄聆却丝毫不在乎,冷眼看着手中黑印失去束缚而化为纯正死神之力本能被遥远所在那本日记所吸引。
……当年秋玄聆取得死神日记,发现这非是自己能够驾驭之物后又怎么做的呢?
似乎,是刻意放在学海无涯,最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
如今物归原主,很好,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