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沉着脸的李悦军和景东仁从车里钻出来,就看见站在巷口的雷停和坐在街边的顾海蛟。
“哟,这不是顾总吗?!你怎么在这儿?”李悦军走上前去,看了顾海蛟一眼,眼睛却望定雷停。
雷停咳了一声:“我在卡萨布兰卡酒吧喝酒,听到一声尖厉的惨叫,我就一路跑过来察看,结果在巷子里发现一具刚刚死去不久的男性尸体,然后我打电话到局里,紧接着顾海蛟就带人赶到。经他辩认,这个死者他认识,名叫关强。整个情况就是这些。”
“现场勘验过了吗?”李悦军又问。
雷停摊手:“没有工具,无法勘验。”
李悦军点头,转而问顾海蛟:“顾总,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顾海蛟站起身不停地揉着手腕,脸上已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我正在酒店和我这几个朋友吃饭,忽然收到关强的短信,让我尽快赶到困牛巷。我赶到这里就看到雷队长,他说这里死了人,让我辩认,结果真的是关强。”说着拿出手机,给李悦军和雷停看,屏幕上显示着一条发自关强的短信:“我在困牛巷,望速到!”下面的发出时间显示为八点零八分。
李悦军转而问雷停:“你到这里的时候是几点钟?”
雷停:“我是发现死者后看的表,当时是八点十三分。”瞅了李悦军一眼,低声说道:“这个信息应该是凶手发的!”
李悦军一楞:“为什么这么说?”
“我是听到惨叫声就立刻赶过来的,以我的奔跑速度,也就用了三到四分钟。我赶到巷口向里面走到发现尸体约用了一分钟。那么按时间推算,死者发出这声惨叫的时间就应该是八点零八分。而这声惨叫应该是死者在临死的一刻竭尽全力发出的,否则我不可能在三条街外听到。自杀的人是不可能发出这么大声的惨叫的,再加上我在现场初步认定,死者致死原因是被一根竹筷刺穿心脏所致,这也是一个普通人无法独立做到的,那么这就基本可以排除死者自杀的可能。既然可以认定死者是非自杀,那他就不可能在被杀的同时发信息给顾海蛟!”
“现在最重要的是”雷停望定李悦军,双目炯炯放光:“迅速组织人手,排查周边环境,以时间推算,凶手走不了太远。”
第十七章 疑是故人来
在李悦军的布置下,景东仁带领十几个警员在以困牛巷为中心,直径二百米的范围内迅速展开大面积的搜寻。// //
李悦军站到顾海蛟面前,开门见山地问道:“关强和你是什么关系?”
顾海蛟镇定地回望李悦军:“朋友,生意场上认识的朋友。”
“哦。”李悦军点头:“那就给我们介绍一下关强的情况,但有一点要注意,你所说的会成为案情证供,我们会进一步加以核实,所以,要实话实说!”
顾海蛟点头:“这个我知道。我和关强在六年前就认识了,我们是经过朋友认识的,他当时在火车站前开一家游戏厅,生意不太好,想找个人投资。我看他这个人不错,虽然年龄不大,性格倒也稳重踏实,游戏厅的规模也挺大,所以我就入股和他一起经营。后来买卖逐渐开始有了起色,我就着手成立了公司。刚挣了一年钱,他却忽然提出要分出去单干,所以在三年前他就从我的公司分了出去,自已又回到站前买了店面,做工艺品生意。从那时候开始我们就不经常在一起了,但偶尔还会出来吃吃饭。就在,上一个星期三的晚上,关强的媳妇给我打电话说关强出去领货一直没回去,求我看能不能帮帮忙找一找。我觉得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就答应了下来。结果我发动公司员工和朋友找了好几天都没有任何消息。我就想能不能借助咱们警方的力量,这不,今天晚上我就约了雷队长吃饭,结果,雷队长连听我说话的耐心都没有,刚见到我就拂袖而去,还把一个从省城过来的朋友给抓走了,弄得我现在还一头雾水!”说着看看雷停,又道:“在三江海鲜楼不欢而散,我就和几个朋友到旁边一家酒店喝酒,接着就收到关强的短信,我就很惊奇,立刻就赶了过来。结果就在巷子里碰到了雷队长。”
李悦军点头,看向雷停。
雷停未等他开口,就先说道:“胡震东约我今天晚上去三江海鲜楼吃饭,当时没说什么事,也没说有顾海蛟在场。而今天我去到三江时,在没有见到胡震东和顾海蛟之前,与守在包房门口的张万胜产生了冲突,张万胜更亮出了刀子,我在制服他的同时认出了他的身份。随后得知顾海蛟身份后,我立即退出了三江海鲜楼,来到卡萨布兰卡等待胡震东前去给我一个解释,接着就听到这一声惨叫。”
李悦军:“好吧,现在先这样,顾总等一下跟我们回局里做进一步的笔录。雷停,你先和老陆他们把现场勘察一遍。”
雷停点头,接过旁边警员递上的高倍放大镜和橡胶手套,用塑料袋套在鞋上,向站在一边的法医老陆招招手,独自一人走到困牛巷巷口,蹲伏下来借肋手电光用放大镜查看起地面和一旁的草丛。
几分钟后,就这样保持着半蹲的姿势,雷停猫着腰追随着地面上的痕迹,轻慢地挪着步子走进巷子。
负责拍照和采集样本的警员谨慎地跟在他身后。
在巷子里,雷停将每一寸地面都仔细地看了一遍,接着开始察看尸体旁边的墙壁,并低弯着腰走进了巷子里一间荒草丛生的房子里,几分钟后面容低沉地走出来,回到尸体旁边,用放大镜验看着死者的手腕、手指和鞋底、衣服穿着的情况、并掀开衣服验看死者衣内肌肤,用手轻触胸口及小腹处,甚至连头发胡碴都要仔细看过。
如此进行了十几分钟之后,雷停缓缓地站起身来,招呼站在巷口的法医老陆:“好了,我勘验完了,你再看一遍。”老陆签应着,走了进来。
雷停扯下手套,走出巷子,嘴角似乎噙着一丝冷隽的笑意。
李悦军上前:“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雷停拿出烟盒,取一支雪茄点燃,深深吸了一口,说道:“从巷**叠的脚印上看来,死者的足印在下,另一陌生足印在上;陌生足印的鞋底压力面后沿在鞋掌前2/3处,这人年龄应该在35岁左右;磨损程度不大,但都集中在鞋子外侧,说明这个人有点外八字;从步幅可以推断出这人身高在一百八十公分左右。‘开门复动竹,疑是故人来。’说到这儿,不知道李局有什么感想?”语声一顿,双眼微眯望向李悦军。
李悦军心中一动,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死者的足印多数都是前脚掌着地,脚步歪扭,有着明显的重心不稳迹象;步幅很短,脚尖拖带痕迹重,显然是行进中受到推搡,步履踉跄。由此可以得出,死者是被凶手反绑着双手强行带到这里来的。值得注意的是,在现场却没有发现任何绳索之类的东西。”
“在死者的鞋底发现与此处完全不同的土壤样本,该土壤中含有细碎的粘糊状杂块,据我初步辩认,应该是某种苔藓类植物;死者的袖口和背部都有明显的白灰擦痕,从擦痕分布的部位和大小来看,是被猛力推摁到涂有白灰的墙面上沾蹭所致;另外,死者的背部、肩部和膝部也沾有与鞋底相同的细碎粘糊状杂块;死者腕部有捆绑留下的瘀痕,从瘀痕的角度和深浅分布上看,是被麻绳长时间反绑在身后导致的;再者,从死者的胡碴长度上看应该有将近三天没有刮过。综合以上几点可以推断出,死者曾有两到三天的时间被捆绑监禁在一个潮湿、陈旧的空间里。还有,在现场和死者身上没有找到发出短信的手机。”
李悦军的眉头已紧紧地纠结到了一起,双眼紧盯着雷停。
雷停咬住雪茄连吸几口,大量的烟雾从嘴角逸出,沿着他瘦削的面颊向两旁滑开:“死者生前被拷打过,身上多处瘀青,肋骨断了两根,嘴里掉了两颗牙,现场却没有找到。两只手共有五根手指的所有骨节被折断,颅顶大面积水肿。巷子的墙壁上的撞击痕迹以及死者头发上与墙壁相同的灰尘,说明凶手是在这里将死者的头部猛力地撞碰墙壁。”
“在严刑拷打之后,凶手用从地上捡来的半根竹筷从死者左胸刺入,将死者心脏刺穿致其死亡;刺入部位偏左。凶手一定是想从关强嘴里得知一些很重要的情况,所以才下如此的重手折磨他!”说到这里,雷停冷锐的目光直盯顾海蛟。
顾海蛟颇不自然地让开雷停的视线,以掌掩唇轻轻咳着。
第十八章 一枚不平常的子弹
这时,一头汗水的景东仁气喘吁吁地跑来,对李悦军说道:“李局,在泄洪沟后面的树林里没有发现明显的脚印痕迹,只发现了两根从树上折断下来的树枝,从断口上看应该是刚刚折断不久。”
李悦军看了一眼雷停,又看了一眼顾海蛟,点点头,清清嗓子说道:“叫其他警员继续搜寻,你带顾总回局里做一份详细的笔录。”
“是。”景东仁大声答应。
看着景东仁与顾海蛟等人都已远去之后,李悦军转头对雷停说:“现在可以继续往下说了吧?!”
雷停点头,弹去烟灰,将雪茄重又叼在嘴边:“从现场痕迹上可以看出,在杀死死者之后,凶手踮起脚尖迅速躲入旁边的一间废屋里,上到二楼,从面向泄洪沟的窗子跃出,抓住横生过来的一根树干,象猴子一样从一棵树跃到另一棵,在我进入巷子之前,从树林的另一面逃逸。从这种逃跑方式和陌生足印特征以及死者受到的种种拷打可以得出,,,,,”
“我想到了!”李悦军恍然大悟
雷停叹了一口气:“凶手就是那个曾在锻具厂凶案现场对面楼顶上出现过,并留下一把折刀的b君!”丢掉快燃尽的烟蒂,继续说道:“死者的左耳有异常血迹,我怀疑里面有东西。”
“妈的!都赶到一块了!!”李悦军烦躁地骂了一句,大手一挥:“把尸体立刻送回市局做尸检,派人走访死者家属和相关责任人!”
“知道了。”雷停答应着,看着黑沉沉的夜空,低声说:“现在才真的是越来越有趣了!”语气里还带着些许忧郁的黯然。
等到雷停结束困牛巷的工作,带队回到市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钟了。
在回市局的车上,雷停还接到了母亲打来的电话。
当听到母亲操着略显疲倦的声音叫他明后天有时间就回家吃饭的时候,雷停觉得鼻子酸酸的,有种要落泪的冲动,母亲肯定又是因为惦记着他的温饱和健康而睡不着觉。
收起电话,望着窗外黝暗的夜色,雷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眼前浮现出母亲慈祥亲切的面容。
在刑警队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里,面色愈发阴沉的杜长东焦躁地来回踱着步,大声说道:“在两天之内接连出现两宗特大凶杀案件,市里的领导已经坐不住了!现在又正是白江市申请宜居城市的重要关头,市领导指示,尽管不能完全按照大案不过七的标准,这两起案件也一定要从速破案!而从案情上看,困牛巷凶案与锻具厂凶案目前尚没有发现有共同之处,所以局党委决定另案专组处理,另一个专案组组长由景东仁担任,李悦军和雷停任两案侦破总指挥和副总指挥,负责协调警力部署、调整侦破方向、制定侦破方针和跟进侦破进度。”
刚刚参与完尸检的雷停将尸检报告递到杜长东手里,坐到一边的椅子上说道:“死者关强死于竹筷穿心,被折掉一小截的竹筷从两条肋骨间穿过,准确地将关强的心脏刺穿,致其死亡。关强体内的多处内脏瘀血显示其生前曾遭受过长时间的殴打。竹筷是凶手在案发现场随手拾来的,因为我在案发现场找到了这一对筷子中的另一只,经过比对,确认与刺死关强的那一支纹路与陈旧度匹配一致,竹筷上面没有发现指纹和其他线状手套纹路,可以确定凶手行凶时戴的是橡胶手套。”
杜长东翻了翻尸检报告,随手扔给坐在一边的李悦军,皱眉说道:“现在的关键是凶手如此殴打折磨关强是出于什么目的?!是单纯的报复还是另有所图?!”
“也许这个会有些用处。”雷停说着拿起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枚黄铜锃亮的子弹。“这是在死者关强内耳道里找到的,这是一枚dap92式9毫米手枪弹。”
“啊!”景东仁“霍”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惊讶地说道:“dap92?!这个凶手从哪儿弄来的?!”
隔着塑料袋,雷停捏起这枚子弹,望着办公室里一脸不解的人们,说道:“对于dap92,也许大家还不太熟悉,但对曾经在部队服役的人来说,在现实社会里面见到它绝对不亚于我们平常人忽然在街上见到了外星人!因为,这不是一枚普通的手枪弹,这是枚钢心手枪弹,该弹具有射击密集度小,在25米距离上射弹20发,其散布圆半径不超过60毫米;侵彻力强,在50米距离上可以在穿透1。3毫米厚的头盔钢板后,仍能击穿50毫米厚的松木板,是属于我军新一代军用手枪qsz92式9毫米自动手枪的标准用弹!这种枪支至今还没有列装全军,在军队里都是稀罕东西,一般的士兵都是只闻其名,更别说在军营以外的地方见到它了。这样一枚不平常的子弹,今天却隐藏在关强的内耳道里!”
杜长东伸手拿过子弹,端详了一会儿递给李悦军,转头望着雷停说道:“我们先不用去考虑凶手怎么会有这样一枚子弹,我们需要找出的是凶手为什么会把这枚子弹放在关强的耳朵里,他想对我们表达什么?!”
雷停点头:“如果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就必须把自已完全地放在凶手的角度上去想,从我们现在掌握的种种迹象推断,凶手是一个胆大妄为、心狠手辣、受过良好训练并做事不计后果的人。站在这样一个角度上推想,我觉得,凶手这么做有两个目的,第一,他是要告诉我们关强的死与这枚子弹有关。第二,他在向我们挑战,就象上一次在屋顶天台上留刀示威一样。”
杜长东略作沉呤,说道:“如果这一假设成立,那么下一步我们就应该着手从关强身边和日常接触的人身上开始逐一排查,寻找关强与这枚枪弹中间的那个点。”
雷停用手指捋着下颌的硬胡碴,淡然说道:“从现在我们所掌握的种种迹象,我觉得我们排查的重点应该在顾海蛟身上!”
“为什么?”杜长东问道。
“首先顾海蛟的出身是怎样的我想大家都清楚,他和关强当年的关系到底是怎样?他们是因为什么分开?这些都是有待考证的疑点。再者,关强失踪后关强的家人没有选择报案,却是在第一时间通知了顾海蛟,这说明了什么?顾海蛟在得知关强失踪后,也没有选择报案,而是辗转找到了胡震东约我出去吃饭,这说明了什么?顾海蛟的身边突然多出了许多象张万胜这样的亡命之徒,这说明了什么?在困牛巷现场,我故意在他的面前描述关强的死状,顾海蛟表现出一种极力抑制的不安,这又说明了什么?”
“抛去其他次要因素不提,我认为,”雷停直视杜长东:“目前顾海蛟身上的疑点最多!”
第十九章 推断出的脸
“雷停说得不错。 //”杜长东双手环胸,低沉地说道:“从我们现在手上的线索上看,顾海蛟与关强的关系确实有不同寻常的地方。接下来我们要从两方面入手,一方面我们先不要去碰顾海蛟,晾他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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