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山坡陷入漆黑寂静中,仅剩下微弱的月光洒在洞外,反射出银白色的光芒。
淼淼不知不觉在杨复怀中睡去,醒来时有些分不清状况,迷瞪许久才想起,他们被困在山上了。刚才睡一觉,身上伤痛非但没有好转,腰侧那块反而更加疼了。杨复仍旧不见醒,非但如此,他唇色发白,体温滚烫,俨然病态。
见状淼淼着急地唤了两声:“王爷,王爷!”
末了着急,根本不顾身份他们身份差异,“杨复,你醒一醒!”
她一个人待着害怕,多想此刻他能够清醒过来。淼淼往火堆地添了几根木柴,她傍晚拾了许多,足够他们烧一个晚上的。她起身到外头洞壁角落,拨开表层积雪向深处挖去,最后捧出一抔洁白的雪,小跑回洞中,洞得浑身哆嗦。
这儿没有烧水得工具,她急得团团转,情急之下想出个法子,低头含了一口白雪,直至雪在口中融化,她低头覆上杨复的唇瓣,将水哺入他的口中。一口接一口,不掺杂任何□□,到最后淼淼的舌头都麻木了,总算觉得他面色缓和了些。
她回到火堆旁,烘烤冻得通红的双手,放在唇边呵气,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
她的短袄给杨复盖上了,目下穿得很是单薄,根本不足以御寒。腰后有一处疼得厉害,手脚已被冻僵,加上从山上滚下来时的擦伤,她总觉得浑身骨头都要散了。
身后杨复紧蹙的眉心慢慢松开,睁开乌黑双眸,静静地看着前方纤细的身子。
作者有话要说:
杨复出去找东西吃的时候。
杨廷心里想的是:真好笑,分明是给你的小丫鬟找的,扯上我做什么?
☆、第15日
视线里黢黑一片,唯有前方有一簇燃烧的光亮,淼淼跌跌撞撞地上前汲取温暖。她浑身冷极了,犹如置身冰天雪地之中……不对,她原本就在雪地里!
从混沌黑暗中挣扎而出,淼淼疲惫地睁开双目,长睫轻颤,入目是洞顶冷硬的墙壁。脑袋瓜迟钝地转了转,昨夜场景一幕幕回放,她给杨复渡完水后,便蜷缩在角落睡着了……她猛地从地上坐起,头疼得厉害,低头时恰好看到披在身上的短袄。
这是她的衣裳,可她不是拿给杨复盖了吗?
淼淼赫然惊醒,环顾四周,居然不见杨复身影!她扶着墙壁站起,这下可好,不但是腰侧,连手脚都麻木酸疼,她一瘸一拐地走到洞外,入目所及,漫山白雪,琉璃世界晶莹剔透,万籁俱静。
淼淼不得不慌了神,向外头走了几步,“王爷!”
雪地里探出几只觅食的白鼬,搁在平常淼淼或许很有兴趣,目下却无心理会它们,着急地寻找杨复。他身上都是伤,昨夜还生病了,目下能去哪儿?淼淼越想越害怕,整个山上似乎只剩下她一人,她不管不顾地呼喊:“杨复,你在哪儿?”
后头蓦然传来波澜不惊的一声:“杨复?”
淼淼惊喜地回头,果见杨复立于十几步外,手中提着一动不动的兔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胆敢直呼本王姓名,你不要命了?”
淼淼向他奔跑的身子陡然停住,立在原地踟蹰不安,“婢子是一时情急,王爷恕罪……”
大约是被洞中火烤所致,猛一受冻,小丫鬟双颊红扑扑的,配上一双水光潋滟的瞳眸,为苍茫雪景平添不少生机。杨复目光落在她身上,舒展眉宇,“过来吧。”
这便是原谅她的意思?淼淼恢复精神,三两步来到他跟前,兴致勃勃地询问:“王爷方才去哪儿了?你的病好些了吗,能动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抛来,杨复一一耐心回答:“已无大碍,我见你还睡着,便先去找些食物。”
闻言淼淼这才注意他左右拎的兔子,因冰雪掩埋,它早已没了气息,正好能为他们充饥。淼淼跟在他身后回山洞,熟练地往里头添加干柴,火势陡然旺盛,忽而想起一事,“王爷会烤兔子吗?”
杨复点点头,叫她在洞中等候,“我去外头清理。”
淼淼乖巧地哦一声,放心地踞坐在一旁,脑袋枕着膝头静静等候。坐了一会儿腰疼得难受,她手背到身后碰了碰,龇牙咧嘴地嘶一口气。太疼了,偏偏那地方根本看不见,她不知道伤到何种地步,更无从下手。
正惆怅时候,杨复从外面进来,兔子已经剥皮用积雪清洗干净。他就近坐在淼淼身旁,娴熟地将肉架在火堆上烤,偶尔转动来回翻烤。
他实在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淼淼吃惊地盯着他看,“王爷以前做过这些?”
杨复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往年狩猎都会烤食猎物,不是什么稀罕事。”
原来如此,淼淼重新将目光放回烤兔子上。肥硕的兔子被烤出了油,滴在火上发出滋滋声,饿了一天一夜,这无疑是对她最大的诱惑。虽然肉还没烤熟,但淼淼已然馋得不行,眼巴巴地盯着面前的肉,没出息地捂住肚子。
这点小动作如何能逃过杨复的眼睛,余光瞥见小丫鬟馋嘴的模样,他弯唇询问:“昨日雪崩之后,是你将我带到这里的?”
淼淼颔首,言语轻松,“王爷当时被冻僵了,我在附近寻到这个山洞,便将你移到这里来了。”
杨复微不可察地扬眉,徐徐开口:“夜里我似乎发起热来,醒来后身上披着你的衣服,你还为我做了何事?”
洞中只剩下噼啪木柴燃烧的声音,淼淼的脸在火光映照下染上红霞,她低头躲避杨复的目光,随手拨了拨柴火,“哦……就给你取了取暖,别的什么也没做。”话里颇有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
杨复凝睇她,眸中泛过不易察觉的柔光,他淡淡收回视线,取下一只兔腿递到她跟前,“有点烫,你小心一些。”
他没继续追究,淼淼心里多少有些侥幸。受宠若惊地接过兔肉,试探性地咬一小口,味道虽然有些寡淡,但已十分难得。她捧着兔腿低头默默地吃,模样像极了饿坏的鼬鼠。
*
吃过兔肉总算恢复些许体力,淼淼到外头搓了搓雪,洗干净手上油腻。她动作不敢太大,怕扯着背上伤口,回到洞中见杨复坐在火旁,低头包扎手臂刮伤。那处伤口委实严重,皮开肉绽,昨日淼淼费了好大劲儿才止住血。
她丢下手里碎雪,三两步蹲在杨复跟前,“王爷别动,让我来帮你。”
经过这场变故,她好像一夜间长大不少,做起事来有条不紊,不像往常那般手忙脚乱。绢帕在她手中利索地挽了个结,虽不大漂亮,但勉强能入眼。这是昨日她自个儿摸索出来的,杨复受伤了,她得给他包扎,好在她身上带了两条绢帕。
“短期应当不会有人来救我们,从这里出去后,我们先去寻找七弟,再一道想出山的法子。”杨复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起身走向洞外,“淼淼,昨日多亏了你,否则本王业已葬身此处。”
淼淼尚且处于恍惚中,闻言摇头,“是王爷先保护我的,若是没有王爷,淼淼才会……”她一着急便猛地站起来,牵动后背撞伤,蹙眉嘤咛一声,“总之王爷不要说这种话,我既然喜欢你,就绝不会对你见死不救。”
杨复身形一滞,回头对上她坚定的神情。
她单手撑在腰后,身形微微有些扭曲。杨复思绪归位,将她扫视一番,“受伤了?”
淼淼想也不想地摇头,少顷老实地承认,“是昨天雪崩时摔伤的,不是太严重,过几天就好了。”
伤在那样隐秘的地方,他又不是郎中,总归有些不大好看。加上她方才说出那种话,杨复一时无话可说,举步继续往外走,“先到附近看一看。”
按理说两人都受了伤,他应该也痛才是,可除了刚才包扎手臂时他蹙了蹙眉,其他时候都毫无反应,难道他一点儿不怕疼?淼淼一壁胡思乱想,一壁小跑着跟上,怎奈脚下不察,下一瞬扑通摔倒在地。
脑袋深深地埋入雪中,幸亏没磕在石头上,淼淼慢吞吞地雪地里爬起来,脸上沾满雪花,形容狼狈地坐在皑皑白雪中。她胡乱摸了摸双颊,水润双眸含着赧然笑意,她抬头迎上杨复视线,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对不起,我给王爷添麻烦了……”
说着从地上站起,拍了拍腿上的雪,举步便要前行。
孰料杨复来到她跟前,背对着她慢慢蹲下。身。
淼淼不明所以,“王爷?”
寒风灌入嗓子里,杨复声音低沉:“上来。”
淼淼不可思议地瞠圆双目,好似受了极大的惊吓,“可是,你……”她见杨复一动不动,心中砰砰剧烈跳动,怕他下一刻就会改变主意,忙俯身紧紧地攀附住他背脊,“我、我上来了!”
杨复不动声色地背着她起来,双手穿过她腿弯,牢牢地固定着她的身躯。他步履从容,饶是在雪地之中也走得极其平稳,大雪封山,冰天雪地里只有他们二人交叠的身影,周围寂静安详,偶尔有一两只雪鼬从身旁穿过,好奇地凝望他们。
视线霍然开朗,淼淼依偎在杨复背上,抿唇扬起浅浅笑意。心里有一团棉花在迅速膨胀,将她本就不大的心塞满了,一直扩散到四肢百骸。
淼淼贴着他宽阔后背,同他离得这样近,两人之间仅仅隔着几层布料,她几乎能感受到他的温度,搁在以前是从未敢想的奢望。
害怕这份幸福是她的幻想,淼淼小心翼翼地为:“王爷为何要背我?”
许久没得到回应,少顷才听杨复答:“你身上受伤了,不便行走,我背你是应该的。”
原来不是因为……关心她……
淼淼敛下睫羽,刚才的幸福感一触即破,心口凉飕飕地,“哦。”
她不再言语,仿佛跟谁赌气似的,压在他身上的重量越来越重,带着她浓浓的怨气。
杨复抬头观望前方地形,几乎能想象身后小丫鬟失望的模样,他不由自主地弯起唇角,眸光深远。
他是尊贵的四王,他为何要背她,她难道想不通吗?
*
雪地里难以分清方向,他们走了许久,终于找到昨日暂居的洞穴。
洞中隐约闪烁着火光,看样子还有人在,杨廷应该很安全。杨复背着淼淼走了大半个时辰,不见一丝疲色,体力不得不让人佩服。
杨廷果真还在此处,洞口应当被他清理过,周围散落一地碎石。他倚靠着洞壁小憩,听闻动静掀开双目,见来人是杨复,惊喜地唤了声:“四兄!”
杨复应声,弯身走入洞中,杨廷这才看清他后背还背着个小丫鬟。
小丫鬟早已睡熟,粉唇微微嘟起,睡得毫无防备。杨复蹲身将她放在草堆上,一抬眸便对上杨廷复杂的目光。
他看向两人,欲言又止:“四兄,你……”
作者有话要说:
杨廷:什么??你们俩真的好上了?!
杨复:说话小声一点,淼淼还在睡。
杨廷:……我是不是应该改口叫四嫂?
阿月:想得美,没那么快呢!
☆、第16日
视线里黢黑一片,唯有前方有一簇燃烧的光亮,淼淼跌跌撞撞地上前汲取温暖。她浑身冷极了,犹如置身冰天雪地之中……不对,她原本就在雪地里!
从混沌黑暗中挣扎而出,淼淼疲惫地睁开双目,长睫轻颤,入目是洞顶冷硬的墙壁。脑袋瓜迟钝地转了转,昨夜场景一幕幕回放,她给杨复渡完水后,便蜷缩在角落睡着了……她猛地从地上坐起,头疼得厉害,低头时恰好看到披在身上的短袄。
这是她的衣裳,可她不是拿给杨复盖了吗?
淼淼赫然惊醒,环顾四周,居然不见杨复身影!她扶着墙壁站起,这下可好,不但是腰侧,连手脚都麻木酸疼,她一瘸一拐地走到洞外,入目所及,漫山白雪,琉璃世界晶莹剔透,万籁俱静。
淼淼不得不慌了神,向外头走了几步,“王爷!”
雪地里探出几只觅食的白鼬,搁在平常淼淼或许很有兴趣,目下却无心理会它们,着急地寻找杨复。他身上都是伤,昨夜还生病了,目下能去哪儿?淼淼越想越害怕,整个山上似乎只剩下她一人,她不管不顾地呼喊:“杨复,你在哪儿?”
后头蓦然传来波澜不惊的一声:“杨复?”
淼淼惊喜地回头,果见杨复立于十几步外,手中提着一动不动的兔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胆敢直呼本王姓名,你不要命了?”
淼淼向他奔跑的身子陡然停住,立在原地踟蹰不安,“婢子是一时情急,王爷恕罪……”
大约是被洞中火烤所致,猛一受冻,小丫鬟双颊红扑扑的,配上一双水光潋滟的瞳眸,为苍茫雪景平添不少生机。杨复目光落在她身上,舒展眉宇,“过来吧。”
这便是原谅她的意思?淼淼恢复精神,三两步来到他跟前,兴致勃勃地询问:“王爷方才去哪儿了?你的病好些了吗,能动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抛来,杨复一一耐心回答:“已无大碍,我见你还睡着,便先去找些食物。”
闻言淼淼这才注意他左右拎的兔子,因冰雪掩埋,它早已没了气息,正好能为他们充饥。淼淼跟在他身后回山洞,熟练地往里头添加干柴,火势陡然旺盛,忽而想起一事,“王爷会烤兔子吗?”
杨复点点头,叫她在洞中等候,“我去外头清理。”
淼淼乖巧地哦一声,放心地踞坐在一旁,脑袋枕着膝头静静等候。坐了一会儿腰疼得难受,她手背到身后碰了碰,龇牙咧嘴地嘶一口气。太疼了,偏偏那地方根本看不见,她不知道伤到何种地步,更无从下手。
正惆怅时候,杨复从外面进来,兔子已经剥皮用积雪清洗干净。他就近坐在淼淼身旁,娴熟地将肉架在火堆上烤,偶尔转动来回翻烤。
他实在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淼淼吃惊地盯着他看,“王爷以前做过这些?”
杨复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往年狩猎都会烤食猎物,不是什么稀罕事。”
原来如此,淼淼重新将目光放回烤兔子上。肥硕的兔子被烤出了油,滴在火上发出滋滋声,饿了一天一夜,这无疑是对她最大的诱惑。虽然肉还没烤熟,但淼淼已然馋得不行,眼巴巴地盯着面前的肉,没出息地捂住肚子。
这点小动作如何能逃过杨复的眼睛,余光瞥见小丫鬟馋嘴的模样,他弯唇询问:“昨日雪崩之后,是你将我带到这里的?”
淼淼颔首,言语轻松,“王爷当时被冻僵了,我在附近寻到这个山洞,便将你移到这里来了。”
杨复微不可察地扬眉,徐徐开口:“夜里我似乎发起热来,醒来后身上披着你的衣服,你还为我做了何事?”
洞中只剩下噼啪木柴燃烧的声音,淼淼的脸在火光映照下染上红霞,她低头躲避杨复的目光,随手拨了拨柴火,“哦……就给你取了取暖,别的什么也没做。”话里颇有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
杨复凝睇她,眸中泛过不易察觉的柔光,他淡淡收回视线,取下一只兔腿递到她跟前,“有点烫,你小心一些。”
他没继续追究,淼淼心里多少有些侥幸。受宠若惊地接过兔肉,试探性地咬一小口,味道虽然有些寡淡,但已十分难得。她捧着兔腿低头默默地吃,模样像极了饿坏的鼬鼠。
*
吃过兔肉总算恢复些许体力,淼淼到外头搓了搓雪,洗干净手上油腻。她动作不敢太大,怕扯着背上伤口,回到洞中见杨复坐在火旁,低头包扎手臂刮伤。那处伤口委实严重,皮开肉绽,昨日淼淼费了好大劲儿才止住血。
她丢下手里碎雪,三两步蹲在杨复跟前,“王爷别动,让我来帮你。”
经过这场变故,她好像一夜间长大不少,做起事来有条不紊,不像往常那般手忙脚乱。绢帕在她手中利索地挽了个结,虽不大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