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月、风琊还有瞳在一旁,对眼前的一切都不做表述。不过,他们看向阮箐的表情中,也昭示了,他们也在等着阮箐的一个答案。
而初七则站在一旁,单手扶额,似是头疼。没有想到,此世的谢衣,他的身份居然会这么‘乱七八糟’,这其中的隐情,想必别有深意。
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阮箐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娓娓道来:“上古之时,因着天界乐神的太子长琴之疏忽,不周山倾塌,天地几近覆灭之灾,众神旷日持久奔走辛劳,灾劫终平。太子长琴被贬为凡人,永去仙籍,落凡后寡亲缘情缘,轮回往生皆为孤独之命。”
挑拣了一些事实,隐瞒了另一些真相,阮箐将太子长琴的遭遇一一说来:“落凡后寡亲缘情缘,命主孤煞。辗转多世,我曾是谢衣,亦曾是玄霄。只是无论哪一世,皆落得个孤煞的命运。谢衣时,师尊你与大家皆被排挤至异世。而我则独自在原世中生存,直至身死。”
“身为玄霄之时,我乃琼华派弟子,持有羲和剑,与望舒的宿主担负着,用双剑托举琼华,举派飞升的重任。无奈,虽然琼华弟子降妖除魔,捍卫正道,却终究因为想要举派飞升,而误入歧途。更何况,非是自己修炼渡劫成仙,而是想要举派飞升,这本身就入了歪道。最后,飞升失败,九天玄女莅临,将琼华中人打入东海归墟,思过千年。于是,百年辉煌的名派,就此陨落,在岁月长河中消弭踪迹,鲜有人知。”
阮箐缓缓地说着,本来在阮箐手中挣扎着,想是要说什么的悭臾,也慢慢安静了下来。
而后,阮箐又继续道:“一世又一世,我周围亲近的人都会遭难。也应证了那句:世世寡亲缘情缘,命主孤煞。阴差阳错之下,我在一世中偶然恢复过往记忆,竟是那之前所修习的力量,也渐渐恢复了些许。彼世,在那个世界,我仍有亲近之人,不过因着时光交错,我彼时正值年少,而他们已垂垂老矣。我本想回去,与他们诉说衷肠,别离之苦。无奈,好不容易找到他们,我所看到的,就是他们惊恐不安的神情。他们,皆认为我是‘怪物’。”
“‘怪物’?怪物!”阮箐说着,而后有些怅叹道,“已死之人,又怎能再活过来?没有人,不会不对此惊恐惧怕。更何况,我周围的人都因我而遭难,不得善终,这样一来,却是与怪物无异。”
阮箐的语气很是平静,仿佛只是在平铺直叙一个事实,其中的伤痛‘背叛’都与他无关。
“不知为何,我会在异世中流转。也曾对下界困苦的人施以援手,但是更多的是隐于山水,不愿再与外界有牵扯。只是,没有想到,机缘巧合之下,我竟能遇见初七,竟能回到如今的世界。或许,这真是缘也命也,冥冥之中自由天定。而之前,我不愿意与师尊相认,则是我容貌变幻,又如何再与你们相认?若贸贸然自称谢衣,难免不是与之前一样,被当做怪物的命运。而且,我命主孤煞,我也不想因为我的命格而牵累师尊。”
阮箐说着,就就着之前跪下的姿势,直直地对沈夜俯身朝拜:“师尊,流月城一事的根源,归根究底是因我而起,若师尊怪罪,弟子绝无怨言。”
阮箐话毕,紫微殿中一时竟是诡异地安静,唯听见的,就是众人或轻或重的呼吸声。
良久,沈夜缓缓地走到阮箐的身侧,而后单手轻轻地抚上他的头,只是又很快收回。
“在我眼里,你只是谢衣而已。至于因容貌更改而被当成‘异类’,你以为我是那般迂腐之人?”沈夜说着,语气淡淡,但不乏其中的关切之意。
阮箐抬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沈夜,脸上带着惊喜之色。
却听沈夜又道:“若无因,何来果?或许没有天柱倾塌,我烈山部族就不会被困于此地,但同时,你我也不会出现在此地。如今局势已定,何需怨天尤人?而且,在我眼里,你只是谢衣而已。更何况,天柱倾塌,以我所知,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一条龙而已。你不必把所有罪责都往身上揽。”
“……”阮箐低头沉默着,没有言语,只是不动声色地将某条悭臾往袖子深处塞了塞。而悭臾也配合着,没有吱声。
沈夜又道:“起来吧,本座明白你的为难之处。”
“师尊……”阮箐轻喃,缓缓起身。
沈夜又问:“那砺罂唤你大人,又是何解?”
阮箐解释:“弟子不知。只是,修为强大的魔可以划破时空壁垒到达异世,心魔所见到的是异世的‘玄霄’也不无可能。”
“想来也是如此。”沈夜点头,表示赞同,“如今你容貌变更,不宜恢复你破军祭司一职,也只能暂时委屈你了。”
之后,解除了疑虑,沈夜与阮箐之间的相处自是更自在了一点。而悭臾,也被阮箐谎称为自己所带的宠物。不过,初七对于阮箐的话还是有疑虑不解。
于是,在沈夜为阮箐安排好新的住处之后,初七独自找上了阮箐。
阮箐见了,自是微笑着将他迎了进来。
初七道:“我心中仍有疑虑,不知你可否为我解惑?”
阮箐点头微笑,彬彬有礼道:“但说无妨。”
“你……为何初遇之时说……”初七的脸色开始变得古怪。支支吾吾的,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阮箐却是明白了初七问题,而后解释道:“我说我好龙阳,喜好于你,不过是想要打消那个女子对我的爱慕之意罢了。我对她无意,又不想与世间产生纠葛,我与她,自是毫无可能。无论用什么说辞,她未必会轻易放弃。倒不如直接谎称龙阳,让她知难而退,对我打消念头,甚至厌恶于我,这样的话,她便可彻底息了心思,我们也不会再有交集。”
阮箐对着初七,落落大方地拱手行礼,诚挚歉意道:“我本想让其打消恋慕我的心思,却实在不该牵累你。这是我之过,你若有愤懑不满,即可对我出气,在下绝对不会有任何怨言。”
初七沉默了一下,终是摇了摇头:“不必,我只是对其有疑虑。”
阮箐淡笑,而后走到桌案前,轻轻拂袖,一把琴就凭空出现在了上面。
“虽然初七不曾怪罪,但是在下心中有愧。若是不介,不如听在下弹奏一曲,算是赔罪?”
初七犹豫了一下,终是点了点头,在阮箐侧面坐下。
阮箐将手缓缓地放在琴弦之上,轻拢慢捻,悠扬的曲调蕴含着灵力缓缓流淌,整个流月城中都响彻着淡淡的琴曲之音,为那些为疾病而疼痛缠身的人平复了痛楚。
很久之后,初七离去,一直待在阮箐身旁没有做声的悭臾爬到阮箐身边。
悭臾扫了扫尾巴,吐吐信子道:“吾友,吾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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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淫贼
会一直陪伴?呵……除了部长他们,谁又能做到与他一直相随,常伴身侧?
不过,对于悭臾那似是安慰、似是承诺的话语,阮箐只是淡笑着应下,权作答应。只是想着,待此间事了,就带着悭臾,回到它原本的世界里。
而如今,阮箐则和悭臾就在流月城中定居了起来。期间,对阮箐很是好奇的阿阮,就频频地来找阮箐。而阮箐没有了之前的忧虑,对阿阮也自是很是耐心友好。不过,初七却是因为阿阮的事情,常与阮箐有‘争执’。
比如:
阿阮:谢衣哥哥,什么叫淫贼,采花大盗啊?初七哥哥怎么都不肯说给我听,谢衣哥哥你告诉我好不好?
阮箐(‘正直脸’):“所谓淫贼、采花大盗,则是指对你不怀好意,想对你动手动脚的人。”
阿阮(纯良脸):“那什么才算动手动脚,不怀好意?”
阮箐(‘正直脸’):“想扯你衣服,脱你衣服的人,都是淫贼,采花大盗!”
阿阮:“那该怎么对付淫贼和采花大盗呢?打跑他们可以么?”
阮箐:“对付采花大盗和淫贼的最好办法,自是撩阴腿,戳双目……”
“谢——衣——!你在教阿阮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初七来势汹汹地走了过来,面色很是不善。
阿阮欢喜雀跃道:“谢衣哥哥在告诉我什么是采花大盗和淫贼。谢衣哥哥最好了,才不像初七哥哥你,怎么都不肯和我说。”
阮箐:“……_(:з)∠)_”
初七沉默了一会,而后对阮箐抽刀:“谢衣,与我来比划一番吧。”
阮箐:“……”
阮箐:“Σ( ° △ °|||)”
阮箐:“ ∑(っ °Д °;)っ”
阮箐:“……啊哈哈哈!今天天气不错。”
而后,天空慢慢地下起了飞雪,而初七冷着脸,提着横刀,慢慢地走向了阮箐……
于是,这平静而又‘和谐’的流月城生活啊!不过,祈祷阿阮将之前阮箐教给她的‘对付淫贼的方法’忘掉吧,不然保不齐到她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会……
恩,于是我们果断地还是先为阿阮未来的夫君点个蜡。
——阿门。
作者有话要说: 要准备考编,现在周更,爱你们么么哒=3=
☆、完结
因为阮箐的存在,所以下界的修仙人士与流月城的关系并没有像原著那样敌对、如履薄冰。流月城上下迁徙到龙斌屿的时候,也没有什么问题波折,至于在其中牺牲的人次,也更是少之又少。
最后,待流月城人全部迁徙至龙斌屿,而心魔砺罂也被送回魔界,至此,阮箐也拜别了沈夜他们,带着悭臾去找寻‘回去’的办法。
别离的时候,除了阿阮,其他的人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伤感不舍。不过,没有表现,并不是就代表没有。不过,沈夜他们更明白的是,如今的阮箐,即是谢衣,又非谢衣。除了他们,阮箐亦有其他的家人好友。
拜别了沈夜他们,阮箐就想将悭臾送回它原来所在的世界。
原以为,阮箐他所遇到的悭臾,并非是他之前结交的那位,只是没有想到,刚划破时间壁垒回去的时候,阮箐就猛然发现,他这次成了欧阳少恭。
如今他所处的地方,正是青玉坛。而部长的声音再次从脑海中传来,提醒他之前暂停的古剑奇谭一世界的任务如今再度开启。
也不知是回到任务世界的缘故,悭臾并未与阮箐在一起。听部长说,它是回到了祖洲。
之前,阮箐以闭关修炼为名,居于青玉坛的密室之中,虽有调整两边的时间流速,但是这边距阮箐离开的时候已过去很多时日。阮箐也不知如今外面的形式,如今到底如何。
阮箐揉了揉脸,调整了一下状态,本想恢复欧阳少恭时的心绪,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隔着太久的缘故,他总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哪里怪怪的。
要温文尔雅什么的,阮箐下意识地摆出身为谢衣时的那种姿态,要说鬼畜之类的,阮箐又无意识地调整到了调戏……划掉划掉全部划掉。
好吧,总而言之,就是阮箐如今有点不在状态。
不过,无论如何,他如今回来了,总是不能借着闭关的借口待在里面了。
阮箐轻叹了口气,而后起身准备出去。如今这个世界已经有了一个‘东方慕白’版的‘太子长琴二魂三魄’,阮箐是否要走‘剧情’也无所谓。如今阮箐所有的任务,也就秋衍一个,其余的,就是给自己一个合理的去死办法。
要完成秋衍的任务,无外乎是让秋衍放弃喜欢阮箐。只是,秋衍如今执念已深,若是继续从此种方法出发,定很难成功。只是,若不肯放弃,那又如何才能……
推开门,走出屋舍,满院的灯火熠熠,入目的,就是那遍地的君影草。
原本,阮箐就是因为想要效仿原著,想移栽点君影草到青玉坛上层的极夜之地。未曾想,植被根本无法在极夜之地生存。阮箐无法,只好把本来移栽在上面的君影草重新移走。只是没有想到,他只是‘闭关’一段时日,这些君影草就被移栽在这里,而且如今看来,这些君影草长势良好,似是完全没有因这极夜的环境而有什么不良的影响。
阮箐心中微愣,随即上前几步,俯身细细查看那些花草。指尖在花叶上细细摩挲,却才发觉,眼前的这些植被没有丝毫生命气息。
此时,轻灵的脚步声越趋越近,阮箐起身,就看到秋衍走近的身影。只是她姣好的面庞上,竟有几分憔悴。
见阮箐望过去,秋衍努力扬起一个微笑,只是配着她如今难看的脸色,那笑容委实有点苍白无力。
“你来了。这些花……你可欢喜?”
阮箐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看着秋衍,眉梢微蹙:“可是谁伤你了?”
秋衍霎时露出了诧异的神色,显然没有想到,原以为之前算是决裂,如今阮箐重新闭关出来,定不会对她好言好语,却没有想到……
不过,秋衍并未多做思索,只是开始讲述阮箐闭关时所发生的事情,姣好的眉宇也紧蹙起来:“还不是那东方慕白与百里屠苏。我本想设法将百里屠苏体内的魂魄取出,奈何他周围的人百般阻挠。其实这倒也罢了,最可恨的是那东方慕白,加入我青玉坛,居然还处处帮衬着那百里屠苏。我……”
“够了。”阮箐忽然打断,“一切都够了。”
“够了……少恭,你为何……”听着阮箐的话语,秋衍却是无法理解,“如此怎么能算了?若是不能拿回魂魄,少恭你……”
“我只是觉得够了……”阮箐叹息着,语气竟很是平淡。少了过往的偏执,多了一分沉稳宁和。饶是秋衍,也发现了其中的异常。
“少恭……你……”
却又听阮箐道:“曾几何时,我所期盼的,莫过是一个人愿意陪在我的身边,无论我何种身份,何种样貌,他都会伴我身侧,不离不弃。只是,秋衍虽能做到,却同时也给了我很多的疑虑。秋衍所识之人,并非是我。秋衍所想陪伴的人,也非是我。那么,秋衍伴我身侧,无论遭受如何的白眼冷待,都不曾背弃。那么秋衍,你所做的这些,皆是为何?”
“我知道,过往的事情,若是不一一道明,少恭你定无法释怀。”秋衍轻叹,语气竟是那少有的落寞之色,“是,初时,我所认识的,确实不是少恭你。彼时,我还是一个误入异世中的普通少女,因受其恩惠,感念在心。容貌更变,家人朋友皆避我不及,唯有他对我丝毫没有嫌弃之色。我本想长伴其身侧,奈何那时我的力量低微,却是无法控制自己在异世中流转。最后,好不容易回来,只是,却再也无法觅得他的踪影。”
“我不甘心就此放弃,就在其他世界找寻他的踪迹。虽然容貌一样,经历也是相似,但是我也明白,他们并不是相同的人。一次次地陪伴在他们身侧,一次次地想要帮他们逆天改命,但不知是否真的是命数使然,每一次,我都失败了。”
阮箐静静聆听着秋衍诉说的种种,听到这里,阮箐忽然开口道:“那么,数次陪伴他们,想要帮助他们逆天改命的你,所图的,究竟是什么呢?”
“所图的……是什么呢……”秋衍叹息着,语气是那少有的脆弱之色,“或许,只是想有一个人,能永生永世地陪着我吧。经历了这么久,我依然做不到太上忘情。所想的,就是能有人长伴身侧,不离不弃。累世的时间,真的太久太久。相比这长久的时光,我更祈盼普通的生活。可是,就是这样,也是奢求。”
“原来是累了,倦了,不想在这茫茫尘世中漂泊了么?”阮箐问着。
秋衍愣了一下,终是点头:“是这样的。”
阮箐忽然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