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靳校长说楮局长，是教育局的新局长了……”
“孩子在这里上学，为什么不到县中呢？”
“成绩不好吧？不过以他局长的身份，孩子上县中不应该有什么问题呀！”
“就是，局长的孩子上学，还用看成绩？”
当靳远征和学校的主要领导簇拥着楮局长进去，门卫又把电控自动大门重新关上以后，大门口的人们还在议论纷纷……
楮优远本来是想开车来不动声色地把自己好久没见的女儿接回家，没想到还是那么大动静，只好跟着靳远征他们来到校长室。路上他一再强调今天不谈工作，他是来接女儿田歌回家……
靳远征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是方文艺冷静一些，赶紧吩咐人去到二8班把田歌叫来，顺便让雷苏北也一起过来……
“不必了！”楮优远连忙打断他，说道：“不要打乱学校正常的教学秩序……方主任，你陪我去她们班老师的办公室去聊一聊，可以吗？”
“对，对！当然可以！”靳远征连忙点头吩咐：“老方，你先带楮局长到那边高二办公室！我处理一下手头的工作，五分钟后就到……”
“校长办公室那边电话过来，说局长亲自下来视导！要我们注意一下办公室纪律，打电话让能回来的老师都回来一下，万一局长下到办公室督导，太冷清了不好交代……”姚正辉匆匆忙忙过来通知，又赶紧离去。
“今天是按补课表上课！咱办公室就这几个人，小杜和小尚一起回家也不知道是回谁家了，小宋和女朋友可能还在街上轧马路，林鹃回家看孩子去了，雷子在上课，也就是咱们仨在了……到哪里再去找人哩！”陈彬看着齐展和李直，有些无可奈何的口气说道。
“到哪里去找？这是补课，又不点名的！”齐展刚整理好下周课后练习的电子稿，顺便看了一下挂机的游戏，不紧不慢地说：“再说了，局长下来检查工作，还不是到下面来做些表面文章？我不信他会下到办公室……你们在这里等候楮局长吧，我去教务处打印点材料，走了……”说完盖上笔记本电脑出门去了。
齐展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方主任正陪着一个三十来岁的人在办公室里说话，陈彬在一边很拘谨的样子……
“这位是齐老师，教田歌他们班的地理！”方主任介绍，“这位是楮局长，田歌的爸爸！”
“叫我楮优远！咱们是同行，我也是地理教育门里出身！”楮优远很客气，伸出手来和齐展相握：“我听我们家鸽子说起齐老师对于地图、各地的风土人情是博闻强记，还说就是好多人去过的地方都未必有齐老师您知道的多……”
“一般，一般……”齐展有些出乎意料，只好客气，“孩子们夸张罢了！”
“齐老师过谦了……”楮优远转动着地球仪，笑着说道：“这是你的位子了？听说咱们学校给老师都配备了笔记本，咱们地理用课件上课那可是生动形象呀！”说着就顺手翻开齐展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
齐展想过去阻止，可是来不及了，于是直挂的三国游戏就呈现在大家面前，齐展一下紧张得冒汗了，尴尬地站在那里手足无措——他忘了关闭游戏了。
楮优远愣了一愣神，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合上，笑了：“搞点副业，调剂一下……我闲下来的时候也玩些小游戏的！不过，现在越来越忙了……”
楮优远转过身来，关照方文艺：“今天是假期期间，不是工作日，我也是作为家长来问候一下孩子的老师……齐老师的业务能力我听我们家鸽子说了……咱们的老师不是机器，也要有娱乐……”楮优远听下属汇报的时候知道教育局有过规定：工作日不能酗酒，不可以上网消遣……否则要给予纪律处分。
“是，是！我们领会楮局长您的意思，会把这件事处理好……”方文艺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闻言连忙答应。
“没有什么事发生呀！我也没有什么意图，不需要处理什么……我今天只是来接我们家鸽子回家！”楮优远笑咪咪地说道，“结果不小心被你们发现了，我就顺便来了解一下孩子在校的情况……”
“田歌是我们学校最有名的学生了！”方文艺回答，“她成绩好、才艺出众、处事大方得体，人又漂亮……孩子们都叫她四好学生或者超级田歌！我们这里无论老师、学生对她都是赞不绝口！原来是将门虎女……”
“是吗？”楮优远有些得意，“从前在省城老师也是经常这样赞扬她！每次我们家鸽子受到别人表扬，我就觉得比自己受到嘉奖还激动……”
“我们家鸽子对她们班老师和同学也是赞不绝口！她在电话里还经常说她班主任雷老师多么认真负责，各位科任老师业务能力都很出色，同学们都愿意和她一起玩……叫我不要出现，破坏了她的美好生活！我这做老爸的真的很委屈……”楮优远乐呵呵地说道，“拜托你们不要让她恼我，惹恼了我们家鸽子，我这做老爸的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楮局长真是平易近人，没有一点颐指气使的官架子，而且人家实际上是省厅副厅长哩……李直一直没有说话，后来他见人就说。
下课以后，雷苏北回到办公室，看靳校长和一个三十来岁文质彬彬的人坐在一起，就知道那人的来头肯定不小……方文艺又替他们做了介绍，然后就亲自到班里把田歌也叫了来……
雷苏北正不知道说些什么，田歌进了来。
“爸爸，谢谢你来接我！”田歌过来抱着楮优远的胳膊，撒娇也有些得意的口气：“我说你早晚露馅的吧！怎样？”一边转过脸来，向大家鞠躬致意：“靳校长好！方主任好！陈老师您好……你们聊，我到外面和我同学去说话！”
“这孩子真有礼貌！真是好孩子！”靳远征是啧啧赞叹。
周四的一大早，田歌打了许芸和李格格好几通电话，都是无人接听。她知道爸爸的出现影响到了她和好朋友之间纯洁的友谊，昨天中午坐爸爸的车回来的时候，先是吴诗雯说等于哲爸爸的车不愿意上来，许芸和李格格在同学们或艳羡或鄙夷的目光和她的生拉硬拽之下才上了车。一路之上她们是问一句答一句，平时爱说爱笑的小芸说话的时候就有些魂不守舍……
田歌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于是骑着东方妈妈的电动车去了龙城小区，一路之上人们的回头率几乎是百分之百，在路口等红灯的时候，那个值勤的年青交警简直就是在那里胡乱比画，险些引起交通混乱……
当田歌出现在6号楼许芸家的时候，屋子里正热热闹闹，一位花甲老人在大家的搀扶下离开沙发，甩了拐杖拉着田歌的手夸个不休，这是许爷爷。
“芸芸！出来见你同学，人家爸爸是局长咋啦？”老人讲话很和蔼，却有一种威严，“田歌和你们是好朋友，小孩子家，想那么多干什么？”老人康复的相当不错，从前他说句话就头痛，经常话说到一半就得喘口气歇歇。
许芸和李格格一起从里屋出来，犹犹豫豫的样子：“我们也想过不管她们怎么说咱们还是从前的铁三角，可是要说心里一点不想那是瞎话，人言可畏呀……”
“我们的铁三角何必要那么复杂呢？”田歌笑的很灿烂，不以为然：“看到小芸我从来没想过这是年级主任的外甥女，看见格格我也从没想过这是风靡全校的节目主持人！难道你们见了我就可以看到我脸上写着‘局长女儿’这四个字吗？那我可不成了大花脸了……”
许芸根据她的形容想象了一下，忍不住“扑哧”笑了，三个女孩终于手拉手拥抱在一起哈哈大笑……周围的大人们也有些感动。
“田歌，”许芸的爸爸许明过来问道，“你们一家今晚有没有安排？作为地主，我们许家想在龙城大酒店请你们一家做客，可以赏光吗？”
“许叔叔，您叫我鸽子好了！”田歌又能够和两个好朋友亲密无间，很高兴，拉着她俩的手回过头来回答：“今天不行了，我田爷爷、田奶奶，我姑姑中午就都到了，一起来的还有我从前的4个同学，今晚安排了家宴！不过，我听楮爷爷说他想到夜市上去吃些地方风味小吃，咱们不如投其所好……”
“恩，我和老楮聊过我们这里的风味小吃！只是那里有点不上档次，卫生条件也不好……”许爷爷想起来，有些犹豫。
“嘿！楮爷爷有点小脾气，有一次到杭州给人动手术，病人家属知道他老人家喜欢风味小吃，也是想不够档次，就骗他到杭州的大饭店里，谁知道他大发脾气还掀了人家的桌子……”田歌想起去年的这事，笑了。
“我安排了，明天到汉城广场的夜市那里，我带着楮爷爷去让他感受许爷爷您这个老伙计的盛情款待！”田歌像个大老知（这里的风俗，指那些操办红白喜事的行里人）的口气，又补充一句：“可以让我带一些蹭饭的同学吗？”
“好呀！当然可以！”许爷爷满口答应，一边吩咐两个儿子：“就明天晚上，你们俩去操办！天不黑就去占位子，订最好的小吃。像老冯的羊肉，胡大个子的狗肉……还有豆脑、煎饼、羊肉串！对了，不要忘了格格她们家的菜合和热粥，给我多留两碗……”刚退休的时候，那时的病情还不严重，他就经常到夜市去逛，很熟悉那里的行情。
许家人都在，一会儿靳远征和胡一飞也来看望老人，客厅里更是热闹，三个女生就到许芸的房间里去说悄悄话。田歌邀请她们晚上到“金色年华”去玩，说爸爸特意在那里订的位子，那儿有娱乐项目还有餐饮，很方便……最后，田歌又说，咱们几个学生一起在一边快活，不让你们见我田奶奶和田爷爷就是了，他们已经退休了，田奶奶以前是分管文教的副省长，田爷爷从前是国家安全局负责中央领导人安全保卫的……两个伙伴真是惊讶得合不拢嘴了。
下午六点钟，三个好伙伴手拉着手出现在“金色年华”的大堂，这里不在街面上，有些门庭冷落，只有一些放假的中学生在桌球大厅或者电玩大厅酣战……田歌一家和她的几位同学已经在了，田歌挨个给她俩介绍……
“我楮爷爷、楮奶奶，田爷爷、田奶奶，我姑姑，我东方妈妈，我爸爸……我好朋友，谢奕、包小美、姚谦，这是你们老乡冯明锐……”
许芸和李格格向祖辈和父辈的人们问好，之后田歌就拽着她们和四个同学一起到桌球大厅去玩……离开的时候，许芸听到田雨荷拍着沙发低声抱怨：“远哥，这里玩的东西是不少，但太低档次了吧！连保龄球道都没有……”
楮优远笑笑，带着他们到二楼的KTV包房去了。
田歌和谢奕、李格格和姚谦两桌在那里斯诺克PK，许芸他们三个就玩普通桌球……大家一边吵吵闹闹地争执，一边聊些彼此的见闻，玩的是不亦乐乎。
大约七点钟的时候，他们一起到二楼的另一间KTV包房去唱歌、喝水、吃东西……田歌去了隔壁。
“鸽子，快劝劝你姑姑和你东方妈妈！她们俩在PK红酒呢……”田歌刚出现在房间里，楮优远就急惶惶地说道。田歌发现只有爸爸和姑姑、东方妈妈他们三个人在，爸爸说老人们嫌吵，到贵宾房去聊天、歇息去了……
“我没醉，我可以接着喝……”田雨荷有些醉眼惺忪，指点着趴在桌子上的东方莹：“远哥，小东方有什么好，喝点红酒都成这个样子……怎么带着去参加一些酒会和大场合，太丢份了……”
东方莹撑着胳膊从桌子上抬起头来：“咋啦，我会……做饭，我会洗衣服！我能让优远有个……温馨的家！你会什么……哼，连个西红柿炒……炒鸡蛋都不会，职业金领，除了知道赚钱、打扮……”
“切！为什么非要自己动手呢，厨房里那么脏，又辛苦……有了钱我可以从最好的饭店里订最贵的餐，那才是品位、那才叫高端生活……”田雨荷不以为然，晃着美甲的手指辩驳她。
两个女人的观点是大相径庭，楮优远只好在一边苦笑。
“品位，高端……你们田家人总是那么骄……骄傲，按这里的方言讲就是露……露味！”东方莹摇晃着脑袋，有些傻傻地笑着说道。
“什么？露什么味？”田雨荷不明所以，有些生气：“你个乡巴佬不要乱说话，这样夹枪带棒……”
“我说怎样？你们田家人就是傲，总是命令人的口气……”东方莹站起来，摇晃着身子，又坐下。
“谁傲啦！？我爸傲吗？鸽子她傲吗？”田雨荷每次见了东方莹都想要压她一头，或者让她当众出丑，所以一定要争个是非曲直。
“我是正牌的楮太太，我……”东方莹反正是豁出去了，左扫右看似乎想找到点什么来发发火，终于摸到一只酒瓶在大理石桌子上“咣”的一下摔碎了，非常不满的口气：“哼！上次教育系统年会，你非要和优远一起去参加，还满场里应酬，听到人家称呼你楮厅长太太，你还笑嘻嘻地答应，我在远处都看到了……田叔叔平时沉默寡言，但是一提到他的那些保卫工作就得意洋洋，说什么一号、二号……谁不知道他讲的是谁呀！鸽子傲是傲在骨子里，你看她同学哪个不是对她崇拜得五体投地……”这会儿她讲话很利索，可能是酒精已经被分解、消耗了不少吧，但是思路还是有些不太清晰。
田雨荷看着有些冲动的东方莹手里张牙舞爪的破酒瓶子，惊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楮优远赶紧过来把两个女人分开，他这会感觉有些头漏。
看东方莹把手里的破酒瓶丢开，楮优远又挡在了自己身前，田雨荷又恢复了趾高气扬的样子，撇嘴：“嘿！谁叫你不愿意抛头露面？总是专心做你的居家太太哩？这会子活该吃醋……小东方，你这回又上当了！你看鸽子嘟着嘴呢！你是知道的，我妈得罪了小公主都没好果子……”
田歌父女真是有点哭笑不得，拉了这个又劝那个……
“爸！你的问题你自己解决！”田歌看两个长辈闹的有些不成样子，冲楮优远眨巴眨巴眼睛，跑了。
大约八点来钟，李格格、谢奕她们感觉唱的有些疲惫，歇了一会，看到田歌进来，就一起再到桌球大厅，许芸、姚谦和包小美就到东面电玩大厅去玩……这时候人多了些，也不超过五十人的样子，还是以学生为主。
刚玩了几把，就见打扮入时的田雨荷从楼梯上下来，“啪”的一声把挎包甩在吧台上，晃着手指，指着那边桌球大厅和游戏厅还有楼上，醉眼惺忪地说：“你们这里有KTV包房，还有大众的桌球、电玩，这样的经营定位有点不伦不类……你们这小地方，一晚的流水是多少？”
“女士，您醉了……”大堂经理有些尴尬，说道：“也就是几千块钱！”
“哈哈，那么大门面，才几千……”田雨荷满脸嘲弄的神情，从包里拿出两叠钞票摔在吧台上，“知道你们这里没办法刷卡，这是两万现金，今晚到的客人我田雨荷全买单了！让孩子们尽情地玩乐，饮料随便享用……”
大堂经理显然是被眼前女财神爷的阔绰吓住了，好半天缓过劲来，通过吧台的麦克风宣布：“这里有一位田女士心情好，今天的帐单她全包了，各位朋友尽情地玩……请到吧台来享用免费饮料赠送，顺便祝福田女士幸福愉快！”
整个“金色年华”是一片欢腾，假期好不容易出来娱乐的孩子们尤其高兴，纷纷到前台来鞠躬致谢：“谢谢您！祝田女士您永远美丽年青、健康快乐……”田雨荷坐在吧台前的高脚转椅上，很是得意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