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好了,她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绑到了这里,不知道辰王府的人什么时候能发现。至于楚连秋,一定还在生自己的气吧,所以她不见了,他未必在意。
“皇儿这么晚才来给母后请安,希望母后不要介意。”
楚连秋以往常的礼数,步步齐全,只是腰间那支明黄色的佩剑,看得人不舒服。
“皇宫贵地,皇儿身带佩剑入宫,不怕皇上降罪于你吗?”楚太后眉眼轻挑,这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请君入瓮。
“这是先皇御赐宝剑,皇儿带入皇宫之中,恐怕没有什么不合适吧?”
☆、清君侧
“这是哪里?”
迷糊中,林琅听到有人开锁链的声音,眼前能看到的只是一片黑影。
“辰王妃?”
沙哑难听的声音入耳,林琅心漏一拍,是个奇怪的老妇人。
“你是谁?”
“我是谁王妃不必知道,你只需要知道,吃了这碗饭,可要如实招来。”老妇人笑了几声,阴测测的声音让人害怕。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林琅抱紧双膝,随着双脚的挪动,锁链划地的声音响起。她这才感觉到,双脚处冰凉一片。
“吃吧。”
林琅手里被塞进一只碗,隔着很远就能闻到碗内传来的馊味儿。
“我不饿!”
“吃!”
隔空传来老妇人狠厉的声音,还没等林琅反应,一条鞭子就狠狠的抽了过来。
“啊!”
背部火辣辣的疼,林琅趴在地上,只听那老妇人怒哼一声,又是一鞭子打了下来。
“哼!关进这里的女人,没有一个是活着出去的,趁早做个饱死鬼吧!”
接着就是锁链重新上锁的声音。
激怒那个老妇人,换来一顿毒打,林琅也从中得到一个线索,这里经常会有女人被关进来。
林琅忍着剧痛站了起来,眼睛适应了黑暗,才缓缓看清她所处的地方,是间简易的牢房。
与她有仇,或者与辰王府有仇,林琅能想到的人,只有楚太后。虽然楚连秋没有告诉过她这些密辛,可林琅与之相处久了,所见所闻多少有些猜测。
害怕吗?她现在害怕极了,越害怕越应该镇定。林琅靠着一张床板蹲了下来,既希望楚连秋快些救她回去,又害怕被人设了圈套。
“看来我低估你了。”
威严的声音突然响彻整间牢房,昏暗的四周瞬间亮堂起来,烛火照到来人。
明黄色宫服,一张脸布满沧桑却风韵犹存,举手投足间高贵雍容。林琅心中大概有了猜测,只是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面熟。
“你就是辰王妃,叶林琅?”
楚太后身子前倾,居高临下的看着林琅,玉指轻轻捏起她的下巴,目光在林琅的脸庞逡巡。
“是。”林琅轻轻别开脸颊,挣脱她的钳制。
“呵呵,性子倒是挺烈。”
楚太后掩唇轻笑,眉眼中看不出任何怒意,漫不经心的后退了一步。一阵鞭声响起,林琅只感觉六魂被抽走了五魂,疼得趴在地上久久直不起身来。
“瞧这细皮嫩肉的,如果不听话,可经不起刘婆的折腾。”温柔平缓的声音之下,藏着的是何等恶毒的心肠。
“你到底是谁?”
“叶林琅。”瘫软的身子一动不敢动。
“据我所知,这并不是你真实的身份。”
林琅心中一惊,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楚太后又是什么意思?”林琅抬起头,对上她探究的眼睛,直接道破来人的身份。
楚太后眼眸一闪,轻笑一声,这种笑声听得林琅心颤,闭上眼睛准备接受鞭刑。
预料中的鞭子并没有抽下来。
“你的生母,是离国妙清公主?”
林琅惊讶不已,这些她怎么可能知道?楚太后看着林琅惊讶的样子,脸色越来越阴沉,“果然如此。”
“你就是炎陵与那贱人的孽种!”
突然,楚太后就像发疯了一样,拿起鞭子,狠狠的抽在林琅的身上,同时开始撕扯着自己的发饰。一身的珠环玉翠,锦缎绫罗,再也称不起她现在发疯的样子。
“娘娘,娘娘……”
她这样发疯的样子惊动了外面的赵嬷嬷,连忙跑了进来,似是劝阻又似安抚的拦下楚太后。
“她竟然是那个孽种!”
楚太后红着一双眼睛,似乎是告状一般,指着林琅。在赵嬷嬷的安抚下,她的呼吸渐渐平稳。
而此时的林琅,几乎没有了知觉,趴在地上,仿佛下一秒就断了最后一口气。
她这是要死了吗?
重活了一世,躲过了许多悲剧,却又遇到了许多仿佛不属于她的麻烦!老天爷真是公平,给你重来的机会,却是留下更多的遗憾。
林琅眼前的视线开始模糊,意识开始混沌。
“楚连秋,我好后悔,早知道相处的时间那么短,应该好好珍惜的……”
只怕这次,没有了重来的机会。
意识渐渐归于黑暗。
楚连秋看着楚太后,强行压住眸中怒火。林琅已经失踪了一天一夜,生死未卜,而罪魁祸首,就是面前这个狠毒的女人。
“先帝赐的佩剑?皇儿这是要用它来杀了哀家吗?”
楚太后双眸开始浑浊。先帝?她恨那个男人入骨,果然他的儿子同样该死!
一旁侯着的赵嬷嬷皱着眉头,右手轻按着发抖的左手。自从昨天从冷宫回来,娘娘就时常精神失控,这种情况下,自己该做何选择呢?
“太后!”楚连秋眼眸暗红,因为担心林琅,昨夜彻夜未眠,“本王王妃应该交出来了!”
此时的他,早已忘记了肖伯的嘱咐。
“本王既然敢带着兵器入宫,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哀家早就料到会有今天,没想到你这么命大,是哀家给了你时间丰满羽翼,如今还会怕你威胁吗?”
楚太后眼神充满恨意。
“子戚!”
“属下在!已经做好了准备。”
楚连秋红着一双眼睛,望着楚太后的方向,声如洪钟:“太后党羽,格杀勿论!”
“楚连秋!”楚太后怒目而视,“你这是要谋反?”
“清君侧!”
一声令下,永和宫内突然涌入几百名并将,一同前来的,还有当朝大将军厉楠之。
“你……你竟然……”
楚太后第一次露出惊慌的表情,指着厉楠之,不可置信。
“太后果然不了解本王,逃出楚国,已然是计划的一部分。文臣武将,本王已经安排了数年。”
“此乃一国妖后!先帝在世时,就该被打入冷宫!”
一同出现的,还有许多上了年纪的大臣,只写楚太后,第一次敢这般出言顶撞。
“看在皇兄的面子上,本王一直忍着,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把手伸到辰王府!”
楚连秋一个眼神过去,就有人把一名丫鬟押了上来,口中不住的求饶:“辰王饶命,辰王饶命啊!”
“哈哈!你我果然不能两存,恨当年没有杀了你!”楚太后开始歇斯底里。
“当年的楚连秋已经被你杀死了!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楚国辰王!”
这时,银走了过来,“主子,没有找到王妃踪迹!”
“哈哈!你就算杀了哀家又怎么样?叶林琅,她早就被我杀了!哈哈!”楚太后反应有些异常,“那个孽种,竟然是炎陵的孽种!都是因为先帝,我才与炎陵分开!”
楚太后开始啃食自己的手指,双眸灰暗,只有赵嬷嬷敢上前拉扯她这样自残的行为。
“都是那个狗皇帝,把我和炎陵分开,嬷嬷,炎陵不是故意要娶妙清那贱人的。还有那个孽种,竟然流着炎陵的血脉,竟然也像炎陵一样百毒不侵!不可以,只有我才能孕育他的血脉,我要把那孽种的血放干!放干!放干……”
她疯了……
楚连秋没有心思与这个疯女人争执,满满都是对林琅的担心。
“赵嬷嬷,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楚连秋将希望放在了赵嬷嬷身上,她是楚太后最信任的人。
“辰王殿下,老奴明白!”赵嬷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老泪纵横,“老奴斗胆,求辰王放过太后,她如今这样,已经是最大的惩罚!”
“你倒是有情义。”
楚连秋没有拒绝,即使她不说,介于皇兄,他也不会真的要了那毒后的性命。
后宫自古都是尸骨遍地的地方,冷宫中有处地牢,就是楚太后设私刑的地方。对先帝的恨让她心理扭曲,才不断的用私刑对付宫中的各种女人。
“林琅。”
林琅毫无生气的躺在地上,似乎没有了呼吸,楚连秋仿佛被万箭穿心般,心疼的难以故意。
“林琅……”轻柔的声音卡在喉咙,抱着林琅的手都在颤抖,“醒过来,别吓我……”
一夜之间,楚国十二户当朝大臣被抄家,朝臣皆被打入死牢,家产上缴国库,家眷遣散发配。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辰王殿下的一令之下。
其实外人不知道的是,这都是楚寒风亲自下的旨意。
辰王府内,楚连秋神色有些疲惫,守着林琅几个日夜,都没睡过几个时辰。
一旁负手而立的,正是当朝国君,楚寒风。
“连秋,谢谢你,肯放过我母后。”
楚寒风始终不敢直视他,辰王妃至今未醒,而罪魁祸首是自己母后,他的处境尴尬。
“皇位一事……”
说到这里,楚连秋终于有了反应,“皇兄……”
楚寒风身子一怔,有些惊喜。叫他一声皇兄,连秋还愿意叫他一声皇兄!
“皇位我不感兴趣,也没有因为林琅迁怒于你,你永远是我皇兄!”
楚寒风这么一个男人,眼角也变得有些湿润。
“一定不会有事!”
楚寒风的手按在楚连秋的肩上,每次伤心的时候,他们都是彼此这样安慰的。
☆、梦境现实(捉虫)
炎陵,丞相府一介布衣名伶,一曲曲调婉转,唱进了女子的心绪。那年丞相之女孙策之女孙筝,二八年华,正是情窦初开。
天难遂人愿,她的这份心思没能隐瞒过家人,炎陵被赶出相府月余。孙丞相喜嫁二女,次女孙妙被封公主之尊,和亲入了大明皇宫,成为了明国如今的皇后。而孙筝,则入了楚国皇室,位居贵妃位。
一时间,朝野上下,无不争相道贺,来往宾客踏破了相府门坎。
过往的恩怨无人知晓,却造就了这场悲剧。孙筝因爱成痴,反抗不成,便将怒火算到了楚帝的头上,二十多载,楚帝子嗣死的死,夭的夭。而静贵妃一直盛宠不衰,直接取代了楚帝的正妃发妻,登上了后位。
她就是之后的楚太后,而先帝的正妻,正是楚连秋的生母,宸妃娘娘。
炎陵虽为戏子,却铮铮铁骨,出了丞相府,便打马直下,辗转来了离国,不知是何原因,被离国将军收作义子。
楚太后一直对其念念不忘,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炎陵也不会因为一个不爱的女人,再次踏入那片国土。
因爱成痴,因爱生恨。
可歌,可叹,可悲……
林琅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抱了抱有些冰凉的身子,悠悠醒来。还是那颗熟悉的大槐树。
“王妃,终于找到你了。”
林琅从贵妃椅上坐了起来,看着一脸焦急的灵儿,仿佛隔世。揉了揉太阳穴,脑海中的场景是那么熟悉。嗤笑一声,摇摇头,好可笑的一个梦。
“找我做什么?”
在灵儿的搀扶下,林琅朝着自己的卧房走去,身子传来的疲惫感,有些莫名奇妙。
“是王爷回来了,灵儿这才急忙寻王妃回去,您不是准备了王爷最爱吃的东西吗?”
“我?”林琅顿足,有些不解,“王爷,哪个王爷?”
“王妃,你可不要吓灵儿啊,当然是庆王爷了!”灵儿一脸的担忧。
“庆王爷,明少怀?”头有些痛。
“王妃……”灵儿一双眼睛瞬间红了,“王妃是因为尚书府的事情伤神过度吗?”
林琅的头越来越痛,越来越迷糊。对啊,她是庆王妃,这里是庆王府,尚书府……林琅不愿意再回想。
“灵儿,回房吧!”
“王妃,那王爷……”
林琅有些不耐烦,不知为何,现在想起明少怀,心里便自然而然的排斥。
“回房!”
自嘲的笑了笑,萦绕在她脑海中的身影,竟然是玄王殿下,她真的是疯了,竟然梦到自己成了玄王妃。肯定是家中的变故,让她有些神经恍惚。
“王妃……”
灵儿刚想说什么,就被林琅打断,“灵儿,以后没有外人的时候,别叫我王妃了。”
“王妃——”
“嗯?”林琅皱眉。
“哦,小姐,”灵儿慌忙改口,压住心中的疑惑,只道是小姐伤神过度,“那小姐晚膳在哪里用?”
“不吃了,我有些乏了,你先下去吧!”
林琅神态确实有些萎靡,灵儿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退下了。
迷迷糊糊刚刚有了睡意,只听房门被人打开,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林琅顿时心生警惕。
“谁!”
猛的从床上坐起,竟然是明少怀!微微蹙眉,看了看半开的房门。
“你怎么来了?”
“呵呵,王妃不是盼着本王过来吗?怎么,现在还用起欲拒还迎的把戏了?”明少怀那张俊朗的脸看在林琅眼中,有些厌恶。
“我累了,王爷请回吧!”
“叶林琅!”兴许是林琅厌恶的表情惹怒了他,“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尚书府三小姐吗?”
手腕被攥的生疼,林琅挣扎着,心中的厌恶更盛,连她自己都感到心惊,仿佛一昔之间,她对明少怀的情愫荡然无存。
“尚书府能有今天我这个下场,全都是拜你所赐!”
明少怀的话,就像一道惊雷,砸到林琅心口,已然是体无完肤。
“哼!”
明少怀厌恶的看了林琅一眼,甩袖而去。他明少怀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却偏偏要为了大计,娶这么个粗鲁女人。
林琅静卧在床榻上,泪水顺着眼角落入脑后的锦缎。突然一个荒谬的念头回绕在脑海,林琅再也难以入眠,换了身衣服偷偷出了王府。
寻着记忆,来到了一个庄严肃穆的地方,当然这所谓的记忆,林琅也不确定,真的是梦里吗?
玄王府。
真的是玄王府,林琅惊讶的左右观望一番,她甚至能知道,看似平静的四周,一定有许多玄王府的影卫守着。
“砰砰砰!”
林琅犹豫了好久,终于决定印证心里的猜测,可印证了自己就能相信吗?林琅摇头,整件事情太荒诞了。
林琅有些局促的看着房内陈设,太熟悉,真的是太熟悉了!林琅看得出神,没有察觉身后的人。
“庆王妃!”
林琅猛然回头,玄王……
“深夜到访,庆王妃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楚连秋被林琅看得莫名其妙。
“……你”
林琅紧紧盯着楚连秋,目光从他的眉眼划过,那双古水无波的眸子——
“玄王殿下,你我可曾在哪里见过?”
“庆王妃何出此言?”
庆王妃?林琅能切切实实感觉到心口的刺痛,只因为他疏离的语气,淡漠的眼神。
“如果没有事情,本王就要送客了,庆王府还是不要和玄王府牵扯的好。”直接下了逐客令。
忽然,林琅头痛欲裂意识再次模糊,看着眼前一脸清冷的男人,心痛到无以复加。
“真是一对璧人!”
“玄王妃真是好福气,这迎娶的排场,完全不逊于皇室。”
林琅猛的回神,就被满眼的红色刺痛了双眼,玄王妃?
林琅不可置信的环顾四周,披红挂彩,很明显是在办婚事。在顺着拥挤的人群看去,那是——楚连秋!
今日是玄王大婚的日子?
头痛欲裂,林琅连忙扶住身旁的灵儿,不对,一切都不对!她明明刚才还在玄王府,怎么转眼间就办了亲事?
“小姐,你怎么了?”
“灵儿,咱们这是在哪儿?”
“小姐,你怎么了,我们当然是在玄王府了!今日是玄王殿下大喜的日子,您和王爷一同来参加喜宴。”
灵儿担心的扶着林琅,刻意将声音压低,因为一旁坐着的,正是庆王。
“小姐,您还是先坐下吧!”
林琅就像个木偶一样,很听话的坐下,浑身僵硬,这种感觉太可怕了,仿佛被世间的一切摒弃。
“哼,别丢我庆王府的见面。”明少怀厌恶的声音响起,林琅这才发现明少怀在旁边。
“怎么,看别的男人那么痴情,看我就像见鬼一样吗?”刚才林琅的举动他都看在了眼里,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明少怀不放弃任何挖苦她的机会。
林琅转头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