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穿好最后一件衣物,沐兰这才绕回到他跟前,抬眸凝视着他。火红的外衣衬着一头发丝乌黑如墨,也许是刚泡过澡的缘故,妖魅的俏颜白里泛着粉红,为她凭添了一丝可爱。
☆、第三百九十九章 着魔
“现在,我终于可以相信,你对我真的没有兴趣。”沐兰看了他半晌后说着,转过身去,走到门口,打开了倒插上的房门,道:“你可以走了。”
她倒竟还给他下起了逐客令?看着那抹伫在门口的火红身影,东陵无绝一时有些分不清自己心底那错综复杂的思绪。
或许,是她太过酷似沐兰,才会给他带来这样的困扰吧。这样想着,他走了过去,大手一推,将那扇敞开的门扉又关了起来。
他这是……要干什么?
就在沐兰心跳微微加速的时候,东陵无绝却以着清冷的语气开口道:“既然话已经说开了,那么,你也没必要再白费心思了。朕会给你们一天的时间,一天之后,在这邬江县,朕不希望再看到你们。”
他要赶她走?莫非真是她以前伤他太多了吗?所以,冥冥之中,他也要这样来伤她的心?
虽然心里很难过,沐兰却仍让自己展开一抹笑颜来,挑衅道:“君上是不想见我,还是不敢见我?”
东陵无绝别开脸去,不看她,道:“朕是看你是个女人,才给您留几分颜面,不想把话说得太尽。朕不管你是真喜欢朕也好,还是别有所图也好,这些,都与朕无关。一天,这是唯一的期限,记住,再让朕看到你的话……”
他稍稍顿了顿,目光转向她,带着一抹锐利的锋寒,道:“杀无赦!”
说完,转身跃向来时的那扇窗户,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窗外。
沐兰好半天没能回过神来,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或许是她真的太过自负了吗?还是说,以前的她做得太成功,以至于让他如此矢志不渝?她不过是想唤起他对她的熟悉感,他却要杀她?
有那么一瞬间,沐兰真的很想一走了之,从此将他忘了,安心去过自己的日子。可是,若这般轻易便能叫她屈从,那她就不是沐兰了。
想眼不见为净吗?她便偏要引起他的注意。
东陵无绝,你缠了我这么多年,也休想我会轻易放过你!
东陵无绝回到别宛时,天已经黑了。
靳宁大概已经在厅里候得久了,见了他,才重重的舒了一口气,迎了上来,道:“你可算回来了,饭菜都早已备好了。”
“临时有点事,所以出去了一趟。”东陵无绝说着。原本这事不应该瞒着她的,不过,看她之前反应那么大,那么不安,所以,便也只字不提,坐下来,道:“饿坏了吧?没有先吃点点心垫一垫吗?”
“习惯了和你一起吃。”靳宁满脸的欣喜,但还是忍不住问道:“是去办公事了吗?处理妥当了没有?”
东陵无绝点了点头,算是作答,将话题一转,道:“母后还有两天便到邬江了,到时候你的应酬怕要更多一些,这两天可得休息好。”
国师和太后同行而来的事靳宁早些时候便已知道了,起初还有些担心和惊慌,不过,很快便想到了对策,所以,这会东陵无绝一提,便欣然允道:“母后定也是见您出宫久了,思念心切,才亲自跑这一遭,归根到底都是我的错,等她老人家来了,我一定陪她好好散散心,以示请罪。”
东陵无绝替她夹了块菜,道:“你有这份心就行了,还是先把身体养好吧,省得母后见了担心。”
“你也多吃点,这段时间你都瘦了不少。”靳宁也替他夹了几块肉在碗里。
有那么短暂的片刻,东陵无绝有些恍惚,总觉得眼前的一幕很不真实,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可又想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原本该是一顿浪漫的晚餐,气氛却变得有些诡异。虽然还维持着表面的温馨,但原有的暧昧却似乎荡然无存了。
靳宁也敏锐的感觉到有点不对,不过,又一想,许是他今天太忙,有点乏了吧。
沐浴过后,靳宁特意换上一袭月白色丝质轻衫,在那间属于他们俩的卧房等他。
东陵无绝沐浴更衣后回到屋里,看到的便是她身衫单薄,倚靠在床头看书的样子。想到在宫里时,她也曾经为了配制药材而在临睡前倚床夜读,经常是捧着书靠在床头便睡着了。乍然看到这熟悉的一幕,东陵无绝心头一暖,朝她走了过去。
靳宁这才放下书籍,抬起头来迎向他,也不知是烛光映的,还是她本来的脸色,那一片绯红煞是好看。
可不知为何,东陵无绝脑海里瞬间闪过客栈里那张因被水汽氤氲而泛红的同样的脸。
“我来替您更衣吧。”靳宁跪坐起身子,带着些许羞涩,伸手替他解腰间的袍带。
温润的指尖隔着薄薄的衣物触到他腰间,东陵无绝这才回过神来。或许,是今天的事太过匪夷所思,竟让他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走神。
微吸了一口气,鼻息间是他熟悉的她的香味,东陵无绝握住她的手,就着解开的衣袍,引领着她探入衣内,环上了他的腰。
“沐兰。”他轻呼着她的名字,倾身贴近她,她身上的气息总奇迹般的能令他变得平静,也变得沸腾。而如今,他急切的想要感受到这种气息。
然而,这一声“沐兰”却让靳宁的心收紧了一下,身子有那么片刻的僵硬。
感觉到她的异样,东陵无绝先是微微一怔,继而在她耳畔低声道:“怎么还这么紧张?看来,朕真是太久没有好好疼你了。”
靳宁心里百味杂陈,既为能与他如此亲近而羞涩喜悦,却又因他挑逗的话而觉得酸楚委屈。可这些痕迹不是她一两天能够抹除的,她只能选择忍受。
“怎么不说话?”她的心不在焉让东陵无绝有些紧张,稍稍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道:“身子还是不舒服吗?”
“没有。”靳宁急忙摇头否认,手紧紧攀住了他,道:“只是,太久了……有点不太习惯。”
听她这么解释,东陵无绝顿时轻笑了声,低头噙住了她的双唇。
他已经有太久没有品尝过她的味道,久到连他似乎也快要遗忘了。不过,考虑到她的身体,他并未放纵自己压抑已久的热情,而是耐心的轻尝浅吮,循循善诱。
靳宁起初还有些生硬,却渐渐被他的温柔融化,情不自禁的回应起他来。
身体被点燃的那一瞬,东陵无绝脑海里没来由的又闪过那个身影。她自浴桶中站起来那一刹的风情,水雾缭绕中的曼妙,水珠缓缓滚落时的线条,以及款款走向他时的妖冶与妩媚……
☆、第四百章 男人的借口
明明不过是短短几秒的经历,那画面却像是刻入了他脑子里,每一处细节都那么清晰。身体因为那不断回放的影像而燥~热起来,让他的吻也逐渐变得狂热,由她的唇转战到耳畔脖颈……
扯开她衣袍的那一刹,呈现在他眼前的雪白身躯让他猛然一顿,停了下来。他怎么能在跟沐兰亲热的时候,脑子里想的还是那个女人!这让他震惊的同时,也有些负疚感。
他今天是怎么了?又不是没有见过女人,怎么竟会对那个女人的身体念念不忘?
见他半晌没有继续,靳宁不禁从那美妙的甜蜜中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就见他将头埋在她颈间,呼吸低沉,一时有些慌了,忙问道:“你怎么了?”
东陵无绝稳定了一下思绪,抬起头来,在她唇畔印上一吻,道:“对不起。”
他实在无法在这种状态下要她,就算她并不知情,他也不想这样委屈她。
靳宁半晌才明白过来,眼眶立刻红了,“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了吗?”
东陵无绝有些歉然的抚了抚她的脸,道:“不,跟你没关系,是朕的问题,朕……心疾犯了。”他并不想对她说谎,但,他怎么也无法告诉她,他刚才脑子里想的全是另一个女人。
听了他的解释,靳宁顿时有些紧张起来,摸了摸他胸口,道:“严重吗?要不要传御医过来给你看看?”
见她这么在意他,东陵无绝心里的歉意更深了些,吻了吻她额角,道:“没事,朕想陪着你躺会,休息一会就没事了。”说着,替她拉好了衣服,将她拥入怀里紧紧抱住。
躺在他温暖舒适的怀里,靳宁虽然心里有些失落,却又有种小小的满足,依偎着他,道:“看来,以后要好好养身体的人可不止我一个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东陵无绝轻抚着她的背,道:“以后朕的身体就全权交给你负责。”
“这可是您说的。”靳宁欣喜的自他怀里探出个脑袋来,道:“那以后生活上的事您可得全听我的。”
“好。”东陵无绝宠溺的应着,道:“睡吧。”
两人都合上了眼睛,却谁也无法真正入眠。靳宁嘴上没有介意,心里却也有自己的猜测。明明一开始都还好好的,是她真的表现得很差劲吗?还是说,因为她不是真正的沐兰,所以他对她便失了那份兴致?
如果是前者还好,如果是后者……不会的,这些天来,他对她的宠爱一直也是有增无减,何况,还是他主动提出来的,或许,他真的只是身体不适吧?
东陵无绝脑海里想的全是这两天发生的事,那个谜一样的封不离,不对,是昔颜,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他都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再联想到曾经的梦境,却怎么也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连接点。
昨日他便已暗中派人去调查她的身世来历,但他有种直觉,这次大概也会像查汐枫一样毫无所获。她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给他的感觉却又那么熟悉。而这一回想,让他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她似乎很了解他!那些看似不经意的话语和挑衅,其实现在想想,都是猜准了他的性子后故意为之的。
这个女人身上有太多令他惊讶和疑惑之处了,他真的要让她就这样离开吗?虽然他对她说那一番威胁的话时,八成是当真的,不过,他有种预感,这女人绝不会就此乖乖妥协。
到底,她和沐兰之间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们俩从容貌到性情都如此的相似?难道,他和她上辈子真有什么纠葛不成?
东陵无绝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那些谜题之上,而不去想那幅活色生香的画面,然而,这一夜注定难眠。
次日,早膳过后,靳宁便派人传了话,将汐枫约到了客栈中的一间雅室里。
两人隔着桌子相对而坐,汐枫端着茶杯,品茗着杯中的清香,一副坐等她先开口的样子。靳宁暗自打量着他,屋子里一时静寂无声,气氛颇有些沉闷。
“昨天的事情我和君上都已经听说了。”靳宁从昨晚开始便在酝酿着这场谈话,因此,语气甚是平缓的道:“汐枫,我一直把你当成朋友,我想,做为朋友,我有权力知道真相。”
汐枫抬眸扫了她一眼,脸上平静如水,淡淡道:“你的话我不太明白。”
靳宁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他,道:“那我就直说吧,你那位长得和我一模一样的朋友封不离,她到底是谁?你将她带来这里,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她果然问得够直接,汐枫浅酌了一口清茶,这才放下茶杯,道:“世间长得像的人何其多,何况,我一点也不觉得她长得像你。”确切的说,是她长得像沐兰才对。
“德妃娘娘如此慎重的把我约到这里,就是为了这件事吗?”汐枫清冷的眸子直看进她眼里,道:“就算你们真的生得很像,你也不必紧张成这个样子吧?让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你在心虚什么呢。”
如果靳宁这还感觉不出来他话中带刺的话,那她就是傻了。脸色有那么一瞬间苍白,但来这里之前,她就已经做过最坏的打算,因此很快又镇定下来。
“不错,这世间长得像的人是有,不过,她在百姓面前恶意中伤我,说我是妖怪,这又要作何解释?”一想到当时在书房外听那侍卫向东陵无绝说起这件事的情景,靳宁至今犹有些后怕。
所幸,东陵无绝现在对她还很信任,所以并未多想。但只要封不离存在一天,这就是她最大的威胁。
“汐枫,你扪心自问,我对你如何?你带这么一个身份来历皆不明的人出现,说是要上京城寻亲,我也二话不说让君上答应准你们同行了。你不会不知道我是要担着怎样的风险吧?我是如此信任你,也自问对得起你的救命之恩了,可如果你是以伤害我为目的,这个忙我只怕没法再帮下去了。”
汐枫深深看了看她,半晌,才道:“我本以为,在你经历了这么多以后,早该放开当年的执念了。可想不到,你还是半点没有长进。”
他的话意味深长,直听得靳宁心中一震,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汐枫淡然道:“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有些本不属于你的东西,就算你不折手段得到了,那滋味也未必就是甜的,这一点,你现在应该深有体会吧?”
☆、第四百零一章 离开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靳宁突然有一种直觉,他知道她所有的事。甚至,包括前世。
“你到底是谁?”她颤声问。
“我是谁并不重要。”汐枫意有所指的道:“重要的是,你是否知道,你自己是谁。”
这句话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了,靳宁心里那丝侥幸在这一刻彻底破灭。冷静了片刻后,她有些无力的道:“这么说,你早就知道我和沐兰的事?沐兰还活着,封不离就是沐兰,对不对?”
直到此时,这次谈话才算得上是开诚布公。汐枫也不否认,道:“我若不知道,又如何救得了你。”
他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主宰人的生死吗?靳宁后背一阵发寒,简直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我不明白,既然你要帮沐兰,又为什么还要救我?既然救了我,又为什么要将她带回来?你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
如果他真的是要帮沐兰,当初大可以让她一死了之。
“我之所以救你,一来是你命数未尽,二来,也是见你是个至情至性的女子。”汐枫深邃的眼瞳里透着千年的沧桑,道:“原本以为,在你经历了与萧翼这段感情之后,你能从之前的执念中走出来。不过,想不到你还是这么一意孤行。”
“你凭什么认为我对东陵无绝便是一意孤行?”靳宁有些激动的辩解着,“难道这世间只有她昔颜的感情就是真情了吗?”
汐枫不急不恼,道:“不管是魔裔冥诀还是东陵无绝,你和他们产生过默契和共鸣吗?”
这话无疑戳到了靳宁的痛处,她吸了吸鼻子,道:“如果不是因为有昔颜的介入,我相信会的。只要你带着沐兰离开,我和东陵无绝一样也可以过得很幸福。”
“你又何必自欺欺人?”汐枫颇有些语重心长的道:“你明知道他爱的人是沐兰,否则,你又何必如此惶恐害怕身份被揭穿?这种偷来的幸福,真的能令你快乐吗?”
“如果不是当初沐兰侵占了我的身体,今天与东陵无绝相爱的就不会是她沐兰,而是我。”靳宁捂了捂胸口,道:“在前世,就是因为她,魔裔冥诀对我百般误会,才会导致他越来越厌恶我。而今生,她又借着我的身体先一步侵占了东陵无绝的心,明明是她偷了我的幸福才对。”
对于靳宁的前世,因为昔颜的缘故,汐枫也了解过一些。
她出身名门,被父母长辈们捧在手心里长大,和昔颜自幼孤苦流浪的身世相比可以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官家的小姐都是当儿子一样培养的,所以,她不止是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生活的顺遂也造就了她温婉善良的性格,可以说,她是一个近乎完美到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的女人。
按说,像她这么优秀的女人,哪个男人不向往,不爱慕?可偏偏世间就有那许多的意料之外。魔裔冥诀注定就是她一生之中求而不得的苦。
“所以,你认为只要沐兰离开,东陵无绝就会爱上你,是吗?”
“他现在就对我很好。”靳宁微昂着头,道:“所以,请你转告沐兰,她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