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皮埃尔问道。
“不用,你留在这儿。”
黑色的马飞快的跑起来了,尘土飞扬了起来,皮埃尔和大家一起进去,等待着安德烈回来,或者,等待着绑匪的下一封信。
安德烈在半个小时后到了一处小庄园,这儿远离尘世,旁边有成群的天鹅在湖面上划水。
奴仆在院子里打扫,瞧见有人来了,也不比别的院子里的仆人殷勤。
“弗拉基米尔大人在吗?”
“我们家老爷这个时刻不见客。”那仆人用一种傲慢地态度回答着,仿佛是见多了像安德烈这样的人,他们都是来寻求老爷的帮助的,所以自然而然的,也把这些个仆人给宠坏了。
安德烈冷笑一声,“这就是你给你们老爷在外面留的印象?”
那仆人大为吃惊,想是没见过这样强硬的人,所以,多少收敛了那副瞧不起人的态度,重新恢复到他仆人的身份,问:“我很抱歉,先生,但我并没有撒谎,老爷这个时刻一般不见客。”
“是一般,不是从不。”安德烈整理了一下硬挺的下摆,冷淡的说着。
那仆人又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人,最后,谨慎的点点头,说:“那您先在接待室等等,我去通知老爷。”说着又弯下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将安德烈带进了接待室。
此刻的书房里面,弗拉基米尔正抽着他的烟斗,见仆人说起这个人,笑了起来。
“老爷,这人到底是谁啊?”仆人好奇地问道,没想到得到一个冷淡的瞪视。
“他说的没错,你是该给我收敛一下了,别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老爷,我错了!”仆人跪下来,战战兢兢的说着。
“这么没有眼力见,连那个‘小普鲁士国王’都不知道。”说着,就起身走过去,在仆人身上踹了一脚。那人也不敢吭声,只能受了。
安德烈并没有等太久,那个满头银发,有着鹰钩鼻的老人就出来了。
“阁下,请原谅我的冒昧。”安德烈走过去吻了吻对方的面颊,后者笑了起来,瞧着他说:“冒昧,我可真想不到会从你的口里听到。”
安德烈微笑了起来,“听起来您对我还有很多抱怨呢。”
“小子,当初我就说了,跟着我,你偏要跟你那老顽固的父亲学。”弗拉基米尔佯装生气的说道。
“这个先不谈,我需要您的帮助。”
“真是毫不客气啊,跟你的父亲一样,没事的时候从不会想到我这个老头子,有事的时候就大大咧咧的过来了,我说安德烈,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啊,小子。”弗拉基米尔喷了喷鼻息毫不客气地说道。
安德烈按了按眉心,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事儿不会那么容易。
弗拉基米尔一边抽着烟斗,一边眯起眼睛瞧着面前的男人,然后笑了一下说:“帮忙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您说。”
“让你的儿子以后跟我学。”
“可以,只要您有办法说服他。”安德烈并不打算干涉儿子的自由,一个人想干什么,应该是由他自己决定的,就像他的父亲,他从未干涉过自己。
“他当然会喜欢。”弗拉基米尔瞥了对方一眼。
“说吧,怎么回事。”
“一起绑架案。瓦西里公爵和罗斯托夫伯爵的女儿。”
弗拉基米尔坐在软椅上,抽了口烟,然后漫不经心地说:“你并不是很着急嘛,那看来也不是什么棘手的案子,我猜就连犯人你也很快就能知道是谁吧。”
“那并不难,可是,找到藏匿地点,这是您擅长的,我只是个外行。”
弗拉基米尔哼了一声,似乎是在嘲讽安德烈那一句“外行”的说法,这小子有时候这种谦虚的行为还真是令人火大,为什么这家伙偏偏不是自己的儿子呢?
“我会让两个人跟你去的,正好让那兄弟俩练练手,这种小事儿以后就别来烦我了,我都退休了。”
“谢谢您,阁下。”安德烈起身,再一度吻了吻对方的面颊,后者有些懒懒的摆了摆手,很快的,就找了两个人过来,让安德烈拉走了。
安德烈带着兄弟两回来后,皮埃尔这边说绑匪还没什么动静。
兄弟两一个个子高大,是小的那一个,长相漂亮中等身材的是哥哥,负责说话,而弟弟负责追踪。
当安德烈他们这边正在寻找绑匪藏身地点的时候,另一边,海伦和娜塔莎也醒过来了。
☆、第 57 章
“我们在哪儿?”娜塔莎迷迷糊糊地问道,她觉得很不舒服,然后小手抓了一把稻草,空气里有一种很难闻的气息,像是畜生还有酱菜的味道。
“我不知道,不过,娜塔莎,我觉得我们被绑架了。”海伦咳嗽了一下,这里的烟尘太重了。
“天呐,我以为这种只是姨妈胡编乱造的!”娜塔莎费力的起来了,她皱着眉头,咕哝着,“海伦,现在什么时候了?是晚上了吗?他们怎么都不给我点一盏灯?”
知道自己被绑架后,海伦本来是很紧张的,但现在,她却被娜塔莎天真的话语逗笑了。
“亲爱的,我们不是来做客的。”
“哦。”娜塔莎点点头,但没过多久,她又开始抱怨了。因为从未经历过,所以在最初的惶恐之后,这个年轻的小姑娘只是把它当成了一件不怎么普通的游戏,她一点都没意识到危险。
海伦原先还能轻松的陪着娜塔莎聊天,因为说实话,她们真的什么都没法儿做,这里就像是一个牢笼一样,身下的稻草也许还有马匹的粪便味道,而且差一点,海伦的手就被一块陶瓷片割破了。不过,大概一个小时候后,娜塔莎变得害怕了起来。
“海伦,为什么他们还不让我们离开?”小姑娘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腕,几乎把指甲都掐进她的肉里面去了。
海伦忍着疼没有叫出来,而是故作轻松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很快的,他们只是要钱而已。”最好是这样,这句话海伦没有说出来,只是放在心上。
“可我们家没有钱。”娜塔莎咕哝着。
“家里财政不太好。”她担忧地说着,并且拧起了眉毛,“如果爸爸付不出赎金,我会不会被杀掉?”她有些恐惧地说着。
海伦吻了吻她的额头,抱着她,安抚道:“别想这些,娜塔莎,我们会没事的,只要再等等。”
“好吧,海伦。”娜塔莎叹了口气。
三个小时后,两个人都有些昏昏欲睡了,她们太累了,平日里都是家里的小姐,体能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果然是娇生惯养的小姐,在这种情况下,不担心自己的小命,还能睡觉!”一个嘲讽的声音响了起来,海伦把有些发抖的娜塔莎抱在怀里,她抬起手盖在娜塔莎的眼睛上。那声音是从他们上头传来的,她们现在好像是在一个地窖中。
“海伦……”娜塔莎小声地叫道。
“别睁眼,别看他。”海伦低声说着,她刚刚已经努力的在脑海里回忆,遇到绑架事件后该怎么办,似乎记得有一条就是别让绑匪知道你已经瞧见他的样子了。她不确定这种不负责任的教条是不是自己在哪里瞥到的,但现在,她也只能想起一条是一条了。
“没用的,小姐,我就没打算让你们活着出去。”
光亮照亮了这个小房间,海伦的心忽然凉了下来,怀里的娜塔莎看着上面低呼。
“是你!”
米坚卡冷哼了一声,常年醺酒的眼睛里充斥着红血丝,他弯腰把马灯放在地上。
“您要怪就怪您的哥哥吧,娜塔莎小姐,要不是他狠心的把我赶走,我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副鬼样子。”
“不关尼古拉的事情,是你自己!你是个坏蛋!别把它们赖在我哥哥的身上!”娜塔莎气呼呼地喊道,海伦想要捂住她的嘴巴已经来不及了。
“哈,像您这样的人,就该受一受挨饿受冻的滋味,谁叫这世界那么不公平呢,你们这些公爵小姐,生来就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别人的性命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呢!在你们心里,我们这样的人,不过是连猪狗都不如的杂碎,是供你们取乐的!”
男人愤怒地吼道,娜塔莎被吓得哭喊了起来,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呢,海伦也害怕,但作为更年长的那一个,她不能将害怕表现出来。
“至于您,库拉金公爵小姐,很遗憾,您原本和我没什么私人恩怨,可谁让您是一个小姐呢,你们这样的人,生来就是有罪的!”
说完,那个男人就提着马灯离开了,他没有给这两个可怜的姑娘哪怕一滴水和一口粮食。
时间缓慢的走过,周围的空气里依旧是难闻的气息。
“海伦,我饿了。”现在可能是晚上七点了,距离她们被绑架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
“不要去想,娜塔莎。”海伦舔了舔嘴唇,她不饿,可是她现在很渴。
“那我们说会儿话吧,说话我就不饿了。”
“不要说话,娜塔莎,他们没有给我们水。”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娜塔莎疑惑地问道。
“人不吃饭,可以坚持好几天,但不喝水,就很难坚持了。”
娜塔莎点了点头,虽然不是很懂,不过,现在这个情况,她也只能听海伦的话了,因为她看上去并不恐惧,而这令她安心多了。
罗斯托夫伯爵庄园里,阿纳托利几次想要说点什么,但伊波利特都制止了他。
“我出去走走。”他冷声说着。
“大晚上的你去哪里!”瓦西里公爵呵斥着对方。
“总比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的好。”阿纳托利讽刺道。
安德烈抿了抿嘴唇,蓝色的眼睛冷淡的瞧着对方,“您的暴躁对营救没有任何帮助。”
“砰——”
阿纳托利双手猛地撑在桌面上,怒气冲冲地说:“那不是您的妹妹,您自然不在乎!”
“阿纳托利,别这样说话。”伊波利特拉住了对方,却被前者甩开了手。
“我怎么说话了!照我说的,他们要什么给他们就好了,不就是钱吗?我们两家又不是没有钱!”
“闭嘴!”
安德烈站了起来,他锐利的眼睛盯着对方,毫不留情的说着,“当别人都在努力的时候,只有您,像一个孩子似的,发怒,大吵大嚷,您这样的做法对事情毫无帮助。若钱能完全解决好这件事,那么,我们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原本安德烈是不想多说的,但面对阿纳托利这个刺头,即使他不想多说也没办法了,若不把原由给他说个明白,只怕反而会拖累他们的进程。
“找到犯人,救出人质,您以为这就完了吗?”
“不,没有完,若按照您的说法,只有您妹妹的生命是宝贵的,是值得一切付出的,那么,我可以立即停止这一切。犯人得抓住,若像您说的,把钱给他,满足他们的要求,那么以后,只会有更多无辜的人遭遇这样的事情。谁的命也不是天生就比别人低一等的,阿纳托利·库拉金公爵。”年轻的男人嘲讽地说道。
☆、第 58 章
阿纳托利涨红了脸,反驳着,“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你的行为在我看来就是如此!”安德烈重重的说。
“安德烈·博尔孔斯基公爵,您未免太严厉了一下,毕竟,那位海伦小姐是他的妹妹。”沙拉波夫开口了,他原是想要支持阿纳托利的,但又想到,按照安德烈这个人的脾气,只怕到时候让他下不来台也是能做到的。
“这里面担心的并不是只有他,伯爵,若他的兄长能够做到镇定这一点,那我想,按道理,他也是能够做到的。”
沙拉波夫被噎了一下,他原以为这位安德烈公爵现在应该是会服软一些的,毕竟,战争的影响对他是那么的巨大,他为此还闭门不出,但现在看起来,这人根本就没有变过,就算是沙皇在这里,这家伙也能把该说的话毫不留情的说出来。
阿纳托利憋红了脸,最终,他投降了。
“抱歉。”
“这里没有人需要您的道歉,若您能把自己的才能放在更有用的事情上,我们将会感激不尽。”安德烈抬眼淡淡地说道,他现在又完全收敛了那一副严厉的样子,看上去,没那么吓人,可是阿纳托利却不敢再说什么。
接下来,大厅里变得安静下来。安德烈和那兄弟两谈论着,放出去的人也不时的会有消息进来,阿纳托利也帮上了一点忙,他本来就是个聪明的人,只是很多时候,冲动会让他完全忘记冷静这一点。
皮埃尔从刚刚开始就没怎么开口说话,就算是他,一向是过于宽厚的人,也认为安德烈说的没错。
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大家需要做的是团结起来,解决好事情,而不是抱怨或者鲁莽。
在凌晨四点的时候,黑色的钢笔放置在一边,出去打探消息的高个子男人回来了,在小个子男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后者点点头,看着安德烈。
“有线索了。”
安德烈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即使困倦,但现在,所有的人也都认真的聆听着。
天还没亮,皎洁的月光透过墙壁的一些缝隙漏下来,海伦动了动身子,将近十多个小时没有喝水和进食,她的嘴唇干燥的厉害,身上几乎是滚烫的,她觉得自己可能发烧了。
虽然现在已经是五月了,但晚上依旧有着凉意。没有保暖的东西,海伦只能把所有的干草收集起来,垒成一堆,把自己身上的披巾给娜塔莎盖着,因为她才是两个人中的大人。
“海伦?”娜塔莎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看到金发姑娘两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她的胳膊贴在对方身上,似乎被烫了一下。
“你生病了!”娜塔莎爬了起来,她的嘴巴也干的厉害,甚至裂了一道小小的口子,说话的时候特别疼。
“呆在那里,娜塔莎,现在别靠近我,咳咳……”海伦用手阻止对方靠过来,她咳嗽了几声,觉得连呼吸都变得费力了起来。
“天呐,我说过了不要把披巾给我!”娜塔莎的眼圈有些泛红,昨晚她本来就拒绝了。
“咳咳,别说话了。”海伦拍了拍胸口,让自己不要那么难受,她挪动着,靠在肮脏的墙壁上,一双眼睛因为难受而显得有些雾蒙蒙的。
娜塔莎咬着嘴唇,她惶恐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她几乎是爬了起来,拍着那墙壁或者任何能够发出动静的东西。
“来人!有人生病了!”她喊着,裂开的嘴唇那里有一丝丝的鲜血渗透出来,令女孩儿小声地抽了口气。
“别,别浪费力气。”海伦费力地说着。娜塔莎又想去扶她,但被她拒绝了。
“别。”她摆摆手,几乎没办法说出话来。她心里也有些懊悔,平日里没锻炼的,到关键的时候就什么都做不了。
娜塔莎有些挫败的蹲在地上,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且她现在真的又累又饿,海伦还生病了,想到这里,这个才十四岁的姑娘难过的哭泣了起来。
“别哭,娜塔莎,我们现在可没有水。”海伦想用这个玩笑安抚面前的小姑娘,但说实话,那没什么用。
她舔了舔嘴唇叹了口气,口水让干裂的嘴唇觉得更疼了。
“吵什么!”随着外面推门进来,娜塔莎停止了哭泣。
“请给我们一些水和食物,还有药品,海伦她生病了!”娜塔莎恳求道。
米坚卡瞪着娜塔莎骂了一句,他现在可什么都管不了了,刚刚从酒馆回来又被打了一顿,再没有钱他会被人杀了的。
“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少爷小姐怎么会明白我们的感受!这世界就是不公平!上帝应该让你们都变成穷光蛋,现在,好好体验一下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