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娜抽出银星熠紧握着的手,轻轻抚mo着银星熠的脸,苦笑着轻声说:“我不是胡思乱想,小星星,你忘记我曾经告诉你的话了,你忘了我是一个什么人了。我的情况这里的医生怎么能了解呢?他们当然检查不出原因了。我的一切完全是你们知识范围以外的事情,不必白费力气了。唉!我本来想就这么走了,可看你实在是太难过了,把公司里的正事也给耽搁了,才回来跟你告别的。我已经拖了好些时候了,不走实在是不行了。小星星,你的条件那么好,二十出头就有了自己的公司,还经营得那么出色,是标准的黄金单身汉,什么样的女人找不着?你还是忘了我吧,和我在一起只会害了你的!”
银星熠一愣,握住乔娜摸在自己脸上的手,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乔娜虽然一直都很关心他,但从来没有对他如此的亲昵,一点也不避嫌,可又话中有话。他不完全明白乔娜的意思,但有一点乔娜说得很明白,她要离开了。银星熠急了,茫然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到什么地方去?我不准你离开!”
乔娜摇摇头,黯然说:“别说傻话了,你不可能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我要永远的走了,到另一个世界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就是回来,你也见不着我了;就是见着了,你也不会认识我了。唉!世上有很多事情并不是自己可以做主的,这又不是你和客户谈生意,你可以和阎罗王谈条件么?我留在尘世的时间不多了。小星星,你冷静一些,听我说……”
银星熠听了一半,回头看看同样茫然而不知所措的温彦芹,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打断了乔娜的话:“大哥,你说乔娜是不是昏迷太久了,糊涂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刚才医生明明说过她很健康,现在她又已经清醒过来,我应该可以接她回家了。”
温彦芹连忙附和:“对,对,对。我看我还是叫医生来检查一下,然后就可以接乔娜回家了。”又去按叫人铃。
乔娜又一次阻止了温彦芹,说:“你们别闹了,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现在你们听我说……”
银星熠再次打断乔娜的话,涨红了脸,又着急又气愤地大声说:“我们怎么是胡闹呢!让医生来给你检查一下,确定没问题后,我们就可以放心的回家了。你有什么话,我们回家去慢慢说,以后时间还长着呢,有什么话不能回家说?”边说边自己站起来去按铃。
乔娜伸手一把拉住银星熠,讶然说:“小星星,我没看错?你也会着急,也会生气么?”
银星熠从小就喜欢自由搏击,身体一直很强壮,等闲几个大汉也不是他的对手,挣了一下,居然没有挣开乔娜的手,不禁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乔娜。
乔娜露出一个苦笑,眼中盛满无法掩饰的落寞,说:“小星星,你又忘记我曾经告诉过你的话了,不记得我是什么人了。你难道还认为我是在骗你么?你实在是用不着用惊奇的,像现在这样,你就是再练一百年的自由搏击,也挣不开我的这一抓。小星星,我多么想今后永远和你在一起啊。”放开银星熠,温柔地请求温彦芹:“温大哥,我以后是无法一直照顾小星星了。你是小星星唯一的朋友,我走了以后,你要多开导开导小星星,看着他,别让他太难过了。听我说……”
银星熠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和乔娜贴在了一起,乔娜终于接纳了他,亲口说出希望和他永远在一起,但这接纳却让他有心惊肉跳的感觉。他立刻伸手蒙住乔娜的嘴,摇头说:“别胡说!你好得很,起码还可以再活一百年!”
乔娜苦笑摇头,摆脱了银星熠的手,惆怅地说:“一百年算什么?我还可以轻易的再活个一千年,可以永生不灭,不过是在另一个世界中。”
银星熠再次捂住乔娜的嘴,哀求说:“乔娜,你现在好好的,不要再说那些话了,好不好?”
乔娜拂开银星熠的手,神色黯然,满是无奈,暗暗叹息一声,随即又打起精神,有些生气地说:“小星星,你到底要不要听我说,你不听的话,我现在就走了。我走以后,你就再也没有机会听我说话了。”
温彦芹心中涌起怪异的感觉,乔娜尽管是昏迷了十多天,可思维还很清晰,而且似乎可以控制自己的生死?她对银星熠的话是什么意思?她难道不是一个普通人,所以医生检查不出她昏迷的原因。他拍拍银星熠的肩头,说:“老大,乔娜既然醒了,就没危险了,我们还是先听听乔娜说些什么,再叫医生好了。”
乔娜向来很少对银星熠发脾气,虽然这脾气实在是不算脾气,但在乔娜就是极限了。银星熠点点头,坐下来愣愣地看着乔娜,心中疼惜不已,乔娜为什么那么无奈呢?
病房中安静下来,乔娜反而不说话了,只是久久地凝视银星熠,似乎是要把他的样子刻在心里。良久之后,她叹息一声,终于缓缓地说:“小星星啊,我是真的就要走了!我走了以后,你就再也见不着我了,你还肯听我的话么?”
银星熠脸色一沉,又要发怒。温彦芹伸手在他肩头用力按一下,他冷静下来,黯然长叹一声,泄气地点点头,说:“乔娜,你现在好好的,为什么一定要这么说?”
乔娜摇摇头,无奈地低声说:“小星星,我说的不过是一个事实,我拖不过今天了。这世界上原本就有一种情况叫有心无力,我无法改变我的命运。我本来有很多话想和你说的,但你是那么聪明,我要说的话你一定可以猜到,我想我说什么也没有用处,临别之际就送你一首小词吧。”掉头回避了银星熠的目光,低吟: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酒宴歌席莫辞频。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这世上各种好女人多的是,忘了我吧!”乔娜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因为乔娜喜欢诗词,银星熠这一年来也读了不少,他还从来也没有看见过乔娜流泪,心中巨痛,又大是忿忿,阴阳之隔只是“等闲离别”?心疼的抹去乔娜的泪珠,伤心地说:“你一定要这么说,我也送你一首小诗吧: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你放心好了,我对我的事业也非常珍惜,你如真有不测,以后我也会保重我自己,我会把心思放在事业上。”摇摇头,低声说,“遇见你以前,我也遇见过很多女孩,但她们都不能让我动心,我想再也不会有女孩像你那样打动我的心了。藕纵断,丝相连!”
乔娜神色一变,不知是欣慰还是着急,但更像是后悔。银星熠温柔地又问:“你还有什么话没有?没有了的话我们就叫医生来,给你检查一下,让我们回家去吧。”
乔娜猛地睁开眼睛,悲伤地摇头说:“你还不明白吗?我永远也没机会回家了!”实在怕看伤心欲绝的银星熠,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他身后的温彦芹:“温大哥,你也听见了,小星星自己都说了要保重自己的,把重心放在事业上。我去了以后,你可一定要记得提醒他,这是他答应了我的!”
温彦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点点头。
乔娜似乎是放心了,心情也平静了,拉着银星熠的手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摩挲,喃喃说:“小星星,忘了我吧!我以前告诉你的事情都是真的!即使是我不离开,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我其实也不想离开你,我是没办法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拉着银星熠的手也渐渐松开了。
银星熠心中一紧,心惊肉跳的感觉再次紧紧地捉住了他,虽然此刻正是酷暑难耐,他还是觉得浑身发冷。他迟疑地摸了摸乔娜的脉搏,玉腕犹温,却没有任何反应。银星熠的一双漂亮的凤目骤然失去了所有的神采,身体在刹那间就变成一座雕塑凝固在乔娜的床头。
温彦芹并没有察觉乔娜的悄然永离,见两人久久不说话,忍不住说:“乔娜,你还要说什么吗?你不反对的话,我叫医生了?”见乔娜没有反应,终于伸手按下了床头的叫人铃,然后拍拍银星熠的肩头,说:“老大,如果医生证实乔娜没问题的话,我们立刻就接乔娜出院,有话回去再慢慢说。”
银星熠又活了过来,低着头沉声说:“乔娜再也不会反对我们做任何事情了。”放开乔娜的手,落寞地站了起来。
温彦芹吃惊地看着银星熠,指指乔娜,不相信地说:“你是说,她……”
银星熠点点头。
温彦芹呆呆地说不出话来,他还是不能相信,掉头想要寻找证据,却发现旁边仪器上原本跳动的曲线,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单调的直线。
听到铃声赶来的医生也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可在检查了一番后,也只有摘掉乔娜身上的各种管子,拉起被单蒙上了乔娜的脸。
至始至终银星熠都没有掉一滴眼泪,甚至脸上也看不出悲伤的表情,但温彦芹还是非常怀疑,如果银星熠没有答应过乔娜要保重自己,他会不会立刻跟着乔娜就那么去了!
银星熠用最快的速度火化了乔娜遗体,接着立刻火化了乔娜留下来的绝大部分物品,然后不顾温彦芹的强烈反对,执意带着乔娜的骨灰回到了自己家中,自言自语地说:“谁说你永远也回不来了,现在你不是回来了吗?不管你是什么,你也无法反对自己住进来了。乔娜,我们终于住进了自己的家里。”
他的家是一个小小的一套二,装修得很温馨,那是他为自己和乔娜准备的新房,只是乔娜从来也没同意过住进来。
第231章 回忆
温彦芹大踏步穿过空无一人的公司大厅,径直来到后面的经理室前,气呼呼地推开门,发现自己的顶头上司兼好友银星熠果然在公司中,此刻正坐在办公桌后面聚精会神地敲击电脑键盘。桌脚的字纸篓中千篇一律的是几个方便面的空口袋和矿泉水的空瓶子。
温彦芹侧头看看,饮水机果然是空的,他非常不满地来到办公桌前,将手里的塑料袋重重地摔在桌子上,大声说:“给!你的午餐!”
银星熠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是中午两点钟过了,怪不得觉得有些饿了。他不客气地抓过塑料袋,取出里面的两个一次性泡沫饭盒,打开装菜的饭盒一看,是一份青笋肉片,不由轻轻皱了皱眉。飞快地瞄了一眼温彦芹,见他的不满明显写在脸上,便决定不计较了。拉开抽屉,拿出一包平时准备好的涪陵榨菜,撕开包装后,到了一半在饭上面。正要吃,又被温彦芹一把抢过饭盒,拿到一旁的微波炉上热了热,才非常不满意地又给了银星熠。
银星熠迅速地扒完了饭,将空饭盒和一口没动的青笋肉片一起放进了塑料袋中。瞄见温彦芹的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又拿起只吃了一半的涪陵榨菜也装进了塑料袋中,然后才把塑料袋丢进桌脚的字纸篓中。
看看温彦芹的神色还是丝毫没有缓和的迹象,银星熠心叫不妙,但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银星熠还是决定不理会温彦芹了,再次将心神集中在做了一半的文件上,又开始敲打电脑的键盘。
温彦芹耐心地等了一会儿,见银星熠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打算,更没有要和自己说话的意思,心中愈来愈气,几步绕到桌子后,伸手直接按了一下电脑机箱上的开关。
只听“啪”地一声轻响,电脑显示器上跳动的字符闪了一下后,变成漆黑的一团。
温彦芹挑衅地昂头看着自己的顶头上司,心中却在怀疑,眼前这个沉默寡言,粗衣素食,一天也难得说几句话的人,和那个应酬客户时谈笑风生,鲜衣美食的人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或者说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呢?
在这个完全属于银星熠的公司中,温彦芹是唯一敢挑战老板权威的人。由于银星熠整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说话果断干脆,其他的同事都有些怕他,没人敢冒大不讳去触怒老板,到最后使得银星熠成了标准的孤家寡人,连秘书也没有一个。
银星熠以前也有过几个秘书,后来都由于受不了他的冷漠而辞职了,然后就是乔娜。乔娜去世后,银星熠再也不肯雇用秘书了,温彦芹只好自己雇用了三个秘书,同时充当老板的助理兼秘书。实际上这份工作也只有他才能胜任,因为银星熠只有在对着他的时候,才会多说几句。
银星熠看温彦芹今天的脾气大得很,决定顺着他,推开键盘,抬头看着温彦芹,淡淡的说:“大哥,你自少也应该让我存个盘嘛,那可是我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的心血。”
温彦芹生气地看着银星熠,冷哼一声说“不要认为别人都是傻瓜,电脑隔一段时间会自动保存的,你的心血浪费不了!”随即恍然说,“怪说不得我昨天到你家去找不到人,原来你娃娃昨天就没回家!”他一点也不担心银星熠的文件,因知道银星熠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他的计划都在他的脑袋中装着呢。
银星熠拿温彦芹没办法,靠在椅子背上,无奈地说:“大哥,今天是正月初一,你就不能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下?”
温彦芹更是生气,指着银星熠的鼻子:“你娃娃还晓得今天是大年初一唆!还有心思跑到这儿加班?有啥子工作硬是要你今天完成?你昨天上午是咋个答应我的?”
银星熠眼看温彦芹是不肯罢休了,只有站了起来,开始慢吞吞地收拾桌子上的东西,低声说:“我去年就是在你家过的年,整个春节都让伯母陪着我伤心。今年可是你结婚后的第一个春节,我不想让我再破坏了你家的气氛。”
温彦芹听得一愣,气也消了一半,说:“可是大过年的,你也不能一个人呆在公司里呀!”
银星熠摊手苦笑:“大哥,那你说我可以到什么地方去?武术馆这几天也不开门,回家去陪乔娜又一定会被你抓住。我在街上逛了很久,还是只有到公司里来。”到武术馆练习自由搏击是银星熠唯一的消遣。
温彦芹听银星熠说得凄凉,心中一痛,怒火又升,用四川话大吼:“怪说不得我昨天晚上到处找,都找不到你娃娃,到你家去也没得人,公司里也没得人,原来你娃一个人躲到街上去了!你是咋个答应我的?又是咋个答应乔娜的?你这个样子叫会保重自己啊?走,快点跟我回去!我昨天没有把你带回去,脑壳都被我妈骂烂了,连娟娟都在骂我。还是我妈了解你,逼到我再到公司来找你,还硬是被她说中了。”
熟悉温彦芹的人都知道,他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说四川话,现在他不仅说了四川话,还说得那么大声,表示他已经非常生气了。
银星熠不想再触怒自己唯一的朋友,默默得提起字纸篓中的垃圾乖乖地朝门外走去。
大吼过后的温彦芹伤心地摇摇头,跟在银星熠后面锁上办公室的门,追上他无奈地说:“老大,你一定要这么折磨自己吗?”温彦芹比银星熠大了七岁多,不生气的时候总是叫银星熠“老大”,一生起气来,银星熠就成了“小娃娃”。
银星熠没有说话,心想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乔娜已经去世一年多了,公司的规模也比以前扩大了很多,只可惜乔娜看不见了。
富康车中反常的沉默。不知道是不是对银星熠沉默的惩罚,其他时候都并不多言的温彦芹,最喜欢在银星熠的耳边喋喋不休地唠叨,可是他今天一反常态一声不吭,只是呆呆看着专心驾车的银星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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