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
四太太脸上阴转多云再转晴,露出了笑脸,“那就好,那就好。吩咐喜儿,让她用心侍候傅姑姑。”
黄嬷嬷暗自松了一口气,亲自跑一趟芷兰院不提。
却说甄婉怡这边,至四太太走了后,甄婉怡就笑着给傅姑姑重新沏了碗茶,放在傅姑姑右手边,“傅姑姑,请喝茶。”
傅姑姑笑了笑,端起茶碗品了一口,放下,问道:“九小姐可用过针?会什么针法?”
甄婉怡摇了摇头,“都不曾学。”
傅姑姑点点头,走到绣架边坐下,“那我们先来学分线吧。”
于是一个下午,甄婉怡都在学着辟线和穿针引线。看着傅姑姑灵巧的手翻一翻拉一拉,手指转几转,一根丝线就分成了四股、六股、八股、十六股,那绣花针展开从粗到细十二根,最细的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甄婉怡再一次砸舌。
一个下午,甄婉怡都在单调的分线,抽线,分线,断,丢下,再重亲抽线,分线,再断再丢,再继续。不断的重复,甄婉怡心越来越静,眼里心里只有眼前的丝线,当第一根丝线被分出四丝来的时候,甄婉怡长吐一口气,看着手里轻飘飘没重一点儿重量的丝线,笑意染上了眉头眼角,大大的眼睛看向傅姑姑。
傅姑姑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真是个好孩子。
“好了,我们歇一会,等会再学穿线。”
说着就起身站了起来,甄婉怡也忙跟着站了起来,走到了门口。
“九小姐,抬头动动脖子,看看四周的景致。”
甄婉怡照着傅姑姑的话做,一直聚精会神的低头分线,上半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这一放松才觉得胳膊和脖子都酸得很。摇晃着脑袋,伸手弯腰的活动了一会才舒服些。
傅姑姑看着更是满意了,真是聪明的乖孩子。
甄婉怡觉得傅姑姑看着温和却挺有距离感的,所以就把她当成老师一样的敬着,她说什么自己就做什么,不愿说的自己也不问。这样一来还正对了傅姑姑的味口,她本就是一个爱静的人,出来做教导姑姑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可能找到这样一个静谧的地方呆着却也觉得不错。
晚上四房一起去长康院的路上,修哥儿拉着甄婉怡一个劲的问,“妹妹学了什么字,认识了几个?还有,可会绣花了?什么时候能给哥哥我绣个荷包呢?”
甄婉怡抿着嘴笑道:“这绣花哪是简单的事,我一个下午才学会分出四支线呢,其他都还不会。不过,等我学会了一定给修哥儿做个荷包,你喜欢什么样的图案?”
自己学的书跟哥哥们学的都不相同,再说自己最主要是为了认字,有一个成人的灵魂在,怎么可能慢,只是若出说来也是引人侧目猜忌罢了,何必?
甄修杰被甄婉怡这一问果然转移了注意力,喜滋滋道:“我喜欢兰花,蝴蝶,还有鱼,莲花,”说完看了一眼眉笑眼开的妹妹,心里也很是高兴,觉得妹妹与自己这般亲近真是再好也不过的了,以前怎么就忘了妹妹呢?
“反正妹妹绣什么我都喜欢。”
甄婉怡心里暖暖的,看着跟自己一样高的胞兄,“那行,等我学会了就给修哥儿绣一个荷包。”
“八弟,九妹,你们在说什么?”
龙凤胎抬起头,甄修杰率先道:“六哥,妹妹说要送我一个荷包呢。”
甄明杰挑了挑眉,“妹妹就学会绣荷包了?”
甄婉怡羞红了脸,本想说个借口揭过绣荷包一事的,没想到修哥儿嘴这么快,都还没影子的事就嚷了出来。
“不是呢,我,”
甄修杰对着甄明杰皱了皱鼻头,稚气的声音带着一丝恼意,有些生气自家哥哥不相信他。“妹妹今天才开始学分线,不过妹妹这么聪明,很快就能绣荷包的,到时候我就是第一个得到的。”
甄明杰看了看自家害羞了的妹妹,笑得温和,“嗯,妹妹这么聪明,一定会绣得好荷包的,大哥也等着呢。”
这下甄婉怡感觉头顶一片乌鸦飞过,布都没摸到就欠下了两个荷包。可上天却觉得她的债不够多似的,走在前端的四老爷也转头过来,摘下腰间的荷包晃了晃。
“婉儿,为父的荷包都毛边了哦,就等着乖女儿给换一个了哈。”
甄婉怡心中的感动像十五涌起的海潮,扑打过来,泛起的涟漪,一圈一圈,连绵不断。
明明母亲房里前几天还在给父亲做荷包的,“嗯,等我学会了,每人都做一个。”
用力的保证,却被娇绵的声音削去了力度,只剩下撒娇了。
☆、第五五九章 办 法一
祁荣让她不要担心,可他自己那紧皱的眉头显然是同意自己的话的。甄婉怡一急眼泪便哗哗地流了下来,不可否认当今陛下是明君,祁荣任中书令十五年,退下来后又荣升为太师,仍掌管朝堂要事,按说一位亲王能手握重权这么多年已是极为难得的了,荣王府该感谢陛下。
可是如果因为这份感激要以琼姐儿去漠北和亲来偿还,她宁愿不要荣王府的这份荣宠。“王爷,咱们让煊哥儿上门提亲吧,琼姐儿一及笄咱们就让她嫁过去。”
祁荣半搂着娇妻,安慰道:“这事有我呢,你先别急,和亲不是大漠说了就算的,万一真要和亲也不一定会是咱们琼姐儿,只要本王不点头,陛下还能硬逼本王不成。”
听着祁荣强势的回答,甄婉怡总算静下心来,脑海里转个不停。真是宿命呀,十八年前大漠战败求和时也提出和亲,可最终被祁荣设计娶大周公主不成反送了个公主过来。没想到十八年后再一次出现和亲之事,与十八年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和亲公主的价值之高不能不让人心动,整个汾水河以南的草原来换一个公主,开拓疆土不管是君王还是臣子都不会拒绝,也不能拒绝的事。特别是臣子,不费一兵一卒,不用劳民伤财,更不用出自家的女儿,他们怎么会拒绝呢?
带着一脑子的念头甄婉怡做了一晚的噩梦,梦里都是琼姐儿被强押进花轿送到荒芜的漠北,受尽欺辱,吓得甄婉怡在梦里都痛哭出声。
被祁荣推醒后,整个人还处于懵懂状态,泪水洗的黑眸深藏着恐惧,看进祁荣担心的双眸,扑进祁荣怀里,索性痛哭出来,“嗯,我梦见琼姐儿被押进花轿送到漠北去了,那里没一个人喜欢她,她在那里成了最下贱的奴婢,每天做很多的事还吃不饱穿不暖,嗯,嗯,王爷,你快去救琼姐儿。”
说着说着甄婉怡就沉浸在梦里哭得不能自己。
祁荣伸手轻轻抚着娇妻的背脊,“婉儿,别哭,不用害怕,那是你在做梦,梦都是反的,别担心。”
身后有节奏地安抚让甄婉怡慢慢放松下来,呢喃道:“琼姐儿。”
祁荣看着怀里睡得极不安稳的娇妻,紧蹙着眉头,脸上还残留着害怕之色,叹了口气,这件事很为难,若不是关系到琼姐儿,他也会赞成这事。但如果说陛下或者其他人敢直直地将矛头指向琼姐儿,他荣王府也不是好欺负的。
翌日,大漠以领土换公主的消息传开来,其中二公主是最热门的人选,其次便是祁琼,再有就是贤王府的燕郡主。
早上祁家兄妹齐聚锦祥院,请安后祁珏大声道:“母妃您不用担心,父王不会让妹妹和亲的,那大漠王子儿子打过好几次交道,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胆子大,野心更大,可不是良配。他若敢对妹妹有非份之想,儿子一定凑得他变成猪头。”
祁珩看着母亲苍白的脸色,一看就是昨晚没休息好的样子。“母妃,您不用担心,妹妹不会有事的,明儿开始儿子就去好好会一会这大漠王子,看看被称为大漠奇才的巴特尔王子究竟有什么资格来尚我大周的公主。”
本带有忧色的祁琼听大哥这样一说,眼睛一亮。虽然杨依一个劲地安慰她,父王母妃不会让她去和亲,她自己也相信父王母妃舍不得她去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受苦,可是一想到昨日那大漠王子看她时的火热眼神,旁人有意无意地示有所指的神色,她就不由自主的心虚,担心害怕。
甄婉怡叹了一口气,昨晚没休息好,一整晚脑海如同浮掠影一般闪过好多画面,可醒来却一个也记不得,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一点精神也没有。
“你可别乱来,和亲一事大漠只是刚提出来,这谈判就是要双方不断地讨价还价,哪有大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十八年前大漠也提过以王妃之礼聘我大周公主,可最后却是大漠送了公主过来,这还是你们父王促成的呢。所以这次也不一定能成,你们也别太担心就是了。”
话虽是这样说,可甄婉怡心里并不轻松,当年大漠只是一句口头的话,可这次大漠却拿出一块领土作聘,最终结果会如何谁也不知道。
祁珩抿着嘴笑了笑,“母妃放心吧,儿子自有分寸。”心里却打定主意要认真会一会这大漠王子,如果这大漠王妃真的倒霉地落在自家妹妹头上,那少不得只能将这巴特尔王子永远地留在大周了。
祁玑在一旁听不大懂,只是知道自己姐姐有麻烦了,不由得拉着姐姐给予无声的安慰,琼姐儿转头看着为自己筹划的亲人,心中暖暖的一片,有家人在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母妃,女儿这段时间就要府里陪着您,哪都不去。”
甄婉怡点点头,“琼姐儿真乖。”
巴特尔王子由大皇子负责招待,皇宫里都去过好几次,与二公主碰到过,也与许多京城贵女见过面,以前京城贵女还端着身份,想给北蛮子展现贵女的仪态风姿,可大漠王子要在大周选妃的消息传出后,想来没有哪个贵女敢往大皇子他们身边凑了吧。
等到下午,四太太带着煊哥儿急急进了王府,将孩子们都打发出去后,对着甄婉怡道:“听说大漠用领土来换咱们大周的公主,陛下可有定下人选?不会选琼姐儿吧?”
甄婉怡苦笑道:“晚儿大漠那边才表露出和亲的意思来,陛下不可能这么快给答复。”
四太太抓着女儿的手,“你现如今的身子要紧,可别思虑过重了。我带煊哥儿进府就是想与你和王爷商量,要不要明儿我就让媒婆来提亲?咱们先定下来,等琼姐儿一及笄咱们就让她们成亲,琼姐儿定亲后陛下总不会让琼姐儿去和亲吧。”
甄婉怡心下感动,“难为母亲为琼姐儿操心,只是这事咱们不急,先不说琼姐儿还没及笄,若是这大漠和亲消息一传出咱们就让琼姐儿定亲也不大好,对煊哥儿以后的前程不好。”
☆、第五六零章 办法二
四太太无所谓道:“那有什么,就是不参加科举不做官也不能让琼姐儿去做和亲的公主呀,自古以来这和亲公主有几个落得好下场的?琼姐儿可是咱们的心肝儿,你可不能为了王爷世子他们的前程就牺牲琼姐儿,知道吗?”说到后头神色便严肃起来。
甄婉怡点点头,“王爷如今都退了下来,珩哥儿也不是拿妹妹去谋前程的人,母亲您放心吧。”
四太太咬着唇点头,“我今儿带煊哥儿进府可是真心实意的想给煊哥儿提亲,煊哥儿今早在国子监一听和亲的消息,学也不上了,直接跟夫子告了假匆匆回府拉着我过来,这么多年还没见他这般慌张失措过呢。那孩子是个有心的,自小就维护琼姐儿,你将琼姐儿交给他可以放心。”
“母亲,并不是我不放心,只是琼姐儿还没及笄,匆忙之间定亲会招来闲话的,说不定陛下本没有将主意打到琼姐儿身上,可咱们这一做就显得不信任陛下似的。要知道二公主都十七岁了呢,您看皇后敢不敢在这段时间给二公主定亲?”
四太太叹了一口气,她也是被这个消息给惊懵了,只想着把琼姐儿定下来便是谁也没办法了,却忘了琼姐儿之上还有个二公主呢,若是荣王府先动起来,那岂不是给皇后递了把柄过去?说不定这个时候是谁先沉不住气谁乱了手脚谁就失去了先机和立场。
她是关心则乱,忘了皇权的威严,若陛下打定主意要祁琼和亲,便是祁琼定亲了也要被送去和亲。
“唉,这朝堂上的事儿母亲不懂,可是婉儿,母亲只告诉你一句,你身后有娘家,咱们虽做不了别的事儿,可是只要你有需要咱们就是刀山火海也不怕。”
甄婉怡感动地拉着母亲的手,“知道了母亲,女儿若是有需要一定不会跟您客气的。”
送走四太太和煊哥儿,又迎来太皇太妃,甄婉怡忙将太皇太妃引到矮榻上坐下,“这么冷的天您怎么还跑过来呢,有事让丫鬟通传一声就是了,我过去看您。”
太皇太妃笑道:“外头下雪粒子了,路上滑得很,还是我过来一趟的好,你如今身子可不比往常。”
甄婉怡端上煮好的杏仁茶,“我哪有这般娇弱,您老人家年岁大了才更是要注意呢。”
太皇太妃喝了口茶,“还是你这的杏仁茶煮的好喝,梅院的厨子怎么也做不出这个味道来。”
“母妃喜欢儿媳让张嬷嬷去梅园伺候就是了。”
太皇太妃喝了小半碗才放下茶碗,笑道:“君子不夺人所爱,再说我年岁大了也不喜爱吃这些子甜食点心,张嬷嬷去我那用处不大,还不如留这你的好,你这里孩子多,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平日里饿得快你得时常备些点心。”
梅园想要什么厨子会没有,就是看中了御膳房的师傅也可叫过来。说不用点心师傅就是真不用,所以甄婉怡不再勉强。
“那母妃想吃的时候只让人吩咐就是,呃,以后每日下午儿媳让人给您送杏仁茶过去。”
太皇太妃点点头,“也行。这天冷喝些热热地甜汤胃里舒服,那就让琼姐儿给我送吧,这段时间琼姐儿不是在学管家吗,就让她去我那里好了,省得扰了你的清静。”
甄婉怡自是点头,“行,以后每日都让琼姐儿给您送杏仁茶,正好她说最近不想出门呢。”
太皇太妃露出笑意,显然对琼姐儿能领悟到这一点很是欣慰。“你也不用太担心,就算陛下选中了咱们琼姐儿,我也能有办法阻止琼姐儿上花轿。”
甄婉怡疑惑道:“什么办法呢?”
太皇太妃挑眉斜看,“如果琼姐儿簪白花,陛下还会派守制之女去和亲吗?”
簪白花意味着守孝,太皇太妃说出这话肯定不是指甄婉怡和祁荣,而她是府里最为最长的长辈。甄婉怡眼儿一瞪,急道:“母妃您可千万别做傻事,就算守制也还有热孝出嫁的呢,再说陛下一句夺情也是可以的,您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
太皇太妃看出儿媳妇是真的替自己着急,不由得露出真心的笑意,“你放心,若不是真到了那一步我也不会做傻事。你别阻止我,听我说完。我本是三十六年前就该去了人,之所以留到现在也是为了儿女债而已。后来得老天垂怜,让王爷回京,又得陛下恩赦我才能与王爷和你相处十七年,这十七年是偷来的,能与你和王爷同一处生活十七年,我已是别无所求了。真的,无所求了。”
太皇太妃脸上的神情极是轻松惬意,说话也是毫无顾忌,让甄婉怡听得太阳**一鼓一鼓地跳,生怕太皇太妃真的走了极端,以生命来要挟陛下。
“母妃,您可真不能这样想,办法咱们多得是,怎么也用不着用您自己去换取琼姐儿幸福,刚才我母亲过来想着提前给琼姐儿和煊哥儿定亲呢?还有王爷,他也是有办法的,真个用不着做出这样的牺牲。您这样想让我和琼姐儿还有什么颜面去见王爷,去对面世人?这样做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吗?您可千万要打消这个想法,知道吗母妃?”
甄婉怡定定地看着太皇太妃,满眼的担心,生怕一个不注意太皇太妃就以死明志,让琼姐儿以此拒绝和亲。若真是如此,琼姐儿这一辈子也毁了。
太皇太妃憋了憋嘴,无奈地点点头,这宫里头的女人不是常常玩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吗?怎么轮到她就不行了?
“我也不是真个就去以死要挟,只是你要防着点皇后,如果皇后用这一招的话,咱们府上也有人,你别担心,万事有我呢。”
看着太皇太妃两鬓的华发,甄婉怡满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