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兰也是满心疑惑和震憾,等待着他的回答。
东陵无绝向莫言递了个眼神,莫言上前一步,道:“在这之前,臣想先请德妃娘娘回想一下,您气海,膻中等几处穴位均有被针扎过的痕迹,不知您可有印象?”
沐兰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心里却隐约猜测到了什么,“你是说,这个跟我小产有关?”
莫言点了点头,看向身后几位御医,道:“娘娘小产当日,几位大人可曾为娘娘施针?”
几个御医也很是紧张,低垂着头,回道:“臣等的确是有为娘娘施针止血,不过,臣等赶到时,娘娘已经小产,而且,国师大人所说的那几处穴位对孕妇皆是凶险,臣等学医多年,岂会犯这样的错误,还请君上明查。”
东陵无绝冷冷道:“也就是说,还有其它人为德妃施过针,而德妃确有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小产了?”
御医面色沉重的道:“若真是国师大人所说的那几处穴位,的确可致引产。”
荣紫璇在一旁听得变了脸色,一时竟没有插话。沐兰则有些激动起来,却还是有些疑惑,道:“可是,那天我是在回来的路上便开始腹痛的,在那之前,并没有请过太医,更不可能有谁为我施过针。”
莫言提示道:“那也不一定,若是认穴其准的人,只需要一个接近你的机会,便可趁机下针。娘娘不防再仔细想想,那日有谁与你接近过?”
他这话一出,沐兰脑子里立刻便想到了顾纤纤。对顾纤纤百般请求她弹琴,她心中便存过质疑,小产过后,她也的确曾这么猜疑过。可是,仔细想了那天发生的事,实在不曾觉得有什么不妥,才打消了这个念头,如今莫言的话让她顿时恍然大悟。
“我在偏殿更衣的时候,顾纤纤摔倒在我面前,我曾扶过她一把。”
东陵无绝眸光一敛,当即下令道:“立刻将顾纤纤带过来问话!还有那日所有为德妃诊治过的太医,一个也不许遗漏。”
不一会的功夫,屋子里便跪满了人,顾纤纤被侍卫一把掼到了地上,柔弱的身子趴在那里,带着些许不安,听候着发落。
东陵无绝眸光阴鸷的扫了她一眼,却转向了其中一名太医,道:“江太医,那日是你第一个赶到别院,为德妃诊治的吧?”
江太医身子微微发抖,应道:“回君上,的确是臣第一个赶到。当时,臣正在当值,青雪姑娘来请,说娘娘情况甚是不妥,臣不敢耽搁,就急忙赶过来了。”
东陵无绝沉着脸听着,道:“那你赶到时,德妃情况怎样?”
在他的低气压威慑下,江太医抖得更厉害了些,道:“回君上,当时……当时娘娘已有小产的迹象,臣……臣已经尽力了……”
“也就是说,你赶到时,德妃还没有小产。”东陵无绝说着,声音里突然多了些戾气,“身为太医,你当时竟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
江太医惶恐不安的道:“臣赶到时,娘娘已经见红了,不君君上所说的不妥是指?”
“你倒当真推托得一干二净。”东陵无绝踱至他跟前,俯视着他,道:“这么说,德妃是被人施针引产,你也毫不知情了?”
江太医险些瘫坐在地上,忙跪伏在地,颤声道:“德妃……德妃娘娘是因为身子虚弱才滑了胎,何来施针引产一说?臣赶来时,娘娘就已经见红了,青梅姑娘当时也在场的,君上,臣冤枉啊。”
“朕有说是你所为吗?”东陵无绝冷倪着他,“不过,你也不必急着喊冤,身为太医,连这都查不出来,不是真的草包,也是与人合谋,谋杀皇子!”
说着,目光峻厉的扫向那几个御医,“还有你们,枉你们身为御医,竟也没有一个查出端倪来,这就是你们御医的水准吗?”
“臣等有愧。”几个老御医顿时羞愧得埋下头去,道:“只因臣等来得晚了,娘娘已经小产,当时江太医又未能言明,臣等也只往饮食上究查。”
“君上……君上请恕罪。”江太医忙哭倒在地,“臣当时一心只为救娘娘和皇子,未能来得及细察,但臣绝不敢加害娘娘和皇子,还望君上明鉴。”
东陵无绝看也不看他一眼,道:“来人,把人带下去,着内务府严加调查。”
江太医顿时面如死灰,还想求饶,已叫侍卫上来叉了出去。
余下的众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东陵无绝目光一转,这才终于落在了顾纤纤身上,凉凉的道:“现下,你可有何话说?”
顾纤纤挺身跪在那里,眼神哀凄,见东陵无绝问她话,这才抬起头来,道:“德妃娘娘小产,纤纤也深表难过,但听刚才君上所言,此事似乎并非意外,只是纤纤对此事并无所知,不知君上何以有此一问?”
见她反应如此平静,东陵无绝眼里的寒意越发叫人胆怵,“因为你酷似婉芸的姐姐,朕一直宽待于你,让人以贵宾之礼相待,如今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坦白,你便只有这些话可说吗?”
顾纤纤神色间闪过一丝惶恐,却仍是维持着镇定,道:“君上,您是不是对纤纤有什么误会?难道,您怀疑是纤纤害的德妃吗?”
沐兰没有漏过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心虚,见她还一味的装无辜,便再也按捺不住了,道:“那日除了你,再无旁人接近过我,除了你,还会是谁?原来你在我面前百般放像姿态,就是想要伺机害我?你说,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顾纤纤在她的质问之下立时红了眼眶,辩道:“德妃娘娘,就算您为上次的事还记恨在心,也不必如此冤枉我吧?慢说我根本不懂施针,就算懂,我若拿针刺您,您会毫无查觉吗?”
莫言闻言目光锐利的看向她,道:“如果那针本身便用药水泡过,扎入穴位的手法又精准的话,也不是不可能。而这就算是本不懂医术的人,只要有心,反复加以练习,便完全可以做到。”
荣紫璇一直静静的旁听,至此,终于忍不住开了品,道:“这些都不过是片面的猜测而已,君上,纤纤姑娘本就生性纯良,知书明理,臣妾也不相信她会去加害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更何况,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纤纤也是官僚之女,岂会拿家人的性命去冒险。君上可不能仅凭猜测,便冤枉了她,她对您可是一片真心的呀。”
荣紫璇的话让顾纤纤柔弱的身子又颤了颤,忙跪伏在地,道:“君上,皇后娘娘所言,正是纤纤要说的,纤纤冤枉,请君上明察。”
“哼!若非国师查出了其中的端倪,朕险些就叫江太医糊弄过去,朕倒也很想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与能耐,敢在朕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事。”
东陵无绝说着,唇角挑起一抹残酷,看向顾纤纤,“诛九族的事你也不是不敢做,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万无一失,对吗?顾心月。”
最后三个字仿佛一记闷雷,重重的击在顾纤纤心上。若非跪着,险些就要倒下去,便连荣紫璇也瞬间脸色苍白。
“皇后,你还要为她说情吗?”东陵无绝若有深意的扫了一眼荣紫璇,冷声道:“来人,把顾纤纤押入大牢,听候审讯。”
顾纤纤这才慌了,挣扎着延:“君上,我不是有意要骗您的,我真的是冤枉的,君上……”
侍卫见东陵无绝面色冷峻,分明已是动了真怒,哪容得顾纤纤再叫嚣,当即便将她叉了出去。
那边刚一走,这边荣紫璇便扑嗵一声跪了下来,道:“臣妾有罪,臣妾当日在礼部见过纤纤……不对,是心月姑娘之后,便被她的容貌震慑住,臣妾知道君上这些年来一直惦念着纤纤姑娘,所以才自作聪明让她改了名字,只为能给君上多添一份惊喜和慰籍,绝无他意,还望君上明察。”
“这事以后再议。”见沐兰目光空滞的跌回了床榻里,东陵无绝不欲再多说,对众人道:“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顿时如蒙大赦,忙行了告退礼,忐忑的退出了房间。唯有荣紫璇脸色最为难看,见东陵无绝已背过身去,只得咬了咬牙,随在了众人身后。
莫言走在最后,替两人带上了房门。
屋子里顿时一片沉寂,东陵无绝在床榻边坐了下来,握着沐兰的手,道:“朕知道你心里难过,是朕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朕答应你,一定会严惩此事。你现在调养身体要紧,不要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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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女人之狠
第二百零七章:女人之狠
沐兰眼神空空的,也不知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好一会,才道:“君上既然早知道顾心月是处心积虑进宫,当初又为何要将她留下?”
不错,东陵无绝当初便知道,顾心月的出现绝非偶然,也明白荣紫璇让她进宫的用意。之所以未揭穿,念及那张酷似卓纤纤的面孔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让荣紫璇看清现实,绝了那份心思。
却怎么也没想到,顾心月竟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到底也是他一念姑息,害死了自己的孩子,怨不得沐兰怪他。
“是朕的错,朕答应你,从今往后,绝不让你再受到半点伤害。”
“你拿什么答应?”沐兰嘲视着他,“连皇后都知道,卓纤纤就是你的软肋,今天就算你处治了顾心月,也总会有那么些人为了迎合你的心意,送来什么李心月,赵心月。在这后宫,为了争宠,还有什么事不能发生?”
说出这番话时,沐兰心里也很难受,明明东陵无绝已经待她很好了。这次的事,其实他也是受害者。然而,一想到顾心月进宫的因由,她就是无法平息心中的怨愤。
面对她的指责,东陵无绝沉默了好一会。或许,他有些理解沐兰当初为何要逃避对他的感情了,在这后宫里,他的照拂竟反而成了一些人手中的利器,仗着他给的承诺,一再的挑战他的底限。他若不能当机立断,截断这根源,那么,像今天这样的事,便只会变本加厉的发生。
“你这么一说,朕更觉得有愧于咱们的孩子。朕知道该怎么做了,你宽心调养,其它的事,朕会处理。”说着,东陵无绝替她掖好了被角,站起身来。
看他要走,沐兰心里忽又有些不安,在他转身离去时,下意识的拉住了他的手。
东陵无绝回头看向她,眼里有些意外,随即俯###来,在她唇上落下轻盈的一吻。“朕现在有些事情要去处理,晚些时候再来陪你。”
他并没有生她气,明白了这一点,沐兰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些。她并不是真的要质疑他,只是心里蹩得难受,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了。可她心里其实真正在意的是他,正因为对他的感情,所以,失去这个孩子,才叫她格外的痛心。
他身为帝王,这重身份并不是他能选择的。自己将过错推给他,的确有些不讲道理。却没有想到,以他桀骜的性情,会这般包容她的脾气,照顾到她的心情。
“对不起。”沐兰抬手抚了抚他的脸,孩子是他们俩的,他心里必然也不好过吧?可一直都是他在安慰她,还要承受她的指责。
东陵无绝捉住那只游移在他脸上的小手,握了握,道:“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好好休息。”
安置好她后,他才再度起身,忽而又想起了什么,道:“还有,卓纤纤并非朕的软肋。”
你才是。
说完这句,东陵无绝转身朝门外走去。
解开了心中的纠结,沐兰心中踏实了许多。在青梅青雪的伺候下,吃了些东西,又休息了几个时辰,便吩咐青梅青雪为她更衣起床。
“主子,御医吩咐过,您要多卧床休息,外面天冷,受了凉,落下了病根可就不好了。”青雪只当她躺得乏了,便道:“躺久了是会有些不舒服,要不,我给您揉揉。”
“不必了。”沐兰坐起身来,道:“你给我多添件衣裳便是,我要去看看顾心月。”
青梅青雪相视了一眼,只道她还在气头上,还想再劝。然而,沐兰已自己下了床来,两人知道她的脾性,只得连忙上去伺候更衣。
因为是皇家别宛,不像啼露山行宫般还建了地牢,只得辟出一间单独的屋子充当临时的牢房。房子外面有十来个侍卫严加把守,见沐兰前来,纷纷下跪问安。
“免礼,打门打开。”沐兰吩咐着。
侍卫犹豫着道:“回禀娘娘,君上有旨,任何人不得私下探视。”
看来,东陵无绝还是很谨慎的。沐兰上前一步,道:“君上是防止有人再动手脚,但本宫是这件事的受害人,有些话想要问她,你们开门便是,君上若问起,自有本宫自己承担。”
领头的侍卫只略一斟酌,便掏出了钥匙,将门上的大锁打了开来。沐兰正要往里走,开门的侍卫好心提醒道:“娘娘小心些,有什么事唤一声便是,奴才们就在门口伺候着。”
青梅青雪代沐兰谢过,跟着沐兰走了进去。
屋子里显然被清理过,没有任何摆设,空荡荡的一间屋子,唯有角落里蜷缩着一个身影。看到门打开,那身影立刻动了起来,随之响起一阵铁链拖地的声音。
沐兰示意青梅青雪将门虚掩起来,借着天窗上投下的光线,终于看清了顾心月的样子。
想必东陵无绝还没来得及审问她,她身上并未受刑,只锁着一副厚重的脚链。不过,对比她之前的光鲜亮丽,这短短半天里,便显得形容憔悴了许多。看来,心理上所受的压力也不小。
“是你。”顾心月认出了她,不由得往角落里退了一步,眼里升起一丝不安。
“怎么,你很害怕我吗?”沐兰嘲讽的看向她,“看你做贼心虚的样子,看来,是不打自招了。”
顾心月一惊,连忙摇头,“不,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
“事到如今,你以为你还能狡辩?”沐兰逼近她,极力克制着想要撕碎她的冲动,“我还记得,当时我扶了你之后,你一个劲的跟我道歉。我只以为你是怕惊着了我,被我怪罪。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你当时眼里的愧疚是因为什么。”
顾心月被逼得抵在了墙壁上,到底不似这后宫经过事的嫔妃,垂着眸子不敢直视她,脸上一片复杂,只是嘴上仍下意识的辩道:“不是我,不是我……”
“你当然不敢承认,皇后不是当众警告过你了吗?这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你若承认,你的家人,甚至你的那些亲戚,都会因为你而掉脑袋。”沐兰一字一句说着,果然,顾心月听到她这番话后,浑身都不由得颤粟了一下。
沐兰看在眼里,只作不知,又道:“可是,她没告诉你的是,倘若你是受人指使,便只是个从犯,虽然你依旧难逃一死,但你的家人或许还能捡回一条性命。”
顾心月眼里闪过一丝动容,但只是一瞬,似又想起了什么,痛苦的摇了摇头。
“你不承认也可以,反正已是事实俱在,我想,刑部的人一定有很多种法子让你开口。”沐兰握紧了手心,冷声警告道:“还有,你最好不要枉想畏罪自杀,否则,我便扒光你的衣服,将你悬尸示众,以泄我心头之恨!”
一个母亲失去孩子的悲痛,那种仇恨足以摧毁一切。更何况,沐兰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良善。虽然这辈子不曾害过谁,可在骨子里,她还是那个曾驰骋沙场,断人生死的大巫女。
“你……”顾心月羞愤无比,但看到沐兰眼里燃起的恨意时,便知道她这番话绝非说说而已,心里不禁泛起一阵怵意,“你好狠毒!”
“所以,你惹错人了。”沐兰一把扣住她下巴,迫视着她,“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很恨你,但我更恨那个指使你害我的人。可你若要执意一人承担,那我也只好将这种恨加倍的偿还在你身上!你应该能想到我会怎么做。”
顾心月眼里一阵恐惧,泪水夺眶而出。
“我想,君上应该很快就会来提审你了,你好自为之吧。”看差不多了,沐兰丢开了她,转身出了屋子。
一路上,沐兰都不再言语,青梅青雪从未见过她这样,不由得有些担心,唤道:“主子……”
沐兰回过神来,道:“吓着你们了吧?”
两人急忙摇头,“不,主子的心情我们理解,那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