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巧香想了想,道:“母亲冷她一冷是应该的,等两天瞧瞧,若是三妹妹还这样冥顽不灵的,后日我打发人去与三妹妹说,母亲气恼着了,东西也吃不下,起不来床。三妹妹自然就着急了,要来给母亲问安,母亲再训诫她便是了。”
这招算的上驾轻就熟,东安郡王妃听了点头道:“也罢。”
一时又想起来问身边的人:“三姑奶奶去大少奶奶房里,可知道说了什么了么?”
她身边一个伶伶俐俐的大丫鬟回道:“回王妃的话,没有人跟进去,也就听不到说了什么。”
赵青容的院子虽说也有这东安郡王府的人伺候,可唐明朗不是个吃素的,早整治的铁桶一般,奉承东安郡王妃的人都进不去里头,听不到话。
也只得罢了。
赵青容留唐宝云和周雅碧用了饭才送出门去,到得晚间,唐明朗回来了,赵青容就把今日的事与他说了。
唐明朗听了,道:“原来是这样。”
他没有第二句话,赵青容倒是知道他的秉性,唐明朗大男人气十足,并没有把吴王妃的小打小闹放在眼里,向来不愿意与继母在府里争风,总觉得是妇人小节,无足轻重。
可赵青容不这么想,在这府里,她才是这一房首当其冲要面对吴王妃的,打压吴王妃,对她最有好处,于是便劝道:“我心里其实是很怜三妹妹的,她还年轻,今后日子还长呢,总这么下去,也不是法子。”
唐明朗点点头,还是没打算理会,赵青容又说:“先前她走了,我拿了那册子瞧了瞧,当初那么多东西,如今竟没剩下什么了,我瞧着不说别的,就是平日里赏人,走礼,只怕也拿不出来,王妃也实在盘剥的……”
这做亲娘的也真是太狠了。
唐明朗道:“这事情我知道了,前日三妹妹在英国公府闹的那一场,也是与二弟有关的,这件事三妹夫是亲自来与我解说了的,王妃那主意既然没成,我瞧在父亲的面上,也就并没有理会,成日里在这些小事上做文章,真是无聊透顶。”
唐明朗真是没一个眼角看得上吴王妃,简直就是没有大事:“不过这会儿,三妹妹既然求上门来了,我们帮一帮也是应该的。你看着办就是。”
赵青容道:“就是三妹妹那个性子,叫我有点拿不定主意,到后来可别帮出仇怨来了,倒还不如这会儿呢。”
唐明朗垂目想了一想:“那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咱们做兄嫂的,自不忍心眼瞧着她那样,能帮却不能帮,只是真到了后来她顶不住了,那也就罢了,无非是落些不好听的话,也碍不着什么。”
东安郡王妃一心夺嫡,难道还有比这个更难以解决的不成?唐明朗并不放在眼里。
既是一父同胞的妹妹,自己帮一帮是兄妹情谊,她若是不领情,也与他无碍。
赵青容却是另外有主意:“要我说,有些事我是不好做的,且我是儿媳妇,若是母亲吩咐了,我就是不情愿也得听吩咐不是,或许我与大姐姐说一说,姐姐给妹妹帮忙也是常事,且论做事,大姑奶奶只怕比我自在多了。”
唐明朗自然知道,儿媳妇受婆母辖制很多,姑奶奶却不一样,回娘家也是娇客,且东安郡王府的大姑奶奶又与别人家的不同。
东安郡王府唐家的大姑奶奶,永泰郡主唐宝蓝。
唐宝蓝和唐明朗的生母是先帝阮皇后的妹妹,当年阮后生女早夭,先帝为着宽慰阮后,命将才三岁的唐宝蓝送进宫里,抚于阮后膝下,后来唐宝蓝出阁,也是阮后亲自求旨,先帝仿前朝端成郡主例,破格封唐宝蓝为永泰郡主,出阁仪比公主。
如今虽然先帝并阮后都已薨逝,但唐宝蓝在娘家品阶可比父王东安郡王,就是在宗室里也是很有影响力的。
赵青容这样说了,唐明朗也觉得自己的妻子对上吴王妃确实若是,大姐姐果然是最好的人选,便笑了笑:“也罢,只要你请得动大姐姐。”
赵青容笑道:“大姐姐再忙,自己亲妹妹的事难道还会不管么?你不用理我,我自己去请去。
夫妻俩商量已定。
到得第三日,唐宝云正伺候着陆夫人在郭太夫人屋里用早饭呢,外头就有人来回说是东安郡王府有人来求见大奶奶,正在大奶奶的院子里等着。
唐宝云并没有想到是个什么事,就打算去看看,陆夫人却吩咐道:“大奶奶在老太太这里呢,叫她过来回话吧。”
来的正是那一日在东安郡王府二门上拦着唐宝云的那个妈妈子,唐宝云后来打听过了,知道她姓梁,她在门口见满屋的太太夫人姑娘们,不敢进来,就在门口回道:“王妃身上不自在,我们二少奶奶说请三姑奶奶回去瞧一瞧。”
昨儿不是还不自在不见她吗?怎么今天却要见了?唐宝云心中冷笑了一下。
昨日架子拿的足了,满以为病一病就能把她吓到,回去赔罪,没想到如今此唐宝云非彼唐宝云,并不吃那一套,这就干脆吩咐人来叫她回去了。
说白了,东安郡王妃并没有能辖制唐宝云的手段,她多年来能那么成功,无非就是因着从小的教导,洗脑而获得的服从。
以前的唐宝云遵循那个路子长大,服从惯了,已经成了惯性,她甚至没有想过可以挣脱她的母亲。可是现在换成了另外一个人,那一套当然就行不通了。
陆夫人闻言,忙问道:“王妃是什么症候?可要紧?论理,我也该去看看的,只今日家里要来人,就让你们家三姑奶奶回去瞧瞧就是了。”
那梁妈妈忙道:“不敢劳动亲家太太。”
郭太夫人也说:“唐哥儿媳妇快回去瞧一瞧,再回来与我说,也叫我放心。”
唐宝云应了是。
她知道,不管她心里怎么想的,有多看不上东安郡王妃,可是母亲有病,也必须要去侍疾,不然这顶不孝的帽子,她就是再有理也说戴不起的。
陆夫人命人回自己房里取了些药材包好了交给唐宝云的丫鬟,当着郭太夫人的面吩咐道:“这是我与老太太送与王妃的,你就说老太太的话,请王妃好生养着。”
郭太夫人笑着点头。
唐宝云也笑了笑,陆夫人实在是会做人,会做事,手面大方,且又体贴,难怪在家里,在婆母跟前如此有脸面,一家子都喜欢她呢。
唐宝云也回去拿了些东西预备回家探病的,陆夫人已经派了马车在门口预备她上车了,那梁妈妈在一边袖着手,瞧着香兰白露伺候她上车。
单看这一个场面,唐宝云就知道这堂堂的小姐,县主,在吴王妃的人眼里,还真没什么地位。
想来也是,要她对吴王妃俯首帖耳,自然是教导她连吴王妃跟前伺候的人她都要尊重,这样自然就对吴王妃更恭顺了,地位高低就是这么来的。
正文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第十七章
出了门,梁妈妈还在一边道:“当着亲家太太,老太太,有些我还不好说的,怕姑奶奶在夫家抬不起头来,王妃这一回,还不是叫姑奶奶气恼着了,才这样的?饶是这样,王妃还吩咐人瞒着王爷呢,不叫王爷知道是三姑奶奶气病了王妃。要不然,若是叫王爷知道了,也不知还要怎么样呢。”
见唐宝云不理她,这梁妈妈道:“王爷的脾气,三姑奶奶没有不知道的,王妃就是叫三姑奶奶气病了,也还惦记着要瞒着王爷呢,可见多疼您了,偏您竟……”
“这我可当不起。”唐宝云觉得这些人简直在藐视她的智商,都气笑了:“虽然我还是不太明白我怎么气病王妃的,不过我这么说吧,不管是不是我气病的,就是拼着父王责罚,我也要去回父王才是呀。”
当娘的冷脸,威胁不认女儿,然后又气病了,再来个旁人口口声声你娘多疼你,你这样忤逆不孝,把你娘气病了,你娘还费心替你瞒着呢。
这简直是一条龙的做派,要挟亲生女儿,无非就是这些招数了,有生恩有养恩,你就是天然理亏,非得全心全意奉献,才叫孝顺,不然,动辄就气病了,动辄你就是忘恩负义了。
唐宝云这话一说,那梁妈妈都愕然了一下,忙又道:“这如何使得,这岂不是辜负了王妃的一片心吗?”
唐宝云冷笑一声,不再理她,只吩咐出发。
这一回,东安郡王府的二门上可就没有人拦她了,她也胆子大,在二门换了轿子去了正房,通报之后,唐宝云刚走进厅里,就见一个丽装少妇从里头屋里出来,道:“三妹妹可来了,快瞧瞧母亲去。”
唐宝云已经见过大嫂子了,这个自然就是二嫂子徐巧香,她的一母同胞的兄长的媳妇了,唐宝云还没说话,就听见里头东安郡王妃道:“谁叫她来的!我不见她!我没她这样不孝的女儿!”
这简直是排好的一场戏,每个情节都跟电视剧上演的差不多,唐宝云真是腻味的很,话都懒得多说一句,转身就要走。
徐巧香连忙拉住她:“好妹妹,母亲只是气恼着了,妹妹软和些儿,好生赔个礼,不就过去了吗,亲母女难道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唐宝云道:“我就纳闷儿,嫂子只说母亲气恼着了,到底为着什么气恼,我怎么就不明白呢?嫂子且说给我听听,我知道到底什么事儿了,也才好与母亲赔罪呀。”
那徐巧香见唐宝云软和了下来,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心中想着,眼瞧着这位姑奶奶前两日颇有点不大服气的样子,也幸而王妃明白她的性子,略病一病,由不得她不服。
徐巧香便笑道:“我原也是不明白的,母亲顾念着三妹妹的脸面,也不与我们说,只自己生闷气,只昨儿我伺候母亲用药,断断续续听了两句,才知道原来是妹妹在家里拿人作伐发脾气,言语也不恭敬。那是母亲赏给妹妹的人,又是妹妹的乳娘,妹妹这样不恭敬,那岂不是叫人说眼里没长辈?对妹妹的名声也是不好,母亲知道了,急的了不得,也顾不得那许多,亲自上门去,又听说妹妹不服管教,这可不就是气病了么?”
唐宝云拿眼睛下死劲的打量了徐巧香两眼,才说:“二嫂子的意思,我在家里打奴才,我娘就急病了?这倒是奇了,我是我娘的闺女,还是那奴才是我娘的闺女?一个奴才罢了,我娘就能病一场,这说出去也没人信啊。”
顿时把徐巧香噎的一跟头。
徐巧香一边想这位姑奶奶这是病出毛病来了?怎么这样不知所谓。一边道:“妹妹想岔了,哪里是为着这奴才?是因着妹妹的不恭敬呢,到底是母亲赏的人,就是哪里不对了,冒犯了妹妹,若是小事,妹妹瞧在母亲的面儿上,自然就抬手让过了,若是真有什么大事,妹妹也要先回了母亲,才处置才是,哪有自己擅自就处置的,叫人知道了,只说妹妹眼里没长辈呢。”
唐宝云顿时就笑起来:“嫂嫂说的是,我也是这个意思,是以人我也没打没骂的,就是关着,想着得空了回来与母亲说一声,那样吃里扒外的奴才,就是母亲知道了,也少不得要处置她的。”
徐巧香见她就坡下驴,软了下来,便笑道:“妹妹果然是明白人。如今好言好语的与母亲说了,赔个礼不就行了?”
没想到唐宝云话锋一转:“不过母亲这会儿病着,我怎么好拿一个奴才的事去烦母亲劳神了,那就是我的不孝了,且等母亲好了,我再说,也不过多关几日,并不怎么要紧。”
徐巧香一愣。
唐宝云笑道:“母亲这会儿不自在,不想见我,那我还是先回家算账去,回头母亲想见我了,我再来吧。”
她不信治不了吴王妃这莫名其妙的架子,就是白跑几趟也开心。
然后还是转身就要走,徐巧香本来以为她软了,正要等着她进去呢,一时不妨,直等她走到了院子里才拦住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大嫂子赵青容走进来:“我听说三妹妹回来了。”
唐宝云忙笑道:“大嫂子好,我还正纳闷呢,母亲既病着,只有二嫂子在跟前侍疾,怎么大嫂子没在,想必是代母亲处理琐事去了?”
东安郡王府如今还是王妃当着家,把的死紧,连自己儿媳妇还防着呢,大儿媳妇更是沾不到半点。
赵青容一怔:“母亲病了?怎么回事?”
“大嫂子竟不知道吗?”唐宝云心中暗笑,吴王妃口口声声生病来拿捏唐宝云,当然不是这么巧真的病了。“怎么母亲竟连大嫂子也瞒着?这可怎么好。”
赵青容点头,对徐巧香说:“母亲什么时候病的?得的什么病?请的哪位大夫?开了什么方子?现吃什么药?我竟然半点儿不知道!”
赵青容比唐宝云显然更明白这个时空的规则,还不待徐巧香说话,立时又道:“连我也没说,想必是更没有打发人与大姑奶奶说的,这可不行。二弟妹,我知道母亲是个省事的,有事儿了也不想烦我们,可若是传出去,母亲病了,只有三妹妹回来看,大姐姐竟没有回来,知道的人,说是母亲体恤我们才不说的,不知道的人,倒是要说大姐姐不孝了。”
她立时吩咐:“立刻派人到大姑奶奶府上,说王妃病了,请大姑奶奶回来瞧瞧。”
那徐巧香哪里拦得住,也没法子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去了。
赵青容吩咐完了,就要进去,唐宝云机灵的很,立刻拦住了:“嫂子且别急,我刚到门口,里头母亲就传出话来,她身上不自在,不耐烦,不想见人,叫我不用进去了。嫂子这会儿进去,只怕更扰了母亲不是?”
赵青容从善如流,果然道:“既这样,我们且不急着进去,先坐一坐吧,二弟妹正好与我说一说,母亲这是什么病,请的哪一位大夫?脉案在哪里?”
东安郡王妃哪里有什么病,这都是为着要拿捏唐宝云,这会儿徐巧香嗫嚅着说不出来,好半天才说:“母亲也没什么要紧的症候,不过是略觉不自在些,并没有吩咐请大夫来。”
赵青容果然竖起了眉毛:“二弟妹伺候母亲哪里能这样不经心呢!”她立时端出了大嫂的身份教导起来:“母亲既觉着不自在,自然立时打发人去请大夫来,难道还用母亲亲自吩咐不成?这是其一,二则,这会儿连姑奶奶们都请回家了,白不见请大夫来,妹妹们就算能体谅,叫姑奶奶们的夫家长辈知道了,不说是母亲吩咐,只说是我们家做张做致的,连大夫都不用请的小毛病,就巴巴的劳动姑奶奶回家来,只说咱们家惯会小题大做,叫人好笑!”
唐宝云眨眨眼,她一向觉得自己就算是能说会道的了,且也算是拉的下脸说话的了,没料到这位看起来娇弱温柔的大嫂子,说起话来更厉害。
简直就是隔着窗子在骂东安郡王妃了。
二嫂子徐巧香脸都涨红了,却是被赵青容牢牢的抓住了漏洞,一个字也反驳不了,她唯一的挡箭牌,大约就是东安郡王妃的吩咐了。
不过,做儿媳妇的敢这样指桑骂槐,隔着窗子的骂婆母,看起来这东安郡王府比她所以为的积怨更深啊。
赵青容把徐巧香教导了一番,就吩咐自己跟前的丫鬟:“出去与曾大娘说,王妃身上有些不自在,拿王府的名帖到太医院请王大人来瞧一瞧。”
徐巧香还在努力挽回,连忙道:“母亲既然吩咐不用大夫,只怕大嫂子请了来,母亲也不看的。”
“哪有不自在不看大夫的!母亲不看,咱们只有劝的,哪有就这么听了,一言不发乐的省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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