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顾修言对着枕头假人面无表情冷声斥责的样子,班秋的脸上满是嘲讽,如同她来时那般,神不知鬼不觉地带着自己的战利品离开了,且如七公子所要求的那样,没有惊动任何人。
班秋来到约定的地点,本想交了人直接离开,但听到面具人说,七公子想要见她一面,亲手把那古籍交给她后,班秋犹豫了片刻,又回望了眼东苗的村落,恰好收到了她留在密室周围的蛊发出的讯号,得知赵思琴和易饮水已出来,易饮水尚算安好之后,便再无顾虑,点头同意了。
顾遇仙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被人从顾修言那么严密的防守中给偷了出来,更没有想到,会直面独孤阎罗的合作者,那个长相出众却气息诡秘让他感觉很不舒服的七公子。
他努力地保持镇定,回想凤玉公主陵时的情景,打算再向那次一般,伪装成独孤阎罗的模样,蒙混过关。
独孤阎罗可以装成他,把他害得这样惨,他自然也可以装成独孤阎罗,狠狠地坑这些坏家伙一回!
他想得很好,也成功地骗到了一部分人,却在与七公子视线相交时,看到了青年眼中浓浓的嘲讽。
“你骗不到我的,顾神医。”
“不要把我跟那个废物相提并论,我是独孤阎罗!”顾遇仙不相信七公子看穿了他的伪装,没有独孤阎罗记忆的他,叫不出眼前人的身份,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伪装,不惜自黑。
然而,七公子并不为所动,只挥了挥手,就有几个面具人上前来,制住了顾遇仙的手脚,将人抬了起来。
顾遇仙终于有些慌神了,叫道:“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
七公子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轻轻托起顾遇仙的下巴,笑道:“顾神医,我对你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趣啊,既然独孤阎罗自己醒不来,那我就帮他个忙,把他喊出来好了。”
他的语气无比温柔,却让顾遇仙不寒而栗,他想要挣扎,想要尖叫,却被那些制住他的面具人给阻止了,粗鲁地带到了刑房之中,那里,有人正磨刀霍霍,对顾遇仙这个新奇的实验品充满了兴趣。
七公子手下,能人异士多不胜数,从属下的情报里察觉出了顾遇仙的异状,没花多少心思便把真相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虽然恼恨于顾遇仙的欺骗,却更想把独孤阎罗这个好用的帮手给换回来。
至于这个过程里,独孤阎罗会吃多大的苦头,会不会因此而记恨他,七公子毫不在意,他太了解独孤阎罗,只要给出足够的筹码,独孤阎罗永远都不会背叛他,至多,不过是杀了那些微不足道的小卒们泄愤罢了,都是小事。
将顾遇仙的事情放到了一边,七公子的眼睛便亮闪闪地盯住了班秋,热情地想要去抓她的手,班秋没动,紫色的蜈蚣却出现在班秋的肩膀上,示威似的冲七公子舞动着自己的足。
七公子的手在离班秋的手只差一丝空隙的地方停住了,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重新收了回去,捋了捋自己的头发,脸上的笑容越发地灿烂起来,眼神也越发明亮:“多日不见,班姑娘的实力见涨啊!”
被看出来了!班秋心中一紧,对七公子的忌惮之心更重,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直接忽略掉这个话题,直奔主题:“现在东西可以给我了吧!”
七公子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拍了拍手掌,便又鬼面具人快速地捧着一个盒子上前,走到七公子的面前,将东西交给了他。
七公子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竹简,那只有蛊师才能留下的特殊标记便出现在班秋的眼前。
“这就是班姑娘的酬劳,你可以仔细检查一下。”
班秋小心地从盒子里取出了竹简,她全身紧绷,满心戒备,一旦有什么特殊情况,当即便能反应过来。
不过什么都没有发生,七公子的确信守了他的承诺,给班秋的东西货真价实,并且没有做任何手脚。
看到班秋的表情有所放松,七公子也笑得十分开怀。
他望着班秋的眼神专注而热烈,就像是注视着自己的心上人一般,只有最敏锐的人才能发现那其中深藏的冷漠与无情。
他的声音无比柔和缠绵,仿佛在对恋人诉说情衷:“班姑娘,像这样的书册,我手上还有很多,只要你一句话,全都可以交给你。”
还有很多!
这句话让班秋的眼眸猛地一缩,心跳也不由快了几分。
从她开始接触蛊术起,对蛊术的狂热就从未消减,这样的宝贝,简直比世上任何一样东西都更加符合她的心意,她很难不动摇。
但,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尤其这馅饼还握在七公子这样的人手里,比起诱惑,危险更大。
七公子看出班秋的防备之心,没有任何的在意,只继续笑道:“班姑娘不用担心,这些东西,放在我手里,就像是蒙尘的明珠,唯有交给班姑娘,才能让它们重新绽放光辉。班姑娘越强,我们之间的合作便会越成功,这不过是我的一番诚意罢了!”
班秋沉默良久,还是摇了摇头:“一事换一书,两清。”
被拒绝了,七公子脸上露出了遗憾的神色却并没有生气,还让人客气地将班秋送了出去,然而,那些带走顾遇仙的人慌慌张张跑来宣告顾遇仙死讯的时候,原本八风不动的七公子的完美表情终于还是龟裂了!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顾遇仙之死
“怎么回事?”盛怒的青年,周身的气息就如同狂风暴雨般恐怖渗人,刑房之中的面具人跪了一地,直接导致了这场悲剧的矮胖男子更是惊恐无比,整个人抖得像筛子一样。
矮胖男子很害怕,恨不能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逃得远远的,然而那只是幻想,逃避只会让他死得更惨,七公子的手段,他只晓得冰山一角便不敢心存妄想。
他只能颤抖着声音,主动地向七公子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一体两魂这种奇特的案例,虽然稀有,也并非不存在,舒柔的见识大部分都得自于七公子的书房,七公子和他的手下们了解这些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们便也知道,只要给予足够的刺激,就能将顾遇仙身体的独孤阎罗给唤醒。
至于是什么样的刺激才可以,那就不得而知只能一点点试验了。
作为实验的主宰者,矮胖男子极为兴奋,别人的痛苦就是他快乐的源泉,顾遇仙的抗拒、惨叫、伤痛,都只会让他更加愉悦,然后便是变本加厉更加可怕的刑罚。
矮胖男子并不认识独孤阎罗,并不明白独孤阎罗的清醒即意味着他的死亡,只一味地折磨着顾遇仙,以便达到七公子的目的。
他很有经验,知道是怎样才能把握住那个度,绝不会让顾遇仙死去。
但他们不愿杀死顾遇仙,顾遇仙却自己选择了死亡。
顾遇仙本是个胆小怯懦的人,长久以来,面对痛苦和压力,他总是习惯性地选择了逃避,这才造就了那样一个凶残狠毒的独孤阎罗。
即使他清醒后无数次地懊悔,拼命地去救人想要弥补自己的过错,但那些犯下的罪孽却永远无法消除,已经死去的人也永远无法再回转过来。
一次一次,他心里的愧疚累积得越来越深,直到现在,被舒柔和赵思琴激起了过去那些痛苦的回忆,又差点杀死赵思琴并差点被他所杀后,顾遇仙终于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独孤阎罗出来!
然而,他的忍耐力明显比他自己预估得要差得远,在矮胖男子的折磨下,他连一刻钟都坚持不到就有些崩溃了。
恍惚中,他仿佛看到了独孤阎罗的幻影。
那个与他有着一般面貌却无比邪恶的恶魔冲他得意张狂地笑着,宣称要让他陷入永远地沉睡之中,再也清醒不过来。
顾遇仙无比惶恐,过去的一幕幕飞快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满身狼藉的自己,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那些惨烈的景象,那些悲伤的哭声,那是独孤阎罗的罪孽,也是他的罪孽!
他已身处地狱的泥沼,无论怎样努力都再洗不清周身的污垢。
与其放任那个恶魔为祸人间,还不如他自己选择死亡。毕竟,永远的沉睡与死亡又有什么区别呢?
胆小的懦弱的顾遇仙,头一回鼓足了勇气,咬破了他不久前才偷藏在口中的毒药,来自独孤阎罗研制出来的最凶暴的剧毒!
“不!”
生命即将泯灭的那刻,顾遇仙无比的平静,安然闭眼,独孤阎罗却挣扎着清醒过来,想要拯救自己的性命,却只能无助地发出一声惨嚎,便戛然而止了。
独孤阎罗一生痴迷制毒害人,最终,却死在了自己的毒下。
他一死,刑房中的众人就慌了神,却不敢隐瞒,立刻向七公子报告了事件的始末。
矮胖男子心怀期待,也许他老老实实地交代,没准能侥幸不死,毕竟,顾遇仙是自杀的啊!
然而,在他战战兢兢地说完了所有的一切,并极力减低自己的过失后,只听青年柔声问道:“还有别的要说的吗?”
矮胖男子摇了摇头,忽然感觉脖子一凉,他便飞了起来。
哦,飞起的不是完整的他,只有他的头罢了。
一瞬间,身首分离,却没有一点多余的血溅出。
没人知道七公子是如何做到的,他们只是更加恐惧地趴下身子,绝望地迎接必死的结局,却无人敢向他求饶,只怕自己一出声,便会得到和矮胖男子一样的下场!
七公子很生气,好不容易引诱过来的班秋软硬不吃,没有半点动摇,就连原本十分好用的独孤阎罗也死了!他可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愤怒的他,只想把眼前这些愚蠢的手下统统清理掉,不让他们再来碍他的眼!
然而,就在他准备动手之前,束缚着独孤阎罗尸身的绳子忽然一断,那具尸身便直接栽倒在了七公子的面前,褴褛的衣衫下,露出光洁的皮肤。
七公子一眼扫过,本欲继续杀人泄愤,眼神却忽然停在了独孤阎罗的胳膊上,明明被矮胖男子施加了酷刑,独孤阎罗后背的皮肤又怎么会依旧如此光洁完好?
“你,去把独孤阎罗的衣服扒了!”七公子随便指了一个面具人,那个面具人二话不说,立刻上前,三两下就把独孤阎罗脱了个精光。
七公子紧紧地盯着独孤阎罗的后背,在那靠近脖颈位置的皮肤,有那巴掌大的一块皮肤看起来太过完好,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肯定了——那是一张假皮!
他糟糕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一些,冰冷的视线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冷笑一声道:“给我研究清楚这具尸体的秘密,半天,研究不出来,就和他一样的下场!”
众人并不知道,七公子口中的他,是指独孤阎罗,还是矮胖男子,只有一点很明白,他们,得到了一个生的可能性!
有了这层认知,本来死气腾腾的众人一瞬间又变得鲜活了起来,他们如狼似虎地扑向了独孤阎罗的尸体,恨不能将他的皮肉一块一块切下来!
七公子没有多停留,直接走了出去,他还有许多别的计划亟待执行,不可能为了一件事多加停留。他很确信,在死亡的威胁下,这些人一定会给他一个最好的答案。
唯有真正有才能的人,才值得他花心思去利诱,去感动,至于这些平凡的无能的小卒,只需要令他们敬畏再偶尔施舍那么一丁点的好处,就足够了。这便是七公子的御人之道。
圣山脚下。
舒柔等人被挡住了去路,不是人为的阻拦,而是一层看不见的屏障阻挡了她们。
只有赵思琴能易家的守护者能够进入其中。
舒柔只能远远地看着,默默地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为赵思琴祈祷,希望他一切顺利,平安过来。
这一刻的时间过得尤其的慢,只是短短的一刻钟而已,却比祭炼金蚕蛊的四个时辰还要漫长。
天已渐渐地黑了,人的视野也变得越来越窄,只有那山中的一点亮光指引着他们的所在。
“柔儿!”
空气中传来了赵思琴温柔的呼喊,舒柔睁大眼睛,还看到了他向她挥舞的手臂,心中不由一喜,事情应当是成了!
“小峰!”她也不由地抬起了胳膊,用力挥舞着手臂给他回应。
一起在此等候的苗族众人也不由地长出了一口气,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原本安静的人群一下子爆发出了阵阵欢呼声!事情终于解决了!
可就在这时,舒柔却忽然觉得眼前的情景扭曲了起来,一种不妙的预感浮上她的心头,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山上的光芒骤然熄灭了,原本安静的圣山忽然震动了起来,赵思琴所站立的地方霍然崩塌,他的身影一瞬间从她的眼前消失了!
“啊!”舒柔忍不住发生一声尖叫,拼命地想要向赵思琴所在的地方冲过去,却被无形的力量所阻挡,只能看着圣山不断地震动、破碎……
“小姐,小姐!”阿喜焦急的声音自耳边传来。
舒柔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体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她看着周围熟悉的装饰,猛地转身抓住了阿喜的手,急切道:“阿喜,我是在做噩梦对不对?小峰他还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对不对?”
阿喜看着舒柔眼里的希冀,心里却是沉甸甸的。
又来了,又是这样……自从她回到小姐的身边,小姐每次醒来都是这样。
她张了张嘴,很想就这样顺着舒柔的话去说,告诉她一切都是假的,她只是在做噩梦罢了。
可,她到哪儿去给舒柔找一个赵思琴过来呢?
舒柔看着阿喜悲伤的表情,记忆慢慢地回笼过来,这才想起,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她的噩梦只是源于她的想象,圣山并没有崩塌,金蚕蛊也献祭成功,可是赵思琴却下落不明了。
她每一天都在疯狂地寻找着赵思琴的下落,却连一丝线索都没有。
舒柔的心被懊悔所填满,仅有了几回小睡其实都是累到了昏迷,但就算在昏迷中,她也无时无刻不在记挂着赵思琴,恨不能重回那一天,恨不能违反她与赵思琴的约定,不是留在这里傻傻地等待,而是陪着他去圣山。
然而,就算是这样的梦里,她却依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遭遇不幸。
小峰,你究竟在哪里?柔儿好想你,你快回来吧!
舒柔将头埋进膝盖里,无声地落泪。
她只让自己的情绪发泄了一小会儿,就再次起身,穿戴整齐,继续寻找赵思琴的下落去了。
阿喜拦不住舒柔,便紧紧地跟在了舒柔的身边,然而她们刚推开门,就看到了刚刚跑来正要敲门的顾修言。
一向面无表情的侍卫脸上竟然露出了几分笑容:“王妃,王爷有消息了!”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赵思琴的消息
“小峰他,回京了?”从顾修言口中听到这样的消息,舒柔一时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是真的,王妃,你看这个!”顾修言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张衙门专用的告示,“这是钟镇长从县衙里拿到的,上面就有殿下的消息!”
舒柔赶紧接过告示,展开一看,发现是一张赏恩令,大意是说,皇四子宁王赵思琴痴傻之疾痊愈,崇元帝十分高兴,决定三年内减少税负两成。
短短的一片告示,只有数十字,舒柔却反反复复地看了七八遍,抓着告示的手不觉用力,绝美的面容上,泪水倏然滑落,生怕告示被泪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