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
“娘娘放心,青雪知道的。”青雪应着话,将手中的灯笼放置在了旁边地上,又匆匆瞥了沐兰一眼,便转身出去了。
待那脚步声走得再也听不见了,靳宁这才蹲下了身来,平视着牢里的沐兰,道:“咱们好好谈谈吧。”
她看起来有些憔悴,黑眼圈竟是比她这个坐牢的人还要严重,难得看到她脸上如此平和,没了以往见到她时的那股子敌意与锐气,沐兰挑了挑唇角,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靳宁轻声一叹,道:“太后下葬的日期已经拟定了,就在三天之后。”
还有三天吗?沐兰对这日子并不以为意,倒是靳宁的反应让她有些奇了,“怎么,是我眼花了吗?还是你用错了表情?你这是想向我传达你在难过吗?”
她的语气里带着些许嘲讽,靳宁竟也不以为意,道:“我是有些难过,因为我不得不佩服你,每次都是这样,明明是一步败棋,还能走出胜利者的姿态来。即便是死,都不忘记算计一把你的对手。”
这话让沐兰忍不住笑出声来,道:“我倒不知道,原来你这么惧怕我?都怕到产生妄想了。”
靳宁今天倒是难得的很冷静,即便是被挖苦,也依旧没有动怒,道:“你明明知道太后的死因,却不为自己辩解,反而一心求死,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真正的打算吗?”
沐兰看着她,道:“我为什么要认罪,你不是很清楚吗?你给依青下毒的时候,就已经算计到了这一步,这个一石二鸟之计,用得很成功,不是吗?”
靳宁唇角挤出一抹讥讽的笑,道:“你不是应对得更高明?表面上是什么都不解释,却又丢给君上无数的谜题让他去猜。你所做的种种,不就是想向他暗示,你才是沐兰吗?这样一来,就算他最终不得不杀了你,也会一辈子耿耿于怀。而如果有一天,他真的知道你就是沐兰,他就会恨我,会觉得,是我逼死了你。”
说到这里,她眸中多了一抹酸楚,道:“一直以来,你就是这么做的。好像你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我,所以,他才会那么讨厌我。”
“姑娘,是你想太多了吧?”沐兰对她的逻辑有些无语,“你所做的这一切,不就是为了置我于死地吗?现在成功了,又担心他将来怪罪你?照你这么说,我把自己的命搭上不打紧,还得替你洗脱嫌疑不成?”
“你完全可以说出真相。”靳宁语气突然重了几分,道:“可是你怕,你怕东陵无绝知道你和莫言还有孟依青合伙骗了他。你知道他是一个至孝之人,如果他知道,太后到死都不得入土为安,身体竟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占据,还戏弄他如此之久,他怎么都不可能原谅你,即便知道你是沐兰。而且,没有我这个公主的身份为你做后盾,你的下场又能好到哪儿去?”
说到这里,她眼底流露出些许不屑,道:“你早就想通了这些,所以,索性便担下了所有罪名,这样一来,莫言和孟依青便不会因此蒙难。而君上那里,你也没少下功夫,即便是要去死,你也还是要占据着他的心。所以,我说这明明是一步败棋,你却将它走得很成功。看似是为了爱他,其实,也不过是将你的利益算计到了最大罢了。”
不得不说,这些因素经她这么一分析,倒还真像是这么回事。沐兰撇了撇唇,无所谓的道:“就算如你所说吧,但你却不得不承认,这是对我们所有人都最有利的选择。你要是觉得被我算计了,那你就去和君上说清楚真相啊。”
“你明知道我不能说。”靳宁将手紧握成拳,道:“我若说了,他的身体可能会就此垮了。而你又在不停的给他暗示,迫使我不得不伪装成你,你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折磨吗?你做完这一切后倒是可以一死了之,而他,从此就会疑我,终有一天会恨我。”
“所以呢?”沐兰也不与她多说,道:“你打算怎么办?”
靳宁深吸了一口气,道:“在说这个之前,有没有兴趣听听我的故事呢?”
她竟有闲情要给她说故事?沐兰颇有些意外,其实,她对清环的事也都大致知道,不知道她这是准备跟她说哪一段?
靳宁沉默了片刻,似是在酝酿着思绪,半晌,才娓娓道来。
在前世,她出身名门,父亲洛有节官拜当朝一品,掌管兵部,深得皇帝信任。所以,她自幼便常出入于宫中,与各皇子皇孙们都很相熟。
遇上魔裔冥诀是在她九岁那年,她至今犹清楚的记得那一天。
早就听闻皇帝要召当年被贬的太子家眷回京,据说,太子在被贬途中遇害,只遗有一子。宫中皇子皇孙数十人,像他这样出身的,其地位与宫中那些没什么靠山的庶出之子本没什么区别,可皇帝却似乎对这个皇孙颇为重视,不只是派亲随亲自前去迎接,还在宫中设有酒宴,意在将他介绍给众皇室贵族以及朝臣。
父亲一再叮嘱,让她一定要好好结识这位皇孙,因为皇帝对他似乎颇为重视。而通过父亲,她也一早得知了他的名字,魔裔冥诀。据说,当年太子被贬时,太子妃正巧已怀胎七月,太子途中遇害崩逝,太子妃受刺激早产,便生下了他,所以,太子妃为他取了这么个名字——冥诀。
在魔裔冥诀回京之前,京城里关于他的议论便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虽说他是前任太子之子,不过,一个出生在偏远封地的皇孙,就算其父亲曾经是何等的风光,也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与皇宫里那些皇子皇孙堪比起来,根本上不了台面,就算皇帝有心抬举他,但几乎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第四百六十二章 一见倾心
但这些人里并不包括清环,不只是因为父亲的叮嘱,而是,单只听到他的名字,她便觉得,他必定和宫里其它的皇子皇孙们很不一样,不是像众人口中所说的上不了台面,她有一种感觉,那些想看他笑话的人一定不会如愿。
可以说,她是从那时候起,从仅只知道他名字的时候起,就对他有了莫名的好感。
魔裔冥诀进京的那天,好多百姓都都早早守候在街道两旁争相围看。当然,作为尚书之女,她是不会去参与这些的,一大早,她便被丫环们梳洗妥当了,随父亲一同入了宫。
魔裔冥诀被侍卫拥护着进入后宫时,果然是令所有人都惊掉了眼珠子。那年,他十二岁,却比同龄的男孩子都略高一些,那袭裁剪很合身的玄色华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格外的挺拔。虽然皮肤不像宫里的孩子那么白,却很是干净,加上那俊美的五官,竟是比任何一个皇子皇孙都要好看。
尽管是初入皇宫,然而,置身于巍峨气派的宫廷之中,他神色间却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卑怯与惶恐。背始终挺直着,神情淡然得像是一个成年人一般。不管是给皇上请安,还是与众皇子皇孙认识见礼,都是举止有度,未失一丝礼数。
到她见礼时,她竟有些紧张,行礼时不慎崴了脚,险些跌倒。还以为会在众人面前闹笑话,却有一双手及时的扶了她一把,待她稳住身形后,又立刻不着痕迹的撤了开来。
她抬头,便看到一双沉如古井却又清可见底的黑眸,虽然她才九岁,但却可以十分肯定,就是在那一刹,她竟有了心动的感觉。
看她有些失神的直盯着自己,魔裔冥诀微微退了一步,道:“小心点。”
“清环?”见众人已经诧异的看了过来,洛有节不得不出声提醒,嗔道:“你今天怎么失魂落魄的,在皇上和皇孙面前这般没有礼数?”
皇帝心情倒是甚好,加之平时对她印象便很不错,所以,见状反而大笑起来,道:“爱卿,这些儿女家的小心事你就不懂了吧?朕这孙子一表人材,出类拔萃,就连你家这丫头见了,也害羞紧张了不是?”
见状,洛有节也笑着应和道:“皇上,这丫头才九岁,哪就懂这些?不过,六皇孙气度不俗,年纪虽小,却已颇有皇上您的几分资采,这不,连臣这丫头也被他震慑住了。”
皇帝被夸得很是欢心,也颇为自豪的道:“承翕虽然让朕有些失望,但他生的这个儿子,却是像极了朕,让朕十分满意。朕将他召回身边,就是想好好栽培他,这孩子,将来必定比他父亲有出息。”
这一番话,立时让在场所有人都失了神色。皇帝大概也自知失言,遂又爽朗一笑,转移话题道:“爱卿,你刚才说清环丫头今年九岁了?再过几年,可就到了能嫁人的年纪了。”
耳边听着皇帝的调侃,感受到众人注视的目光,清环脸上红得像火烧云一样。她盈盈拂身,冲着面前的魔裔冥诀行了一礼,道:“臣女洛清环,给六皇孙请安。”
尽管被调侃和注视,魔裔冥诀脸上却并无半点异样,仍是得体的微微颌首,道:“免礼。”末了,便继续接受其它人的问安。
不轻浮,不傲慢,不像有些皇子皇孙们那般摆出一番作派来显示他们的身份,这人身上那股尊贵是打骨子里透出来的,无须任何言语和举动,他只需站在那里,便足以令人不敢仰视。
这才是真正的皇家血脉,天之骄子。那一刻,清环便深深的迷上了他,并告诉自己,将来,终有一天,她要嫁给他。
次日的酒宴上,她特地为他献上了一曲舞蹈,那是她跳得最用心的一次,胜过了献艺的任何一位闺秀。
那时候,魔裔冥诀对她也不是那么冷的。甚至,他们的关系还算不错。虽然他大多的时间都是用来读书习武,但偶尔在宫里遇见了,也会与她交谈几句。相较于其它皇子皇孙,他的态度算是有些冷淡了。不过,后来她留意到,他并不常与其它闺秀攀谈,所以,她觉得,他对她已经算是比较特别了。
那时,她最开心最期盼的就是每个能进宫的日子。
魔裔冥诀十五岁那年,皇帝为他在宫外建了府邸。本以为不用进宫便能见到他,见面的机会会多起来,可是,每次去他府邸,得到的却都是他外出训练的消息。加之有时候皇帝会给他指派一些差事,有时一离京便是几个月,她遇见他的日子便更是屈指可数了。
魔裔冥诀十七岁那年,皇帝正式册封他为太子,他留在京城里的时间才多了起来。于是,她又能经常见到他了。在他下朝的路上,她找尽了各种理由假装与他偶遇,他也不点破,有时,在她的要求下,也会向她说起一些宫外有趣的事。
那段时间里,几乎整个皇宫里的人都以为他俩情投意合,甚至有流言称,她已是太子妃的准人选。
她也曾这么以为,尽管他一再以要多历练为由推掉了皇帝为他选妃之事。直到,她十六岁,也就是魔裔冥诀十九岁那年,他奉旨办差离开了数月,回宫时,却带回了一个女孩。
那个女孩,就是昔颜。
魔裔冥诀带回一个女孩的消息起初是没有任何人知道的,她也是在好几个月后,一次登门拜访,偶然听到了琴声,循着琴声,闯入一处隐蔽的别苑,才发现的。
那是个与她截然不同的少女,妖而不娆,灵俏而不失大气,一看就不像是普通人家出身。然而,那双妩媚的眸子里却有着闺阁千金们所没有的一些东西,那种东西,叫野性。
“你是谁?怎么会住在这太子府里?”她出声问着,女人的直觉却已让她对眼前的女人产生了一种本能的排斥与妒意。
“我吗?”对方盈盈一笑,道:“我是魔裔冥诀的女人,你一定就是常来府上做客的尚书千金洛姑娘吧?我叫昔颜,听丫环们提起过你。”
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口气,明明也没有盛气凌人,却迫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退出那间别苑的,只记得,出来时在园中撞到了魔裔冥诀,她问他,后院那个女人是谁时,他眼中那抹一闪即逝的杀意令她永生难忘。
“以后,不要再在我府里随意走动。”他淡淡说着,却是一种命令的口气。
☆、第四百六十三章 两个女人的合作
她只觉如同置身冰窖,从头凉到了脚,却还是不知打哪来的勇气问出了口,“她说,她是你的女人,是真的吗?”
她敢说,魔裔冥诀当时的表情是有那么一丝意外的,但下一秒,他却一口承认了,语气竟柔了些,道:“是,她是我心仪的女人,不过,她不是官邸出身,所以,希望你出去以后,不要对外声张。”
那一刻,她的心痛碎了一地。然而,在他带着些许请求的目光下,她却不得不强压下心头的痛,含着泪应道:“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那时,她还天真的以为,既然只是个民间女子,再怎样得他喜欢,也只能是个嫔妾。他是太子,若将来继承大统,身边的女人更将是难以计数,她又何必计较这些呢?反正,不管他会有多少个女人,那个明媒正娶的,始终只会有一个。
她只要做那个陪他白头到老,结发一生的人就好了。
她也当真是守着对他的承诺,未向任何人泄露那女子的一丁半点。不过,暗地里,她还是花了很大一番功夫,才终于打听到,那个叫昔颜的女子正是他此次离京后带回来的。
原来,七年前,皇上决定接他回宫的时候,曾有一批杀手想要致他于死地,在他受伤逃亡途中,是那个叫昔颜的姑娘救了他。这次,他离京办差,正好途经那个地方,于是,便找到了她,将她带回了京城。
知道了这个故事后,她又安心了些,想着他也不像是会随便招惹女人的人,或许是因为恩情吧。何况,自那之后,他对她的态度比起以前更柔和了些。于是,她便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娘常教育她,妒是女人的一大忌,尤其是像她这样的出身,将来就算不进宫,也会成为某个王府的王妃,如果她不能抑制自己的妒意,那么,她的一生就会过得很痛苦。
她娘说,妒是那些身份低微的妾室才会为之的事,因为她们做梦都想攀爬上位,成为正室。所以,身为正室,她完全没有必要自降身分去与那些女人争斗,她只需要高高的坐在那个位子上,替她的夫君打点好她们,就像打点其他事务一样。
在这些皇室贵胄的眼中,除了自己的正妻,其它女人,充其量不过是玩物而已。而这些年里,看尽后宫中多少新人交替,多少红颜埋没,她更是深以为然。
十九岁那年,她已到了非嫁不可的年龄,皇上也终于决定,这回不管魔裔冥诀同不同意,都要为他选定一名太子妃完婚。她以为她终于要等到了。然而,就在那时,伽兰国居然举兵犯境,魔裔冥诀竟主动请旨前去迎敌,就这样避开了选妃大典。
就在她又一次失望的时候,那天,一个她最意想不到的人找到了她府上,要求要见她。于是,她第二次见到了昔颜。
她看起来已不似当年那般青稚,更多了几分女人的风韵,一身红衣,明艳照人。便是同样身为女人,也禁不住被她身上那股特有的气息所吸引。
“洛姑娘,我知道你是冥诀所信任的人,所以,这件事我也只能来求你帮忙,求你救救他吧。”昔颜一见到她,便开口央求着,眼里甚是焦急。
一听是与魔裔冥诀有关,她也顾不得多想,便急忙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太子不是领兵出征去了吗?据说前几天才传回了捷报,不日便会凯旋归朝,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昔颜慎重其事的道:“伽兰国的国君将会御驾亲征,已经向冥诀下了战贴,对方极其狡诈,又识些玄奇方外之术,冥诀必会陷入他所设的陷阱当中,如果不立刻派人前去支援的话,他可能……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她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可她所说的话,却着实令清环震惊,“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这些难道不该是属于机密军情吗?何况,这里是京城,距离战场几千里地,飞鸽传书也要几日才到抵达。而且,就连她这个兵部尚书之女,都不知道那伽兰国君还会方外之术。重重疑问,叫人不得不怀疑。
昔颜看了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