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习习,院中有一颗梧桐树,苏映雪坐在翠叶华盖下,天幕繁星,月似银盘,她怀中的简心安然入睡,并不知晓他的母亲即将离开他。
沈沛白自院外走进来,瞥见坐在躺椅上的人儿沐浴在月河之中,一身柳青色裙杉,面容殊丽,将睡未睡。
听闻他的脚步声,苏映雪微微抬起眼眸:“回来了,二哥他可是看出什么端倪?”
正文 第183章 奸细
第183章奸细
沈沛白走过去,轻柔地将简心抱在自己怀中,道:“二哥希望你能留在丰宁城。”
苏映雪眸光微懂,有些欲言又止:“屹之……”
沈沛白伸手轻抚她的额头,低头叹息道:“我原本希望你留下。”
苏映雪自然能猜出沈沛白的心思,此行必然道途坎坷,危机重重,多方势力都想要沈沛白的性命,沈沛白不放心自己,他怕护不了自己。
然,苏映雪更放心不下沈沛白,这些日子她私下见怀剑给沈沛白熬药,苏映雪不用想也知道这药是沈沛白用来治疗剑伤遗留下的后遗症,沈沛白的身体异于常人,伤口看起来虽然痊愈了,但是失去气血和元气却是无法这么快弥补回来,甚至在初夏转盛的午时,手心仍然是冰凉的,让苏映雪触目惊心。
“但是夫人智谋过人,为夫恐尤不及,此去若没有夫人护着,在下怕是心中不安。”
苏映雪按住他的手,深深道:“屹之,我不在意的,无论你是丞相还是平民,甚至是乞丐,只要平安顺遂,有你的地方就是归途。”
“若是以后回不了京城,我们就随便找个城镇,开个火锅店,亦或是点心铺子,你饱读诗书,学富五车,藏书丰厚,可以开个书局或书院。”
沈沛白一时哑然无声,他心中早已存了一些念头,只待时机到了就告知苏映雪,不是他故意隐瞒,而是这些事情知晓了,只会徒生烦恼罢了。
但是他没有想到苏映雪居然看出了他的心思,甚至还提前规划了未来的道路,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心头微微一沉,五年,最多五年的时间,他会将从前的恩恩怨怨全部了却,然后与岫儿一道归隐。
沈沛白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伸手将苏映雪抱住。
天际微微露出了一丝鱼肚白,百姓犹在梦乡之中,城门甚至还未开启,沈沛白与苏映雪等人已经离开了丰宁,行出了十几里之远。
离去之时,沈简心犹在沉睡之中,在苏映雪关上房门的时候似有所感,走到庭院门口时候,苏映雪听到婴儿的啼哭之声,她的心猛然一揪,心中满是不舍之意。
沈沛白握住了她的手,携着她离开了楚府。
到了傍晚时分,怀剑领着护卫与沈沛白汇合。
“大人,出卖消息之人已经被抓住了。”怀剑上来禀报。
沈沛白眼神一动,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被人拖到了篝火旁,有人将他的头抬起来,那人眼眸之中盛满了恐惧:“大人,饶命,属下、属下的亲人皆是被泰国公所挟——”
他的话音刚落,就被旁边的人打了一拳:“罗三儿,你还敢欺骗大人,你不是孤儿吗?我怎么一直不知道你有亲人?”
又有另外一人啐骂道:“我说呢,当年走漏消息的护卫怎么有这么大的能耐,原来还有你这条漏网之鱼!”
罗三蜷缩着身子,惨叫了一声,却不敢多做争辩,只是一个劲的磕头:“大人,我也是几年前才知我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妹妹是国公府的丫鬟,若是属下不听从命令,对方,对方手段残忍,砍下我妹妹的手指来威胁属下……”
“哼,就为了一个未见过面妹妹,就背叛大人,你可还记得是谁将你从乞丐堆里救出来,又是谁让识字习武,平步青云!”那护卫越骂越气,能不气么,这可是他带出来的人,细算下来,也是他的徒弟,是沈沛白最信任的人,就因为罗三这一背叛,大人以后对他们可就有了隔阂。
大人麾下能人尤多,除了他们这群护卫之外,还有隐藏在暗中的影卫,影卫的武功高绝,能力斐然,不能说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但是他们每个人都有拿手绝活,他们只不过是一群只知道用蛮力的武夫罢了,大人若是不信任他们了,随手可以招来影卫代替他们的位置。
当然只有这群沈沛白最信任的人才知道影卫,这群影卫来无影去无踪,不知有多少人,更不知他们平日来躲在何处,或许正面对上旗鼓相当,但是正常情况下护卫绝对是不敢招惹他们的。
沈沛白冲着那护卫摆了摆手,护卫只好退到了一旁,沈沛白目光淡淡,看着罗三道:“我信你所言,废了武功,卸下一条手臂,自行离去。”
“大人!”其他人脸色一变,罗三知晓了很多事情,这样放他走,也太便宜他了。
那罗三的目光之中也闪过一丝惊讶,他本以为沈沛白绝不会放自己生路。
木柴声荜拨作响,火光在沈沛白的眸中跃动,一丝暗红在他的眼眸之中流转而过:“只要你替我办一件事。”
京城,泰国公府内。
棋盘之上黑白分明,旁有两个人对坐,其中一人凝目沉思,另一人却是神情轻松,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薛大人棋艺高超,老夫甘拜下风。”泰国公突然叹息道。
薛太傅道:“国公大人思虑不在棋盘之上,本官不过是侥幸罢了。”
泰国公道:“皇上如今伤重未醒,老夫实在是担忧啊。”
薛太傅皱起眉头道:“皇上得天庇佑,定会否极泰来,不过此事的确是不寻常,不知道刺客抓住了没有。”
泰国公摇头道:“刺客皆自尽身亡,这刑部也都是一群酒囊饭袋,至今没有查到任何线索。“
泰国公停顿了一下,意有所指地看着薛太傅:“如今沈沛白离开京城,朝中一片祥和欣欣,太子虽然年幼,但是却聪慧过人,又仁慈亲和,如今朝中没有混乱无章,太傅大人功不可没啊。”
薛太傅心里咯噔了一下,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这泰国公言中之意明显就是在怀疑皇帝遇害与他有关,他声音冷了几分,不动声色把球踢了回去:“泰国公谬赞了,太子有德全靠皇上和苏太师教导,再者,太子毕竟年幼,如此下去也非办法,这一多月来广寻名医,却没有一个能救醒皇上的,如此下去朝中必将大乱啊。”
泰国公拂须道:“如今战事吃紧,国库空虚,皇上又……上个月两位将军战亡,老夫手中倒是有一位善谋略领兵的良才,可助刘统帅一二。”
薛太傅心中冷哼了一下,看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泰国公是借口想将自己的人手插入军营之中。
如今朝中由右相泰国公薛太傅三人把持,右相一向是中立,泰国公和薛太傅与几月前结盟,盟约却并不牢固,如今皇帝昏迷不醒,泰国公此举怕是想要试探自己。
薛太傅离去没多久,有侍卫进门报信。
“大人,有密信!”
泰国公打开信一看,眼中浮现了一丝喜意。
身旁的幕僚问:“大人,可有喜讯?”
泰国公道:“我们的人得手了。”
“沈相他死了?”那幕僚心中一惊。
泰国公摇头,将纸一揉,沉声道:“没死,不过也差不多了。”
“大人多年夙愿即将达成,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幕僚连忙拱手庆贺。
“哼,现在恭喜还为时尚早矣,如今皇上昏迷,朝中一些墙头草皆倒向薛太傅,我们的形势岌岌可危啊。”泰国公皱着眉头。
“大人,或许我们可以从将刺客一事推到薛太傅头上。”幕僚眼珠子一转,“若说此事谁受益最大,非薛太傅莫属,我看行刺之人很有可能是他派去的。”
“薛嵘此人心思缜密,绝不会如此冒失行事,更何况如今诸皇子之中,唯太子深得皇上喜爱,他没有理由冒险。”泰国公眼中闪过一丝暗色,“不过你说得对,薛太傅很快就要撕毁与我们的盟约,我们必须提前行动。”
乾清宫之中,禁卫森严,乌云笼罩。
太监与宫女行走都是悄无声息,低垂着头,自皇上被行刺之后,他们行事越发谨慎,即便是这样仍然有很多太监和宫女无缘无故的失踪,在这皇宫之中无缘无故的失踪就是意味着丢了性命。
皇宫是充满荣华富贵之地,亦是吃人不吐骨头之地,就算是宫妃们一着不慎都会被打入冷宫,或赐下三尺白绫,更何况是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宫女太监呢。
一个太监从外面跑了进来,没留神摔了一个后仰,手中朱漆盘上的水果一下子飞了出去,他还没有来得及担忧自己的身子有没有摔坏,赶紧起身去看那些水果,倒霉的是,那些苹果都摔裂了。
太监满脸惊恐,心中只是四个字,这下坏了!
正发愁着,却见皇上身边最受宠的蒋公公领着人从那头走过来。
“怎么如此笨手笨脚的!”蒋公公拂尘一挥,他是个脾气好的,也没有责罚这个太监,“罢了,将此地收拾一下,下去看伤吧。”
太监连忙磕头谢恩,他是运气好,若是碰到其他公公,恐怕难免一顿板子。
蒋公公走了几步,恰好看见一位身着雪锻宫装的妃子往这边走来。
“德妃娘娘。”蒋公公行礼。
苏秋露腹部半隆,看样子已有五六月的身孕,脸色柔和,看了一眼蒋公公身后的太医:“蒋公公可是找到能让皇上苏醒的法子了?”
蒋公公面上满是愁云,摇了摇头。
正文 第184章 命不久矣
第184章命不久矣
蒋公公领着太医走进乾清宫内,寝宫内弥漫着一股药味,皇帝赵炎彻脸色苍白躺在龙床上,蒋公公左右示意,太监和宫女皆退出宫殿中。
赵炎彻睁开双目,眸光阴霾,显然是脸色不太好,也是,任凭哪个皇帝在自己的皇宫之中装昏迷,脾气再好的人,也开心不起来,更何况赵炎彻本来就是一个脾气不好之人。
太医诊脉之后,又皱着眉,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有什么话就直言,别摆出这幅神情,朕看着难受。”赵炎彻冷声道。
太医犹犹豫豫道:“皇上,您五内郁结,经脉血气凝滞,又有咳血之症……怕、怕是……”
他的话就好像卡在喉咙里似的,吐不出来。
“朕还能活多久。”赵炎彻闭了闭眼睛,问道。
“皇上——”蒋公公满脸震惊,他万万没有想到赵炎彻竟然猜出来了。
赵炎彻咳了几声,苦笑道:“朕的身子朕自己清楚,郑太医直说无妨。”
太医叹息道:“陛下宵衣旰食,忧思过重,若能安心养好龙体,本三五年不成问题,如今,怕是连一年都……”
赵炎彻摆了摆手,道:“不必说了,朕心中有数。”
太医离去之后,蒋公公嘴巴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没有说出口。
赵炎彻眼窝深陷,眼下青灰,满脸憔悴,他开口道:“沈相可有消息?”
“皇上,沈大人在沧州附近遇刺了!”蒋公公连忙禀报,“如今生死不明,有性命之虞!”
“咳咳咳咳——”赵炎彻猛然一阵咳嗽,沉闷声音从帕子中传出,“此消息当真!?”
“此消息乃暗桩传回来的,千真万确。”
赵炎彻眉头紧皱起,眼神有片刻的失神:“不、这不可能,他……”
蒋公公想要说什么,赵炎彻表情已然平静如水,眸色却是完全冷了下来。
“那假货那边可有什么动静?”他开口问道。
“回禀皇上,暂时没有什么动静,太后、那假货这几日有些头疼脑热,起不了身呢。”
赵炎彻冷哼了一声:“倒是安耐的住。”
“皇上……您是否怀疑错了,这太后娘娘……真当被人调包了?”蒋公公小心犹豫的问道。
赵炎彻眸中满是冷戾,这冒牌货竟假扮太后一年多,丝毫没有露破绽,说明这幕后之人定然是精心策划了很多年,甚至在后宫之中,不知道安插了多少的奸细在其中,他想想都不毛而栗,若非是沈沛白提的醒,他可能到现在都没有发现太后已经被人掉了包。
这幕后之人究竟是何人,可想而知此人定是与皇宫有所关联,赵炎彻的眸色又暗了几分,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沈沛白,但是幕后之人若是沈沛白,他就没有理由将怀疑透露出来。
按了按眉心周遭,赵炎彻越发感觉迷雾重重,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就如同一团乱麻,搅得他更加头痛欲裂,胸闷气短,若不吃太医开得昏睡药,他根本无法安然入眠。
蒋公公连忙上前给他按揉,心中还在想着若是沈沛白真的死了,这改革新政之事不是要半途而废了吗,看皇上的样子好像并不相信沈相死了,莫非这是一个假消息?
赵炎彻闭着眼睛,问道:“太子近日学业可还好?”
蒋公公道:“太子殿下这段时日除了完成学业之外,还处理了一些政事,甚得右相赞许。”
蒋公公一边按揉,一边汇报着宫中大小事务,不知过了多久,赵炎彻竟兀自睡去,蒋公公轻手轻脚掖好锦被,将床幔帷帐放下,才离开寝宫。
一出门口,有一个小太监过来禀报:“蒋公公,泰国公求见。”
蒋公公怔了怔,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他来做甚,不是说了皇上昏迷未醒,不见任何人吗?”
小太监左右看看,声音压低了几分道:“国公大人已在外面等了一个多时辰了,不是要见皇上,是要见您!”
蒋公公眉毛一抖,像是明白了什么,轻哼了一声,一挥拂尘道:“那咱家就见见吧。”
昭阳宫内,百花盛放,蝴蝶蹁跹,内有温泉清池,水烟袅袅,水波之上飘着花瓣,有宫女在一旁环伺。
雪肌乌发的宫妃躺在温水之中,水珠在她的肌肤上划过,如同滚落珍珠一般,显得肤色更加盈润。
然而宫妃的神色却并非是舒适慵懒的,而是紧皱着眉宇,眸中满是忧虑。
有一个穿着粉色宫装的宫女从外面急行而入:“娘娘,你可知……”
声音戛然而止,苏秋露示意左右退下。
“绿珠,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此惊慌。”绿珠脸色惊慌,道,“听说沈大人被在出巡途中被刺客刺杀了,如今命在旦夕。”
苏秋露先是眸光一变,然而片刻之后她竟然笑了起来:“哦,这算什么大事,值得你如此惊慌失措的?”
“可是——”绿珠眼中不解,“娘娘您不是……”
“闭嘴!”苏秋露声音一厉,“他无情冷血,如今不正是遭了报应!再者,我是后宫嫔妃,如今皇上昏迷不醒,才是本宫应该担忧的事情。”
绿珠呐呐称是,不敢再说什么。
苏秋露脸色隐藏在水雾之中,却是没有表面这般轻松,她爱慕沈沛白五年,当年在某一次宴席中一见之后惊为天人,自此念念不忘,却是几番求而不得,若非如此凭她的风华才学,如何会十六依然不出嫁,只是沈沛白不仅对她无意,还看上在苏秋露眼中如今蠢猪一般的苏映雪,这让她如何甘心!
多年柔肠转成恨骨,苏秋露恨沈沛白的无情无义,恨苏映雪得她所愿,更恨的是苏正阳将她送入宫中,将她变成一颗棋子,如今她这颗棋子还有些用处,但是却如履薄冰,身处悬崖峭壁边缘,动辄一着不慎,坠入深渊,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娘娘……”绿珠犹豫着还想说什么,但是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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