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的事情向来她不多嘴,只是笑眯眯的看着胤禛说话,当个忠实的听众即可。
胤禛对年秋月的态度很满意,睨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大阿哥这次可惹了大麻烦,看皇阿玛如何处置他!”说完,他捻了块点心丢进嘴里,再喝口花茶,心里舒坦而又熨帖。
次日晚上,大阿哥的处罚结果传入四贝勒府,胤禛听了消息,面沉如水、目光如秋霜,良久没有开口。
皇上爱长子,百姓喜幺儿,皇阿玛对大阿哥到底不同。犯了那样的错误只是罚了一年的俸禄,胤禛嗤笑一声,如果是他犯了如此大的错误,皇阿玛不定会怎么处置他!
他胸腔里仿佛有股邪火往上直冒,然后夺门而出,站在冰天雪地里冷却自己快要爆裂的心。
苏培盛知道主子心里难受,但是又没有好办法开导主子。他看着主子在雪地里折磨自己,心里恐慌,如果主子有个三长两短,别说嫡福晋,就是年侧妃也不会饶过他,他这条小命也保不住了。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突然想到该去求年侧妃前来劝劝主子。
他给一旁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会意,准备去清晖园。转身就看见了披着雪白大氅的年秋月急急走来。
苏培盛如遇大赦,激动地眼泪就快流出来了,年侧妃,真是位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啊!
年秋月自然也知道了宫里的消息。那惠妃的战斗力的确不是常人能比的,她竟然在如此逆境中,让大阿哥摆脱了危机,逃过了康熙的责罚。
不愧是明珠的亲妹子,智商秒杀全清。
要说惠妃的法子也不是很高明,但是贵在实用。
她只是让自己的儿媳妇偶然在钟粹宫遇上了皇上,然后哀哀哭泣。皇上震怒,当场斥责惠妃和张佳氏,张佳氏惊恐之余,那具破败的身子不需伪装就晕了过去。
伴随而来的还有整个裙子的下摆被鲜血染红,康熙被吓着了,最后迫于愧疚只罚了大阿哥一年的俸禄。
这样的结果年秋月早就知道,只是没想到如此戏剧。
康熙怎么会因为几个老百姓的死真真处罚自己的长子呢?不过是找不到台阶罢了!
惠妃就给康熙给了个台阶,让她的儿媳妇张佳氏躺在血泊里成为康熙轻罚大阿哥的软梯子。
年秋月也没奢望自己会一举拿下大阿哥,让他进地狱,她还没有那个能耐。也没指望康熙会改变上一世的决定处决大阿哥。
她只是想让大阿哥的形象在康熙的眼里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变得穷凶极恶,最后下决心连根拔起。
年秋月看着雪地里的胤禛,叹了口气。胤禛心胸狭窄,什么事情都喜欢装在心里,什么事情都放不下,难怪会短寿。
她莲步轻移,走到胤禛的身后,只轻轻地揽住胤禛的腰身,细语道:“爷,月儿陪着你!”
胤禛身子一震,片刻后,舒了口气,声音沙哑:“月儿,让我静一静,你先回去吧,冻病了又要受罪了!”
年秋月紧紧环住胤禛的腰,喃喃道:“不,月儿陪着爷!”
胤禛叹了口气,转身抱起年秋月:“真拿你没办法,怎么就这么犟呢?”声音愉悦。
年秋月达到了目的,窝在胤禛怀里哧哧笑道:“犟牛?彼此彼此!”胤禛也不生气,呵呵一笑,脚下生风、走得更快。
回到清晖园,二人自是温存良久,胤禛没有说自己生气的原因,年秋月也不多问,二人都很满意这种相处方式,既温馨、又轻松。
在和平年代生长过的年秋月觉得海难事件多少与自己有些关系,觉得自己的罪孽深重。
于是,闲暇之余,把心思都用在了医术方面,她想,也许某一时间,她的医术能够救助更多的老百姓。
三月三是女儿节,年秋月接到宫里和硕敦恪公主的帖子。想到和硕敦恪公主和她姐姐温恪公主一样即将远嫁蒙古,年秋月心里就不是滋味。
年秋月来大清后最要好的两个蜜友都要离她而去,而且,两个人都会在明年香消玉殒,年秋月心里说不出的哀伤。
敦恪公主自幼便养成了温婉灵秀,不骄不妒的性格,但她的身体却与嫡姐温恪公主一样纤弱,娇弱似西施。
敦恪公主温柔娴静、知书达理,巧嘴能言善辩,惯会哄人开心,一手女红更是无人能及。这些优点很得皇帝和皇太后的怜惜和宠爱。
看着花朵似地敦恪公主,年秋月实在不舍得她和温恪一样到蒙古去送命。她突发奇想,如果敦恪公主得了怪病,康熙是否就会不让她和亲?
想到此,年秋月觉得自己的想法还来得及,只要赶在康熙赐婚前让敦恪公主生上怪病,就可以保住敦恪公主的性命。
皇帝的女儿即使得了怪病,也有人娶她,只要能够获得康熙的怜悯,不让她和亲即可!
年秋月想到了好办法,自然和敦恪公主开心地玩乐起来。
☆、第91章 瘟疫
回府途中,年秋月冥思苦想,什么病症可以让太医无法诊治、而又被确定为怪病呢?突然马车颠簸起来,只听马儿一阵嘶鸣,马车停了下来。
年秋月急忙问道:“出了什么事?”暗卫无奈的声音响起:“属下无能,一个小乞丐突然冲上马路,属下没来得及制止!”
年秋月心下纠结:“孩子怎样了?伤得重不重?”暗卫道:“不重,孩子小,很机灵,只伤了皮肉。”她拉开帘子,发现是个女孩儿,烂糟糟的头发下,一双眼睛格外灵气,只是那孩子似乎是生了大病,脸上的颜色灰白暗沉。
年秋月吩咐道:“把孩子送到医馆去救治!”那孩子听了,急忙跪地磕头道:“贵人,求您做做好事,给点银子让我给我娘和妹妹看病吧!我身上的伤不打紧的,求求贵人了!”
听那语气,是故意碰瓷的,就是为了挣几两银子为娘亲和妹妹看病,倒是个孝顺的孩子。
年秋月叹了口气道:“给她十两银子!”暗卫应了,给那孩子银子。
孩子睁大眼睛看着手中的银子泪流满面,她啜泣着:“谢谢恩人!”说完,在身上摸了摸,摸出一个三角形的黄色灵符:“恩人请接收这个灵符吧!这是我跪了几天求弘慈广济寺的主持和尚为母亲和妹妹求灵符时,那主持说我心诚、善良,给我送的。今日恩人送我银两,我无以回报,就请您笑纳这个灵符吧!它一定能保佑恩人长命百岁、福寿安康的!”
年秋月笑道:“难得你的善心打动了主持,君子不夺人所爱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那孩子不依,继续说道:“恩人如若不受这个灵符,那这银两我也不能要!娘亲说,无功不受禄,这灵符虽然不值钱,但是也是我的一番心意,求恩人笑纳!”
年秋月见拗不过那孩子,答应了。暗卫准备上前接着,那孩子却执拗地要亲手交给年秋月。
她正准备去接,一旁的朝霞却伸手接了过去,然后小心地用手帕包好放在自己身上:“主子,那小孩的东西你可不能粘身,她娘亲和妹妹不是生病了吗?过了病气可不好!”外面的东西还是不能直接给主子,否则出了问题,吴嬷嬷不会饶过她。
孩子磕了几个响头,这才离去。
等年秋月的马车离去后,那孩子从墙后转出来,盯着马车的背影看了许久。
不只是吸了冷风,还是吃了不干净东西,朝霞回到清晖园就大烧大热,盖着两床厚被子还颤抖不已,且时时喝凉水才舒坦。
年秋月心下大惊,难道朝霞得了疫病?
此时正值春夏交替之时,气温不稳定,时冷时热,最容易得疫病,就和现在春季流行性传染病一样,传染性相当快。
年秋月知道此病的杀伤力,在清朝根本还没有攻克。
为了安全起见,年秋月让所有跟着的人都蒙上布巾,然后亲自为朝霞把脉。
脉象的确是憎寒壮热之症,朝霞真的得了疫病。年秋月从未有过的慌乱起来,这可是夺命的病症啊!清朝的医疗条件低下,只要感染上,死亡的机率百分之八十以上。
她紧紧地攥着自己的双手,可是还是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吴嬷嬷见年秋月惊恐的表情,知道出了大问题。
她急忙上前搀扶着年秋月劝道:“主子,别着急,不是还有贝勒爷吗?”
年秋月极力稳定自己的情绪,然后令小太监去请胤禛。她略略静坐片刻。让自己镇定后,吩咐道:“吴嬷嬷马上把朝霞移到后罩房独立的小院子里,记得把门窗都打开,但又不能让朝霞冻着,派几个身强体壮的婆子服侍朝霞。伺候的人必须带上布巾,每天一清洗。屋子里每天要用醋消毒。立即按我的吩咐去做!”
王嬷嬷听到年秋月的吩咐,也立马吩咐丫鬟拿来食醋放在铜壶里,然后架上火炉烧着。
年秋月坐在书桌前已经恢复镇定,她想着最有效的杀菌的方子,然后刷刷地写下来。
刚刚写好,胤禛跨入内室。
年秋月迎上去,拉着胤禛的手急切道:“爷,朝霞感染上春瘟,府里的人都要预防以免传染,疫情如果蔓延将无法控制。”
胤禛见年秋月虽然一脸焦急,但还算镇定,心里不由得暗暗赞许她的果敢。他揽着年秋月,温润的眸子里露出关切:“别怕,有爷呢!一切按照你说的去做!”
年秋月有些医术胤禛当然知道,此时如此说也是安慰她,免得她着急。
年秋月心下大安:“爷,我这里有一个吴嬷嬷说的方子,当时她的家乡闹春瘟,她们村子就是用这个方子救治了自己,王嬷嬷说村子里没有死一个人!”
她要把这药方的疗效功能说到最大,才能让胤禛同意她的治疗和预防方案。胤禛眼睛眨了数下:“有这么好的疗效?”
年秋月使劲地点了点头。胤禛喜道:“好,你来安排!不过,还是要请太医来斟酌一番!否则会给人诟病的机会!”她毫不犹豫地答道:“好!”
有了胤禛的支持,年秋月舒了口气,让自己的紧张情绪得以舒缓:“苏公公,请您按照这张药方去买药,记得,按照三百人的剂量去抓。”
“三百人的剂量?”苏培盛惊得长大了嘴巴!
年秋月望着胤禛解释道:“府里的人都要喝药预防,以防瘟疫蔓延!”胤禛眼中精光一闪,对年秋月的认识又加深了一步。
他的月儿不仅美丽而且胆大机智。
乌拉那拉氏此时惊慌失措地走了进来,无论什么时候,礼仪她都不会丢失。
在胤禛面前,她尽量让自己做到镇定:“爷,听说府里有人得了瘟疫,怎么还不送到庄子上去?在府里若是感染上其他人,可就要惹麻烦了!”
任何时候都是以自己的利益为出发点,同样与朝政挂钩。这也是年秋月为什么没敢第一时间告诉她的原因。
如果年秋月第一时间告诉了乌拉那拉氏,恐怕朝霞留在府里还要经过一段时间的斗争了,那样太耽误时间了,所以,年秋月选择忽略乌拉那拉氏。
胤禛睃了她一眼道:“惹什么麻烦?此时关键是要堵,你懂不懂?”
乌拉那拉氏还真没懂:“赌?赌什么?赌她不是瘟疫?不是已经确诊为瘟疫了吗?”不怪乌拉那拉氏脑子笨,她是真对医理不熟,更不知道胤禛的意思。
胤禛皱皱眉头道:“要堵住病源,免得病源扩散!”
乌拉那拉氏脸色微红:“妾身的确不懂!可是,如果皇阿玛知道感染瘟疫的人还在府中,会不会怪罪?”还在考虑得失!
胤禛不耐烦地道:“事关重大,此时不好谈论其他,只要把病源控制住,想必皇阿玛不会怪罪你我!”
乌拉那拉氏讨了个没趣,悻悻的回到海棠园。
齐嬷嬷看着神情郁郁的乌拉那拉氏,心疼道:“那年侧妃真的没把福晋放在眼里,府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竟然越过福晋,直接告诉了贝勒爷,真是个下作痞子!惯会魅惑男人!”
乌拉那拉氏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只是如今,爷对她宠爱正盛,也不是我能动得了得。”她揉着突突乱跳的太阳穴,觉得气闷异常。
舒蝶在一旁劝慰道:“福晋别生气,那年侧妃就是贱种,放着好好的侧妃不当,非要做那医女事情,真是下贱胚子!”
这话虽然让乌拉那拉氏心里听着熨帖,但是还是斥责了舒蝶:“休得瞎说,那年侧妃也是能议论的?”
她如今算是看清楚了,那年侧妃就是个不安分的东西,有些事情最好不要做在表面上的好。
府里一切预防措施都仿佛瞬间完成,年秋月松了口气。
管家领着太医匆匆而来,胤禛让他领着去后罩房给朝霞请脉。年秋月提议让太医和府里的其他奴仆一样戴上布巾,以免传染。
太医不以为意,但是看在胤禛的面子上还是带上了布巾。不过,等他从后罩房出来时,却用赞赏的目光扫视了年秋月一眼,年秋月不以为意。
太医慎重道:“禀贝勒爷,病人有憎寒壮热,口吐黄涎的症状,的确是得了瘟疫。此病极易传染,要做好预防,免得传染他人。臣观府内似有名医,各种预防都很到位,老臣就不多说。老臣开一药方,然后让病人一日三次服用,三日后如体温下降,病人性命无忧。府内其他人还要喝些预防瘟疫的草药,增强抵御病毒的能力,方能让人安心!”
说完,遂开药方。
胤禛拿过药方递给年秋月,然后对太医彬彬有礼道:“有劳太医!”
太医见胤禛把药方递给年秋月,已然知道府里的一切布置就是出自这位侧妃之手,心里震惊,没想到一个女子遇到瘟疫还能如此镇定,实在让他佩服。
交代好注意事项,胤禛带着太医一起进宫向皇上禀报瘟疫之事。
胤禛只负责叙述了病人和得病的经过,瘟疫的症状一切都由太医如实禀报。
☆、第92章 泛滥
康熙从太医那里得知府里最先发现瘟疫的人竟然是年秋月,而且所有的防范瘟疫蔓延的措施都是她吩咐的,不觉深深地看了眼胤禛,心里嘀咕:老四好福气!
南巡时,康熙就知道年秋月是个有主见的女子,只是没想到,遇到这样的大事情,她还能如此掰得清。没有隐瞒,没有恐慌,没有把病人拖到庄子上去,而是立即封锁了疫区,避免瘟疫蔓延。
年秋月的确是个敢于担当的人。
康熙可谓是吃尽了瘟疫的苦头,前几次的瘟疫,如果在瘟疫发生初期,有年秋月这样明事理的人安排一番,瘟疫哪能蔓延的那样快?
瘟疫过后,哀鸿遍野、十户九空的说法一点儿也不为过!
半月后,朝霞康复,贝勒府也没有传染其他病人,胤禛很是欣慰,康熙更是大力赞扬胤禛办事能力强,堪当大用。
一日早朝,刚刚上任的户部尚书王鸿绪上奏:江浙去年旱灾,蒙皇上蠲田租,发仓谷,截漕米,又全蠲四十七年地丁钱粮。但是,今年因米价稍贵,穷民未免艰难;又因近年官法废弛,不轨之徒在内煽惑,遂有市井“奸民”但是率饥民吵闹官府,打抢富家,一呼而集遂致数百人,官府一时无法。江、浙等地百姓开展了夺粮斗争。(摘自百度)
浙江瘟疫泛滥,形势十分严峻。
王鸿绪奏完,大殿里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康熙扫视了大臣一眼,冷然道:“各位爱卿,今日怎么都成哑巴了?往日不是都能说会道的吗?”大臣又不是傻子,遇到这样的情况,谁先开口,皇上就会让谁去平乱。
大臣们皆低头不语,康熙声音凛冽起来:“有了好处,你们一个二个挣得打破脑袋,遇到难事你们就畏畏缩缩不敢抬头,朕心寒啊!”
王鸿绪道:“臣愿前往平乱!”康熙叹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