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不卑不亢的答道。
眼前的女子，冷静，睿智，自己果然是没有看错人，六皇子眼里浮起了一抹赞赏。“若是一个人长期在一个满是黑灰的地方行走，那他的身上难免也会沾染到一些污渍。长史大人手里确实是不干净，但这件事，他却是没有做过的。”
凤无霜沉思了一下，继而又开口问道“那要害长史之人可曾指认了长史的其他罪证？”
“并无。”六皇子答道。
凤无霜就摸了摸自己的手指，接着问道“这个门生敛财的金额是否极大？”
如果钱财的数额不是极大的话，那根本就对长史没有任何影响，既然光这一项罪名就将长史弄进来牢里，想必这其中涉及到了钱财数额肯定是不少了。
“郡主果然聪明。”苏颜卿眼里的赞赏意味渐浓，“那门生借着长史的名头开了十几家赌庄，而且他在赌场上命人做了小动作，害得许多人输得无家可归，甚至他派人去要钱的时候，还打死了好几个人，就是因为事情闹大了，所以知府才不得不出面解决的。”
听完六皇子的话后，凤无霜的心里也有了一些头绪。“此事的根源就在那个门生之上，我们要先了解那个门生为何要陷害长史大人，如果是有人指使的话，那人又给了他什么好处……如果我们能让这个门生改口供那是最好的，若是不能的话，那我们就要另寻证据帮长史大人洗脱罪名了。”
“父皇那里最忌讳皇子拉帮结派，此事我不好出面，这件事情就有劳郡主了。”苏颜卿看着凤无霜，说道。
其实他自有办法解决这件事情，可是这些天来，自己做的事情似乎都没有入到她的眼睛，若是她能为自己做事，是不是表示，在她的心中，自己也是一个重要的人？
“六皇子为我做的事情，我铭记于心，如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自然是要出力的。”
“那明日午时，玉贤派人去接郡主，你们一同去牢里探探那门生的口风，如何？”
“正好。”凤无霜点了点头。
第二日，凤无霜连早膳也来不及吃就急忙出门跟玉贤会合一起往天牢而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犯人自尽了！”玉贤到天牢了自然又是对牢卫好一番斥责。
“是小的看护不力，请大人恕罪。”牢卫神色惶恐的跪在地上不住的磕着头。
“人都已经死了，我们还是先进去看看吧。”凤无霜出口替那个牢卫解了围。
“哼，”玉贤也就冷哼一声跟着凤无霜进去了。
凤无霜走过去看了看那个门生，只见他还保持着死时的姿态。凤无霜就上前查看了一下，发现那个门生是中毒身亡的。“请仵作来验尸了吗？”
“这……”牢卫有些支支吾吾的，玉贤就转过头扫了那个牢卫一眼，牢卫的身子抖了一抖，立马便老老实实的开口说道“这人本来就是重犯，此番自尽在牢中，上面已经来人打过招呼了，说是直接处理掉就行，不用验尸。若非大人说要来看尸体，小的早就已经将这具尸体给拉出去了。”
“上头？那个‘上头’指的是谁？”凤无霜敏锐的抓住了牢卫话中的重点。
“就是……就是上面的人……姑娘，我们只是按吩咐行事，哪里知道那么多……”牢卫眼神躲闪，似乎是很忌讳他话中的人。
牢卫不说，凤无霜也能猜到个七八分，现在会这么针对六皇子的人，除了司南还有谁？并且这门生早不死晚不死，偏偏等他们要来查案的时候就死了，而且还是自杀！
凤无霜方才进来的时候围着尸体走了一圈，发现尸体的右手五指张开，半抬在空中，由此可见此人死之前应该是端着什么东西，而地上似乎还洒落着一点没有清理干净的米饭。这样看来，分明就是有人在死者的饭菜里投了毒，所以此人才会死于非命的！上头不予验尸，不就是怕事情败露吗？
凤无霜心里已经猜出了大概，于是便转头对牢卫说道“你先出去吧，我们自己在这看看就走。”
那牢卫怕惹祸上身早就想走了，现在听到凤无霜发了话，于是便如蒙大赦般似的快步走开了。
玉贤见凤无霜故意将人支开，于是就上前了一步，压低声音问道“郡主发现了什么？”
☆、第一百六十五章：发现了什么
“此人……”凤无霜便将自己发现的线索都细细地跟玉贤说了一遍，“……大人，劳烦您暗地请个仵作验验尸，并且让仵作写一份说明作为证据保存。然后我再去查查此人身边的人，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线索。若是那边急着要定长史大人的罪，您就把门生下毒被害之事说出来……既然有人故意要加害这个门生，那就证明此事确实有内幕，到时候大人于情于理都会下令重新彻查此事，那样我们就又能多争取一些时间了。”
“好，我这就安排下去。”
“嗯，”凤无霜点了点头，“那我们兵分两路，大人处理这牢中的事宜，我带人去外面找线索。”
凤无霜现在虽然是郡主，但她毕竟是个女子，而且没有官权，很多事办起来都不太方便，所以这些要打通关系，还要跟朝廷的人周旋的事，还是交给玉贤来办最好。
玉贤没有异议，于是凤无霜便独自一人出了天牢。
“我们去街上转转吧。”追月就在天牢门口等着凤无霜，于是凤无霜便吩咐了追月一句，二人就又坐上了马车往街上而去。
凤无霜要去的地方就是那个门生的家，因为先前六皇子说过，那个门生敛下来的财物并没有到长史大人的口袋里，那只要凤无霜找到那笔财物的下落，就能帮长史洗清罪名了。
门生的家并不难找，就在皇城内一条比较繁荣的街上，但是现在此人的宅子已经被贴上了封条。凤无霜见四周没人注意到她和追月，于是她就对追月使了一个眼色。追月点头会意，很快就揽起凤无霜的腰，然后施展轻功从围墙翻了进去。
宅子很大，因为没有了人气，所以显得格外的空荡。凤无霜带着追月在屋里转了一圈，因为已经抄过家了，所以屋里值钱的东西几乎已经没有了。但屋里还有好些不小心打碎东西后留下的碎片，凤无霜捡起那些碎片细细观察了一下，能看出来都是很值钱的东西。
“看来这人倒真是靠着赌庄赚了不少钱。”凤无霜猜想抄家的人肯定是没有查到现银，所以才起了疑心的。毕竟此人赚了这么多钱，不可能全都花在了置办家宅和器具之上。
那么多的钱，到底去哪了呢？凤无霜沉思了一番，如果要是她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会被抓的话，她一定会把钱转交给亲近之人……但是凤无霜事先从玉贤看到过此人的身家背景，他少年父母双亡，亲戚们又不肯对他施以援手，所以他才背井离乡来到了皇城……这样看来，他几乎可以算是没有亲人了，那他会把钱交给谁呢？
“追月，我们走吧。”这个宅子里已经没有什么好查的东西了，凤无霜决定先去走访一下生前跟这个门生走得比较近的朋友。
追月点了点头，随后她就又揽起凤无霜从进来时的围墙翻了出去。
凤无霜先带着追月去走访了跟那个门生相临的几户人家，但这些人家似乎都与这个门生关系不太好，所以凤无霜每次才刚一提起那个门生的名字，就被那几户人家找借口赶了出来。
凤无霜无奈的看了追月一眼，“这条路好像走不通。”
追月沉默了一下，“去他生前爱去的地方看看吧。”
还好凤无霜早就已经做好了功课，此人生前常去的地方无非就是赌坊，青楼，和戏园。这三个地方此人去的时间甚至比他待在家里的时间还要长，而在这三个地方里，此人尤爱去戏园，几乎是一天三趟日日都去，所以凤无霜决定先去此人最爱去的那家戏园里看看。
“追月，你平时听戏吗？”凤无霜和追月很快就站在了品戏园的门口。
追月摇了摇头，她扬了扬手中的佩剑，“我平时只会练武。”
“也是。”凤无霜表示理解，“那我们进去吧。”
“两位客官，来来来，这边请。”凤无霜二人一进门就有小二迎了上来给她们安排地方坐下。
凤无霜一边跟在小二身后，一边打量着戏园里的情况。戏园内很是热闹，屋外有一个露天的戏台，屋里也有一个，两个戏台相隔很远，屋门一关便听不见外面的动静了。
“带我们去屋里坐吧。”屋外的那个戏台周边已经坐满了人，凤无霜看了一眼便让小二带着她们进去了。
“好勒，两位姑娘请跟我来。”小二带着凤无霜二人向屋内走去，“二位姑娘是第一次来我们这吧。”
凤无霜点了点头，“听别人说你们这有好的戏班子，所以过来听听。”
“哎呦喂，二位姑娘，这你们可算是来对地方了，这皇城里最好的戏班子如意戏班，经常在我们这开唱。这不，外面那台戏就是如意戏班的人唱的，您二位要是早来一点还能抢上个好位置，现在外面都坐满了，只能委屈您往里坐了。”
凤无霜心思一动，正欲问些什么，但见小二却已经推开了屋门，于是就没有急着开口。
屋内的人也不少，但比起外面的人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给我们找个僻静的地儿坐吧。”凤无霜也不是真的来看戏的，不在乎位置好不好。
“好勒，”小二爽快的应答了一声就领着凤无霜二人坐到了一块人少的地方。
“给我们泡壶好点的茶，其他的吃食你便看着上吧。”凤无霜给小二丢了一锭银子，那小二就忙不迭的下去了。
一般来戏园子里听戏的女子并不多，那些官家小姐若是想听戏，都是花钱将戏班子请回去的，所以凤无霜和追月即使是坐在角落里也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有个相貌猥琐的男子目光一直在追月的脸上打量，最后终于站起身来朝着凤无霜这边过来了。
追月眼中的厌恶一闪而过，只听见‘锵’的一声，追月将手中的佩剑拔出，众人甚至都还没看见追月是怎么出手的，那名猥琐男子身上的衣服就全都变成了碎布，只有那不该露的位置还有两片完整的布片遮着。
“哈哈哈哈，”众人皆是捧腹大笑，那猥琐男子的脸很快也变成了猪肝色，随后他只能灰溜溜的逃走了。
一旁正要给凤无霜二人上东西的小二也目睹了眼前的这一切。
“二位怕不是来听戏那么简单的吧？”小二的态度也没有刚才那么随意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洗脱罪名
凤无霜看着小二，眼里也闪过了一丝精光，“若是不忙的话，不如坐下来聊聊。”凤无霜一边说，一边就掏出了一锭比刚才还要大的银子放到了桌上。
那小二滴溜着眼睛四处张望了一下，见没有人注意都他这边于是就将银子快速的收进了自己的衣袖之中。“客官若是想打听史乔与黛眉的事，小的确实知道一二。”
凤无霜神色一变，那个门生的名字就叫史乔。
台上的戏班还在‘咿咿呀呀’的唱着，台下的人或是鼓掌，或是小声交谈，只有凤无霜二人坐的那片地方却像是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先坐吧。”凤无霜对小二说道。
小二谨慎的打量了周围一眼，却还是没有坐下去，“小的就站着吧，姑娘有什么快些问便是了。”
凤无霜也只好点了点头，她沉思了一下才开口问道“你口中的黛眉是何人？她与史乔是什么关系？”
小二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又看了周围一眼后，才压低了声音答道“那黛眉是如意班里的小花旦，模样生得极为水灵，戏唱得也好。这史乔又酷爱听这如意班的戏，这一来二去，二人也就相识了。史乔很快便对黛眉情根深种，日日都来听黛眉唱戏，不仅给黛眉送了许多昂贵的金银首饰，而且还想帮黛眉赎身。但史乔不知道的是，这黛眉啊，她不止史乔这一个金主，好些达官贵人都对黛眉是青睐有加，若是黛眉彻底跟了史乔，她也就享受不到别的人追捧了。于是黛眉便借口班主不肯放人，一直拖着史乔……直到史乔前几日出事，黛眉就突然不告而别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凤无霜心中一惊，她似乎是抓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她又接着问道“先前我还未开口，你怎知我要问的就是史乔的事？”
“嗨，小的这也是猜的。”店小二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前几日也有几个奇奇怪怪的人带着刀剑来这戏园子里听戏，我一看这几人就不对劲。果然，他们就是来打探消息的，而问的，就是这史乔之事。我看二位姑娘似乎也是来历不凡，这戏园子里也没有什么好给人查的，除了史乔这事，我也想不到其他的了……其实小的也只是想捞点银子花花，若是二位没有别的事要问，小的就先退下了。”
凤无霜已经大致明白了这事的前因后果，她便对着小二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诶，多谢客官。”小二摸了摸袖中的银钱，喜滋滋的退下了。
追月看了凤无霜深思的侧脸，“已有头绪？”
凤无霜点了点头，“先回府再说。”
追月默然无言的起身跟上了凤无霜的步伐。
回到国师府后凤无霜就将自己关在了屋里，如果她所料不错的话，事情的原委应是如此史乔因开设赌庄赚取了大量银钱，并因行事太过高调杀害了几条人命，所以引起了司南的人的注意。于是司南那边派人跟他接洽，若是他能指证长史的话，会考虑留他一条性命。史乔为了保命无奈答应，但他却不愿交出手中辛辛苦苦敛下来的钱财。
史乔无依无靠，与亲戚间又有矛盾，于是他就想到了黛眉，他让黛眉帮他保管财物，然后约定等他出来后黛眉再将他的钱还给他。
但谁料黛眉本就是爱财之人，这么大一笔钱放在她那，她自然起了贪婪之心，所以她便在史乔入狱之后就卷款携逃了。
想来司南的人也是通过那个小二得知了这个消息，现在这黛眉肯定已经在被司南的人追杀了。但如果他们能赶在司南的人找到黛眉之前，将黛眉和那笔钱作为证据带回来的话，长史的罪名自然洗脱。
凤无霜理了理思绪，然后将她猜测的事情写了下来。她要将这信派人送到六皇子府上去，因为接下来寻人的事情已经不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了。她基本已经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若是六皇子没能在司南之前找到黛眉，那她也是无能为力了。
凤无霜写的信送到六皇子府上没几天后，黛眉就被玉贤找到了，长史顺利洗脱罪名。
六皇子大悦，于是专门摆了宴席，一来是祝贺长史出狱，二来就是为了答谢出力的凤无霜了。
凤无霜本不喜参加这种宴席，但六皇子已下了请帖，于是凤无霜也只好让人好生拾缀了自己一番，然后就带着追月前去赴宴了。
很快就到了六皇子府，因是私宴，所以桌上除了六皇子，长史和玉贤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见过六皇子。”凤无霜先向苏颜卿行过礼之后再转过身子对长史行了礼。
几人一同落座之后，长史就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此次我能顺利脱罪，多亏了六皇子和郡主从中出力，所以我在此敬六皇子和郡主一杯，聊表谢意。”长史将杯中的就一饮而尽。
“长史大人客气了。”凤无霜一边说，一边也将自己杯中的酒喝了下去。
其实凤无霜并不善饮酒，但见众人都已喝下，她也不好特立独行惹人注意，于是也扬了扬脖子，将杯中的酒灌下了喉咙。
六皇子满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