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东西,自是搜不出来的,太后娘娘明察。”
“搜了出来,我再与你说话!”太后道。
周雅琴只是哭,委屈的了不得,只因太后在前头坐着,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
东宫这样大的动静,自然是瞒不了人的,不过片刻,皇后娘娘就急急的赶了过来,陆夫人也跟随一起,却没有周二夫人。
皇后娘娘进门就道:“此事我已经知道了,母后且息怒,一则太子妃才进宫一个月,能有什么事让她做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呢?二则这样些日子,太子妃连宫里的人只怕还没认清呢,往哪里找人做这样的事去?母后且细想想。”
太后道:“你是不知道,先前周二姑娘回我,太子妃在家里做姑娘的时候,就结交过那些妖僧邪道,弄些神神秘秘的妖妖道道的东西,她是亲眼见过的,安知这东西不是太子妃从外头带进来的?只怕就是早安了心的!”
周雅萍有点急了,连忙道:“娘娘,并无此事,大姐姐在家里的时候,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
“大胆!”太后身边的女官立时出言呵斥:“娘娘没问你的话,如何能擅自答话!”
皇后摆了摆手:“三姑娘也算知情人,说这一句也并不为过。”
周雅琴此时也哭道:“就如三妹妹所言,臣妾从小儿至今,从来没有见过这类东西,结交妖僧邪道之言,更不知从何说起,不知道家妹为何如此诬陷于我,且家妹从小在外长大,并不是与我一起,又能知道什么,也不知道听了什么小人言语,就这样胡言乱语,还请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明察。”
“那话我是不信的。”皇后娘娘道:“想必太后娘娘也不信的,不过是一时听说,未及细想,就恼起来,到底那样东西比不得寻常,是极其犯忌讳的,有这样的话,又是太子妃的亲妹子说的,太后娘娘一时急了,也是有的,如今既然太后吩咐了,那就搜一搜,没有那样东西,自然还你清白。”
一边吩咐人:“扶了太子妃起来,只管坐着罢了,那头二姑娘说是被那东西吓着了,二夫人正陪着呢。”
意思很明确了,就看搜没搜出来了。
唐宝云觉得自己仿佛旁观者一般的看着她们说话动作,仿佛在看电影一般,简直灵魂出窍,只觉得脑子中哗哗的响。
什么冲击都不如这一次,甚至当初吴王妃要毒死她的那一回都比不得这一回,周雅丽这才十四岁啊!
她连心智都还没长成,不过,这也是最容易被利用的阶段。
唐宝云想到这里,突然之间就明白了,利用,对!定然是有人利用了周雅丽这个可以接近周雅琴的身份,利用了周雅丽对周雅琴的那种恨意。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第一百七十三章
唐宝云此时也是叹气了,她明白了周雅琴的意思,周雅琴定然早就想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她才叹气。
她才把那东西交到太子爷的手上。
她露出那样悲哀的神色,自然是知道,她不得不把这件事交出去,不能私下处理,不能当做家事来处理。
周雅丽已经没有了生机了。
因为此事已经不仅仅是周家的家事了,已经不仅仅是两姐妹争风,有人窥视着周家,利用了周家。
而且不止是周家,更关键的只怕还是太子爷!
周雅琴刚刚做了一个月太子妃,显然幕后之人看中的不是周雅琴本人,而是太子妃这个称号,这个名分,太子妃做下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谁肯相信太子爷完全不知情,这样的情况下,太子爷被废完全是大概率的事,就是不被废,也定然大伤元气。
皇上会怎么想这个太子?
别提太子爷今后的即位了,就是如今现在在做的事,只怕也会有些问题了。
唐宝云心念电转,想起周玉堂所说,重建军需通道的阻力,想起种种平日里忽视的那些苗头,一些若有若无的暗影,想起来周二老爷的立场。
不知不觉间,唐宝云的额间漫漫的浸出了冷汗,她这样一想之后,才发现虽然此事是周雅丽做下的,可是真正想起来,牵连极广,或许数个家族,甚至还可能牵扯皇子宫妃。
这是一个局,只是不知道谁是局内人,谁是局外人。
唐宝云看不透,她只能等待。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太后、皇后都极有耐心的等待着,而且都没有说话,只是太后娘娘面沉如水,而皇后娘娘脸上神情却是轻松的,周雅琴坐在一边,低着头也没说话,看不出她哭没有哭,但唐宝云知道她是镇定的,是胸有成竹的。
她其实已经知道了结局。
终于有太后跟前的掌宫太监上前禀道:“细细查了周二姑娘所说的那一处,并没有那样东西,为着谨慎起见,其他地方也都一并查看过了,也确实没有。”
太后娘娘露出一点意外的表情,对她来说,显然是出乎意料的,这样严重的事情,可不是可以随口一说,她相信,周雅丽竟然敢来回,显然是很笃定的,不可能随便捏造。
否则她也不会直接坐镇搜东宫,把事情闹成这个样子。
这一下,太后娘娘被周雅丽架在了火上,下不来台了。
太后娘娘看了皇后娘娘一眼,一时没有说话,大约觉得不好说什么,周雅琴依然低着头,掩着脸,一副被害者的形象,也不说话。
终于还是皇后娘娘笑道:“我说是母后急了吧,太子妃的品格儿我还是知道的,说是平日里偶尔说话不妨头,一句两句胆子大些,也还罢了,也不过是知道母后向来慈爱,才敢放肆,这样的事,是再不能够的,母后说是不是?”
这个时候,自然是皇后一系占了上风,随便怎么说都行的。
皇后接着道:“不过想来,母后自有母后的考量,这种巫蛊神怪之事,历朝历代宫廷里也都是有过的,不仅后宫动荡,甚至有时候波及前朝,酿成大祸,母后听说这样的事,若是太监宫女回禀,也就罢了,不过暗中查一查,可这一回是周二姑娘亲自回禀母后,这是太子妃的亲妹妹,自然又不同,母后自然不能视若罔闻,如今查一查,也是还太子妃的清白,保全一家子骨肉的意思了。”
皇后大获全胜,自然也不能不给太后台阶下,到底是太后,占了个孝字在那里,再是大获全胜也不好拿她怎么样,否则就算是周雅丽去回了太后,算是师出有名,太后又哪里能那样有恃无恐的来搜东宫呢?
此时太后自是知道这件事皇后一系占了上风,有人利用周雅丽太子妃这亲妹妹的身份,年纪又小,行事容易,做出这个局来,哪里知道周雅琴早就在防着周雅丽了,如今皇后不管说什么,太后也无话可说,只得道:“你说的很是,早一些查明白了,太子妃也能安心些。”
想了一想,太后又道:“只如今东宫也搜过了,倒是要问一问周二姑娘,怎么这样大胆子,竟然敢陷害姐姐,且她这样的年纪,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哪里知道那样东西呢?”
“哪里有那样东西?”皇后好似不欲深查:“不过是周二姑娘胡说罢了。”
太后的神色变的凝重起来:“先前我还没想到这个,如今想一想,周二姑娘不过才十四岁,别说太子妃向来待妹妹们好,就是太子妃有得罪她处,姐妹不睦,也不过吵闹两句就罢了,怎么会有这样狠毒手段?莫不是有人在后头出主意,这事不可不查!”
皇后笑道:“母后说的也有道理,只是一点,也不能说定是有人在后头出主意,小姑娘看了杂书,知道一点儿这样的事情,也是说不准的,我看啊,是小姑娘或许与太子妃不睦,知道点儿禁忌的东西,就编了一套言语,说的像模像样的,只是为着吓一吓太子妃,也是有的,且这个年龄的小孩子,知道什么轻重,什么该说不该说呢?”
太后却不理这个茬,只是道:“我知道,你这是给太子妃体面,到底是她的妹妹,查起来叫人知道了些因果,到底于太子妃名声不好,只是,你到底还年轻,并不知道这样的事,可不是普通小事,再不能不查的,这种事情,若是一旦不管,放任了开来,今后还不知道会出怎样的大事呢,你就是没有读过什么史书,但宫里的档子想必是看过的,哪一朝哪一代遇到这巫蛊神怪之事能不再三慎重呢?这可不单是太子妃的事!不过看在太子妃的面上,不必张扬开也就是了,不入三司,就先慎刑司查一查再看罢了。”
她直接转向周雅琴:“太子妃的意思如何?”
太后说的这样的严重,皇后也无法再支应了,只能站起来应是,周雅琴也忙站了起来,轻声说:“太后、母后慈爱之心,我是知道的,只我年轻,并不懂得,我一切听太后、母后的便是。”
唐宝云与陆夫人、周雅萍完成就是布景板一般的站着,根本没有资格说一个字,只是听着这对话,越听越凉,周雅丽此举,是生生的葬送了他们一家了。
周雅萍到底是个小孩子,她明显的被吓住了,握着唐宝云的手越握越紧,紧的叫人生疼,唐宝云只得不动声色,幅度很小的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抚。
见太后吩咐慎刑司长官了,周雅琴这才转向她们:“母亲、嫂嫂和三妹妹今日也受惊了,今日这样,也不好久留,母亲且先与嫂嫂并三妹妹回去罢了,此事横竖与咱们家无关。”
陆夫人这才露出一个明显松一口气的表情来,皇后听了这话也道:“国夫人与县主先回去歇着也罢了。”
没有人提到周二夫人和周二姑娘。
太子妃亲自把她们三人送到门口,转过了屏风,陆夫人才轻声道:“太子妃此事不好说话的,不管如何查,太子妃也不必为了咱们家的颜面委屈了自己才是。”
周雅琴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唐宝云简直肃然起敬,看着陆夫人平日里好像菩萨一样,没想到柔和之下也有这样强硬风骨,这样的话听起来立场真是强硬,没有一点儿妇人之仁!
相比之下,唐宝云觉得自己真是优柔寡断。
周雅丽不管是因为谁的授意陷害周雅琴,也不单单是致周雅琴于死地,此局真是做成了,周家人谁跑的了?便是不举家抄家砍头,坐牢流放定然是跑不了的,自己居然还在替周雅丽叹息,真是太圣母了一点。
唐宝云觉得自己真是太傻了,不过也是因为自己在知道这个局的那一块,事情就已经反转,周雅琴的人十分严密的防范着,所以并没有真正的有被威胁的时刻,也就没有感同身受,才有闲情去叹息周雅丽。
唐宝云想,若是自己有一刻知道自己可能会被杀头,或许就没有心情去同情周雅丽了。就算她是被人利用的,也同情不起来。
到底她到这里的时候已经过了二十岁了,三观的养成时间早已过了,就算知道权势的威力,也只是知道,流于表象,并没有深入骨髓,这与陆夫人、周雅琴,甚至周雅萍这样从小生活在这样人家的人确实是不同的。
而且是永远都不会一样的。
唐宝云走出宫阙的时候,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不管她表面看起来如何,在她的心里,她永远、永远也适应不了这样的生活。
甚至她表面看起来如鱼得水,在这个家里过的很自在,有时候连自己都认为自己是属于这里的,可是总会在某些不经意的时候,这一面毫无预兆的浮出水面,用一种尖锐的痛感来提醒她这些的存在。
就如今天的周雅丽事件,唐宝云又一次感觉到了那种尖锐的痛感,无法忽略。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第一百七十四章
坐上了车后,周雅萍的声音都有点发抖:“二姐姐难道不知道这是杀头的罪吗?”
她是真的被吓到的,唐宝云伸手搂住她,轻声叹息:“人有时候入了魔障,就不能以常理度之了。”
唐宝云觉得周雅丽是真的入了魔障,这魔障从那一回她落水起就开始了。
周二夫人自作聪明,玩了一出因势利导,想要败坏周雅琴的名声,来为自己的女儿铺路,从那个时候起,周雅丽就不知不觉间入了魔障。
周雅琴赐婚太子,周雅丽联姻公主府,偏又所托非人,以致退婚。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又是从小被捧着,顺风顺水的长大的,在这一次又一次的打击和不如意之下,本就不成熟的心智,被渐渐扭曲,而这种心态,大约在周雅琴回门之时终于达到顶峰。
唐宝云这个时候才往回思索,周雅琴回门之时,风光荣耀那是不必说了,自然是周雅丽一辈子也无法达到的高度,还有周雅琴太子妃的气派,一言不合,直接发落,这大约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吧?
唐宝云想。
不过周玉堂显然不像唐宝云那样会去思索周雅丽的心路历程,他在陆夫人和唐宝云回家之前就已经得到风声赶了回来,在二门上迎接陆夫人,周玉堂第一句话就说:“母亲既然已经回来了,咱们家就无虞了。”
有周玉堂这句话,连陆夫人都松了一口气,进去见郭太夫人和英国公了,事情其实在之前已经打听了个七七八八,可陆夫人还是细细的把事情说了一回,听到周雅丽举报太子妃巫蛊,郭太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英国公周超面无表情,只是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虽然已经知道了结局,周超到后面还是忍不住问了周玉堂一句:“你打听到了没有,你二叔他……”
周玉堂道:“此时只得悉尊圣意,再没有咱们家说话的地方。”
周超也就跟着叹了一口气,是啊,就连唐宝云都知道,今日的事,完全没有周家说一句话的地方,就连太子妃并太子也不好说话,只能安静的等着结果罢了。
一家子面面相觑,坐了一会儿,就消无声息的散了。
唐宝云情绪低落,从郭太夫人屋里起,到回了自己屋里,甚至元哥儿一脸傻呵呵的笑,扑到她的怀里,也没见她欢喜起来。
周玉堂伸手把元哥儿接过来抱着,打发了丫鬟们出去,才说:“你今日吓到了罢。”
唐宝云摇摇头,过来一会儿才站起来走到门口,喊香兰进来:“你把前儿送来的那套雨过天青的茶具和茶叶装个盒子,给三姑娘送去,跟三姑娘说,没事儿了,不用怕,只管歇着就是。”
眼见得香兰答应着去隔壁屋里找东西去了,唐宝云也没坐回去,只靠在门边上,才说:“我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呢,太子妃就拿到东西了,是以不过有点儿后怕,真怕其实说不上来,就是……”
她好似想不到措辞,又停了一停,思索了一会儿才说:“想到二妹妹才这个年龄,糊里糊涂的做下这样的事,断送了自己一辈子,就觉得很难受。”
圣母就圣母吧,唐宝云也不纠结了,她是觉得周雅丽是不讨喜,可是到底还是个孩子,一个处在中二期的孩子。
这个年龄在人生中是个极其特别的年龄,在这个年龄的孩子,叛逆,胆大,还没有生活阅历,所以做事完全不顾后果,只管冲动,连她在这个年龄也做过许多傻事,在那个时候好像觉得自己与众不同,长大之后才知道是傻。
可大部分的人都能有重新回到正轨的机会,但周雅丽已经没有了,这是叫唐宝云觉得难受的地方。
周玉堂走到她跟前,似乎在端详她,倒是元哥儿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咯咯的笑起来,把两人之间那种难得一见的氛围打断了,周玉堂轻轻一笑,伸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