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景郁闷道:“小气就小气呗!扯这么一大堆干嘛?”
叶佳瑶一刻也不想在此逗留,买了点盐就继续上路。
赫连景困惑不解,买盐干嘛?蘸馒头吃?
两人刚离开广场,夏淳于和冯朝林就来了。
夏淳于瞅了眼杆子上的尸首,说:“都放下吧!天气热,味儿不好闻。”
冯朝林示意手下,立刻有人上前去解开绳子。
“黑风岗余众都安置妥当了?”夏淳于问。
冯朝林道:“要离开的都放他们离去,愿意留下的,都做了妥善安置。”
夏淳于点点头:“这次新义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朝廷必定会论功行赏,希望冯兄继续高举仁义大旗,多行善举,造福乡里,他日你们冯氏必定会成为一方望族,福荫子孙。”
这也是在告诫冯朝林,不要步了白崇业的后路。冯朝林这人亦正亦邪,不给他念点紧箍咒,指不定哪天他野心膨胀,比起白崇业更难搞。
冯朝林郑重了神情道:“大人的教诲,冯某铭记于心。”
两个手下抬着盛武破烂的尸身从夏淳于面前经过,夏淳于想到瑶瑶就是被盛武劫持才会殒命,恨意陡生,冷声道:“把他丢到乱葬岗喂野狗。”
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他还是常想起她,一想到心里就难过,一抽一抽的,也许是因为再也见不到了,无法挽回了,才会那么遗憾,也许就是因为再也没有也许,才会感到心痛。
宋七跑过来:“大人,一切准备就绪。”
夏淳于抬眼时,已经掩去眼底黯然的神色,对冯朝林说:“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冯朝林拱手相送。
叶佳瑶买了一瓶子花椒,又看中边上的陶罐,赫连景看的心里绝望,难道以后就吃盐蘸馒头,馒头夹花椒么?
身后传来马蹄声,赫连景下意识扭头,只见一英武非凡的男子骑着一匹纯白色的高头大马从他身边经过。
呃……
这不是靖安侯世子夏淳于吗?
第四十章 叫花鸟
赫连景张了张口,却没有喊出声,要是让淳于哥看到他这副狼狈模样肯定要训斥他,只一犹豫,淳于哥骑着马儿已经走远了。
赫连景又开始后悔,刚才只要喊一嗓子,就可以摆脱现在的窘境,不用再跟着个凶巴巴的臭小子。
“看什么呢?东西拿着。”叶佳瑶把一只陶罐塞进赫连景手里。
赫连景怏怏地收回目光,算了,自己跑出来的却要淳于哥将他领回去,这也太逊了点。
“走吧,希望今天能找户农家歇脚,不然又得住破庙。”叶佳瑶推了他一把。
“我们为什么不走水路?难道真的要用两条腿走回金陵吗?”赫连景瓮声瓮气道。
叶佳瑶怔愣住:“有京杭大运河吗?”
赫连景挑眉道:“什么京杭大运河,反正我就是坐船来的。”
叶佳瑶眼睛发亮:“你坐船坐到哪里?”
“济宁。”
叶佳瑶窃喜,妈呀,太好了,这可不就是京杭运河吗?不然怎么可能从金陵一路坐船到济宁,原来这个时空也开凿了运河,不知是哪位圣明之君的壮举。
可是……为什么她从扬州过来走的却是陆路呢?想不通。
“你也知道要到济宁坐船了,啰嗦什么?”叶佳瑶故意凶巴巴地瞪他。
离开新义,两人一直往西南走,路过一村庄,叶佳瑶看见村旁的野地里有几只老母鸡在那散步,不由的咽了口口水,尼玛,好几天没开荤了,的确如小景景所言,嘴里都淡出鸟来,要是能弄只鸡来做叫花鸡吃那就美了。
看小景景也是盯着老母鸡两眼冒绿光。
偷不偷呢?叶佳瑶在纠结。
很想弄只来祭祭五脏庙,可是从小老师教育她要五讲四美,偷鸡摸狗的事不能干。
算了算了,人家老乡养几只鸡也不容易,说不定还指望着老母鸡下蛋换几个铜子过日子,咱不能断了人家生计。
叶佳瑶摸摸肚子,告诉肚子里的馋虫,咱再缺油水也要坚持原则。这个时候叶佳瑶就忍不住想起蠢驴来,那家伙武艺非凡,每次上山,不是飞禽就是走兽,从不落空,要是同行的是蠢驴就不用怕饿肚子了。
“小景景,你会打猎吗?”叶佳瑶希冀着问。
赫连景已经被她恶心的称呼恶心到麻木了,嘴角一扯:“打猎?那是小爷强项。”
叶佳瑶翻白眼:“吹牛皮,你打一个我看看。”
赫连景两手一摊:“你倒是给我一把弓箭啊,给我弓箭,我保证手到擒来。”
“废话,我上哪给你弄弓箭。”
赫连景四下里看看,看见不远处的一棵枣树上歇着两只鸟儿,便从地上摸了一个小石子,嘿嘿一笑:“你看着。”
赫连景瞄准小鸟,手中石子激射出去,啾……两只小鸟受了惊扇着翅膀扑棱棱地飞走了。
叶佳瑶嗤鼻:“你这是打鸟呢还是惊鸟呢?”
赫连景讪讪地摸了摸肚子:“饿的没力气,不然一准打着。”
“没水平就没水平找什么借口。”叶佳瑶剜他一眼,其实她也肚子饿,但是就那么点干粮,得省着点吃。
叶佳瑶到村子里讨了壶水,两人继续上路。
赫连景老想着一雪前耻,手里抓了一把石子,一路上见到鸟就打,可就是打不中。
叶佳瑶看不下去:“不是肚子饿么,省着点力气吧!”
赫连景闷闷地哼了一声,又瞄准了一只鸟。
咚……
“哈哈,打中了。”赫连景看到鸟儿掉下树来,高兴地手舞足蹈,乐颠颠地跑过去将鸟儿捡起来。
“大尧尧,我打中了,咱们有肉吃了。”
叶佳瑶差点没一个跟头栽倒,尼玛,什么时候改称大尧尧了?我勒了个去。
“你再叫一声试试?”叶佳瑶没胡子吹只能干瞪眼。
赫连景见她抓狂,越发开心:“你不也叫我小景景么?我叫小景景,你叫大尧尧,这才公平。”
“公平你个头,信不信我连鸟屁股都不给你留。”叶佳瑶想挠死他。
赫连景跟她熟了,知道她也是虚张声势,看着凶巴巴,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笑嘻嘻道:“你把鸡翅膀留一只给我就行。”
生气归生气,解决温饱最要紧,这只鸟儿挺肥,叶佳瑶准备用做叫花鸡的方法做一只叫花鸟。
正好路边有口小水塘,塘里种着荷花,叶佳瑶叫小景景去摘几张荷叶回来,自己蹲在水塘边把鸟毛去掉,内脏去掉。
赫连景摘了荷叶回来,好奇地问:“荷叶拿来当碗吗?”
叶佳瑶懒得搭理他,吩咐他去挖坑。
从包袱里取出调料,在鸟身上抹了点盐,五香粉,又在肚子里也抹了一遍,撒上花椒,再用荷叶包好,就着水塘的水和了点泥巴,本来应该用绍兴黄酒来和泥,这样烤出来的鸟肉会更香,但条件不允许,有肉吃就不错了,没那么多讲究。
“大尧尧,坑挖好了。”赫连景很兴奋,三下五除二就刨出一个大坑。
叶佳瑶走过去看,嫌弃道:“你确定你这坑不是给你自己挖的?”
尼玛,一只小鸟而已,这坑挖的都够做烤猪了。
赫连景嘟哝道:“你又没说挖多大。”
叶佳瑶白了他一眼:“去捡点柴火来。”
赫连景又乐颠颠去捡柴火,在野外做东西吃,他还从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就算他和大哥、淳于哥他们出去打猎,也有厨子跟去做饭,所以,感觉特别新鲜有趣。
“喂,你别杠棵树回来,捡一些枯枝就好。”叶佳瑶怕这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毛头小子把路边的树给拔了,赶紧交代一声。
用泥巴封好的鸟埋进土里,叶佳瑶开始生火。在黑风岗生了差不多一个月的炉火,现在的叶佳瑶对火石的运用已经相当娴熟,三两下就把火给生起来。
赫连景看着很是新奇,又有些怀疑:“这样能行吗?裹了泥巴还埋在土里,不是很脏吗?”
叶佳瑶把多余的荷叶垫在屁股下,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说:“不知道多美味呢!待会儿你别流口水。”
赫连景挨着她坐下,笑嘻嘻地奉承道:“你会的还挺多,之前我还真以为咱们得去要饭了。”
叶佳瑶脑袋一歪,拽拽地说:“那是,爷这么多年走南闯北,没点本事能行吗?”
赫连景撇嘴:“又开始吹牛了。”
“哎,小景景,你家里是干嘛的?当官?还是做生意?”叶佳瑶问道。
赫连景心说,说出来吓死你,便谦虚道:“小官,也做点小生意。”
叶佳瑶不信:“能穿一百多两银子一匹的云水碧会是当小官做小生意的人吗?”
赫连景卖关子:“到了金陵你就知道了。”
“不想说拉倒。”反正她也没说实话,扯平。
烤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叶佳瑶拿了跟木棍把泥包给挖出来。外面的一层泥已经烤的皲裂,用木棍一敲就碎开,拆开荷叶,焖在里面的香气四溢。
“哇,好香。”赫连景不住的咽口水,伸手就要去拿。
“小心烫。”叶佳瑶拍掉他的手,用小刀小心翼翼地撕了一只鸟腿给他:“尝尝。”
赫连景咬了一口,只觉肉质酥软,肉香里混着荷叶的清香,很特别却很诱人,虽然只抹了点盐和五香粉,还有花椒,但更能觉出鸟肉原本鲜香的味道,十分美味,比他家厨子做的烤全羊还要好吃。
叶佳瑶是第一次用这么原始的方法做叫花鸟,不过,似乎这种土法子做出来的叫花鸟风味独特,用荷叶和泥巴双重包裹,尽可能的减少水质的蒸发,防止香味的弥散,简单的调料,最大限度的保留了食材的原汁原味。怎一个香字了得。
“好吃好吃,大尧尧,你太厉害了。”赫连景吃的赞不绝口。
“叫瑾兄,下回做更好吃的给你吃,不然……嘿嘿!”叶佳瑶扬了扬手里的叫花鸟,眯着笑眼威胁道。
在美食的诱惑下,某景同学很不争气的打消了要把便宜占回来的决心,甘愿做个乖乖小景景。
两人风残云卷的一下干掉了一只鸟,皆是意犹未尽。
“没关系,以后我每天打几只鸟来,或者其他什么的。”赫连景抹着嘴信心满满地说。
叶佳瑶深表怀疑:“我看你也就是瞎猫偶尔碰上一只死老鼠,还每天打几只,我可不做这样的美梦。”
叶佳瑶收拾好包袱上路。
“哎,你别不信啊,以前我都是用弓箭的,用石子打还是头一回,有点手生而已,等我适应了,还不是手到擒来。”赫连景最怕被人小瞧,追着叶佳瑶申辩。
叶佳瑶烦不胜烦,挥挥手道:“行了行了,算你厉害行不?我是怕你牛皮吹大了,闪了舌头,帮你兜着点,你还不领情。”
天色渐渐暗了,叶佳瑶估算着这一天走了多少路程,可能二十里都还不到。这种速度,猴年马月才能到济宁?
“我走不动了,渴死了。”赫连景从没吃过这样的苦头,脚底都起泡了,一屁股坐在路边,脱了鞋子在那揉脚。
叶佳瑶看看四周,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个破凉亭都没有,不是休息的地方,便道:“说你娇气你还不承认,快起来,我可不想晚上在野外过夜。”
赫连景眼睛盯着前方,眸底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对叶佳瑶的讥讽催促充耳不闻。
叶佳瑶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原来是一片西瓜地。
四目交汇,两人异口同声道:“你去……”
第四十一章 悲催的小景
两人都想吃西瓜,却谁也不想去干那偷瓜的勾当,相持不下,叶佳瑶提出了裁决争端最佳的办法。
剪刀石头布,一局定胜负。”
叶佳瑶笑的无比奸诈:“小景景,你要出什么?”
赫连景把手藏在身后警惕地盯着她,反问道:“你出什么?”
叶佳瑶笑呵呵:“我出剪刀。”
赫连景琢磨开来,他一定是在说谎,这是要骗我出布?还是骗我出拳头?算了,我也出剪刀,大不了平局。
开始啦,不许耍赖哦。”叶佳瑶的神情很是邪恶。她已经不满足于单纯的依靠心理医生的结论,她要提升战斗力,玩一玩更高层次的心理游戏。
我看你才像想耍赖的。”赫连景嗤鼻道。
剪刀、石头、布……”
两人一起出手,叶佳瑶看见他手上的大剪刀,哈哈大笑,果然小景景是个纯洁滴孩子,太听话了。
赫连景张口结舌面红耳赤:“你赖皮,你不是说你出剪刀的吗?为什么又出拳头?”
叶佳瑶摸了摸他的额头:“小景景,你没发烧吧?还是太傻太天真?这叫战术懂不懂?声东击西懂不懂?乖,赶紧去捧个西瓜来,回头哥教你怎么玩剪刀石头布。”
赫连景郁闷的想撞墙,在这家伙面前真是一点便宜都讨不到。
叶佳瑶抱着双臂乐呵呵地看着小景景做贼似得蹑手蹑脚钻进西瓜地里,偷鸡她有心理负担,偷西瓜可是一点负担也没有,还觉得挺好玩,反正这么多西瓜,少一两个没什么大不了。
赫连景有点下不去手,这手一伸出去,他可就真的沦落为偷瓜贼了,况且,这西瓜还没大成熟,估计也不甜。
他扭头期期艾艾地看叶佳瑶。
叶佳瑶朝他昂下巴,示意他动作快点。
赫连景只好硬着头皮,寻了个最大的西瓜扯下来。
汪,汪汪……”
也不知从哪儿钻出一条大黑狗,狂奔而来冲着赫连景狂吠。
赫连景做贼心虚,吓的脸都白了,抱着西瓜慌不择路地跑。
叶佳瑶也被这突发状况吓到,尼玛,居然放了条大狗在这守着。叶佳瑶拼命朝赫连景招手,压着嗓子喊:“快上来,这边。”
可是狗堵着赫连景的路,天色又昏暗,赫连景在田埂上没命奔逃,噗通,一脚踩空掉进了农家埋在田边的粪缸里。
叶佳瑶一眨眼就见不到小景景的踪影了,心说:臭小子,溜的还真快。
旋即,叶佳瑶就发现了不对劲,那只大狗停下来,冲着黑暗处吠个不停。
叶佳瑶不敢走过去,见那大狗吠了一阵走掉了,这才小心翼翼的摸过去。
远远的看见一个人慢吞吞地爬上田埂,夜风吹来一股天然有机肥的味道。
叶佳瑶忐忑上前,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身屎的小景景。
一个时辰后,叶佳瑶坐在河边,昂头望着满天繁星,耳边是哗啦啦地水声。
小景景,你洗好没?都快洗了一个时辰了。”
赫连景神情悲愤地瞪了眼岸上那个悠然赏星赏月的家伙,继续用力搓啊搓。
他以为丢了钱被扔在大街上,跟一帮粗鄙不堪的汉子睡一个大通铺,餐餐啃馒头混得跟个叫花子没啥区别已经是他十六年人生中最最窘迫,最最落魄的光景了,谁知道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偷西瓜,被狗追,掉粪缸,他娘的,他怎么这么想屎啊!
这小子难道是个瘟神吗?自打遇见他,就一路倒霉,倒大霉,倒血霉。
小景景,别洗了,差不多就得了。”叶佳瑶一边拍着蚊子一边说。
真奇怪,和小景景在一起,她几乎感觉不到蚊子,现在小景景不在,蚊子都来找她了,原来蚊子也会饥不择食。
赫连景不理她,继续搓啊搓,怎么搓都觉得还是很脏。
小心水里有蛇有蚂蝗,钻到不该钻的地方里去。”叶佳瑶危言耸听,吓唬他。难道他还想在水里泡一夜?
赫连景下意识捂住了要害部位,被她一说,不禁觉得浑身痒痒,有虫子在爬似得,连忙爬上岸。
衣服叶佳瑶已经帮他烤干了,赫连景背着她穿衣服,叶佳瑶偷瞄了一眼,修长挺拔的身材,一双大长腿,小翘。臀,身上的肌肉虽然没有蠢驴那般结实有力,却也是肌理分明,线条流畅,乖乖隆地咚,小样儿的,身材倒是不错。
赫连景似乎察觉到身后异样的目光,蓦然回头,叶佳瑶比他反应更快,若无其事地继续抬头看星星,嘴里还催促道:“动作快点啊,我都快被蚊子吸干了。”
赫连景朝她皱鼻子:被蚊子吸干有什么大不了的,爷还掉粪缸了呢!
赫连景穿好衣服,怏怏地走过来,今天的经历令他情绪无比低落,感觉整个人生都颠覆了。
叶佳瑶看他哀怨的小眼神,同情地安慰道:“还好那个粪缸不是大号的,不然你的头也要埋进去了,没事没事,洗干净了就好。”
赫连景憋出一脸血,愤怒地吼道:“还不都是你,要不是你,我能这么惨吗?”
叶佳瑶无辜道:“小景景,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咱得讲道理不是?偷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