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扒着饭。
“慧娘,若是吃不下,一会儿婶子再跟你炖粥,婶子一天到晚又没啥事儿——”福婶心疼地看着田慧,就是这几天,这人都给折磨地瘦了一圈了。
田慧强打着精神笑了笑,“没事儿,我吐完,正巧饿了——”
捧着粥碗,田慧蓦地落了一滴泪。
将粥往嘴里灌,冲淡那恶心的劲儿。
田慧一口菜都不曾夹,只几息间,碗底见空,田慧就打了声招呼回了屋子。
圆子看着他娘日渐消瘦的背影,如今,田慧每餐吃的都只是一碗粥,若是饿了,就吃点儿点心,不曾劳烦任何一人给她加餐。不过,吐得日渐凶猛,最多的时候,竟是一日竟是四五回!
圆子哥俩放心不下田慧,每日都赶回来吃过了饭再去书院。
“奶奶,若是爹不喜我娘了,我跟弟弟带着娘走就是了,这样下去,我娘的身子怕是经不起这样子折腾——”圆子摆着一张小脸儿正色道。
“好小子,你娘没白疼你!你那爹若是仍这样子,郑爷爷也跟着你走,让你郑奶奶帮着照顾你娘!”郑老伯早就看够了,只是他一个外人劝了几回,仍是没有用。
秦氏白着脸,“你爹咋会不要你娘,你爹当初可是费尽心机地想娶你娘的——”
193 母子解惑
圆子还懂得委婉地说道,换成了团子,就不会这般拐着弯了。
团子虽说只是比圆子小了一岁,不过一向是被圆子护着惯了,从不知道要藏着掖着。不过就是这回,田慧就在他的身旁吐了,团子感觉到了手足无措。
那片天儿只剩下他和娘了,他娘看起来是那么地消瘦,明明吃下去都没有这许多东西,可是偏偏吐了那么多出来。
团子头一回地感觉到了惊慌。
看着田慧,无力地靠在棉垫子上,团子头一回发现,他娘也只是个娇弱的女子,他,要照顾好他娘。
有时候,淘气的儿子,就是在这一瞬间,突然长大了。
团子听着秦氏苍白地解释,“奶奶,你一直会是我和哥哥的奶奶的。爹不心疼娘,我跟哥哥做儿子的瞧着心疼——”团子倔强地梗着脖子不肯落泪。
“你爹心里头也不好受的,若是你爹仍是如此,奶奶也跟着去照顾你娘去,你娘可是奶奶的儿媳妇,咱一道儿回村子里,让你爹一个人在镇上,让他自己反思去!”秦氏愤恨道。
秦氏有了身子的时候,就没少折腾,如今,看着田慧不说不闹,比以前都安静了许多,一日到头,竟是说不上几句话。
若是秦氏去寻田慧在院子里晒晒太阳,田慧亦是顺从地跟着,躺在铺着棉垫的躺椅上,舒服地眯着眼睛晒太阳,不过,那感觉,好似离得很远,好似要有啥东西抓东西了。
秦氏总会不自觉地唤一声“慧娘”,直到田慧回过神来。答应了一声,才能松口气儿。
如今,田慧也会有意地避着杨立冬。杨立冬回来吃晚饭的时候,田慧就会在屋子里拖拉上一会儿。再去饭堂。掐着点儿,等杨立冬吃完了,才走过去。
而杨立冬照旧是三两口的解决完,丝毫不给人说话的时间,像是躲避着所有的人。
“杨立冬,你再不开门,我就去你爹的排位前去跪着,我这是对不住他呐。我去了地下,我也没脸见他!”秦氏拍着门,说着说着,就呦呦地哭了出声。
这几日,秦氏也真的急坏了,生怕田慧有个闪失的。
杨立冬哗地一开门,胡子拉渣的,就是连身上的衣裳都是皱皱的,一看就是刚刚和衣躺在床上的。
语气不善地道:“娘,你别再闹了。行不行,这几日,我就是被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没完呐!”
秦氏一个挤身就进了屋,杨立冬也不敢来拉秦氏,只能将门关上,听他娘说着来意。
“你这是几日没见着慧娘了?你若是不想要慧娘了,娘就替你做主和离了,免得慧娘这一条命栽在你手里头!让圆子哥俩陪着慧娘,说不准还有条活路!”
秦氏一反常态,不骂不打。只是询问着杨立冬的意思。
杨立冬痛苦地挠挠头,“娘。你别胡闹了,慧娘有你们照顾着。还能差到哪儿去!”
“呵!能差到哪儿去?你怎就自己不会去瞧瞧,好?有眼睛都能看得出来不好了,你再不回屋去,你俩孝顺儿子就要带着他们娘离家出走了!
我也不跟你多说,你若是还有心的,你就去看看慧娘,这一晚上都得吐上一回,才能睡得好,一天吐个五六回,都是少的,你去试试,还能好不?”
“不是不吐了吗?”
“呵!你自己想想都已经几日没见着人了,这又是过去了几日了!你如此不闻不问的,当初又何必非得将人娶了回来,如今有只成亲一月不足,这就开始孕吐了——
这都是造的啥孽啊——”秦氏指着杨立冬,又无力地垂下手。
“娘,你不懂的,慧娘她,她根本就不中意我,当初就是我使了计了——
就是后来,也是因为圆子哥俩的事儿,才松口答应嫁给我的。她好似根本就不喜肚子的孩子——”杨立冬也急于想找个人来说说,这人是她娘,杨立冬也没啥好隐瞒的,一股脑儿地都说了。
“儿啊,你是当局者迷了。当初在杨家村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人来提亲,可是慧娘都拒了。那会儿,圆子哥俩的纸张都买不起,慧娘就弄了块沙板,让圆子哥俩握着树枝,在沙板上练字。若是为了圆子哥俩,慧娘早就把自己给嫁了。”
这事儿杨立冬也是知道的,圆子团子的先生就时常说,这俩小子下笔的劲道有些重,想来就是初练字,就是在沙板上练的,这习惯还是不容易改。
“慧娘的性子最是懒散了,但凡能不做的,就会赖在躺椅上直到太阳下山。可是自打嫁给你后,啥事儿不是学着做起来,又操心这个,又想着省些银子,上回还跟我说着,想着开铺子,我让慧娘来跟你商量。”
杨立冬茫然地摇摇头。
“你啊,往后啊,也别摆着脸,多问问慧娘的意思,这小夫妻俩有商有量的,感情又能好,也能了解慧娘的心思。
你当初懂得使些小计谋,如今就不会了?谁家的媳妇不都是不认识的,我跟你爹也是如此,就是连面儿都不曾见过一回,这不都能过得好好的,就是你爹走了,我也只是守着你,替你爹守着。
娘可是依着你,千方百计地替你娶了你中意的媳妇,还给你带了俩孙子,如今肚子里都还有一个,你说说,这般的好福气,你不晓得珍惜?
这女人有了身子,脾气就会大些,你多顺着她的意思就成了,等回过头来,好好地商量就是了,你非得刺啦着人不舒服做啥!你可得想想,这肚子里的可是你的儿子!”
秦氏看杨立冬平日里挺机灵的一个娃儿,怎这就不懂了?
秦氏倒是很想问一问,在外头十几年,难不成真一个女的都不曾有?
一想到这是自己的儿子,罢了,也不八卦了。
不合适!
“可是。慧娘,好似不中意这个儿子!”
“你张嘴闭嘴地就是儿子,谁喜欢呐!当初。我有了你的时候,你爹总在外头说。他有后了!我这心里头日日煎熬,生怕生个闺女出来,这脾气也越来越坏,可总算是生了一个儿子出来,我这心啊也就放心了,那一睡就睡了一日夜!”秦氏从来不曾杨立冬说过这些,一来,杨立冬是个儿子。不方便说这些。
二来,等懂事了,杨立冬就离信出走了。
“慧娘也这样?我其实无所谓啊,反正圆子已经是长子了,团子也是儿子,闺女儿子都没差啊——”杨立冬惊愕。
秦氏白了眼这个儿子,“若是慧娘真的不想要肚子里的这个,她是个大夫,随便抓一副药啥的,吃下去就没有了。若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儿子。为啥每回吐完了,还坚持吃东西!”
“行了,今晚我就不陪夜了。你自己过去陪着睡!记住,去灶房里畚些灰来,若是慧娘吐了,就将灰倒在那上头,然后再扫了。
慧娘可能不大爱闻这味儿,你就洒些水,不过得小心慧娘起夜,免得滑倒了。
忘了说了,床头都放了个木桶。若是慧娘来不及了,才会吐在外头。可千万别将人冻着了……”
秦氏仔细想了想,也没啥好说的了。抬腿就打算走了。这几日,可是心累人累,这老了就经不住折腾。
“儿啊,咱可是个男人,你可得拿出男人的样儿,畏畏缩缩的,可真是丢你娘的脸儿!若是等着你的孝顺儿子将你媳妇带走了,你可是连哭的地儿都没有了。
现在慧娘还等着你,若是哪一日,慧娘看开了,你就是哭着都求不回来了!”
秦氏也不带上门,自己轻松地回屋了。
端看杨立冬这副样子,就知道杨立冬心里根本就放不下田慧,也只是年轻人没啥经验。
不懂得哄媳妇。
杨立冬带着一簸箕的灰,站在主屋外头,听着屋子里的动静,好似已经睡着了。
呕——
杨立冬听着屋子里传来清晰的呕吐声,哪管得了啥心理建设,想也不想地就带着家伙推门冲进屋子里。
“娘——呕——”田慧还以为是秦氏进屋了,只停了停喊了声“娘”,就又吐上了。
杨立冬轻轻地替田慧拍着背。
黑灯瞎火的,田慧也看不清来人不是秦氏,只觉得这手大了不少,力气也不小。
杨立冬摸着黑,给田慧倒了杯水,看着田慧漱完嘴,才接过杯子放在了桌子上。
这屋子,杨立冬就是闭着眼都能走遍。
“娘,你怎不点蜡烛?”田慧觉得怪异,秦氏眼睛不好,平日里都是点了蜡烛才能看到东西的。
“是我——”杨立冬开口道,声音哑哑的。
那是紧张的。
田慧不说话,杨立冬也不再说话。
俩人就是这般,一人靠在床边,一人站在地上。
良久,杨立冬才动了。
动作迅速地脱衣服上床!生怕田慧拒绝他,将他赶下了床。
一骨碌地爬到床里边,钻进被窝。
一气呵成!
田慧看着杨立冬孩子似的举动,直到杨立冬的脚贴着自己的小腿,才反应过来,往外缩了缩。
“慧娘——”
“你先将灰倒点儿在桶里,闻着有味儿,我睡不好!”田慧紧张地开口,生怕杨立冬说出啥话儿来。
杨立冬按着田慧的指示,等一切都做完了才睡回了床里。
ps:
194 精神错乱
第二日,神清气爽。
杨府里的众人一早就听说,杨立冬昨晚回房了!
战战兢兢的。
已经比平日里晚了半个时辰了。
“你们说,我要不要去叫冬子起来呢,咱这早饭都吃了有半个时辰了,今日去衙门,怕是要晚了——”秦氏很焦心,急切地想知道屋子里可还和谐,也不知道慧娘昨儿个是不是将冬子给揍了一顿。
来撒一口怨气。
“叫啥,年轻人睡晚些有啥关系,可不像咱这种上了年纪的睡不好。小俩口和好了就成,不是有句话说,心情好了,事倍功半,我看挺好的,挺好的——”
郑老伯一连说了几个“挺好的”,这才满意地扛着锄头在院子里去松松土去。
如今杨府,能开垦的地方都已经被开垦了,角角落落。
福伯也是乐眯眯,“总算是雨过天晴了,圆子团子,你俩也放心了,走走走,福爷爷送你们去书院,咱走着去。你爹一向只让不放心——”
正月初八,圆子哥俩今年头一日去书院的时候,杨立冬自然也是挂在心上的,急匆匆地回家正准备给俩儿子送饭去,就见着圆子哥俩已经自己回来了。
所以,既然如此,杨立冬后来的那几日,索性就连中午都待在衙门里。
深深地感觉到了,自己不被待见。
杨立冬神清气爽地出了门,小心地牵着田慧的手,“小心地看着路——”
“你松开手,我自己能走——”田慧轻轻地摇了摇手。
“你可得替我遮着些,昨晚被你咬了去,刚刚你不是瞧过了吗。都有血印了。”杨立冬立马化身中华田园犬,摇首乞爱。
田慧红着脸,由着杨立冬牵着。一路走着,“咱会不会太快了——”
“床头打架床尾和。我娘懂的!”杨立冬一向皮厚。
秦氏绷着脸,想让田慧减少些尴尬,可是老是绷不住,漏气儿了。
杨立冬看得烧心,“娘,你想乐就乐呗,一会儿我去下衙门,回头我就跟慧娘一道儿去下方府。”
杨立冬咬了一口馒头。咕噜几口喝下大半碗的粥,几口就解决了早餐。
元康二年,新年伊始,前几日杨立冬每日都脸色不佳地镇在衙门里,就是知县大人也都是一早就在衙门里,异常勤恳。
今日,杨立冬可比平时晚了半个时辰,衙门里可就热闹了,暗地里盘算着今晚可得好好热闹热闹,挤眉弄眼。
杨立冬是在议事厅寻到了冯知县的。
杨立冬当即表示有些私事儿。厅内的都是懂眼色的,不等人招呼,就纷纷借口有事儿退了出去。
“冯知县。一会儿我陪着我家夫人去方府,还得劳烦你跟冯夫人说一声,一道儿去。这都拐着弯儿寻上了我家夫人了,我就是看在冯知县的份上,我也得答应着。”
冯知县本还在热情地招呼杨立冬,一听这话,拿着茶壶的手都顿了顿,手抖,被子里的茶都溢了出去。
“杨将军。我早已经告诫过我家夫人了,不许再去劳烦杨夫人。听说年前杨夫人的身子就不大好,实在是对不住了。是我管教不力。
杨夫人吴需搭理此事,是我家夫人魔怔了!还请杨将军不要见怪,不要见怪。”
“这事儿我家夫人还替冯夫人说情来着,当初接手的医案,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我家夫人因着身子不大好,所以之前的帖子都被我拦了下来,她并不知情。”
杨立冬催促着冯知县派个人回后院,让冯夫人赶紧准备准备,一会儿,直接方府门口见。
临出门,杨立冬笑着对冯知县道,“对了,在七里弄胡同,我有准备了一份厚礼,你回头有了空了再去瞧瞧!”
不知为何,冯知县看得心里阴测测的。
“一定,一定——”点头哈腰地送了杨立冬出去。
这大冷的天儿竟然被惊出了一身汗。
而,杨立冬光明正大地翘班了。
杨立冬领着田慧,走走逛逛,到了方府门口,正门大开,方府的老爷夫人,少爷小姐整整齐齐地排在那儿,花红柳绿,等在正门口迎着人。
领头的是,冯知县和冯夫人。
“杨将军,杨夫人,快里面请,要不是吃不准你们从哪条道儿过来,早就让人去迎你们去了。”冯知县喧宾夺主地招呼着,将人迎进府。
“今日,我就是陪着夫人来的,她身子不好,我不放心就特意跟着来了。”杨立冬摆手让这些人散了,正事儿要紧。
杨立冬眼尖地发现了田慧皱着眉头,趁着人不注意,轻轻地碰了碰田慧的手。
田慧冲着他摇摇头,表示无事儿。
这方府的人就是低头也用余光注意着俩人,哪有时候是人不注意的。看着杨立冬的这动作,看来,这杨夫人好似确实有不大好的。
方夫人因为头一回闯的祸,方老爷没少给她脸色看。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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