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夫人虽觉得甄婉怡有些小题大做,可她如此抬举女儿也是一种善意,怎么能拒绝?“王妃一片好意,你随红鹦姑娘去就是。快去快回,别让人冲撞了。”
许欣妍无奈地屈了屈膝,“是,女儿谨记。”
说完便转身往外走去。
坐在许欣妍旁边的甄文怡也跟着起身笑道:“许二小姐不说还不觉得,这一说我也想去了,便和许二小姐做个伴吧。”
许欣妍袖里的小手紧紧一握,脸上却带着笑意,“贾太太愿意同行那是再好不过的。”
不过一刻钟,两人又结伴而回,甄文怡在别人没注意的时候对着甄婉怡微微摇摇。
随后进来的红鹦也摇了摇头。
上楼的时候甄婉怡就叮嘱甄文怡,让她关注一点许欣妍,若是许欣妍在出门便跟上看她要做什么。
而让红鹦跟着去是为了在许欣妍出官房后进去检查,怕许欣妍将小印藏在官房里。
现在看来这小印应该还在许欣妍身上。
看着许欣妍巧笑嫣然的模样,甄婉怡不明白,祁荣的魅力真有那么大吗?机关算尽地想进府做妾。还是荣王府的诱惑力太大了呢?
最近参加的宴席上不泛有庶女上前给她请安的。
今年陛下大选,除了京城正四品以上的官眷还有地方上正五品以上的官眷,都能参选秀,那人数可就多了去了,想来那些庶女知道进宫机会渺茫便将目光盯上荣王府了吧。
今年陛下选秀那定是风起云涌,各色佳丽络绎不绝,想要在后宫里杀出一条血路谋得一席之地确实是有些难。
相比之下,荣王府简简单单的后院便吸引了不少小娘子了,两个侧妃之位还空着呢。
甄婉怡看着许欣妍,眼里闪过一丝怒色,想进荣王府不是你的错,可采用见不得人的手段来达到目的便是你找死了。
对着红鹦点点头。
红鹦端着食盘直直地往许欣妍和甄文怡中间走去。食盘上放着两只蝶穿牡丹的粉彩瓷茶碗。
在许欣妍出去的时候外头的侍女已经进来送过茶了,红鹦端的便是特意为许欣妍和甄文怡准备的。
走到许欣妍的右手边,红鹦左手托着食盘,右手端着茶碗递过去,许欣妍小心地去接茶碗。
这时甄文怡一个转身,看样子也是想去接茶碗,却不小心将托盘都打翻了,左手上的食盘对着甄文怡浇下,甄文怡抬手一挡,红鹦便要去抢食盘,右手上的茶碗便不稳当地对着许欣妍胸口而去。
许欣妍一声惊呼,迅速站起身来,茶碗从她身上滚下,又在地上转了几个圈,竟安然无恙。
红鹦上前两步抽出手帕帮许欣妍擦拭身上的茶水,一边不停地道歉道:“对不起,许小姐,都是奴婢笨手笨脚。”
甄文怡也在一旁抖了抖衣裳,刚才食案翻下来的时候,茶水也渐到了她身上。
“许二小姐,真是不好意思,这也怪我手忙脚乱的,本想帮着去接茶碗的没成想竟帮了倒忙,真心对不起了。二小姐带了换洗的衣裳没有,旁边还有个小房,我陪你去换衣裳吧。”
许欣妍退开两步不让红鹦上前,一手捂着胸口位置,她今日穿了一件粉色的对襟半臂月白襦衣,茶水一浸,里面湖绿色的小兜便清晰可见。
也不知是气还是羞的,整个人都打着哆嗦。
甄婉怡忙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许二小姐,这红鹦笨手笨脚的,真是对不住了。”
又对着许夫人说道:“红鹦是王爷派下来的管事,平日里这端茶倒水的事儿做得少,看来回府后得好好整顿整顿了。”
红鹦深蹲请罪道:“奴婢知错了,请王妃责罚。”
甄婉怡沉吟一下,道:“你降为二等丫鬟,以后就在房里侍候,管事一职回去再安排。”
红鹦低下头,似十分失落一般,“是。”
许夫人看着甄婉怡这番处置忙道:“王妃,红鹦也是不小心才失了手,用不着做如此惩罚。”
甄婉怡对着许夫人道:“不管是谁做错了事都要受到应有的处罚,谁也不能例外。许夫人也是当家主母,您说是不是呢?”
许夫人神色不变,“话是这样说,可您这惩罚也未免太重了,谁没个失手的时候呢。”
甄婉怡点点头,“就是因为红鹦只是失手之错所以才只降了她的职务,若是有心做错事那只怕不是这样简单了。”
这样说一许夫人便不好再劝了。
许欣妍上前道:“母亲,女儿想先回府换身衣裳。”
甄婉怡挑了挑眉,“许二小姐没带要换的衣裳出门吗?”
许莉姿看了许欣妍一眼,她今天与许欣妍同坐一辆马车,自然知道这个妹妹是带了备用的衣裳的。
许欣妍一手捂着胸,脸上涩涩道:“今日出门匆忙,臣女忘了带了。”
甄文怡在一旁接话道:“许二小姐若是不嫌弃就穿我的衣裳吧,我刚好带了两套,都是新做的衣裳重没上过身的,刚好有一套粉色的与许二小姐身上这套相近,你就穿那套吧。初霞去马车上将衣裳拿来。”
后一句是对着站在身后的初霞说的。
许欣妍摇摇头,“这怎么好意思呢。我还是回家去换好了。”
甄文怡真诚道:“二小姐千万别这样说,你今日遭这番罪也有我的不是,那套衣裳就当是给你的赔罪,你换了衣裳咱们好好吃一顿饭好了。”
☆、第四四零章 搜 身(两章合一)
许欣妍还是一个劲地摇头,后退两步离得远远的,一副准备随时夺门出而的样子。红鹦不动声色地往门口位置移了移。
“四奶奶客气了,只是我这副模样实在不雅,还是回府去的好,还望四奶奶成全。”
一副娇娇柔柔弱不胜衣的模样,不知情的见了还以为甄文怡对她做了什么万恶不赦的事呢。
甄文怡眼里闪过一丝玩味,这许二小姐真是有趣。“二小姐说这话我就不大明白了,虽说今日是因着我的缘故才害二小姐失了仪态。可确实是我的无心之举,这里又没别的外人,我们好好的换了衣裳便是,你又何必说什么成全不成全的话呢,弄得像是我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儿一样。”
许欣妍摇摇头,“不,不是的,四奶奶您冤枉我了。我只是想着赶紧回家去。”
甄文怡上前两步想要拉许欣妍的手,却被许欣妍急退两步避开了,弄得甄文怡伸出的手定在那里。
甄婉怡见了眼睛一眯,这许欣妍好像一直在护着自己的右手,便是挡着胸口也是将左手覆在右手上面。按说她今日穿的广袖长襦,就算是为了挡住胸口的风光,也应该是一只手挡着才是,这两只手都挡上去怕不只是为了遮羞那样简单。
许夫人在一旁看了眉头直竖,一个劲地瞪着许欣妍,可许欣妍却看都不看她这边一眼,许莉妍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妹妹,忧心忡忡。
甄文怡抬手捋了捋头发,“许二小姐不必害怕,先不说今日我们这里的都是熟人,便是在别家做客出了这样的事也是经常会有的,换件衣裳便可以了。我第一次在荣王府帮王妃接待小娘子们时袖子都掉甜羹里了,还不是换了衣裳继续陪着小娘子们吃吃喝喝的。这些都没什么,想来许夫人和王妃都能体谅的。我们还是快些去换了衣裳好用膳吧。”
许欣妍脸色苍白,鬓间的汗水沿着颈脖坠下,神色慌乱,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知道不能换衣裳,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换衣裳。可是,这由得了她吗?虽然没去看母亲那边,可那边射过来的锐利目光却如芒在背,让她十分不安。
“四奶奶,我不大舒服,只能先告退了。”说完转身便想往门口走去,竟连给母亲行礼也顾不上了。
门口被推开,初霞抱着一个包袱走了进来,“奶奶,衣裳拿来了。”
许欣妍脸色一白,身子摇摇欲坠,满目的绝望。
看着越走越近的甄文怡,握着袖兜里的小印,脑海里思绪翻腾。若是在这里换衣裳小印被发现的可能性有多少?若是有个万一这贾四奶奶要动她的衣裳怎么办?不行,她不能冒这个险。
想到这里,许欣妍不管不顾地便往外冲去。
一直注意许欣妍的甄婉怡用力一拍桌面,喝道:“抓住她。”
守在门边的红鹦长臂一探便将许欣妍两只胳膊紧紧地抓在手里。
许欣妍一愣随即便拼命地挣扎起来,嘴里高声呼道:“母亲救我。”
到这个时候她是再不敢心存侥幸了,若是让人将小印搜了出来,只怕不用等荣王妃动手,母亲也饶不了她。
许夫人在一旁看着也慌了神,站起身道:“王妃,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呀。”
甄婉怡忍到现在已经可以肯定那小印就在许欣妍身上。她和祁荣说好的,上来后薛清会去搜许家的马车,若是搜到了便会让红鹦递了消息进来。
可现在还没人进来自然是不可能在马车上,再看许欣妍死活不愿意去换衣裳,十之八九那小印就在她身上。
许欣妍被红鹦反拧着胳膊动弹不得,只得仰起一张惨白的俏脸,对着甄婉怡色历内荏道:“王妃,你还有没有王法了?臣女犯了什么罪要被你当作犯人一般看押起来?”
这边动静闹得如此大,许大人在对面早已安坐不住,当听到许欣妍这样叫嚷时,更是站起身来对祁荣拱手道:“王爷,小女顽劣,辜负了王妃一番好意。臣教女无方,请王爷宽恕。”
祁荣看着许大人,神色莫明,半晌才道:“现在说宽恕还为时过早,许大人随本王过去一看吧。”心里怕甄婉怡控制不住场面,或者控制住了也会留下不好的名声,自己过去露露脸,许夫人心中有气也只当是他的指示,怪不到甄婉怡头上。
祁荣说完便抬步往屏风另一侧走去,许大人忙跟上,贾珍和齐昌明起身相送。
齐昌明本要跟上的步伐,可看到贾珍还站在原地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里,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却也收回了迈出的脚步。
贾珍回头看了齐昌明一眼,微笑着点点头,伸手示意对方坐下,等齐昌明坐下后才落坐,端起茶碗邀齐昌明共饮,却一个字也没说,竖起耳朵听对面的动静。
见到祁荣过来,众女皆起身相迎,只有红鹦还是按着许欣妍不动。
不等祁荣说话,许大人便急急开口道:“欣姐儿你这是干什么?”
许欣妍见到父亲,脸上闪过狂喜之色,用力想要挣开红鹦的辖制,可红鹦力道非凡,她感觉便是将胳膊拧断也挣脱不开身后的那双手。只得大声唤道:“父亲,救命,救救女儿。”
许大人听了直接黑了脸,刚才这边发生了什么他们那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虽然不明白女儿为什么不愿意换衣裳,可荣王妃这样当着他们夫妻的面让一个下人这样拿住女儿也太不留情面了一些。
“王妃,小女年幼无知,辜负了您的一番好意,得罪之处还请宽宥一二。”
甄婉怡面沉若水,“许大人还是看看许二小姐做了什么再说宽宥不宽宥的话吧。”
许大人一愣,这话与王爷刚才说的何其相似,难道二丫头真的犯了什么严重的事儿?想到这里不由得嗫嗫道:“王爷,王妃,您看这……”
甄婉怡年地祁荣一眼,“王爷,您和许大人还是回避一下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祁荣看了甄婉怡一眼,见她一脸的认真和慎重,便点点头,“那便辛苦王妃了。”说完便折了回去。
许大人左右一看,只觉满头雾水,不就是换不换衣裳的一件小事嘛,怎么弄得跟杀人放火似的每个人都一脸的沉重,看不出什么来也只得跟着祁荣退了出去,走到屏风处时,对着许欣妍说道:“欣姐儿,你平日里最是机警乖巧不过的,想来也是无意冒犯王妃,好好跟王妃认个错换了湿衣裳便是。”
许欣妍一阵猛摇头,对着父亲哀求道:“父亲,救命,求求您救救女儿。”
许大人眼睛微眯,“休得胡说,好好与王妃陪罪,乖乖听话。”说完便回了原坐,对着已经坐下的祁荣拱手道:“王爷,真是对不住您,二丫头今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平时可不是这样的。只是不知道小女犯了什么错儿,您尽管开口,臣一定严惩不贷。”
祁荣抬手指了指许大人身后的椅子,“许大人,请坐。”别的话却是一个字也不说。
许大人无奈,只得乖乖坐在原位上,侧耳倾听对面的声音。
甄婉怡对着还想挣扎的许欣妍道:“许二小姐,请随红鹦去换衣裳吧,这衣裳从里到外都是新做的,你不用担心其它。”
许欣妍还是一个劲地摇头,“不,我不换,我要回家,母亲,您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女儿被人欺辱而坐视不理吗?大姐,你的姐妹情谊呢?你的圣人训难道都是纸上谈兵吗?”
许夫人锐利的眼神直直射向许欣妍,到现在她若是还看不出问题来,那这么多年的当家主母只怕是白当了,只是不知道这小蹄子拿了王妃什么东西?或者是王爷的东西?竟让王爷如此兴师动众迫不急待。
许莉姿也不傻,想到妹妹回程时的紧张和隐隐地兴奋,叹了一口气,“二妹,你是不是拾到了什么贵重的东西,不放心交给别人的?不如交给母亲和王妃看看,也好早些找失主。”
她能帮的也只能帮到这里了,妹妹领不领情便不是她能做主的,只希望她能有壮士断腕的决心,贪图便宜总比一味地拒绝被搜出赃物要好一些。而且今日父母都在这里,王爷王妃总要给一些面子,只要讨回失物想必不会深究,还能有补救的机会。
许欣妍如同见了鬼一般,看着许莉姿,她怎么知道的?她拿小印的时候挡得严严实实,不可能被人发现呀。又转头看向母亲,甄氏姐妹,甚至是守在一旁的仆妇,一个个都心知肚明的样子仿佛她就是一个见识浅薄贪图便宜手脚不干不净的小贼一般,不由得又急又气又怒。
甄婉怡看了许莉姿一眼,这人倒是胆子大,这样明显的暗示也敢说出来,就不怕她误会她们姐妹沆瀣一气吗?不过在知道许欣妍偷的是祁荣的私印之后,甄婉怡便肯定这只是许欣妍一个人的所作所为,对许莉姿的机智和大气也欣赏起来。
“许二小姐是跟着丫鬟去换衣裳还是在这里换?”
许欣妍面若死灰,她还以为她藏得很好,没想到只不过一两个时辰所有人都知道她偷拿了东西了。她今日拿的若是一根簪子、一块玉佩、一个荷包都有借口可寻,便偏偏拿在手里的是一枚印章,是荣王爷的私印。这种东西都是从不离身并有明显的识别记号,即使是被人捡了也会立即归还,可她拿在手里这么久,还能为自己找什么理由呢?
心灰意冷间被红鹦推着往隔间小房走去。
甄婉怡对着许夫人道:“麻烦夫人派个体已人跟进去拿了许二小姐换下的衣物出来。”
许夫人对着站在一旁的嬷嬷吩咐道:“章嬷嬷,你去。”
章嬷嬷屈了屈膝,急急跟了上去。绿柳看了甄婉怡一眼,也跟着章嬷嬷身后进了隔间。
不一会,章嬷嬷便抱了一堆的衣裳出来,绿柳也跟着出来,对甄婉怡点点头,示意东西都拿出来了。
绿柳带着人将八仙桌上的茶碗一收,对着章嬷嬷伸手指向桌子,章嬷嬷便将怀里抱的衣裳放在桌上。
甄婉怡亲自动手,先找了荷包,一个嫩绿绣大红牡丹的荷包里装了十多两碎银子,一个汪浅紫喜登梅的荷包里装了两块玉,成色一般,像是打赏下人用的,都没有甄婉怡要找的东西。
将搜过的荷包放在一旁,然后拿起长衫一寸一寸地摸过去,终于在袖兜处摸到一硬物,顿时松了一口气,忙翻开,熟悉的物件露出了身形。
许夫人一直关注着甄婉怡的动作,一见到甄婉怡翻出的血红色小印时,只觉得两眼发黑,双腿一软,“砰”的一声瘫坐在身后的太师椅上。
那印章记忆太深刻了,今日在观音庙前遇到时她第一眼便注意到这枚印章,上好的鸡血石,难得的透亮,雕成宝塔形状,塔顶镂空雕有五蝠纹,工艺非凡极为精致。便是父亲那样的雕刻大师也不过如此手艺,可也难得见到这样好品相的鸡血石。
她自小随着父亲见多识广,对金玉之物甚爱收藏,见到好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