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蝴蝶梦(一)
刘疆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傻子。
从前,若是有人告诉刘疆说,一个女孩子跟一个男人睡过了,她事无巨细地描述了前前后后整个的过程,还非要坚持自己身心都是纯洁的,是忠于自己恋人的,他一定会嗤之以鼻,充满同情地拍拍那个可怜人的肩膀,劝他说:这样的女孩子,只是拿你当冤大头而已,不如放她自由,由着她折腾去。
从前,若是有人告诉刘疆说,自己眼见被翻红浪、一对鸳鸯被捉奸在床,偏生那女孩子还巧言善辩,说只是在欣赏一场略有些出格的舞蹈,他一定会心如铁石,不为所动,本着与人为善的态度向着那个可怜人指点迷津:算了吧,勉强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这些话连三岁孩子都骗不住,为什么要骗自己相信,你明明没有那么傻。
可是,那个女孩子却是马玛丽。
刘疆和她相处时间虽然不算很长,却早已明白了她的性格。她对所有的美好的食物,都抱着欣喜的赞美的观点,与人为善,赞叹美好,但从不夸大其词;她对所有对她不怀好意的人或事,都带着宽容的无视的态度,从不反击,但是光明正大、顺水推舟间,自然而然能令心存恶念的人自食其果。
她是美丽的,是善良的,是稚气的,是成熟的,时而端庄,时而活泼。这种种看起来颇为矛盾的特质,造就了马玛丽这么个很有魅力的女孩子。但是最打动刘疆的那点,却是:她从不说谎。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是,他觉得他不会感觉错。
这是马玛丽在做下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之后,刘疆还没有决心放弃她的原因。
她说,她不喜欢刘庄,只喜欢他。所以她是喜欢他的。
她说,她其实没和刘庄有过什么亲密的接触,那被污染的衣服早被她很嫌弃地人道毁灭了,她是纯洁无暇的。所以她是纯洁无暇的。
刘疆近似直觉地信任马玛丽说的每一句话,但凡她说的,就算一时他难以接受,然而事后回想起来,还是相信的。尽管他现有的知识体系完全无法了解。
可是,实际上,这份直觉已经被刘疆的理智反复拷问质疑了。在内心深处,刘疆曾经不止一次地思考过,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一向以冷静睿智的他会相信这些三岁小孩子都不会相信的谎言。是否是因为,他太爱她了,失去了独立思考的能力?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现在,马玛丽被他发现,和刘庄两个人躺在床上,而且刘庄衣衫不整,外裳都没穿。她竟然说这是因为,刘庄在给她表演舞蹈?
“他说他堂堂太子之尊,被人看到了不好。后来想了想又说要关上寝殿大门跳给我一个人看。”马玛丽可怜巴巴地澄清着,努力获得刘疆的谅解,“他这段舞跳得真的很好,比宫廷的那些舞娘们更有一种精悍的美感。所以我就多看了几次。今日也是如此,原本关了门看他跳舞看得好好的,结果你闯进来了,拦都拦不住。他觉得被人看到光着上半身,实在太丢人。所以就躲到床上装睡去了。”
“我……我起初是没有想要跟他一起躲床上的。”马玛丽偷眼看了看刘疆的眼色,“可是,我从你的脚步声感觉到,你的心情很不好。我怕你生气,所以,一时慌乱,四顾之下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躲藏,就也躲到了床上去。”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听起来乱七八糟、前言不接后语的解释,刘疆竟然有些想相信,他无法明白其中深层次的原因,就仿佛他冷静、睿智、聪慧、明察秋毫的那些品质,全部都直接被狗吃了似的。
“你——你且出去。让孤一个人静一静。”刘疆终于吩咐道。
“殿下,适才殿下吩咐要将马姑娘的随身诸物送到东宫去,不知道如今……”杜若试探着问道。
是,她尚未离去。眼前这对男女拿她当透明人似的,她也有机会欣赏到了传说中贤良淑德的马姑娘的另外一面。明明做下这等不可饶恕的罪行,东海王殿下难道还想留下她吗?难道东海王殿下已经被迷得心智失常了?这等拙劣、漏洞百出的谎言竟然也听不出来?
不行,绝对不行!东海王殿下可以不喜欢她,但绝对不能被这等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子所骗!
若是平日,刘疆自然可以处处打压杜若这个对他妄动情丝、梦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少女,暗示她谨守本分。可是如今,杜若的话却刚好撞到了他的软肋。刘疆又何尝不怕他因为喜欢迷恋而失去了分辨真实的能力?
“这……”他的声音竟开始迟疑和慌乱。
杜若一咬牙,却显示出了她本性里泼辣强势的一面:“东海国富庶无比,国家有倒山之力。不过明珠一盘,黄金千两,何必拖拖拉拉,反要马姑娘等得心焦?殿下!”
“够了!”刘疆有些吃力地捂住头,“孤的头突然痛得厉害。诸事……暂缓上一缓,让孤好好想一想……”
杜若心有不甘,和马玛丽前后脚退出寝殿,向着马玛丽道:“是。宫中诸人皆说你对我好,若不是你求情,殿下定然不会留下我。可是他们不知道,我宁可今生今世永不入北宫,也不愿看到你这般两面三刀,一边和太子殿下偷情,一边巴着殿下不放,让他伤心。”
马玛丽有些难过地看着杜若,心想:美丽的女人总会因为男人跟她反目成仇。贾雯如是,杜若又如是。可是她心中固然对刘疆更在意一些,却不愿因此失了杜若的心。
“我知道你的意思。如果你想和他在一起的话,我是不会反对的。”马玛丽说,“可是,我也很喜欢他,所以,我们几个人这辈子永远相亲相爱在一起,好不好?”
杜若一愣,继而冷笑起来:“你果然不爱殿下!一个女人,若是真的爱了,是断然不会说出这等话来的!我要告诉殿下去!”她美丽的脸上甚至出现几丝狰狞和凄厉决绝,就要作势转身重新闯进寝殿之中。
马玛丽却并没有拉住她,这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她甚至呆了一呆,突然苦笑着喊道:“我倒是想告诉殿下。可是,我告诉他,能有什么用呢?他已经彻底被你迷惑了,眼下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啊!”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双手捂住脸,悲伤的泪水顺着她纤细手指的缝隙里涌了出来。
刘疆是真的很累。两个女子一前一后刚刚离开寝殿,他便倒在床上,几乎是第一时间进入了睡梦之中。
他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在很多个凄清的夜晚,刘疆乖巧地坐在长秋宫中,手中拿着一卷古书,凑在烛火下秉烛夜读。而他的生母、当时的长秋宫正宫娘娘,则是充满慈爱地望着他的身影出神。
刘疆知道,很多时候,他的母后只是从他的背影里看着另一个人的影子。而其他的一些时候,郭圣通则会用刀在竹简上刻下一些莫名其妙的线条和文字。
刘疆从小一直想知道那些线条和文字是什么,却一直无缘得见。然而在这个梦里,他却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上面的图画分明是他父皇刘秀的轮廓,只是被横七竖八的刀痕划得不成样子。而那些文字,被郭圣通削去了一层又一层,却始终难以抹去,那分明是西汉卓文君的《白头吟》!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刘疆悚然而惊,汗流浃背,一时惊醒,这才发现,这只不过是一个梦境!而他的床头,正站着一个美丽的女子,正用怜悯的目光望着他。这个女子竟然是杜若。
不知道为什么,刘疆突然感到无比脆弱和迷茫。他突然伸出手去,紧紧抓住杜若的手,问道:“玛丽她没有说谎,没有背叛孤。对不对?”
杜若有些无奈地看着刘疆,目光里尽是怜悯。她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奴婢说对说错都不重要,反正无论那位马姑娘做下什么错事,只要她仍肯回头寻殿下,殿下都会接纳她的。”
她看了看刘疆越发清减的容颜,语气里满是心疼:“可是,殿下心里,真能过得去自己这一关吗?从前也就算了,殿下因为在意她,所以说服自己不计较。可她这副模样,摆明了不肯和太子殿下一刀两断。殿下你……”
她顿了一顿,终于大着胆子说出来:“殿下你,是打算从此和太子殿下分享一个女人了吗?”
“住口!”刘疆愣了一愣,怒声说道。
杜若少有见到他这么疾言厉色的模样,立即微红了眼圈,却含泪大声说道:“难道不是吗?她现在夜夜宿在殿下这里,日里却偷偷去太子宫里跟太子幽会,殿下你……”
刘疆静默半刻,缓缓说道:“孤早有就国之意,待母后病情好转,便会向父皇禀明,即刻就国。到那时,离京师山远水长,想来她……”他说到这里,只觉得满腔的窝火和憋屈,心中如同有一把钝钝的刀子割着一般,难过之至。
但是杜若还不肯放过他。杜若有些凄凉地笑道:“原来殿下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可是马姑娘真的心甘情愿跟殿下去东海国吗?既然殿下明知道她不是良配,为何不果断一些,自己斩断情丝?反正山远水长,相见无期。”
刘疆一愣,下意识地替马玛丽辩驳:“她为人友善,不卑不亢,又照顾母后和孤,处处细致妥帖,怎的不是良配?”
“原来殿下只是想寻个贴心人照顾吗?”杜若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说道,“既然如此,天底下堪为正妻者太多了!我杜若出身不比她差多少,自问样貌尚可,对殿下一片痴心,殿下何不以我为正妻?”
杜若突然妩媚一笑,一边解开自己的衣服一边向刘疆说道:“其实,她根本不肯让你碰她,是不是?她的一颗心明明在太子殿下身上,殿下你到底还在傻等什么?”
杜若如美女蛇一般地缠了过来,刘疆下意识地想推开,可是她身上的纱衣突然化作一片云雾,将他团团裹住,云雾之中,他只看得见白花花的一片,入手之处皆是滑腻柔软……
“不!”刘疆挣扎着,拼命一挣,醒了过来,这才发现,原来这只不过又是一个梦。
作者有话要说:
☆、蝴蝶梦(二)
但是身子还是有了变化。小衣之上,一片冰凉粘湿。
刘疆有些自嘲地笑了。
他并不为这种情况而感到羞愧。所谓精满自溢,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最近这些日子,不知道什么缘故,他的身体较从前强壮了许多,因此这种现象愈发频繁。
他自嘲,是因为不知道这样的折磨要持续多久。是的,抱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却不愿违背她的意愿,因此碰也不能碰,既是一种甜蜜,又是一种折磨。
私下无人的时候,他也会用某种有些猥琐的手段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堂堂东海王殿下被逼到自给自足的份儿上,既凄凉又辛酸。
他甚至偶然会想起,若是被马玛丽知道,自己顶着那张令她赞叹许久、不胜迷恋的俊秀容貌,私下里竟然做这些自渎的勾当,不知道她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自己。
不过,也许所谓的赞叹许久、不胜迷恋只不过是一种假象呢?她也曾经反复向自己澄清说喜欢他甚于刘庄,他情感上也完全相信这点。可是她对待双方的态度,始终是无法解释的漏洞,令尚有一丝理智的他备受折磨。
或许,是该到了做一个了断的时候了。他不得不承认,他其实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在这种备受折磨、欲求不满的情况下,很难抵御诱惑。现在想想看,他的弟弟刘庄将杜若这等美人送来,实在是一箭双雕的妙计。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他隐隐已经无法抗拒杜若的魅力了吗?
刘疆从来都知道,杜若很美。甚至,弟弟刘辅曾经借酒盖脸,暗示自己将杜若转给他。原本这等小事刘疆自然会欣然应允,可是马玛丽死活不同意,偏要留这对母女在身边。刘辅当时就诧异惊问为何马玛丽竟全然不介怀,这般贤惠大度给谁看。现在想来,她也许不是贤惠大度,只是单纯的不在意而已。
一阵风吹过,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刘疆抬起头,又惊又喜,他赫然发现站在面前的人竟然是马玛丽。
她乌黑柔顺的长发松松披在背上,寝衣的质地竟然有些透明。
“换一身去。”刘疆的心砰砰地跳着,面上却越发冷淡。他甚至扭过了头,不再看她。
“既然不想孤碰你,就最好不要太强人所难。”
马玛丽却一头扎进他怀里,抽泣着说:“你真的误会我了。我就是因为喜欢你,在意你,才一直不愿同你做那种事情。因为我觉得那种事情实在太脏,有些恶心。你这么美好,我怎能看着你……”
刘疆的身体便有些僵。“可是我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你不能这样折磨我一辈子。”他涩声说道。
“所以我改变主意了。”马玛丽的声音如梦似幻,听起来是那么的渺茫而不清晰,“否则,我怎么会穿这件寝衣?”
“你——”一时之间,刘疆竟不知道是欢喜居多,还是惊讶居多。
“我知道为什么你一直怀疑我,看到我和他在一起就发那么大的脾气。不就是因为我曾经和他做过那种事情,却一直不愿意和你做吗?可是我真的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这样的。我现在想开了,你不生气最重要。求求你不要赶我走,我愿意为你做所有的事情……”
少女如梦似幻飘渺无依的声音幽幽地响起,刘疆整个人都晕了。
在理智不能控制的情况下,他们紧紧抱在了一起,拥吻了好一阵子,这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开始互相脱衣服。
马玛丽小心翼翼地脱下刘疆的袍服、中衣,他白皙修长的身体便一点一点地现于她的眼前。她用近似虔诚的眼光打量着他,用美妙动听的声音赞美着他的美丽。刘疆整个人都如同浸透在暖洋洋的阳光里一般,浑身的毛孔无不舒爽透底。
有句话是他一直想知道而不敢问的,在这美妙的气氛下,也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我和他,到底谁比较美?”
“是你,一直是你,从来都是你。”他听见她的声音美妙得如同天上的仙乐。
她一点一点地脱下他的衣服,一边脱一边大声地赞叹着。他的胸腔之中满是柔情,甚至他突然觉得,哪怕就在这一刻突然死去,也是今生无憾了。
然而,就在他觉得幸福得快要死去的时候,悲剧发生了。她满怀期待地将他身上的最后一寸布——遮羞的那件小衣给扒了开,然后,她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啊!”她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喊,直接用双手捂住了双眼,再也不肯睁开。
他有些惊慌,也有些莫名,想抱住她好好地安抚她,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却一把推开他,飞快地抱着自己的衣服躲到一个角落。
她浑身瑟瑟发抖,眼睛里却满是厌恶:“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丑的东西!呸,看了简直是要洗眼!你刚才还问我,你和他到底哪个更美,如今我就老老实实地回答你,两个人都丑得无与伦比!那个地方丑到家了!”
刘疆便如同被人直接从云端抛入深渊,整个人急速地下降。他痛苦地大叫一声,惊醒过来,这才发现,他还是在做梦。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发现自己全身都已经湿透了,心中既惆怅不舍又迷茫不解,唯有那个在梦中被马玛丽评价说丑得无与伦比的地方仍然精神着。
他叹了一口气,目光中有些哀怨,修长而干净的手却已经熟练地向下面探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身子一颤,整个人不动了,心中有种空荡荡的失落感。
许多乱七八糟、匪夷所思的念头在他脑子里时隐时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