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玄龙殿,看着纳兰扶疏接过代表后宫父主之位的玉印,一旁伺候着的云管事眉梢都染了喜气。
父主模样好气度好,尤其是和女皇站在一起更是好的不得了。
玉清,玉裳,玉訾和红烛站在一侧,也是眉眼欢喜的紧,以后有父主在女皇在国事上一定会有大作为。
父主多年来冷玉公子的称号可不是做假的!
云管事带人簇拥着纳兰扶疏回了崇明宫,宁锦则被大臣们留在了玉朗殿,不过好在因为是孝期,歌舞酒水一律禁止中,宁锦回到崇明宫的时候依旧神清气爽袍服整洁。
紫檀雕龙凤四柱喜床上,纳兰扶疏双手放在膝上,规规矩矩坐在那里头上玉冠垂下的玉珠儿丝毫未动。
宁锦净手,撩起玉冠前连成排垂下的玉珠儿,映入眼帘那张脂粉未施的面孔当真是面若白玉,比外面天空偶尔飘的几朵白雪还要白皙。
在布置简约仍奢华的崇明宫里,纳兰扶疏精致的眉眼即使清冷比起山中幽兰也别有韵味,尤其他本人不管是颜色还是气质在宁国在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当然,也不是说和他共有盛名的华玉公子,暖玉公子及素玉公子颜色气质不好,只是和现在已经是宁国父主的冷玉公子纳兰扶疏相比,让人感觉总是差了点什么。
云管事把宁锦拉到紫檀雕龙凤四柱喜床上坐下,云禅笑着用圆盒从喜床上放置的铜盆里盛“子孙饽饽”伺候着宁锦和纳兰扶疏用下,又伺候着两人共用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
宁锦放下手中玉著,得了赏银的云禅和云管事才笑着走了出去,末了掩门之际还笑着看了眼挨着坐在一起的两人。
室内气氛寂寂,只有婴儿拳头粗的紫色牡丹花纹烛火偶尔发出噼里啪啦一声响。
宁锦看了眼取下玉冠正襟危坐的纳兰扶疏,解下身上的外袍,把床上铺的枣子,莲子、桂圆及花生全部扫到一角,然后褪了脚上雪青色为底金色勾边的鞋子爬上去躺着。
良久,纳兰扶疏才动动脖子,扭了扭有点发酸的手腕,冷着一张脸褪了身上的袍服上了床。
宁锦枕在雪青色的鸳鸯枕上,给他留了两个纳兰扶疏都能躺下的位置然后扳着手指。
是睡呢是睡呢还是睡呢?
门外,云管事挥退伺候的宫人,半个身子趴在门上,耳朵时刻注意着门内的动静。
云禅看着她这模样,眼里含着鄙夷的离开了——
宫里淑贵君,平濯君和平柔君提前去了持云寺,他们留下的寝殿空落落的荒置着,空气云禅都觉得顿时新鲜了很多。
德贵君若是还在,心里肯定很高兴吧!尤其今天是她们女皇大婚的日子。
再过几日,等宫中事情定了下来他就去皇陵长期陪贵君,以免贵君觉得皇陵大的寂寞让人害怕!即使他身边躺了他很久不喜的崇德女皇!
作者有话要说:算了,NP的话感情线出来也没什么感觉~~还是1V1好了~~
☆、第87章
寅时,云管事在崇明宫门口依旧保持半个身子趴在门上,左耳贴在门上的姿势。
玉清,玉裳,玉訾三人过来伺候的时候平静的面孔也禁不住浮上一层异色,这云管事是听了大半夜的墙脚?
不过是问门里的情况还是问门里的情况呢?
稍后一步端了温水过来的红烛左瞅瞅,右瞅瞅,大家这是怎么呢?
哦,对了,女皇大婚三日可以不早朝,想到这,红烛拍拍脑袋,端了温水规规矩矩的往自个儿住的院落里走去。
玉清,玉裳,玉訾看了皆恨恨咬唇,这个红烛,真是的,他不是应该第一个端着温水闯进去或是第一个开口问话的么?
门里情景很想知道怎么办?
不过看着云管事震怒还没来得及爆发的面孔,玉清,玉裳还有玉訾赶紧拢拢身上的宫袍,神色自如的转身退了下去。
算了,门里女皇睡没睡他们早晚会知道,不急在这么一时。
云管事左看看右看看,门里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呢?
之前精神不集中,她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门里的两人到底是睡了睡了还是睡了呢?
摸着眉头,云管事有点懊恼,果然年纪大了精神都不好了。
门口不远的转角处,林宗勾着腰间新添的金色荷包,没有血色的面孔依旧苍白着,只是细长的眉眼一反平日的冷漠阴冷,多了抹不可捉摸的笑意。
门里的女皇和父主夜里是睡了睡了还是睡了呢?
林宗摸着眉头,她昨天熬夜研制的保胎药还没人试用呢?
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的手指一抖,指间勾着的金色荷包瞬间挂回腰间。
算了父主和女皇大婚,就算是她送他的见面礼好了。
不过云管事那乱瞪人的习惯还真是不大好,扫了眼腰间同时添的银色荷包,林宗眉眼上挑,笑意却是多了几抹纯粹。
门里格外备受关注的宁锦身上半搭着龙凤呈祥牡丹萦绕图案的锦被,双脚却是裸着露在外头。
虽然屋里炭火烧着暖和,但架不住她是个夏天怕热冬天怕冷的人呀!
床上突然多了个体质不怕冷而且不用盖被子的睡在身边还真是让人郁闷。
半刻钟后,宁锦蹙着眉头入夜以来第十二次把锦被拉上来将脖子以下部分全盖住才松了眉头继续睡下去。
不过这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借着夜明珠朦朦胧胧的光,宁锦撑开眼皮瞅了眼躺在她身边的人,心情就像大冬天的看着人光着膀子——别人不冷她冷。
唉!抬手将身上的锦被分了一半搭在纳兰扶疏身上,宁锦才掩嘴打了个呵欠沉沉睡去。
看着第十三次搭在身上的锦被,良久,纳兰扶疏才轻轻阖上睁开的眸子,清冷的嘴角蓦地动了动。
天明,宁锦起床看到纳兰扶疏身上好好盖着的锦被满意的眯了眯眼睛,狭长的丹凤眼一片柔软。
既然两人已经成亲,抛开宁国的风俗和纳兰丞相的面子,她对他也会多加照顾的,连带着心里那份遗憾。
轻手轻脚的拿了外袍穿好,宁锦也没招人进来伺候。
在屋里的檀木雕花椅上坐了半个时辰,看到床榻之上人起身宁锦才招人进来。
玉清,玉裳,玉訾和红烛四人进来伺候,忙完了手上的动作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听了一夜墙脚的云管事不是应该比他们更快的伺候在女皇身边吗?好吧,虽然他们半个时辰前已经早早的候在了崇明宫的寝殿外面。
打开镂空牡丹格子的木窗,有淡淡的亮光进来。宁锦探头一看,外面的天空还飘着几朵零星的雪花。
喝口热汤,陪着纳兰扶疏用了几口吃食,宁锦把伺候着的玉清和玉裳挥退下去,把皓腕上缠着的小满招出来。
几日没见,小满的身子比之前似乎是胖了一圈,通体银色光芒也越发的浓厚和纯粹。
戳戳小满的脑袋,掐了个梨花糕的小角到它嘴边看着它细嚼慢咽的吞下宁锦又伸手给它掐了一块。
哪想,小满却是晃晃脑袋,眨眼间功夫重新缠回了宁锦的皓腕上。
主子,小满要减肥。
当小满的意识传到宁锦脑海,宁锦嘴角一僵,不过很快她面色镇定的捋顺袖子,手上却给了袖子下的小满一道。
叫你吓我!想到初次见面小满把她咬一口差不多昏迷一下午的场景,宁锦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纳兰扶疏,毕竟小满一直以来也算贴心,即使有时不看场合。
现在若是让她把小满还他——
宁锦立刻招人净了手,抬脚去御书房处理满朝文武新呈上来的折子,当然对小满上心的她没发现,之前的小满看着纳兰扶疏漂亮的琉璃眸里没有一丝波动。
女皇去御书房,玉清和玉裳跟着去伺候,玉訾和红烛则在崇明宫留着伺候纳兰扶疏。
当天午时,四人也没工夫理会不知从哪个角落突然冒出来神色憔悴的云管事,因为他们四人一结论一致——女皇和父主没睡!
……没睡的结果就是不知道他们女皇第一个孩子什么时候才会来临!
唉,怎么就没睡呢?女皇和父主怎么就没睡呢?四人仰天长叹完又赶紧进去伺候他们的女皇和父主。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敲字好艰难~~尤其是对一个冬已经第三次将手上受冻揉散的人来说~~
☆、第88章
寒风吹过,御花园那棵三人合抱粗的大树簌簌落了一地白雪。负责御花园的宫人见了,赶紧招人清理的一干二净。
玉裳伺候着宁锦换了祭告宗庙的袍服,玉訾忙着伺候纳兰扶疏洗漱,其它事宜云管事点了玉清和红烛负责。
今天是女皇带着父主祭告宗庙的重要日子,一点儿错也不能出,看着在崇明宫穿梭忙碌的侍人,玉清取下腰间纯金打造的黄金小算盘,秀气的面孔依如几日前听到玉筝自尽的消息平静如水。
崇明宫殿外,红烛指挥着身边的人忙活,一身薄袄的他大冬天后背也热出了一层汗。
祭告宗庙什么的,心情果然不如在持云寺烧香给女皇祈福来的愉快,在持云寺养的那几斤肉,什么时候才能补得回来?
红烛勾着嘴角努力让脸上保持最灿烂的笑容,嗯——今天是个好日子,是个比他长肉还重要的好日子。
果然,这么告诉自己,脸上的笑也自然灿烂的多。
崇明宫外,宁锦踩着没有尽头的地毯在“女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行礼声中由纳兰扶疏扶着上了龙辇。
摸着身下华美细柔的紫貂皮,宁锦的视线慢慢移向落后她一步上来的纳兰扶疏。
今天的纳兰扶疏墨发轻绾,一支祥云出牡丹簪是发间唯一点缀。
一身玄色宫袍的他,宫袍两襟处的金色云纹蔓延到下摆,宽大的袖子落下扬起,是金色丝线织就大朵大朵的牡丹。
看着他清冷的眉眼在重重金银玉器,宝石玉珠龙辇的堆砌下精致不减,宁锦把身上轻软华美一溜紫貂皮的披风解下给他披上。
父主这身份全天下果然没有比纳兰扶疏更适合,而……罢了,大婚那日就说了从此以后不再提。
女皇祭告宗庙仪仗一出,皇城街道提前清理的一干二净,有好奇的,皆在高楼透过窗棂缝儿偷瞧。
龙辇上,宁锦低头摩挲着皓腕上的小满,她长而卷翘的睫毛敛下,倒是让人看不出她的情绪。
纳兰扶疏把身上的披风解下给她披上,末了搭在宁锦前襟修长细腻的食指一顿,清冷的眉头突然拧起。
宁锦拢拢披风,不动声色的把他的手放下,心跳在这一刻依旧保持平日的频率。
跟着龙辇随行的云管事眉心微动,暗处的林宗身影一闪对她比了个手势,云管事立刻抬手,长长的队伍不到半刻就有序的停了下来。
宁锦抬头,半阖的眸子睁开,“怎么呢?”她声音不紧不缓,只是落在这次负责女皇安全禁军统领耳里这就是变相的问罪。
“回女皇,前方突然冲出一不明身份之人。”禁军统领跪在地上,心却飞到了前面冲撞仪仗之人身上。
要死的,竟然挑今天这个日子惊了女皇,若是扰了女皇祭告宗庙的时辰,她降职不算还得落个办事不利的罪名,那人真是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宁锦抬眸,狭长的丹凤眼似乎有什么突然闪过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把她给朕带上来。”按下皓腕间小满突然支起的小脑袋,宁锦的视线定在了两禁卫军强制性带到龙辇下的人。
身影看着有点熟悉,只是一头又脏又乱的头发遮住了脸颊倒是看不清眉眼。
宁锦拧着眉,那张脸下一刻在禁卫军统领的双手下露了出来。
脸很瘦,可以说只剩下一张面皮的脸上那对似乎要凸出来的眼珠子特别显眼,以至于她左脸处那婴儿巴掌大的烧伤痕迹下一刻宁锦才注意到。
“许永……润?”宁锦不确定的拧眉,龙辇下这个人感觉像极了当初救过她的许永润。
被俩禁卫军强制性按在地上给宁锦行了礼的人低低一笑,说出的话竟是说不出的嘲讽,“呵呵,尊敬的女皇陛下原来还记得许永……润呀!”
她们一村子的人连带着隔壁村的人一夜间全被大火烧死,她这个在父亲用身体保护下侥幸活下来的人原来是叫许永润呢!
姓许的许,永远的永,圆润的润。
呵!父亲柔和到骨子里的话似乎还在昨日,她这个不孝女却连父亲的尸体都没能保住。当初,她就不应该在那妖物的威胁下把本该命绝的人带回家!
心狠手辣,要了两个村两百多条命现在还成了宁国女皇,呵呵!许永润抿着嘴角,放在背后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一双凸出来的眼睛在扫向宁锦时不可避免的还是带了杀意。
龙辇上,确定了下面之人是许永润,宁锦面上的神情松了松,“让她起来。”当初受她和张氏的情,宁锦一直记得,只是许永润这态度还真是让人不多想都难。
不过想到今天的计划,宁锦看向许永润的眼神就有点微妙起来。
“当初救了女皇,女皇可是曾许诺下次再见,许平民两个女皇能力范围内的愿望?”许永润看着龙辇上一动不动神色未变的宁锦,恨不得直接上前把她撕碎给死去的父亲以及那些无辜死去的村民赔罪。
不过,救命恩人说得对,她现在是宁国的女皇,是许永润一个小小平民奈何不了的。
“平民想知道,九五之尊的女皇许的诺现在还有效么?”许永润“吱吱”一笑,猩红的舌头让宁锦莫名的想到吐着星子打算给她来个一击致命的毒蛇。
“自然是有的。”宁锦抬眸,突然有点缅怀当初和许永润相处的日子。那时候的许永润虽然光说不做让人有点讨厌,不过知道她性子的也知道她人不坏,只是多年来被张氏惯坏了而已。
“那平民还得感激女皇的。”许永润“吱吱”一笑,猩红的舌头还没伸出就被一破空飞入之物堵住了喉咙不上不下的难受。
“女皇,此人身子不适,回头请宫里太医可得细细瞧瞧。”纳兰扶疏单手撑着下颌,清冷的眉眼在看向许永润的一瞬指间蓦地动了动。
“把女皇的恩人请回宫。”纳兰扶疏对着禁卫军统领吩咐完,云管事立刻抬手,“队伍继续前进!”
“等一下,平民还有话说。”喉咙不明之物艰难咽下唉,许永润突然高声拦住了宁锦的龙辇。
宁锦看着她,正要听听许永润有什么话说,许永润却是抬抬脏得看不出一点颜色的袖子,然后对着她微微一笑,“女皇这个位置——”
看着她倾听的模样,许永润“吱吱”一笑后下一秒就是袖中六支袖箭齐发,对准了宁锦前倾的身子。
风呼啸吹过脸颊,许永润快凸出来的眼球撑得快要脱了眶——快了快了,女皇就要为父亲和那些无辜死去的村民赎罪了!
风吹落雪花,在靠近宁锦脖子时六支袖箭却是偏了步转了个弯齐齐落下,只余落地那“啪”的声刺耳响声。
看着完好的宁锦,许永润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滚到脚边那颗已经变形的金豆子。
“保护女皇——”禁卫军统领一吼,震耳欲聋的声音还未散,一支夹了疾风的铁箭急急飞来,许永润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喉咙就立刻被刺了个穿。
宁锦看着倒在地上睁着眼睛死不瞑目的许永润,一时间却是什么感觉都没了。
不远阁楼顶端之人见之无趣,叹了声“废物”在纳兰扶疏视线移来的那一刻背着弓箭身子已经迅速掠向远方。
云管事看看龙辇上的女皇又看看拧着眉头的父主,最后决定打道回宫,至于祭告宗庙一事就交给皇女院养伤的三皇女宁涵身上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宁锦挂了,纳兰扶疏也挂了,宁国宁涵坐镇全文完,如果可以。
☆、第89章
皇女院里,得了消息的宁涵平静的招人给她裹了厚重的披风,整好仪容在侍人的伺候下去行使女皇招人传来的旨意。
手脚具废还能被女皇拿去征用办事,她宁涵该庆幸当初宁溯下手太过仁慈没有让她眼盲失聪口不能语么?
看着挑断筋脉的手被侍人妥帖的掩在一溜雪白光滑的狐狸缎下,宁涵想着宁溯的下场,冷硬的眉头倒是软了片刻。说是在宫内静养,可真实情况,还真是让人听了就心中欢喜呢!
替女皇祭告宗庙什么的,虽然无聊但是多看看那些满朝文武百官的脸不也是很有趣么?她现在再怎么样她们看了还不是得恭恭敬敬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