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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很安稳。
小伙伴们相亲相爱地相处着,谢嘉靖和穆安若热火朝天地当着笔友,越奕祺继续忙得脚不沾地地学习,刘谨神龙见首不见尾十天半月见不上一面……
而穆锦程,也慢慢地长大了,长开了。
作为女孩子,发育总是人生第一件令人害羞的事情。
和穆锦程同龄的穆紫若胸部就像花蕾似的,含苞待放,慢慢地,鼓起来了一点儿,每次面对穆锦程的目光,穆紫若总是羞涩得抬不起头来。
而二次为人的穆锦程对于这件事只觉得寻常——哪个女孩子不要经历一下这些事情嘛!
关于此事,太夫人和穆侯夫人两人商量了许久,最后还是给穆锦程做了好几个护胸,让她穿着。
好在现在穿得也多,穆锦程也还小,即便是很仔细去看,也看不出个明堂来。
只不过正在发育的小小胸部就跟蓓蕾似的,要小心些注意些,被撞到了,可是要痛死人的。
于是乎,穆小世子,得了一种名为心痛病实为发育症的病。
谢嘉靖心里头只想着穆安若,穆锦程的变化一点儿没看在眼里。
倒是越奕祺注意到了。
每次有小伙伴有意或是无意地去撞穆锦程,越奕祺总是会第一时间冲出来,给她当保护墙。
如是又过了大半个月。
今上的病情终于得以控制,刘谨也得以回学堂学习。
一回到学堂,看到穆锦程和越奕祺之间那不可为外人道的默契,刘谨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第31章
用午饭之后,穆锦程总是习惯性地去上一会儿厕所。
以前都是刘谨陪着她去的。
可这大半年里头刘谨都不在,这陪伴的人,就变成了越奕祺。
这天,当穆锦程放下碗筷,站起来时,越奕祺也跟着站了起来。
“等等。”刘谨叫住二人,然后目光落在越奕祺的碗上,道,“奕祺还未吃完罢,小心一去一回的饭冷了,我陪锦程去罢。”
谢嘉靖只在那头哼哧哼哧地啃着芋头,说:“阿谨你不用操心。奕祺这都成习惯了,不去他剩下这半天都不舒坦。饭冷也不打紧,我叫厨房在火里头煨着红薯呢,待会咱们挖出来吃。”
穆锦程似乎是憋着急了,也没在意他们说点啥,对着刘谨摆摆手,自顾自地去了。
越奕祺对着刘谨露牙一笑,说:“阿谨你不也是没吃完么,你坐着,我陪着锦程就成。”
说完,越奕祺转头快步追上了穆锦程。
刘谨手中的筷子悬在半空中良久,才寂寞地落下。
一旁,谢嘉靖还很嫌弃地吐槽了句:“锦程也太娘们了。我家里头就我那些姐妹们喜欢扎堆,也不知道锦程这臭毛病跟谁学的!”
刘谨冷冷地看了谢嘉靖一眼,答:“兴许是和穆安若学的呢。”
谢嘉靖猛一下被芋头噎了个半死,又是喝水又是抚胸地折腾了大半天才咽下去。
刘谨默默地吃完碗里的饭,也不管谢嘉靖死活,收拾好自己的盘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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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上完了课,散学了。
刘谨慢条斯理地理好了书,扭头问坐在他近旁的穆锦程:“你上次生日我送你的那些书,都看了没?”
穆锦程没料到他会提起这个,愣了愣,继而摇头:“没看呢。”
倒是都让紫若看了,还开始怀春了。
一股失落的感觉涌上刘谨心头,可那失落之中,又带着几分庆幸。
应了一声,刘谨站起来,伸手去扶穆锦程时,越奕祺又快又疾地掠了过来,一把卡在二人当中:“阿谨你小心些,锦程最近老是心口疼,你别碰疼了他。”
听越奕祺这话,穆锦程不乐意了。
在他手上推了一把,穆锦程埋怨:“我哪有这么娇贵!”
越奕祺回头,道:“还不服呢。上次是谁被海松撞了一下,出了一下午冷汗的?别逞强。”
说着,越奕祺小心翼翼地把穆锦程扶起来。
穆锦程嘴里头还在嘟囔着抱怨着,却没推开越奕祺。
刘谨看着他二人这模样,心中五味夹杂,舌根也隐隐地有些发涩。
谢嘉靖这个没眼力见的还凑过来勾住刘谨,看着越奕祺和穆锦程并肩出了门,开口道:“奕祺最近好婆妈……阿谨,你说他该不会真的断了袖,瞧上我们家锦程了吧?”
刘谨眉毛一挑,不高兴地推开谢嘉靖的手:“怎么说话的呢,什么‘你们家’锦程?!”
没料到刘谨是为这个称呼生气,谢嘉靖呆了一呆,赶紧追上去解释:“当然是我们家的锦程啊!安若是我家的,锦程是安若的哥哥,可不也就是我们家的!”
对于谢嘉靖这个理解能力刘谨是连反驳都懒得,递了他一个白眼,自顾自地上了自家的马车。
一头雾水的谢嘉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碎碎念道——
“现在他们仨怎么一个比一个奇怪……果真男人心,海底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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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学回到家,穆锦程才给太夫人和侯夫人请完安,就被穆紫若身边的丫鬟扯到了她屋里头。
看着穆紫若这紧张兮兮的样子,穆锦程噗嗤一声笑了:“天要塌下来了么紫若,你这般样子。”
穆紫若让屋中伺候的人尽数避嫌,扶着穆锦程坐下,亲自奉了茶,才开口道:“锦程,我想救香姨娘。”
“香姨娘?”穆锦程搜肠刮肚地想了好久,也没在记忆中搜寻到这么个人,“香姨娘是谁?”
穆紫若咬了咬下唇,道:“香姨娘是我父亲的妾。”
“哦……”穆锦程了然地点点头,又问,“你为什么说是救她?她怎么了?”
“我今天去给母亲请安,顺带去见了见香姨娘……她现在形容枯槁,犹如五六十岁的模样……”穆紫若说着顿了顿,“说出来我也不怕你笑话。自幼我母亲就对我不甚关心,自我记事起,是香姨娘一直教导我识字读书,刺绣裁衣。虽说她在我二房不过一介奴婢,但是在我心目中,却算得上是半个亲人……”
穆锦程了然地点点头,用目光鼓励穆紫若说下去。
“看到香姨娘变了这幅模样,我很是担忧。可是问她,她也不肯告诉我原因。离开了香姨娘的屋子,我寻了人来问,才知道……自我哥哥离家去金陵上学后,我母亲就将怨气撒在她们的身上……我父亲生前纳了三门贵妾,如今,就剩下香姨娘一个了。”
穆锦程的眉头皱了皱:“那另外两个呢?我怎么没听说你们二房有什么丧事?”
“奴才的死谁会关心!”穆紫若一激动,声音也拔高了几分,“我还未来到老祖宗跟前养着时,母亲就对她们三个百般苛刻,现在哥哥不在,母亲心里头不舒服了,更是全然不把她们当人看!露姨娘和珍姨娘三月前就没了!母亲着人拿一张席子将她俩卷了埋的,连个碑都没有……香姨娘是没落书香人家出来的姑娘,最是隐忍懂规矩,所以才活到了现在……可又如何!还不是逃不出当家主母的手掌心!”
穆锦程当了这么久的古代人,虽然没真刀真枪地见识过妻妾之间的争斗,但是这些腌臜事情,也是在下人们闲聊时候偷听过几耳朵的。
可纵然心中有数,她也没想到这样的事情,能在自己身边发生!
瞠目结舌了好一会儿,将这些事情消化完了,穆锦程才开口问到:“那……那紫若你为何不直接和老祖宗说了,让她帮你这个忙?”
听穆锦程这样一问,穆紫若安静片刻,方开口道:“我知道老祖宗一向不喜我母亲这个孙媳妇,也看不惯她的为人作风。可是她怎么样,也还是我亲亲的母亲。都说父母都希望儿女好,反过来,儿女们又何尝希望父母不好?而且,香姨娘在我眼中重要,可是在别人眼中,仍然是一个奴才。我又何必拿一个奴才的事情去让老祖宗伤神呢?故而我想到了你……你是男孩,不像我和安若一般养在深闺之中,很多事情我和安若办不到,但是你却可以很容易就办到……我只想求求你,帮帮我,帮我把香姨娘送出府去,还她卖身契,给她些银钱,安然度过下半身……就可以了。”
穆紫若说到动情之处,眼圈都红了起来。
穆锦程最看不得女孩子哭,再者这事于他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便满口应了下来。
——二婶屋里头的人她都打过了,虱子多了不怕痒,再抢二婶个碍眼的妾,也算不上什么大事罢。
看到穆锦程答应了,穆紫若喜极,手足无措了好一会儿,才给自己和穆锦程的茶杯添满了茶,举杯道:“依你我感情,说谢太过矫情,那便以茶代酒,聊表我心!”
说完,穆紫若仰头,将那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穆锦程见状,也不含糊,跟着喝干了。
放下杯子,两人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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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姨娘这事,穆锦程还是先和小伙伴们商量了一番,才定了计谋的。
虽说她不怕二婶,可她也耐不住二婶闹啊。
于是乎打算使个诈死的主意,把假死的香姨娘从侯府中偷渡出来后,再给她个新身份从头来过。
将计划周密地制定好,也派人和香姨娘通了气,到了执行这日,穆锦程还特意请了半日假回家等着接应送尸的人,谁知在门外死等赖等没等到,派人一去打听,跪了——
穆二夫人让人堵了门,不让抬尸,这会子在她的院子里头准备鞭尸呢!
☆、第32章
知道消息,穆锦程第一个反应是派人去穆紫若那边守着,千万不能让她知道消息。
在门外走了两个来回,穆锦程双手一个锤拳,咬了牙,草草定了计谋。
将两个小跟班四书五经叫到跟前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催促他们下去办事了,穆锦程这才撩着袍子火烧火燎地往侯夫人的院子杀去。
人命关天,穆锦程也不敢有所隐瞒,一见着侯夫人,就将穆紫若的托付自己的计谋竹筒倒豆子一般,给母亲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然后双手一抱拳,长揖及地:“请母亲帮孩儿这回!”
侯夫人一脸诧异地听完穆锦程的话,连连摇头:“这可怎么成!香姨娘再怎么说也是你二婶屋里头的人,我可不好出面!你这事办得荒唐!”
穆锦程急了,上前拉住侯夫人的衣袖,可怜兮兮地道:“这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既然已经开了场,总得把这戏唱下去罢?!更何况孩儿也无须母亲插手,只需母亲前去将二婶拖上一拖,就可以了!”
女儿求得诚恳,侯夫人也怜她和紫若的一片善心,便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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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穆锦程求自家母亲出面时,穆二夫人正对着香姨娘的尸体,举着一枚长钉,面有难色。
上次被穆锦程扇了百来个耳光的邢妈妈在一旁怂恿道:“夫人!可不快些下手!等这小贱人的魂魄离了这屋,可就不灵了!”
穆二夫人手迟迟不肯落下,迟疑道:“邢妈妈,这样的事情太损阴德,还是算了罢……”
“夫人!您想想!二爷在世时,这小贱蹄子就一天到晚勾引二爷,离间二爷和您,惹得二爷和您分生!可惜苍天无眼,让她这般干脆痛快地去了!”说到这儿,邢妈妈面部扭曲,冲上来抓住穆二夫人的手就要往下压,“她活着不让您好过,那她死了,您也别放过她,钉死她,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穆二夫人撑住邢妈妈的劲道,将她一把推开,然后愤愤地将长钉往地上一扔:“这事我才不要亲手干!邢妈妈,主意是你出的,你上!”
听到主子点了自己的名,邢妈妈脸色一变,然后将身边的丫鬟往前一推:“秋菊,你上!”
秋菊膝盖一软,吓得跪到了地上:“二夫人饶恕!秋菊不敢啊!”
“废物!养着你作甚!”邢妈妈骂骂咧咧地踹了秋菊好几脚,拾起长钉,硬塞到她手里头,“叫你去,你就去!”
秋菊哭花了脸,挣扎着就是不肯上前。
屋里头正闹得热闹,一个丫鬟磕磕碰碰地跑进了门,嚷嚷着:“二夫人二夫人!”
穆二夫人正被闹得头痛,不耐烦地吼:“干什么!”
“侯夫人过来了,说是要寻你说说大小姐的婚事呢。”
穆二夫人微微一怔,应了声,然后转头对邢妈妈说:“这事就算了罢。芸香好歹跟了二爷一场,万一今日被我破了魂魄,百年后我下地府见着二爷,可怎么和他交代……”
说着,也不管邢妈妈如何说香姨娘狐媚子爱勾引爷们,穆二夫人只摆摆手,吩咐了丫鬟们收拾屋里头的狗血画符,出去接待侯夫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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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事情无须赘言。
香姨娘的家人前来讨说法,正好撞上了穆侯夫人在场。穆侯夫人本着以和为贵的道理,让香姨娘的家人将香姨娘的全尸领了去,还赏了他们二十两银子治丧。
穆二夫人本也是被邢妈妈怂恿的,这人清走了,心里头的不爽快也跟着走了。
事情虽然途生波折,但好歹最后有惊无险地解决了。
听完穆锦程的述说,穆紫若的脸白得跟刷过的白墙似的,后怕地道:“还好你在我母亲处置香姨娘之前将事情化解,否者香姨娘没真死,最后被我母亲下毒手害死了……”
说到这儿,穆紫若不敢再往下想。
穆锦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都是我计划不周……”
穆紫若摇摇头:“锦程你愿意帮忙,我已经很高兴了,哪里还能埋怨你呢。”
“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于心难安。”
穆紫若不愿意再说香姨娘的事情,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手里头的茶杯,才开口道:“香姨娘那样好的人,都还要被主母如此怨恨……若我以后不幸,嫁做人妾……又该如何自处。”
听到穆紫若这似自言自语的话,穆锦程抬手在她脑袋上就是狠狠地一拍:“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什么给人家做妾啊!你可是我们穆家嫡亲的小姐,我们整个穆家,都不会同意你去给人家当小的!”
穆紫若苦苦一笑,却不回话。
穆锦程似要坚定她的信心一般,将她的肩膀用力地抱了一抱:“你想啊,你是毅勇候的侄女,大长公主的亲亲曾孙女儿,你父亲是追封的三等忠义将军——就这三样,哪家人还敢娶你做妾啊,就不怕挨我们揍啊?!虽说二婶是有些……不妥当,可是上面还有老祖宗瞧着呢,不会委屈你的!”
说着,穆锦程还神秘兮兮地凑到了穆紫若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我听春鸽说啊,老祖宗已经开始相看那些年轻俊才了……说是要给我们穆家的大小姐,寻一个十分好非常好的年轻后生当良婿呢!”
穆紫若被穆锦程这幅模样逗笑了:“你就知道瞎胡说逗我开心!”
看到穆紫若开了怀,穆锦程也放了心。
一脸诚挚地看着穆紫若,穆锦程说:“紫若,我说过的,别怕呢,你还有我。”
穆紫若一愣,眼前突然一片氤氲。
穆锦程一把将她抱住:“你还有我呢。”
穆紫若吸了一下鼻子,有些哽咽地应了一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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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日子如流水一般哗啦啦地过,转眼间穆家小公子穆锦鳞长到了三岁,而世子穆锦程,也长到了十二岁。
年前二皇子家的长子刘诚也入了学,成了穆锦程的同窗。
大皇子和二皇子一直是夺嫡热门,又非同母所处,向来不对盘。
这刘诚小小年纪,脾气却大得很,对于刘谨这个皇堂兄,一直是用鼻孔看他的。
更不消说穆锦程这些虾兵蟹将,刘诚是连个鼻孔都不屑给他们。
这一年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年。
开春筵席上,皇帝当着众位大臣的面,夸了刘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