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朱雀王这样,便知是气狠了,这么多年第一次。
管家匆匆的去了姜末的院子,她此刻正坐在院子里悠闲的品茶。
看他进来,神色淡淡的道:“怎么,杨玥姑娘走了?”
管家低着头,道:“是,杨玥姑娘已经离开了。”
“他们聊的如何?”
“……奴才守在门外,不曾知晓主子的谈话。”
“哼!”
姜末冷哼一声,没在说什么。
管家仍旧是垂着头,低声道:“夫人,主子让你过去一次。”
姜末头也没抬,冷冷的道:“不想去,回了他吧。”
管家神色犹疑了一下,还是沉声道:“夫人,您还是去吧。主子看起来……很生气,你不去,怕是不好。”
姜末的脸色霎时间就变了。
要知道在这朱雀府中,还从未有人敢违抗过她。就算是朱雀王,只要她回绝,他就绝不会来打扰,甚至会亲自过来见她。
她心里知道轻重,她能有这般威势,不过是苏钰纵着的。
管家在朱雀府这么多年,心里最是明白不过,也更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如今这个态度,怕是真的不对劲了。
她站起身来,一边往外面走,一边沉声道:“怎么回事?”
管家低垂着头,仍旧道:“奴才守在门外,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姜末心中知道,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这个管家看似对她恭敬,但是在他的心里,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苏钰。
他就算听到了什么,也一个字都不会透露给她的。
她快步进了大殿,一眼便扫见了被苏钰拍碎的桌案。眸光闪了闪,淡淡的道:“你找我?”
苏钰缓缓的抬头,沉默的盯着姜末看。
像是不认识她一样,那视线从她脸上一点点的扫过,最后冷冷的对管家道:“出去,把门带上。”
管家低头应了,转身往门外走。
吱呀一声,房门在姜末的身后关上,大殿里的光线一下子暗沉了下去。
姜末站着,苏钰坐着。
苏钰也不开口,只用那种姜末从未见过的陌生眼神看着她。
姜末深吸一口气,往前走了一步,继续道:“你找我?”
顿了顿,又道:“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离开了。”
说罢,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转身就往外走。
身后的苏钰在此时缓缓的开口,冷冷的道:“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如此放肆?”
声音平缓无起伏,但是姜末就是从这一个字一个字里面听出了冰冷。
她顿住脚步,回头看着苏钰,冷声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苏钰却像是没听见一般,继续道:“如果是我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让你如此放肆的话,那么,我得对我曾经的所作所为而感到后悔了。”
姜末的瞳孔骤然紧随,死死的盯着苏钰。
后悔,这个人刚才说了后悔……
苏钰从座位上站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到姜末的面前,然后伸手一把掐住了姜末的下巴。
姜末被迫仰着头,死死的瞪着苏钰。
苏钰也眯眼看着她,缓缓的道:“这么多年,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搞的那些小动作,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
姜末:“……”
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苏钰却没打算放过她,冷冷的道:“当年凝儿的娘,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凭她的聪明才智,你以为她不知道你害她吗?她只是什么都没说罢了。她本就时日无多,心中又对你愧疚,就算你不动手,她也会替你安排好所有的事情让你如愿的。可是你却连最后的那点时间都等不了,对她下了手。你以为,你真的有那么大的能力,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害死朱雀府的当家主母吗?”
“……你、你为什么不说?”
姜末红着脸,死死的瞪着苏钰。
既然知道,那这么多年,为什么不提一个字呢?
苏钰脸上的神情有些悲哀,看着姜末道:“因为我喜欢你啊,因为是我第一个爱上的女人啊。当年你身份不够,我只能先娶了凝儿的娘,然后带你入府。这是当时,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但是我仍旧觉得对你愧疚,觉得让你受委屈了,所以,你要出这口气,那我就让你出好了。”
姜末:“……”
她喉咙动了动,眼眶发红,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苏钰盯着姜末,缓缓的道:“就是因为那点愧疚,我才会犯下那种错误。这么多年的纵容体贴,并没有让你心中的怨气消减,反而让你变本加厉。”
“你迁怒凝儿,明知她不能与鲜花同处一室,却****精心挑选了最好看的鲜花送去她的房里。你为她找的大夫,压根不是为了给她治病,而是为了折磨她。还好,你知道我就这一个女儿,所以你到底存了最后的敬畏,没有要她的命。也正因为这一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希望你有醒悟的那一日。”
他猛地收紧了捏着姜末的手,在她的脸上留下了几道红痕。
“可是我等到了什么?”苏钰一字一句的道:“与杨玥为伍,往帝宫中送药,害的凝儿差点没了命。在这个关头,与青龙一族联合起来,打压苏珏,甚至想要他的命。姜末,你到底想做什么?”
苏钰冷声道:“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姜末的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她没有想到,苏钰他什么都知道。更没有想过,苏钰在什么都知道的情况下仍旧对她百般呵护。
她红着眼,哽咽着,一时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正文 第698章 :治治你的病
姜末还有什么不满足?
她一直想要得到的男人已经得到了,并且待自己无比宠溺,犹如当年所承诺的那般,甚至更好。
她想要的地位财富权势都有了,她还有什么不满足?
姜末被迫仰头看着苏钰,眼泪顺着脸颊不断的往下淌。
她想要的都有了,并没有什么不满足。
但是,她心中就是存着一口气。喉咙里就是卡着一根刺,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吞咽都会锥心刺骨的痛。
所以,她这么多年一直不曾真正的放下,就是因为这一根刺。
一想到当年因为自己的出生而不能光明正大的嫁给自己的心上人,只能以陪嫁的身份出现在他的身边。
他是主,她是仆。她甚至不敢多看他一眼,因为那是不合规矩的。
不仅如此,她还要每日每日的看着他和另一个女人恩爱,看着他们生下一个个孩子……
那段日子,对姜末来说简直就是地狱。
想到这里,姜末的眼神渐渐的冷了下去,看着苏钰道:“我没有什么不满足,我就是气不过。我想看着你们痛苦,我想折磨你们,想看着那些曾经让我痛苦过的人比我更痛苦。”
苏钰悲哀的看着她,脸色有些微的苍白,缓缓的道:“凝儿她娘的事情,我就不说了。可是凝儿,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孩子,她做错了什么,你要那么对她?”
“她是个孩子没错,可她是你和那个女人的孩子。仅仅是这一点,我就不能看着她好过。”
“……”
苏钰摇了摇头,看着她沉声道:“姜末,你简直丧心病狂。”
“我就是丧心病狂,我就是这么坏。”姜末神色疯狂的看着苏钰,笑道:“可是,你不就是喜欢我这个丧心病狂的坏女人吗?”
苏钰看着姜末良久,才缓缓的道:“是,我的确就喜欢你这个坏女人,直到现在都喜欢。”
姜末神情得意的看着苏钰,好像早就料到如此一般。
可是苏钰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将她打入了地狱。
“但是从今天开始,我决定不再喜欢你了。至少,表现的不那么喜欢你。”苏钰说完,放开了姜末的手,后退一步,远远的看着姜末。
姜末一开始还有些呆愣,随后反应过来,不敢相信似得,缓缓的道:“你刚才,说什么?”
苏钰看着她,淡淡的道:“之前的事情,我都忍了。因为我始终觉得,你只是性格强势自尊心又强而已,其实本性善良心眼并不坏。但是如今,我知道我错了。我的一味纵容不会让你幡然醒悟,只会让你变本加厉。你害了凝儿他们还不够,你还要将整个朱雀府拉下水你才开心。你和梦白接触,你和杨玥联手,你在一步一步的将整个朱雀一族推入死亡。姜末,你做的太过了。”
姜末眸光闪动,看着苏钰道:“我、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你联合外人一起害苏珏,难道还不是那个意思吗?”
“我害苏珏并不是想拉整个朱雀一族下水,我是为了你。”
“……为了我?我究竟是什么时候给了你这个信号,要害苏珏的?”
“你虽然没有给我这个信号,但是我知道,你想这么做。”姜末看着苏钰,缓缓的道。
苏钰倒吸一口凉气,震惊的看着姜末,道:“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有这样的想法?”
“你这个位置,原本就是苏珏的。”姜末定定的看着苏钰,沉声道:“当年的朱雀王人选,原本就是苏珏。只是他后来失踪了,所以才轮到你。”
姜末上前一步,盯着苏钰的眼睛,几乎是胸有成竹的道:“现在他回来了,那朱雀王这个位置,就有可能重新回到他的手上。为了以绝后患,所以我先下手为强,我都是为了……”
啪!
狠狠的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将姜末的话打了回去,终于止住了她的喋喋不休。
苏钰面色阴冷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道:“我真的没有想过,原来我在你的心里是这样的。”
他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是彻骨的失望。
他扬声对外面喊道:“来人,带姜末下去,禁足南苑,没有我的命令,不允许她踏出一步。除了贴身伺候和送饭的人,不允许她接触任何外人。”
这一嗓子,将所有的人都给喊懵了。
站在门口的管家一脸震惊,不知道究竟是该进还是该出。
这么多年,苏钰连重话都没有说过姜末一句,如今却下了这样的命令。
姜末更是僵硬在原地,愣愣的看着苏钰。
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你、你现在的意思,是要软禁我吗?”
苏钰别过头不去看姜末,淡淡的道:“这样对你也很好,以免见一些不该见的人惹祸上身。”
姜末嘴唇动了动,无力的道:“所以说,你让我这样,实际是在保护我了?”
苏钰不在开口,只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管家。
管家接收到他的信号,犹豫了一下,上前道:“夫人,请吧。”
姜末立马回过身,反手一巴掌拍过去,冷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吆五喝的?”
管家在这个朱雀府待了这么多年,几乎算的上是半个主子,就连苏钰都未曾大声跟他说过话。
这一巴掌,直接将他给打蒙了。震惊的瞪着眼睛看着姜末,说不出话来。
“你在干什么?”苏钰彻底的怒了,一把扣住姜末的手腕,喝道:“你对他动手,你疯了吗?”
姜末红着眼眶看着苏钰,道:“我就是疯了,我被你逼疯了。你想做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做,我就想治治你的疯病。”
苏钰也红了眼眶,狠狠的一捏姜末的手腕,灵力疯狂的涌进姜末的身体,摧古拉朽一般,让姜末体内那可怜的一点灵力霎时间便没了踪影,被封了个干干净净。
她再一次震惊的看着苏钰,大概是做梦都没想到苏钰会这样对她。
“你、你动真格的?”姜末眨着眼,任由眼泪滑落,低声道:“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语气里已经有了惊慌和不安。
正文 第699章 :她喜欢就好
苏钰再也没去看姜末一眼,直接让人将姜末拖了下去。
他耳边听着姜末的尖叫声,有些头疼。
揉了揉太阳穴,对站在一边垂首的管家道:“许伯,你没事吧?她……”
“奴才理解的。”许伯垂着头,低声道:“这件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主子也别放在心上。”
苏钰看了他一眼,最后疲惫的摆了摆手,道:“如此,许伯就请找个医师看看吧。”
说着,有些摇晃的坐在了座位上。
许伯顶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看着苏钰道:“主子还请莫要伤怀,不管什么事情,终究是会过去的。”
苏钰牵强的笑了笑,对许伯点了点头。
许伯看了他一眼,默默的退了出去,并且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苏钰轻微的呼吸声。
他垂首坐在那,满身的颓败气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苏凝儿手里端着茶盏缓步走了进来,又轻轻地将房门掩上了。
她端着茶盘直接坐在了苏钰脚下的地面之上,微微的仰着头,带着笑意道:“要不要喝一杯?”
苏钰垂眸看着自己的女儿,好半晌,才笑了笑,道:“喝吧!咱们父女,还从未一起喝过酒。”
苏凝儿笑眯眯的道:“父亲平时太忙了,没空顾忌我。”
苏钰端着酒杯的手一顿,随后轻声道:“凝儿,对不起。”
苏凝儿一愣,随之脸上的笑容淡了一点。
“说实话,我曾经的确怨恨过你。恨你的视而不见,恨你的袖手旁观。”苏凝儿仰头看着苏钰,最后缓缓一笑,道:“如今,那些怨恨已经不在了。我现在,能自己保护自己,不再是期待父亲保护的弱小孩子了。我,已经长大了。”
苏钰:“……”
他愣愣的看着苏凝儿,只觉得一颗心扯着的痛。
在他的孩子最无助最需要爱护的时候他这个父亲没有挺身而出,现在他想要弥补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的孩子,已经成长到足以能保护自己的年龄,再也不是那个整日巴望着自己的父亲多看自己一眼的可怜的小女孩。
他一直在对姜末愧疚,所以一直在纵容弥补她。从从未想过自己的女儿正因为此遭受了多大的委屈。
他伸手抹了一把脸,轻声道:“你可能会觉得虚伪会觉得讽刺会觉得好笑,但是,我还是想说一句,对不起。这些年的视而不见,这些年对你的忽略,都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失职。对此,我真的感觉非常的抱歉。”
苏凝儿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笑了笑,道:“我不觉得虚伪也不觉得讽刺,亘古觉得好笑。你的道歉,我接受。只是,我并不需要。”
说罢,直接将手中的酒一口干了,然后又给苏钰倒满,笑眯眯的看着他。
苏钰看着这孩子的笑容,只觉得又是心酸又是心痛。
仰头将杯中酒喝下,伸出空了的杯子,道:“在给父亲倒一杯吧。”
苏凝儿照办了,然后笑着道:“父亲这是在借酒浇愁吗?”
“既然知道你还问?”苏钰看苏凝儿一眼,道:“虽然我知道你有点怨恨我,但是也不要伤口上撒盐吧。”
苏凝儿看着他父亲,似笑非笑的道:“其实我想看你这个样子很久了!看着自己捧在手掌心的人从背后捅了自己一刀,是不是很痛?”
苏钰:“……你这丫头,真的是太坏了。”
这哪里是往伤口上撒盐?这是重新捅了他一刀,然后再往他伤口上撒盐啊。
苏钰摇了摇头,没好气的道:“看着我这个样子,你很高兴吧?”
苏凝儿道:“的确是有点暗爽的。”
苏钰气的给苏凝儿多倒了一杯酒。
苏凝儿大笑,道:“父亲,女儿还小,经历过的没你多,也无从安慰你,就陪你喝一杯吧。”
父女两酒过三巡,脸上都有了丝丝红晕。
苏凝儿已经有了些微的醉意,瘫在地上,喃喃的道:“父亲啊,有些事情你可一定要想清楚啊,一步错,步步错。这关键的一步,极有可能将咱们朱雀一族带向万劫不复啊。”
苏钰一听她的话,酒都醒了大半,看着躺在地上的苏凝儿道:“你都知道什么?”
苏凝儿嗤笑一声,道:“有些事情,能猜得出来。今天那个杨玥来,我看见了。”
苏钰蹙眉,直直的看着苏凝儿。
苏凝儿撑着坐起来,神色迷蒙的看着自己的父亲,道:“她以为我不知道吗?呵呵,我早就知道了!天凡仙君,也是我爱过的人啊,她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天凡仙君,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苏钰这下是真的震惊了,道:“你早就知道?”
“她藏得好,一般人看不出来。”苏凝儿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双眼,醉醺醺的道:“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