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到自己头上,谁能轻松得起来?阿阮若是没有喜欢上小景,心里没有装着这个人,也许嫁给三皇子,是不错的选择,也谈不上伤心难过,可心里装着一个人,却要嫁给另一个人,这种痛苦,你不是不知道。”叶佳瑶心浮气躁,听他那么说,一肚子的邪火就控制不住冲他发了出来。
夏淳于无言以对,是,他知道其中滋味,所以,当初处心积虑要拒婚,当时,他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皇上不该初衷,他宁可出家做和尚,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太可怕。
但是,他的拒婚影响不到皇上的皇权统治,影响不到政局稳固,有转圜的余地,不像小景和阿阮,哪怕这两人当着皇上的面要自刎殉情,皇上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叶佳瑶见他面色愧疚,神色黯然,默默不语,慢慢地也冷静下来,幽幽道:“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人力不可为,我只是心里难过。”
“你不用说对不起,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事已至此,我们帮不了他们,只能开解开解,帮他们度过这最难熬的时候。”夏淳于一手覆上她的手,轻轻地握在手里,柔声道。
叶佳瑶抽了下鼻子,擦掉眼泪,低低地说:“我吃过晚饭就去看阿阮。”
“今晚就不要去了,父亲母亲现在就在赫连王府,待会儿吃过晚饭我也过去一趟,你要是想去就一起去,阿阮现在还不知道实情,让她多睡一个安稳觉吧!”夏淳于道。
原来尤氏临时出门是去了赫连王府。叶佳瑶默默点头,只觉心中悲凉,这种身不由己的痛楚,她这个来自现代的灵魂感触要比这个时代的女人更深,反应也更加强烈。
阿阮今晚或许还能睡个安稳觉,那么小景呢?这会儿他一定已经知道内情了,他又是怎样的心情?
无奈,无奈,还是无奈。
两人无言的吃着饭,都是食不知味,随便吃了几口,就换了装束去赫连王府。
管家见到他们来,二话不说就带他们去见景小王爷。
赫连景这会儿一个人呆坐在书房里,他的心就像有几百匹野马在呼啸奔腾,纷乱无绪。
有些事,只有真正面临的时候,才知道跟自己原来所想的不是一回事。
就在他离开驿馆的时候,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娶阿阮,这真的是最佳的选择吗?就算没有选择,他能欣然受之吗?心里会有不甘吗?
然而一回到府里,才知道,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不是非娶不可,而是根本就不可娶。
第二百四十九章 琉璃小产
夏淳于看完了赫连煊与奏表一同送达的家书,默默地交给了叶佳瑶,转而问小景:“你怎么说?”
小景双手捧着头,手指插入发中显得极为烦恼,瓮声瓮气道:“还能怎么办?我能让大哥不娶娜娅公主么?”
叶佳瑶看了信,亦是久久无言,赫连煊和娜娅公主是在烽火狼烟中建立的感情,两人并肩杀敌,浴血疆场,生死与同的情感坚弥不可摧,尤其是赫连煊被阿扎克亲王围困七天七夜,危在旦夕,是娜娅公主率三千西蒙勇士杀入重围……赫连煊不是不知道娶异国公主需圣上首肯,但这封信上,决然之心亦如这一笔笔金钩铁划,是非娶不可的。
她以为阿阮才会是最痛苦的那一个,然而,此时的小景,那样茫然又纠结的神情,可见小景心里也不好受。
是同情阿阮,还是在为自己抱憾?或者两者皆而有之。
只是,现在说这些都无益了。
屋子里静悄悄地,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瑶瑶,你去看看老祖宗吧,我跟小景说会儿话。”夏淳于道。
叶佳瑶点点头,担忧地看了小景一眼,转身离去。
从老祖宗的态度可以看出,赫连家对赫连煊娶娜娅公主的事是不反对的,赫连家最重情谊,当初她不过是顺道把小景从济南带了回来,赫连家就给了她如此重的恩惠,更遑论娜娅公主不畏生死救赫连煊,赫连家便说不出反对二字,哪怕因此受到皇上的猜忌。
只是连叹了几声“可惜了……”
可惜的当然是阿阮。
陪老祖宗坐了小半个时辰,老祖宗容色倦怠,看来是要休息了,叶佳瑶正准备告辞,淳于来了,请了安,两人一同退出来。
“刚才碰到父亲母亲了,他们先行回府了。”
“那小景呢?”
夏淳于嘴角牵出一丝苦笑:“没事,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莽撞的少年,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肩上的担子,不会乱来的。”
“他说他喜欢阿阮吗?”虽然问这话已然无意义,但她还是想要问上一问。
夏淳于眯眼望着夜幕沉沉,眸中情绪隐晦难辨:“是不是他说喜欢,你心里会好受一点儿?”
叶佳瑶愕然地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夏淳于收回目光,清澄的眸子定定地与她对视:“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
叶佳瑶心里滋生出莫名的烦躁,很不喜欢他这种似是而非的问话。当即冷了脸道:“我不知道。”
夏淳于哂然一笑:“他若说不喜欢,你会觉得他心里还放不下,会愧疚,会觉得阿阮更可怜,不是吗?可是,与小景而言与阿阮而言,他不喜欢,才是最好的,那样小景不会痛苦,阿阮也不至于存了执念与委屈去嫁给三皇子,她会更容易接受三皇子。”
被人点破心思,叶佳瑶有些窘迫。
“我并没有责怪你有这种想法的意思,你觉得对小景有亏欠很正常,虽然当初我是用了点手段把你骗进家门,但我还是有自信的,相信你喜欢的人是我。”夏淳于笑道。
“但是你实在不需要亏欠,感情是双方的,两情相悦才是美满,并非别人喜欢你,你就要喜欢别人,情之一事,无法勉强,没有谁对不起谁一说,这点连小景都懂,你又何必看不开。”
叶佳瑶无言以对,他说的都对,其实,她只是希望小景能快乐一些罢了。
夏淳于牵了她的手,紧紧一握,目光柔的似溶溶月色:“所以,我们能在一起,真的是老天眷顾,所以,我们更应该珍惜彼此。”
叶佳瑶震动地望着他,心中感慨万千,是啊,在这个以自由恋爱为耻,婚姻只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她能遇到他,并且最终能走到一起,便是最大的幸运了。
这几天叶佳瑶每日都去驿馆陪阿阮,跟阿阮解释了小景的苦衷和处境,阿阮虽然很难过,但她说,她理解的,小景和她一样身不由己,她不会怪任何人。
也只是起初的难过,很快阿阮就开始缠着叶佳瑶教她做好吃的,两人一起做蛋糕,做花饼,做饵块,做粑粑……
叶佳瑶看着她依旧梨涡浅笑,只是,那笑容不达眼底,知道她是想找些事来做,好让自己不去胡思乱想,便用了心的教她,几乎把自己会的所有糕点手艺都拿了出来。
如此过了四五天,期间琉璃有说想吃冰激凌,尤氏还特意吩咐她做,她借口陪阿阮给忘了,尤氏对她更加不满,然后,她一直担心的那件事,终于爆发出来。
起因是府里有传言,琉璃腹中胎儿有异样,都开始熏艾了。
传言很快传到了尤氏耳朵里,尤氏大为震惊,然后来了个突袭。
虽然琉璃吩咐过,每日早晨熏艾的时间,不允许任何人踏足她的院子,但尤氏到来,谁敢阻拦,当场被抓了个正。
李御医面对尤氏的责问哑口无言,尤氏命人请了金陵城里最有名的几位大夫联合诊断,结果是,胎死腹中,已经无望挽救,再不流掉腹中死胎,将会危及母体。
尤氏带了李御医即刻进宫禀明太后,让李御医自己跟太后去解释。
当晚,尤氏看着琉璃喝下落胎药,叶佳瑶等人也一直在偏房等候,半个时辰后,琉璃开始腹痛,直到天亮才引出一个浑身乌青的死胎,且是个男胎。
尤氏心中悲痛,却还得强打精神,亲自照料琉璃。
叶佳瑶终于狠松了一口气,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见尤氏双眼通红,眼圈发黑,这一日一夜,连番打击,又辛苦熬着,已然是吃不消,和孙妈妈一起好劝歹劝,才劝得尤氏回房休息,自己留下来照料。
琉璃早已精疲力尽,便是心中有疑有恨,此时也没力气追究了,昏昏沉沉地睡着。
夏淳风最是伤心,六个多月以来,他都沉浸在即将为人父的喜悦中,突然的,孩子说没了就没了,备受打击,那脸色跟琉璃一样苍白,夏淳于和夏淳礼陪着他,各种安慰。
“二少奶奶,药熬好了。”周兴家的亲自端药过来。
小雅道:“二少奶奶,交给奴婢吧!”
叶佳瑶温和道:“你也累了,去歇歇,还是我来。”
乔汐要去扶三少奶奶,琉璃闭着眼睛,低沉闷喝:“出去。”
叶佳瑶给乔汐使了个眼色,乔汐默默退下。
小雅上前给琉璃身后垫了个软靠。
琉璃这下睁开眼睛,那乌亮的眼底充满了恨意,死死瞪着叶佳瑶:“这下,你满意了?”
叶佳瑶搅拌着汤药散热,温婉道:“三弟妹这话从何说起,三弟妹小产,大家都很伤心难过,不过,三弟妹还年青,养好身子,孩子会有的。”
“我不要你来假惺惺,你不是一直盼着我有今日吗?这六个多月,一定夜夜诅咒我吧?现在,你如愿以偿了。”琉璃狠声道。
小雅低低地唤了一声公主。
叶佳瑶感叹道:“你刚刚伤了元气,体虚气弱的,还是不要胡思乱想的好。”
“是我胡思乱想吗?你敢对天发誓,你心里没有过那些恶毒的想法吗?”琉璃咄咄逼人,她快要疯掉了,本来万无一失的计划,如今泡了汤,她要承受大家的失望,嘲弄,还有失去孩子的痛。她恨死了眼前这个看似温婉柔善的人,叶佳瑶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在她看来都是讽刺与讥笑。
叶佳瑶无奈苦笑:“三弟妹,我还以为你已经不是当初的琉璃郡主了,没想到你骨子里还是那个琉璃郡主,你要这般以己度人,我实在无话可说,我不想跟你争辩,争辩也无益,只是,你不想看到我,也没办法,母亲快病倒了,大嫂又有身孕,府里只有我能来照顾你。”
“我不用你照顾,不用你来假惺惺,你滚,我不想看到你。”琉璃几乎是用尽了全力叫嚷道。
叶佳瑶沉默片刻,把药交给琉璃房里的丫头,柔声道:“弟妹好生休养。”
又吩咐下人:“有什么需要,只管告诉乔汐,她会转达的。”
叶佳瑶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谁特马的稀罕伺候你,这么生气,还不是因为没能算计到她头上。
身后传来琉璃痛哭的声音,叶佳瑶摇头叹气,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叶佳瑶虽然出了屋子,却不敢离开这个院子,就在偏房稍作歇息,不然尤氏要是知道她擅离职守,指不定这满心的悲痛都要冲她发作了,忍一时之气,省得撞到枪口上。
小雅不住的劝慰琉璃:“公主,不能哭啊,您刚小产,这样哭会伤身子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琉璃心中悲痛难忍,加上她原本就任性,哪里听得进去劝,所有不良情绪如潮水汹涌,根本抑制不住,弄得一屋子下人个个手足无措。
小雅没办法了:“奴婢去请夫人。”
乔汐见小雅跑出来,想要问她有何事,谁知小雅冷着脸,一把推开乔汐,直奔正院上房。
第二百五十章 看你怎么解释
叶佳瑶坐下来,还没喝上一口茶,乔汐就进来了。
“二少奶奶,小雅可能去请夫人了,三少奶奶一直在哭。”
叶佳瑶淡定道:“让她去吧,只是又要辛苦夫人了。”
尤氏来的时候,叶佳瑶就站在院中,对着琉璃的房门,琉璃的呜咽声陆陆续续透过帘子传出来。
“怎么回事?琉璃哭的这么伤心,你也不知道进去劝一劝。”尤氏斥责道。
叶佳瑶低着头,默不作声。
“真是不让人省心,这点事都办不好。”尤氏瞪了她一眼,疾步朝屋里走,小雅抢先一步打起帘子。
乔汐真想为二少奶奶抱不平,二少奶奶做错什么了?明明就是有人心怀不轨,夫人也太偏心了。
叶佳瑶冲她摇摇头,吩咐道:“乔汐,你去一趟驿馆,跟阿阮公主说一声,今日我恐怕去不了了,公主要是想学什么,你让姜月过去一趟。”
乔汐担心着二少奶奶,犹豫着不走:“能不能让香桃去传话?”
叶佳瑶啧了一声:“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乔汐讪讪,只好屈膝一礼,去办事。
打发走乔汐,是因为乔汐最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看乔汐为她不忿的神情,待会儿夫人斥责起来,这丫头怕是会控制不住为她抱不平,还是遣开的好,免得顶撞夫人又是一桩错。
过了一炷香左右,里面哭声停止了,安静下来。又过了一小会儿,孙妈妈搀着尤氏出来。
尤氏脸上恍若挂着寒霜,经过叶佳瑶身边,脚步不听,却是冷冷地说了一句:“随我来。”
叶佳瑶默默地跟着尤氏进了偏房,垂首立在尤氏身边。
尤氏长久以来积压着对她的不满,今日已是忍无可忍。
“老二媳妇,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慧又识大体的,没想到你却如此鸡肠小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尤氏冷声道。
孙妈妈有些不忍地看了眼二少奶奶。
二少奶奶的确有些事做的不妥,不能体会夫人的苦心,但夫人这话说的也太重了些。
“母亲教诲,媳妇本不该有异议,只是,母亲所指罪名,媳妇不敢承受。”叶佳瑶态度恭谦,语气平静。
“你还敢顶嘴,你身为二嫂,弟妹有孕,本就该多关怀,可你呢?明秀那边倒是跑的勤快,这边厢,若不是我催三催四,你根本不就踏足,叫你做点吃的,你也推三阻四,你敢说你尽到为人嫂的责任了吗?揪着过往的那点恩怨不放,不是小肚鸡肠是什么?”尤氏指责道。
“你不知道琉璃现在正伤心吗?你是没当过母亲,不知道失去孩子的痛,你也总该看得出琉璃现在有多虚弱,即便她发发脾气,你也该让着她,你倒好,不但不让着,还出言气她,她是万金之躯,若是被你气出个好歹来,你有几个脑袋顶罪?”尤氏越说越气愤,气息都不稳了。
孙妈妈连忙给她揉背顺气,劝道:“夫人,您慢慢跟二少奶奶说,二少奶奶会听的。”
“她会听?她阳奉阴违何止一次两次?八竿子打不着的阿阮公主,她倒是关心的很,自家人却是不闻不问。”尤氏直直瞪着叶佳瑶。
叶佳瑶缓缓跪地:“母亲请息怒,别气坏了身子,那就是媳妇的罪过了。”
“你的罪过,你现在说的倒是好听。”
“媳妇承认,媳妇是故意不来,故意躲出去的,可母亲有没有想过媳妇为什么要这么做?”叶佳瑶坦白承认。
她很清楚,琉璃事后一定会查传言从何而来,追根溯源,查到她这也不难,只有早跟尤氏坦白,自己坦白,总比到时候琉璃去告黑状好。
尤氏听她承认了,越发生气,没好气道:“你倒是解释给我听。”
叶佳瑶抬眼看着尤氏,小声说:“可否到母亲房里去说话?”
尤氏面色一凝,起身道:“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便走了出去,一掀开帘子,还真看到小雅站在外头,心中顿时不悦。小雅偷听被夫人撞见,心中尴尬又惶恐,忙侧身让了让。
叶佳瑶跟随尤氏去到正院上房,孙妈妈打发走了下人,上房十步以内都不许人靠近,这才关起门来。
“现在你可以说了。”尤氏冷冷道。
叶佳瑶道:“母亲,不是媳妇要说三弟妹什么,媳妇对三弟妹的确是怀了戒备之心,母亲说媳妇是小人之心也好,是小肚鸡肠也罢,媳妇始终认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三弟妹怀了身孕,万一出个差池,而媳妇又刚好在身边,那真是百口莫辩了。”
“本想着就这样不远不近的,等三弟妹生产之后,再图修好,然而,上次去普济寺,济仁大师给媳妇算了一挂,说是最近媳妇会有无妄之灾,让媳妇防着小人,避而远之。”
尤氏眸光一凛,脸色微变。济仁大师乃是怀宋第一高僧,高深莫测,想必济仁大师不会无端出此惊悚之言。
“媳妇本来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