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三礼过后,一身金红两色交织的撒花阔袖曳地裙,身姿修长婷婷玉立,一头乌黑的秀发尽数盘起,尽显颈脖的细长优美皮肤的白嫩细腻。一支通体透亮的玉簪极尽灼华,与青丝两相映衬,更显青丝的黑亮和玉簪的透澈,让见惯了各色首饰的夫人太太们也一阵赞叹,特别是知道这发簪是荣王爷亲自求得特意潜送过来的时候,那看向甄婉怡的眼睛又明亮了几分。
甄婉怡转了一圈与人打了招呼过后便逶迤而去,回了韵意楼。
等到了自己地盘,甄婉怡便长松一口气,准备了近一个月的时间,终于结束了,这种解脱的感觉真是再好也没有的了。
慕嬷嬷在一旁笑道:“小姐以后这样的事情多着呢,你可得尽早习惯才行,不过好在我们还有时间,慢慢熟练。”
甄婉怡笑了笑,卸下发簪披散着一头青丝,坐在镜台前细细把玩手里的发簪,真的好好看,越看越喜欢了。不过这种发簪虽做了处理可还是很容易滑落吧,还是好生收起来的好,于是又将红木匣子拿出,将簪子仔细擦拭一番放了进去,锁到了八宝盒里。
“小姐怎么锁了起来,不喜欢吗?”
甄婉怡摇摇头,“不是,只不过这簪子太贵重了,还是收起来的好。”
慕嬷嬷堆起一脸的笑意,王爷送来的东西能被这样小心对待,可见小姐对王爷也是上了心的,“王爷苦知道小姐这样爱惜他送来的簪子,必定十分高兴。”
甄婉怡一愣,她收起来是因为这簪子本身,并没有想到祁荣身上去,如果今日他送来的是根金银簪子,她肯定不对这样小心对待,只不过看慕嬷嬷满脸的感叹高兴之情,她便也不在多做解释,就让她误会一下好了。
春光渐浓,日头越高,退了长衫换上半臂,京城却一直没有消息传来,曾经以为很难的宫廷礼仪甄婉怡如今也能娴熟的使用出来,除了每日听慕嬷嬷讲一讲皇室秘闻,便是练女红习字,日子过得安静而幽然。
四太太至从忙完甄婉怡的及笄礼后便开始清算所有的帐册,这一忙便忙到了五月端午前夕,一日将甄婉怡叫到寒香院,关上了房门。
“婉儿,最近母亲将家里所有的产业都清算了一遍,你六哥娶亲买宅子加聘礼一共花了三万两,再留三万两给修哥儿娶亲用,这样一来你的嫁妆母亲最多可调出来便只有六万两,再加上王爷给的一万两,离十万两这数还是差了些。”
甄婉怡吃了一惊,甄明杰甄修杰娶亲加起来才六万两,却给她一个人六万两,这,心中感动万分,握上四太太的手,“母亲,用不着去与那些王妃们攀比,给我三万两就好了,你与父亲总要留一些防身的。”
“傻孩子,又说些傻话,有你们三兄妹在,还怕我与你父亲没饭吃不成。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你舅舅他们不能再出海,母亲的几处铺子也没了货源,生意越发不好做,以后这银钱上怕是要让你受些委屈了。”
甄婉怡知道父母亲能私下存下这许多银钱与喻家舅舅有关,如今朝廷禁海令一出,喻家的生意受阻四太太的生意自然也跟着受了影响。“母亲,不都说好儿不吃爹娘粮,好女不穿嫁时衣吗?女儿自己能过好生活,母亲就不要担心了。”看着短短时日憔悴了不少的四太太,甄婉怡嗓子微微发酸,难怪最近一段时间总看不到母亲四处走动,原来都一直在盘数家底呢。
正想着,四老爷便急急走了进来,“夫人,那两家店铺都盘出去了,一共一万八千两。”看到甄婉怡也在时,不自在地笑了笑,“婉儿也在呀。”手里捏着的荷包紧了紧。
四太太瞪了一眼,“瞧瞧你那性子,一点儿小事搞得风风火火的。你在外头累了一天了,快去梳洗一下吧。”
四老爷看了甄婉怡一眼,摸了摸鼻子,笑着退了出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愁 嫁
甄婉怡皱着眉头,“母亲竟为了我的嫁妆卖掉店铺去筹钱,那女儿还不如不嫁呢。”
四太太声音一变,“胡说八道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嫁进荣王府对我们而言意味着什么?婉儿,有些话母亲不讲,是因为母亲知道婉儿聪明,能想得到,可你这一再使小性子,就太让母亲伤心了。”
甄婉怡看着四太太骤变的脸色,愣了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前世里都道是娶老婆难,可从没听到嫁女要嫁得变卖家产的地步。
“婉儿,早先母亲一心所求就是你能嫁入清白之家过简单安乐的生活,可阴差阳错的,慕子归成了荣亲王,那不管怎么样,你只有进荣王府一条路可走了。我与你父亲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之家,你也看到,甄府到如今就你三伯父在京城苦苦支撑,而你六哥的前程怎么样,还是个未知,修哥儿更是如此。婉儿,如果慕子归不是荣亲王,我们也就不做什么盼头,安安分分守着过日子便是了。
可如今你有机会成为荣王妃,当朝的一品王妃呀,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并不是妄言,你有这样的机会,母亲自然要做另一番打算,朝中有人好为官,母亲也不求什么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只求你祖父和你外祖家的事不要再重演,你六哥八弟不用被逼得拿儿女去抵债,你外祖家能守住祖业不被赶出京城。婉儿,你能明白母亲的心吗?”
甄婉怡脸色几经变幻,她真没有想那么远的事,她一心想的都是过自己的小日子,安守本分,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成为别人的顶梁柱,成为一大家子的支撑,这样重的担子她担得起吗?“母亲,女儿怕,怕做不好,让您失望了。”
四太太怜惜的摸了摸了甄婉怡的发丝,“傻孩子,母亲与你说这些并不是要给你什么压力,只是希望你能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做好一个好妻子,相夫教子,当好一个好王妃,管好荣王府内宅事宜。本分做事,这样就可以了。”
“只要这样就行了吗?”
四太太点点头,肯定道:“当然,只要你是荣王妃,只要荣王爷看重你,就没人敢乱对甄家喻家出手,至少可保一大家子安定平稳的生活。”
甄婉怡点点头,有些明白了,她不需要做什么,她就是一个身份的象征,荣王妃身后的甄家喻家便是靠在荣王爷的羽翼下,有王爷在背后支撑应该没有几个人敢打主意吧。“女儿知道了,女儿一定会保护好甄家和喻家的。”
四太太笑了笑,“你也不用这般严肃,你最首要的一件事就是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将王爷照顾好,将王府后院的事打理好,便是功劳了。这嫁妆的事儿就让我与你父亲来头疼吧。”
甄婉怡有些内疚,“女儿不想让母亲父亲这样为难。”
“为难什么呀,我与你父亲这么些年的奔波还不是为了你们兄妹几人。只是如今这铺子少了,你嫁妆里的田庄可就不能少了,除了清河城附近的,我让你大舅舅在京城附近的大兴也置办一些,凑齐五千亩给你。”
甄婉怡睁大了眼睛,“五千亩?”
“这几年战乱良田贱卖,我到是收了一些不少的地,可如今想再买到好一点的地就难了,也不知道你舅舅能买到多少。这粮食虽不值什么钱,可能保长久,多备点总是好的。”
甄婉怡在四太太说话的时候心里头已经算开了,按水稻的产量,一亩良田的单产可达五百到六百公斤,就算古代种植技术落后了一点,差不多也是三百到四百公斤吧,一年种两季,五千亩用最低值算那不就是三百万公斤的产量,按最低的粮价,十文一斤,一两银子五十公斤,一年的收成大概就有六、万、两。
甄婉怡被默算出来的答案给惊呆了,怎么可能,如果一年的收成就有六万两,四太太还会着急嫁妆银子吗?应该是哪里出了错了。
看着甄婉怡愁眉苦脸的样子,四太太奇道:“你这是在想什么,一脸苦像。”
“母亲,这么多良田一年的收益只怕都有好几万两了吧。”
四太太睁大了眼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可真是不识人间烟火呀。这种地可不是什么好赚钱的事儿,最多就是求得一份安稳长久罢了。除了买粮种外,还要上交赋税,一石就要交五升,手里头还能留多少呢。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家里人都有功名在身,才能免除赋税,便能多留下一些。”
“那一亩地能产多少粮食。”
四太太被问得一愣,想了想,不大肯定道:“一亩上等的良田差不多三石半吧,差点的田还不到两石。”
甄婉怡一呆,这么少,一石差不多五十公斤,上等的良田亩产还不到两百斤,比自己预算的少了一大半,除掉粮种还要付佃农的工钱,一半里能不能剩下一半都不可知,这样一来,五千亩的良田岂不是连一万两的收入都难,在这里当个农民还真是穷呀。
甄婉怡咬了咬唇,经商她是没得办法的,可她是学的园艺专业怎么说都与农业沾边,中国农业发展史也研究过,古代之所以农业产量不高,第一个大的原因就是肥力不足,只种地不养地,第二就是种子问题了,或许她可以改善改善,为自己赚点私房钱呢。
打定主意的甄婉怡问道:“母亲在清河有田庄吗?女儿能不能去看看?”
四太太疑惑,“这个时候天都热起来,你去农庄干什么?再说这会农庄因该正忙吧,都要开始种第二季稻了。”
甄婉怡眼睛一亮,对了现在应该正是播种的时候,立秋前移栽最好了,“母亲,您看你说的那么多,女儿都不大懂,总不能给女儿那多么地女儿却连稻田是什么样都没见过吧,那一年能收多少岂不都是别人说了算。”
四太太一愣,想起自己出嫁前也在农庄里呆过一些时日的,所以才不会轻易被手下人诳了去,“那行,母亲在清河也置了个庄子,这几年不断的收地,一共加起来也有一千多亩的良田,正好那庄头你也认识。”
甄婉怡一惊,“女儿认识?”
四太太笑道:“你忘了你以前的大丫鬟红裙了,不过说起来也有好几年了,她应该出嫁了吧。母亲在清河的庄子便是她父亲李保山管着的,当年她没看好你让你摔破了头,母亲就责罚她们全家都回庄子里去了。你若是想去,明天我就让慧香给李保山带个话,让李保山家的进府一趟。”
甄婉怡暗自感叹,这世界怎么就这样小呢,她想去农庄看看,没想到那庄头竟是以前侍候她的丫鬟家,对那个红裙她真是一点点映象都没有,也不知道会不会露馅。
“怎么了?你要去农庄也不能这样想去就去,总得事先安排一下才行。”
甄婉怡犹豫道:“母亲,我只是不大记得红裙了。”
四太太了解的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呢,红裙比你大六七岁,当年我也是看她人还沉稳便放在你身边的,总共还不到两年。当年你只知道与八丫头还有一个小丫鬟混玩,对红裙没什么映象倒也正常,她如今只怕早嫁人做娘了吧,不过李家还有一个小女儿,跟樱桃差不多大,你若是看中了他们家,便让李家的小女儿到身边当差,以后他们一家就当做你的陪房是了。”
甄婉怡长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好,“那女儿听母亲的吩咐就是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红 袖
翌日甄婉怡带着樱桃去了寒香院,一进房门就见到厅中央的杌子上坐一个中年妇人,一身八成新的蓝色布裙,头发一丝不苟的攥成一团,仅着一支素净的银簪,见到甄婉怡进来,立马起身行礼,“奴家李保山家的见过九小姐。”
身后站着的女孩上前跪倒在地,恭敬地磕了个响头,道:“奴婢红袖见过九小姐。”
甄婉怡忙扶了起来,“快快起来,不用行这样的大礼。”
红袖抬起头,粉色的碎花布裙下仍显黝黑粗糙的皮肤,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这是一个有主见的姑娘。“奴婢今天特地求了母亲跟着进府就是为了给九小姐磕头的。”
甄婉怡好奇道:“这是为何?”
“第一,奴婢要感谢九小姐当年对奴婢姐姐的饶恕之恩,这也是奴婢姐姐一再叮嘱的。第二,奴婢要感谢九小姐对奴婢家里的善待之恩,让奴婢一家人可以有个安身之所。第三,要感谢九小姐大人大量宽恕我们,还愿意见我娘。”
甄婉怡惊奇地看着红袖,这小姑娘真不简单呀,胆大心细说话条理清晰,短短几句话就表达了这么多的意思,还想提前用话顶了她的嘴,“你怎么知道我是宽恕了你们的。”
红袖暗中松了一口气,看来姐夫说的没错,安下心来认真道:“昨天太太派人去庄子里传话,让母亲进府问话,可最近庄子里并没有陌生人出现,也没有其他的庄头来探话,所以奴婢就大胆的猜想,太太和九小姐一定是原谅了我们才会召我们来问话,否则就直接让别人接手庄子了。”
甄婉怡转头对四太太笑道:“这到是个聪明的丫头。那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叫你们过来是为了何事?”后一句是对红袖问出来的。
红袖咽了咽口水,姐夫说了她必需要争得九小姐的首肯留在她身边,她们家才会有翻身的机会,而她想帮姐夫,她想像樱桃一样,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待在九小姐身边,不用下地晒太阳,可以像姐姐一样的白皙。“奴婢知道,太太想把庄子给九小姐。”
甄婉怡挑了挑眉,转过身对着四太太笑道:“母亲手下真是强者如云呀。”
四太太放下茶杯,笑道:“这可是颗遗珠呢,还好你记起她们,这便就是缘份了。当年给你挑人的时候,映月稳重,樱桃活泼,虎妞忠厚,莲香温和,到是各有千秋,今日看这丫头到也是颗好苗子。”
甄婉怡笑着点了点头,“李大娘今日便先回庄子去吧,红袖留下来明天与我一起去庄子。”
红袖大喜,又跪下来磕了一个响头,“奴婢遵命。”
“樱桃,你带李大娘和红袖先回去,好生招待着,用了午饭再送李大娘回去。”
樱桃笑嘻嘻地应是,对着红袖一阵挤眉弄眼,两个女孩笑得门牙大露。
等三人都出去后,四太太才正色道:“明天你去庄子时多带几个人,这李家怕是不简单。”
甄婉怡疑惑,“母亲为何这样说?”
“李保山是宗帝刚起事的时候就逃难到这里的,拖家带口的过得十分落魄,遇到你父亲自愿卖身为奴,那时我与你父亲正好也缺人手,便将他们全家都留在了庄子里,当时庄子也不过百十亩地,李保山人勤快,他娘子也精明又肯出力气,将庄子打理得极好,所以慢慢地将女儿送进了府做丫鬟,红裙更是理所当然地做了你身边的大丫鬟,只是后来出了你那档子事,可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我也没过重的责罚,只将李家的人都赶到了庄子。可是红裙在你身边的时候都不认得几个字,可你看刚才的红袖,咬文嚼字的可不像不通文理之人。”
四太太一说甄婉怡也注意到了,一个十四五岁的丫头第一次见主子的面就有如此胆气,真是少有,不过,不管怎么说,只要她们没有坏心,她是不介意她们藏着一些秘密的,谁没点不能与人道说的私密事呢?
晚上回到院子将樱桃好生盘问了一顿,一问才知道原来樱桃家与李保山家自小就交好,如今都有十多年的交情了,樱桃与红袖更是从小便相识,这次红袖能进府樱桃别提多高兴了,在甄婉怡面前将红袖夸了又夸,还顺带的将李保山家挖了个彻底,连她大哥曾经求娶红裙的事儿都倒了个干干净净。
甄婉怡好笑的问了一句,“那你大哥怎么没娶到红裙的呢?”
樱桃嘟了嘟嘴,“李大叔前几年收留了一个男的,半途把红裙姐给截走了,李大叔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把红裙姐嫁给了夏华,那夏华瘦不拉几的也不知道李大叔看中了他哪里。”
甄婉怡失笑地摇摇头,樱桃似乎对这个抢走她内定大嫂的人颇有怨言,见主子没什么反应,立即不满道:“本来就是嘛,小姐您说说李大叔管那么大的一个农庄,自然要找一个身强体壮的女婿才行呀,那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