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道:“甚至不惜将刀剑门灭门?”
青衣人道:“刀剑门?在下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与刀剑门没有一点瓜葛。”
沈浪心下暗忖道:他说的不像是假话,那刀剑门的事,又是何人所为呢?
沈浪又道:“那长生剑为何会在兄台手中?”
青衣人道:“在下无可奉告。”
沈浪笑了笑,道:“你家主人何以会认为有人给在下设下了圈套?”
青衣人道:“想必无需多说,沈公子已猜出个所以然来了。”
沈浪道:“不错,这的确是个陷阱,有人使计抓了熊猫儿,利用熊猫儿想引我入圈套,目的是要我的命。而你家主人让你封了熊猫儿的线索,以免我找到熊猫儿的同时,自己的命也不保。”
青衣人道:“公子既然知道这个中要害,为何还一意孤行?”
沈浪笑道:“敝上的美意沈浪心领了,但凡了解沈浪的人,都该知道我决不会弃熊猫儿于不顾。”
第十三章盲女静夜思
深夜。
月圆,正是月圆之夜。
十五的月亮,总是没有十六的圆。
长巷的柳街上依稀有几户人家亮着灯火,灯影斑驳而寂静。一条鬼魅般的人影“嗖”地穿过小巷,翻过了一座院落的围墙。
借着月光,依稀可以看到院落大门正中间的牌匾上写着:忘忧阁。
这是一个很大的院落,进了院门方才可以见到内里还含有七进五重门,再进去,便又是一个一个独立的小间,整整四十九间。正中间的厅里,还正灯红酒绿,莺歌燕舞。
没错,这正是个妓院。
还是一个有名的妓院。
在这里,男人可以忘却一切忧愁,乃取名忘忧。这里的姑娘温柔的,漂亮的,妩媚的,妖艳的,各式各样的都有,男人来这里寻求欢乐,女人在这里出卖青春。
最西厢的房里,一片漆黑,只有些许月光洒向窗前。一位少女站在窗前,似乎正思索着什么。月光映在她的脸上,显得有些许苍白。她身着黑色纱衣,黑纱的裙摆,就连发饰也是黑的。这墨黑墨黑的衣裳映忖着她的脸颊,竟显得她更加苍白。她虽然脸色苍白,但也唇红齿白,柳眉杏眼,但,她水灵的双目竟绝无焦距。
她是个盲人。
她盲了九年。
“咚咚,咚咚咚”几声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划破了长夜的宁静。
“进来。”少女双眼虽瞎,但她的听觉却异常灵敏。
不等黑衣人说话,少女便开口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黑衣人犹豫了一下,应道:“被他识破了。”
少女没有出声,黑衣人继续道:“属下已告诉他这是一个陷阱,但他似乎早就知道了。”
少女终于开口道:“天下竟真的没有什么事能瞒得住沈浪。”
黑衣人似乎欲言又止,少女却已听出了黑衣人的犹豫,道:“你说吧。”
黑衣人道:“虽然他已知道了这是个陷阱,但他并不为所动,势要追查出熊猫儿的下落。”
少女哑然,失声道:“难道他不怕死吗?”
黑衣人道:“姑娘,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少女叹了口气道:“我早该猜到他是这样的人,为了朋友,他可以不顾自己的生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黑衣人道:“姑娘?”
少女道:“你查到熊猫儿的消息了吗?”
黑衣人道:“他在洛阳。”
少女道:“通知沈浪。”
黑衣人不解道:“姑娘,我们封锁了熊猫儿的消息就是为了不让沈浪追查到,此刻为何……”
少女道:“就算我们把消息封锁得再严密,只要沈浪想查,就一定能查得到,顶多多费些时日罢了,但既然他已下定决心追查到底,也已知道了这是个陷阱,想必他是会更加小心的,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把熊猫儿的消息告诉他呢?!如此一来,他也好少走些弯路了。”
黑衣人道:“您既如此关心沈浪,为何要在这里躲这么些年不愿意去见他呢?”
少女转过身,摸索着坐到桌前,攥了攥颈中的银锁,淡淡道:“罗叔叔,您难道还不了解望月吗?”
黑衣人道:“你的一片苦心,,他能了解吗?”
望月道:“当年若非他救我,恐怕我早已去见爹爹了。我是个瞎子,如果我去找他,只会增加他的负担。”
黑衣人爱怜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即使经历过那么多惨痛的经历,她依旧那么善良,那么懂得为别人着想。
第十四章故地遇佳人
洛阳。
薄薄的雾气笼罩着整个洛阳,正是清晨时分,已有几缕阳光穿透雾气洒在清早赶集路人的脸上。
朱七七此刻正享受着这难得的美景,她欢呼着,雀跃着,身上散发着少女的热情与奔放。王怜花似是看得有些痴了,她笑起来当真是美极了,只是她以往激烈的性格多多少少掩饰了她的魅力。
朱七七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
虽然洛阳是王怜花的主要据点,但他此刻却显得有些担忧。这一路上实在是太太平了,太平得有些离谱。要知道,暴风雨来临前,那都是可怕的宁静。
朱七七坚持要回洛阳,只因那个晚上,黑衣人告诉她,要寻回玉璧,只有去洛阳。
她竟轻信一个陌生人的话语,甚至都还未弄清别人的来历。
在来洛阳的路上,他曾问起朱七七:“你当真相信他的话?”
朱七七却道:“信他,总要比信你来得可靠些。”
王怜花当真有些哭笑不得,在她心里,他始终还是那个满口谎言,脸皮要比城墙还厚的王怜花。殊不知这一路来是谁提心吊胆护着她,想到此时,他的心情竟有些沉重。
沈浪啊沈浪,我终究还是输给了你。
此刻他们正在街上转悠,已有半年多没回来了,这里的大街小巷,琼台楼阁,花市,甚至妓院,都丝毫没有改变。
忽然,朱七七在一处酒楼前停下,轻声念道:“十四楼。”
她念得正是酒楼的名字。
王怜花道:“进去看看。”他不曾记得洛阳有这么一处酒楼。
说罢,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楼下已坐满了人。
王怜花心下暗忖道:现在并非正午,只是清晨时分,怎么会有那么多人?!似乎有点不对劲,再一看,这些竟都是江湖中人。
只听得小二吆喝道:“二位客官,楼上请!”
两人跟着小二在二楼找了个座位坐下,点了几个小菜,一壶小酒。
朱七七唤来小二道:“小二,最近可有陌生人在此出没?”
小二颔首道:“姑娘是想找人吧?最近洛阳城多了很多陌生脸孔,个个杀气腾腾的。”
王怜花道:“难道又要出什么大事了?!”
还未来得及思考,楼下便传来了打斗声,似是越来越激烈。王怜花不动声色,侧耳听着。哪知朱七七却已委实坐不住了,正要起身下去看个究竟,已被王怜花一把拉住。
“你干吗!”朱七七忍不住愤恨道。
王怜花叹了口气道:“此刻你去不得。”
朱七七道:“为何去不得?”
王怜花道:“方才进来之时我已留意到楼下的都是江湖中人,你我既不知他们实力,怎可贸然前往?”
朱七七跺足道:“我不管,我非要去瞧个究竟!”说罢便挣脱开王怜花飞也似地下了楼。
王怜花见拦也拦不住,只得跟着她。
朱七七走到楼下的时候,她已整个身体都动不了了,她就这样木木地站着。王怜花见她如斯模样,唤道:“七七,朱七七!”
朱七七丝毫不理会他,竟直直的喊了起来:“沈浪!沈浪!”
王怜花抬眼看去,果然是沈浪。
沈浪本无心伤人,是以十几人围攻他一人他也只是只守不攻,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忽听得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他亦已无心恋战,几掌连续拍出,瞬间功夫,十几人竟已全部倒下。
领头的大汉斯呼道:“沈浪,你且等着瞧,走!”大手一挥,一群人已不见踪影。
沈浪转身望去,果然是朱七七!她就直直地立在那里,那雪白雪白的衣衫,那娇俏的面容,还有那苗条的身段,不是朱七七是谁!沈浪的脸上不由地露出了三分宠溺的笑意。
“沈浪!沈浪!”朱七七再也顾不得其他,整个人飞也似地奔了过去,扑进了沈浪的怀里。
第十五章千头又万绪
朱七七此刻竟是兴奋得喜极而泣了。
泪水已经沾湿了沈浪胸前大片的衣襟,但他毫不介意,反而温柔地抚着朱七七的秀发安慰道:“好了七七,莫要哭了。”
朱七七听闻,哭得更加厉害了。
王怜花实在看不下去,大声道:“你们两个若要亲热,也该避忌着点吧?!”
朱七七似乎亦觉得不妥了,拭去泪水,终于离开了沈浪的怀抱。
三人找了个空位坐下。
王怜花道:“沈兄此刻怎会在洛阳?熊猫儿呢?”
提到熊猫儿,朱七七方才发现,熊猫儿竟没有和沈浪在一起。
沈浪道:“我们分开回程的第二天就失踪了。”
朱七七惊道:“怎么?大哥失踪了??”朱七七怎么也没想到熊猫儿居然会失踪,她开始怀疑,这是否又是沈浪和他们联合起来跟她开的玩笑。
她望向沈浪正欲询问,但见沈浪神情严肃,方知这并不是个玩笑,熊猫儿是真真正正的失踪了。
王怜花道:“熊猫儿失踪?他居然在你眼皮底下玩起了失踪?”
沈浪道:“他是被人设计虏去的。”
朱七七忍不住道:“以大哥的身手,这世上已没有几个对手,究竟是谁虏走了他?还有,对方为什么要虏走他?”
沈浪摇了摇头,道:“此事我却给不出你答案。”实在是他自己也身在迷中,他又要怎么回答朱七七呢?
王怜花道:“你为何会来洛阳?”
沈浪道:“自然是为寻找熊猫儿。”
王怜花道:“你知道他在洛阳?”
沈浪点了点头道:“有人将猫儿的消息告诉了我,说他此刻正在洛阳。”
王怜花道:“那人是谁?他为何要告诉你这些?”
沈浪道:“只因他家主人原本不打算让我找着熊猫儿……”
朱七七听得有些糊涂了,奇道:“我越听越糊涂了,你说有人不想让你知道大哥的消息,而后,他的属下又刻意告诉了你他的消息?”
沈浪微笑道:“正是。他们不想让我查到猫儿的消息,是因为他们知道这本是一个陷阱,因此封锁了他的消息,不想让我以身犯险,之后我已向对方表明,我是不会放弃寻找熊猫儿的,之后,他们就将猫儿的消息告诉了我。”
朱七七淡淡道:“谁会对你那么好,还怕你掉入圈套……”
其实朱七七很想问,对方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但她想了想,还是忍住把原本要说的话憋了回去。
沈浪瞧了瞧朱七七,脸上的笑意更深,柔声道:“我并未见过对方的主人。”
王怜花魅起双眼,连声道:“莫要再打翻了醋坛子了。”
被王怜花说中了心事,朱七七原本粉嫩的脸颊顿时红得犹如樱桃般了。
沈浪瞧着朱七七的目光,似乎已有些痴了。他定了定神,道:“听说,你花十万两白银重金悬赏能给你找回玉璧的人,是么?”
朱七七惊奇地抬起头,讶然道:“你……你怎会知道?”
沈浪笑了笑道:“我在神来居的时候,听别人谈起的。”
朱七七但觉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要知道,那块玉璧对她来说很重要,沈浪已然知道了,他会不会取笑她?虽说女子的心思,男人猜不透,可若是要一个女子去猜男人的心思,怕也是很难猜得透的。
沈浪像是洞穿了她的心思,柔声道:“傻孩子,玉璧而已,何必那么辛苦去寻找。”
未等朱七七开口,王怜花已接口道:“只怕她寻不回这块玉璧,是绝不会罢休的,朱大小姐的脾气,沈兄难道还不了解么?”
沈浪道:“你们就是为寻玉璧来洛阳的?”
王怜花无奈道:“不错。”
沈浪此刻才真正感觉到朱七七的执着丝毫不输给他,只要她认为值得做的事,她定会全力以赴,即使目的只是为寻一块对她来说毫无价值的玉璧。这是为了什么?沈浪心里实已清楚得很,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朱七七似乎想到了什么,伸手扯了扯沈浪的衣袖,才缓缓道:“这些人为何要杀你?”
沈浪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委实不知究竟是何人要杀我。”
王怜花道:“沈兄一路回中原的路上,可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沈浪笑了笑道:“已有很多人等着要沈浪的命了。”
朱七七惊恐道:“什么!究竟是谁要与你过不去?”
沈浪柔声道:“莫要担心,你瞧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王怜花道:“这看来像是一场计划好的阴谋。”
沈浪道:“这的确是一场阴谋。”
王怜花道:“看来,这伙人的目标就是沈兄你了。”
沈浪道:“不止是我,恐怕他们的目的,是要铲除武林所有的门派。”
朱七七惊道:“这是为何?”
王怜花截口道:“至少,他们第一个想除掉的,就是沈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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汾阳。
城外的山神庙已经废弃了许久,但简陋的环境,丝毫不影响风雅之士在此品酒。
薛少扬此刻正悠闲地躺在庙旁的绿地上,品着小酒,尝着小菜,好不得意。他身旁站着的,正是那被他从汾阳酒肆中带回的少女,楚湘灵。她身着粉绿色的长裙,发辫被精致地拢向右胸前,比起酒肆中粗布麻衣的打扮,不知要娇美多少倍。
薛少扬像是自言自语道:“姑娘这样打扮岂非好看多了?!”
楚湘灵低头瞧了瞧自己,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已有一天会变得如此明艳动人,从小过惯了苦日子,只要一家人平安无事,她已经不再想去奢求其他的物质生活了。
忽地,一骑轻骑从不远处疾驰而来,“嗖”地停在了庙前。领头的男子一袭黑衣,冷漠的面容没有丝毫表情,他翻身下马,脚步凌然如风。
“少主”欧阳密躬身而拜。
薛少扬连头都没抬,手中的琉璃杯却已然见底,楚湘灵适时的将晶莹的酒液斟满酒杯,薛少扬又是一饮而尽。如此这样,他已连喝了六杯。
终于,他抬起头,长吁了口气,道:“十日了,可有消息?”
欧阳密点了点头,继续道:“经过兄弟们多方打探,方知沈浪曾来过汾阳,此时却……”
薛少扬道:“却什么?”
欧阳密顿了顿道:“此刻……他却已身在洛阳。”
薛少扬若有所思,道:“可知是为何事去的洛阳?”
欧阳密道:“似乎是有人刻意引他去的。”
薛少扬瞧了瞧楚湘灵道:“姑娘有何见解?”
楚湘灵柔声道:“想必,定是那伙人所为。他们引沈公子去洛阳,恐怕只有一个理由。”
薛少扬道:“什么理由?”
楚湘灵道:“他们的据点在洛阳。”
薛少扬讶然道:“何以见得?”
楚湘灵笑了笑道:“以沈公子的智慧和身手,这伙人委实不是其对手,但为什么他们明知除不了他却还是不肯罢休?答案只有一个。”
薛少扬道:“不错,强龙难压地头蛇。”
楚湘灵又道:“公子这可错了,他们并非强龙,依湘灵而言,他们许是欲擒故纵。”
薛少扬道:“或许,我们实在小觑了对方的实力。”
楚湘灵道:“公子若想知道结果,只有去一瞧究竟。”
薛少扬含笑点头,有如此聪慧的女子在身边,何愁大事不成?!他想了想,道:“欧阳护法,准备行装,明日一早就出发。”
“是,少主。”欧阳密躬身退去。谁也没有瞧见他转身的刹那,瞧着楚湘灵的眼神,似有不舍,又似有矛盾。
第十六章暮雨竟相生
洛阳的竹林在附近是出了名的,它集合了天地势头最好之灵气,郁郁青青,高耸竿立!那大片大片的竹林就静静地安身在城郊两里旁的小溪边。
溪水从山脚环着城脉流进了竹林里,阳光照耀着溪水,反射出微波粼粼的光亮,溪水清澈见底,尝起来竟还是甜甜的。
溪边的两个少女已然方自溪水中舀起了一瓢,嬉笑着给对方喂水。要说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