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连秋摇摇头,“你呢,可否和我一起回去?”
林琅:“……”
初五是个宜嫁娶,宜兴土的好日子。
街头巷尾张灯结彩,红妆十里,尚书府里面一片喜气洋洋。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堂……”
叶林如端坐在梳妆台前,美得不可方物,却看到新娘身后,站着另一个泪美人儿,哭得那是梨花带雨。
“林琅,从我梳妆开始你就在哭,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出嫁呢?”叶林如嬉笑道。
林琅狼狈的抹着眼泪,奇怪了,怎么都忍不住,“我……呃……我不是高兴吗?”
这一天到来,林琅面前浮现的,就是上一世姐姐的悲惨结局,她终于做到了,见证姐姐的幸福。这么开心的时刻,喜极而泣在所难免,只是她泣的也太久了些。
叶林如本来还有点新娘出嫁的伤感隐忍未发,看到妹妹这样,却怎么也哭不出来了,只能不住的安慰着她。
吉时已到,叶林琅泪眼模糊的看着姐姐上了喜轿,之后发生了什么她也没有心情注意了,随着媒婆的一声助词结束,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向着太子府的方向行进。
这样就算出嫁了?林琅心里空落落的。
随后,林琅从后门上了玄王府的马车,前往太子府。
空荡荡的马车,林琅有些恍惚,今日一过,就再也做不到玄王府的马车了吧?还有些留念。谁可知,她留恋的是马车,还是马车的主人!
☆、阴谋
太子大婚,依照的是皇家礼数,那排场可想而知。就在这欢歌乐舞的融和景象下,一场蓄谋已久的政变正在悄然进行。
二皇子明少怀被封了王位,并御赐了一座府邸,就是林琅再熟悉不过的庆王府,择良日迎娶玉溪公主。
终于到了这一步,一切都如上一世一般进行着,只是这次林琅已经从险局中挣脱出来。
相比太子府现在的热闹非凡,庆王府就显得萧条了许多。气氛压抑沉重,到处都能嗅到那股子阴谋的味道。
这种情景下,静谧而坐的一对男女,谈笑风生,显得格格不入。
“公主为何如此帮我?”明少怀很自然的到了一杯清茶,体贴的放在玉溪公主面前,“本王自知不才,不足入了公主慧眼。”
明少怀不着痕迹的观摩着对方的反应,看到的并非小女儿般的羞涩姿态,反而是熊熊的贪婪之色。
很自然的收回目光,了然的勾起嘴角。这种人才是他最欣赏的,勃勃野心,才配的上和他一同谋事。
“二皇子又何必明知故问,你心中所求,亦我心中所求。”说着拿出来一道令牌,满含诚意的放在明少怀面前,“既然丞相大人愿意鞍马在前,二皇子又何乐而不为。”
这令牌再熟悉不过,明少怀眼中闪过惊讶,“相府的府兵你也能安插进去探子?”
“我当然没有那个本事,只是有些移人换物的小技巧,只希望关键时候,二皇子能派上用场。”
“公主就这么自信,本王会信任你?”明少怀不免心生顾忌,曾经派人仔细盘查过这个玉溪公主的底细,的确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
“因为你我是一样的人。”
另一边,太子府。
林琅不方便参与这浩荡的场面,准备等礼成过后,偷偷去陪陪姐姐。说是偷摸着,当然也是经过了明清尧的同意。
隔着老远,林琅便看着一声红衣的明清尧,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大姐,不由得扬起嘴角。
女子一生最向往的一天,她虽然经历过一次,却从来没有感受到那种心情。
渐渐的,林琅看着明清尧的视线一闪,竟然出现了幻觉!她竟然看到楚连秋身着红衣的样子!用力甩了甩脑袋,懊恼的不再观礼。
话说,她已经有几日没见过楚连秋了。
皇宫内,贤妃一脸焦虑,来回不断的走动着,双手搅动着手帕,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太子大婚的日子,帝后两人是要出席的。依照民间礼法,分别要喝一杯儿媳敬的茶。
明皇接过茶盏,淡淡的看了一眼,随即一饮而尽。就在明皇饮下茶水的那一刻,人群中那道视线便消失了。
大礼结束后,帝后出行的步撵朝着皇宫的方向行进,一切的一切都看似如常。
太子府还是一片歌舞升平,林琅在新房里呆了一会儿,便自觉的退了出来。
“好久不见。”熟悉的声音和气息,楚连秋压抑了许久,还是走了过来。
林琅的脚步顿了顿,猛的转身,就在这一刻,多日不见的思念尤为强烈。
“嗯,有些日子没见了,你好像很忙。”
林琅有些窘迫,突然不知道怎样与楚连秋相处了。还有之前的幻觉,让她面对他异常尴尬。
那日,对于楚连秋的问题,林琅迟疑没有表态,两人也就彼此心照不宣的不再提及。
“有些事情要安排。”
“你,什么时候出发?”林琅还是忍不住的问了下一句,看到楚连秋探究的眼神,又解释了一句,“我想送送你。”
“不用了,就此别过也好。”楚连秋轻轻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不再给林琅开口的机会。
“你……”
林琅愣愣的待在原地,直到那道身影从眼前消失,从心底沁染开来的凉意几乎将她吞没。
“我不会强求你什么,如果你不愿,就当这话我从未说过,我也不会再提及。”楚连秋那日低沉的声音犹如在耳,“当然,你还是与我保持距离为好,以便我放下念头。”
确实是在保持距离。
“就此别过”,彻底牵动她的思绪。
满腹心事的回到了尚书府,林琅就被父亲叫到了书房。
“父亲,你找我?”
“林琅最近有心事?”叶凌放下手中的文章,“脸色不好。”
“父亲为何如此说?今天是姐姐大喜的日子,我开心都来不及。”林琅努力挤了个笑容。
“没什么,就是看你这几日的神色不太好看。”
叶凌没有点破林琅的谎言,只是随手拿出来一个东西,“玄王来过,让我把这个还给你。”
林琅猛的抬头,楚连秋来过?
“你们两人……”叶凌顿了顿,叹了口气,还是没有问下去。
接过那个锦盒,林琅轻轻打开,瞬间,眼角一阵酸涩。
这支金发簪,他竟然还留着。
林琅下意识的摸了摸发顶的玉簪,浓烈的不舍突然爆发,没有听到父亲焦急的询问声,而是拿着东西直接冲出了房门。
“三小姐,你怎么来了?王爷不在府中!”
迎出来的是子戚,看到林琅也是吃了一惊。
“哎,三小姐!”
林琅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直接绕过子戚冲进了玄王府。一旁的侍卫想要阻拦,却被子戚拦下了。
“子戚,你家主子呢?”好像真的不在。
“王爷不在府中。”
林琅突然一阵慌神,“他不会已经出发了吧?”
“出发?”子戚不解,难道三小姐也知道主子今夜的计划不成?
“不对,”林琅即刻否定,他要是真走了,不会不带子戚的。
“你们王爷去哪儿了?能不能告诉我,我现在有急事找他。”
子戚还没有说话,远处就传来一道沧桑的声音,“你就是叶小姐?”
“吴叔!”子戚叫了一句。
吴叔?林琅没见过,人走近了,她才看清,来人是一个老人家。林琅不解,虽然来人她是第一次见,可对方对自己好像有些敌意。
“就是因为你,主子才一再推迟回去的时间?”一上来就是话中带刺,果然是很不待见她。
“你是?”她忍。
“我是谁你不必知道!”看着挺和善的老人,脾气倒是很臭。
“吴叔,不要太过分了!您该了解主子的脾气!”
她还没发作,一旁的子戚却脸色不好看了,没想到平时冷冷的一个人,还有这么招人喜欢的一面!
“哼!”
那个吴叔虽然面上还是臭臭的,却没有再说什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虽然只是几句话,林琅也能听出来大概,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敲打了一下。
因为她,楚连秋才一直没有回去的吗?
“子戚,带我去见你主子!”
这次,林琅近乎是用命令的语气,可见她内心的急切。
“三小姐还是不要为难子戚,王爷入宫了,您还是在这多等些时候吧!”
“入宫了,这个时候?”
林琅皱眉,第一反应就是楚连秋明日要出发,才赶在今晚入宫请辞。
“不行,绝对不行!子戚,快送我入宫!”顾不得那么多,她不能让他就这样离开。
“三小姐还是等等吧!”子戚为难。
“你!你!怎么就这么木呢!”
林琅恨恨的说了一句,突然想到银应该还跟在她的身边。
“银!我有事找你!”
话音刚落,一道黑色的身影骤然出现在了林琅面前,“小姐有何吩咐?”
“快,带我入宫!”
“是!”
“银!”没想到银直接答应了,子戚也惊了一下,“不要忘了主子的吩咐!”
“主子也说过,要以小姐马首是瞻!”银面不改色的回答。
“你!”
林琅嗤笑,这两人都够木的,不过这种情况显然对她有利。
“小姐,得罪了!”
下一刻,林琅就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就被提了起来。一头冷汗浸出,还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陛下,您累了,臣妾帮您收起来。”
贤妃双手有些不自觉的颤抖,收起案桌上的圣旨,这才一颗心落了地。果然像哥哥说的那样,皇上开始意识不清了。
“皇上,丞相求见。”
贤妃声音还没落下,郑廉便大摇大摆走了进来,哪还有平日唯唯诺诺的样子。
“哥哥,这样可以吗?”郑贤妃有些顾忌。
只见此时的明皇几乎不省人事,整个人瘫软的趴在案桌上,迷迷糊糊的样子就像得了嗜睡症一般。
郑廉目光触及到了明皇身上,只是一眼就开始面露凶光。
“能这样迷迷糊糊,毫无痛苦的睡过去,他还应该谢谢我呢!”转而问向贤妃,“东西呢?”
贤妃这才将那份圣旨交到郑廉手上,仅有的一丝顾虑也被自己淡忘在了脑后。为了怀儿的皇位,她也只能拼了。
如果不是现在情示不乐观,她也不愿意铤而走险,哥哥愿意挺身帮助怀儿,也实属不易。
贤妃一心想的是明少怀的皇位,一旁的郑廉则一脸的贪婪,有了这圣旨,天下就是他的了!
挟天子以令诸侯,他也要名垂青史!
郑廉收下圣旨,就要朝外走去,一旁的贤妃有些害怕了,“哥哥,之后该怎么办?”
“一切照旧,明天就会有太医诊断出来,皇上是喝了太子妃敬的酒,才突发病症。”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不,是废太子妃,哈哈!”
☆、谋逆
“是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郑廉的笑声戛然而止,瞪大双眼,看着坐在那的明皇,哪还有刚才的萎靡神态。
“陛下。”贤妃颤抖着声音,猛的跪了下来,膝盖重重的撞在地面上,也感觉不到丝毫。
“丞相的这番作为,还真是令寡人刮目相看啊!”明皇双目本是沧桑,此时却重拾昔日的肃杀。
“不可能,你不可能没有事情,明明……”
“明明已经喝下那杯茶,却没有事情,丞相很惊讶?”
明皇缓缓走了下来,明黄色的衣角掠过贤妃,驻足。
“爱妃真是好本事。”
一手捏起贤妃的下巴,看似温柔,手上的力气之大,却几乎将贤妃的整个下巴捏碎。
“陛下,陛下听臣妾解释,陛下……”贤妃的声音断断续续,强烈的恐惧席卷全身,她不是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如何心狠手辣。
“陛下仁爱,自是明白老臣的苦心,在那个位置坐久了,也该休息休息了。”
郑廉目光闪过一丝狠厉,一不做二不休,用眼神示意地上跪着的贤妃,接着一个冲刺,双手扼上了明皇的脖子。
明皇眼神一闪,侧身拔过一旁的佩剑,横亘在眼前。就在这一刻,禁闭的房门突然才人从外面打开,竟然是一众身着黑衣的兵士,这皇宫内院如此森严,却各个手持兵器。
“相爷,卑职准备好了,只要您一声令下!”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显然是接到了命令,在此埋伏。
“你们……”
计划败露都没惊慌过的郑廉,突然神色一变,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郑爱卿今晚是逼宫来了?”
明皇也没想到殿外埋守了这么多兵将,早知他要多加派些侍卫才好。这时,一直躲在暗处的一名侍卫,赫然出现在明皇面前。
按照得到的消息,郑廉狼子野心,是想要从他手里骗得禅让皇位的圣旨。没想到,郑廉竟然如此等不及,不顾一切的准备了逼宫的后手!
“给我动手!”
郑廉别无他法,怎样都逃不过谋逆的大罪,现在拼一拼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得到命令,为首的那个中年男人率领着府兵冲进了大殿。
千钧一发,明皇一把拽起趴在地上的贤妃,将剑指着她的脖子,愤怒的看向郑廉,“大胆逆贼,竟然如此狼子野心!”
单凭他手下的一个侍卫,是对付不过这些府兵的,明皇只寄希望他还有些人性,会在乎贤妃的性命。
“哈哈,谋大事者,不拘小节,动手!”
郑廉的冷血无情让贤妃的希望瞬间化作死灰。
“救驾!”
就在这时,殿门外忽然又涌入了一众大内侍卫,把丞相府的几十名府兵围在了中间。
“儿臣救驾来迟!”
带队的竟然是刚刚大婚的太子殿下,明清尧!一身火红的喜服还没来得及换下,可见来得匆忙。
“杀!”
郑廉一声令下,叛军以他为首直接朝着明皇冲去,“护驾!”
明清尧一个飞身挡在了明皇面前,殿内即刻混乱一片。郑廉知道此次是彻底的栽了,门外的侍卫还在纷纷涌入,顷刻之间,所有人都被制服,不留一丝余地。
“老臣不服!我没有调动相府府兵,我是被陷害的!”郑廉挣扎不脱,恨恨的看着明清尧,一切事情都太不对劲了!
“哼!这可不像是丞相会说的话,困兽之斗,还要做此挣扎吗?”
明皇狠狠的将贤妃甩在了一旁,厌恶的看了一眼,“丞相的为人,寡人还真是有些看不清了。”
“如果老臣真有强行逼宫的念头,哪是这几十名府兵能成事的?”
明清尧命人将乱党压了下去,转而面相郑廉,一脸鄙夷。
“郑丞相是没有亲自下令,那就说明有人代劳了?不知道丞相大人谋划了多久的局,本宫可是得到消息,庆王殿下正带兵朝这里赶来呢!”
“怀儿?”一脸死气的贤妃突然有了反应,痴痴的叫了一句。
明皇厌恶的瞪了她一眼,语气冰冷,“你养的好皇子,寡人的好儿子!”
“不,陛下,怀儿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郑廉的计划,他还逼迫臣妾,臣妾必然是不敢背叛陛下的!”
贤妃一想到明少怀,本来心若死灰,现在多了些迫切,无论如何她也还想保住自己儿子!
“哼!”明皇不愿再多看她一眼。
“父皇,二皇弟他……”明清尧欲言又止。
“说吧。”明皇搜了搜眉心,无奈的坐在了一旁,他一直知道怀儿的野心。二皇子,他是很宠爱的,也是众皇子中最像他的一个。
明少怀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学不会控制自己的贪念。明皇不怕皇子间争宠夺权,却最忌讳他们的所作所为触及到自己至高无上的皇威!
“儿臣是从玉溪公主那里得到的消息,称二皇弟与丞相勾结,甚至还拿了相府的兵符,似乎是商量着什么大事!”
明清尧的话令明皇眉头紧蹙,眼睛瞥向了被压在一旁的郑廉,看来,他还是小看了自己的二皇子!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宫里却安静异常,是明皇吩咐下去,以不变应万变,等着明少怀。
明少怀率领了百名侍卫,浩浩荡荡朝着大殿行进,一路上没遇到任何阻拦,似乎太过顺遂了。直到来到了大殿前,静谧的一切终于让明少怀相信,事态好像没按照自己想的那样发展。
真正要逼宫的人,是他!
明少怀打算着让郑丞相带着府兵攻打大殿,进退两难的境地,他也只能选择拼死谋反。
而这时候,他再带着一队人马入宫,顶着救驾的名义,无论大殿内战况如何,他只需要做到死无对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